直到太傅离去,进一才大着胆子道:“皇上,您从前跟太傅说话,总是忍不住噎他老人家几句,如今倒是性情大变了。”
苏恪没有看进一,只瞧着太傅离去的方向,淡淡的开口道:“进一,你觉的木头若变成了人活着,但有一日变回了木头,他身边曾真心待他之人会伤心么?”
进一对苏恪这话完全摸不着头脑,还以为皇上又看了什么古怪的书,故而发问。
“这个,奴才也不知,大抵会吧。”
苏恪浅浅一笑,又问道:“那你说,木头人待人的性情是真的,还是都是被人操控好的?”
这问题问住了进一,“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只不过木头怎会便成人,又不是妖怪。”
“比妖怪厉害的人物多的是呐。”苏恪说道。
进一不明所以,挠挠脑袋也不知该回答什么,只道:“皇上自病好后怎么就有些神神叨叨的?”
苏恪扭头就在进一额头上敲了一下,唬道:“因着朕病着不见人,这几日你可得闲不少是吧。”
进一一听,忙委屈的跪在地上,哭丧着脸道:“皇上,您病了奴才可一直守在您床头,夜夜不离,只前一日打盹儿,醒来后见您大好了,太过激动,以至于一时弄错日子罢了。”
苏恪弯腰瞧着进一,笑道:“打个盹儿便把日子记成五日前的,你这脑子也真是厉害,还不如说,你一觉睡了五日。”
“奴才又不是神仙,哪能一觉睡五日。”进一委委屈屈道。
苏恪仍是那副不在意的表情,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要午休片刻。进一替他整理了床铺,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苏恪看着进一的背影,慢慢的收了16 脸上的笑容,只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他答应了司灼不再管从前的事好好的当他的皇帝,只是,从前的事不管,那身边的事总是该管的。他不想再给司灼以及自己惹麻烦,有些东西,发现了得早日解决才是。
入夜,苏恪独自一人出了宫,封住了穹凌行事却是便宜了许多,不然此刻穹凌定然又要阻止他有事无事的老爱出宫瞎溜达了。但这次出宫却很是必要的,只是没想到会在宫外碰到老熟人。
“白烷?”苏恪瞧见墙角下一雪白的身影,疑惑的唤道。那人转过身,看着苏恪便如看到救星一般奔跑而来,“苏恪,你来了,快,快救爷爷。”
苏恪拧眉,却不如白烷这般焦急,只道:“你怎会在此,你如今只是个狐狸原身,随便在人间乱跑,被人抓住了炖汤怎么办?”
白烷摇着脑袋,急切道:“我本一直在青丘修养,但突然得到消息,说爷爷要死了,我便出来看看。”
苏恪一听此言,忙急道:“你快回青丘去!”
白烷一怔,不明所以。
苏恪却不管那许多,掣出五行剑,抓起白烷便站立在剑身上,一路朝青丘奔去。
“苏恪你做什么,让我看看爷爷。”
苏恪大怒,“笨蛋,太傅没事,你知不知道你被人盯上了。”
白烷莫名,这夜色虽是寂寥下,却没有什么危机啊。
然苏恪却不如白烷这般淡然,虽然司灼帮他度过了混沌大劫,但是别忘了,那条原本可助他渡劫的灵狐狐尾却是被一个灰袍人毁了的。可他的目的看是白烷,却又不是白烷。但有一点苏恪确定,白烷待在青丘,那灰影或许无可奈何,可一旦他出了青丘,就不一定了。
果然,苏恪带着白烷还未有飞出凡界便被一道灰色雾气挡了回来。
苏恪眼神一凛,将白烷抱在怀里,戒备的瞅着那腾飞在空中的灰影,自此,他也不再啰嗦,只让五行剑赶紧带他们离开。然那灰影却似已经料到了他的目的一般,双手一扬,周身腾起无数灰雾,将苏恪同白烷围在正中。
白烷还是只狐狸,法力不足以招架这灰影,苏恪又是个凡身,这灰影的能耐他在青丘见识过,却是厉害,不知殊死一搏是否会有一线生机?
想着,苏恪抱着白烷从五行剑上跃下,接着提剑横扫一周,利用五行剑的剑气将这灰雾生生劈出一道出口来,继而丢下白烷,道:“你快走,回青丘!太傅不是人!”
白烷一愣,怔怔的看了苏恪须臾,紧接着便从那出口疾驰而去。
那灰影未来得及阻止,只见苏恪已施法攻来,然他的身体却是轻巧的很,任由苏恪如何攻击都能轻易避过,如那时在青丘一般。
“你比我想象中的聪明一些。”那灰影笑嘻嘻的开口道,声音和苏恪一模一样。
苏恪浑身一颤,提剑站在当下,头却略微垂下,牙齿紧紧的咬着双唇,继而问道:“你是那深渊下头的人吧,那深渊原在不周山底,是压着魔君的地方,后来不知为何竟到了那十八层地狱下头。”
“你比我想象中又聪明了一些,不知你是如何发现的?”那灰影又说道,用着同苏恪同样的声音,听的苏恪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活的太久,又在幽冥殿被关的太久,很多东西一时间想不起来,待想起来时我才记得,我曾经在天宫溜达时,无意中听到天帝和太白金星议事,说那不周山到底是天柱,若哪日魔君不小心逃了出来,那天柱不就毁了么,所以才把那山底下压着魔君的深渊搬了一个家。”
那灰影听闻此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然这笑却是欣赏得意的笑。
苏恪不解他这笑意,只凛目问道:“你为何三番四次的要杀白烷?”
“为了你啊。”说着,那灰影一个疾闪跃到苏恪背后,一掌贯穿了他的肩胛,“你放心,我杀不了你,我只是要带你去个地方,时间不多了。”
苏恪一点也没被这钻心的疼痛影响,只仍沉着脸,再次开口的语气却十分的轻,“景照,你我上千年的交情就这么没了?”
话音一落,那灰影背脊一僵,当即停下脚步。
苏恪嘴角荡开一个微笑,趁此一个转身,剑身一扫,啪的一声劈开了那灰影的面具,景照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便毫无保留的露在苏恪面前。
突然的暴露令景照措手不及,与苏恪四目相对时,他的眼中尽是狠戾,“你怎么会知道?”景照的声音恢复了以往,苏恪听着,才觉得耳朵舒服了一些。
“我们认识上千年了,难道我没有跟你说过,我一向喜欢在屋子里放些花香?我虽然是凡人,但制作花香的能耐还是有的,那日我一回来便知道室内的花香被另一股气息压了下去。我想,那应该是因为你在青丘被我伤了,回来时气息外漏所留下的,那些气息竟也化成尘埃,掉在了核桃酥上。”苏恪的神色很是平静,只是语气中有些感叹的意味,歪着脑袋道:“其实是我在我的床上放了那把碧色长剑,那剑一遇妖魔之物,我便立即知晓,我想,若我没用五行剑刺你一剑,你也不至于来不及复原,五行剑造成的伤,可不是那么容易复原的。”
景照听着苏恪的话,双眸中的狠戾愈发浓烈,“既然你知道了,我便再也不用伪装,苏恪,我等这一刻等了许久,你也等了许久。”
苏恪冷笑一声,看来这背后确实是有着了不得的秘密。
“能告诉我么,这背后究竟藏着什么我不能知道的秘密?”苏恪笑着问道。
“跟我去了那个地方你便知晓了。”话落,空中响起一声啼叫,二人都听的出,这是海东青的声音。
苏恪神色一僵,“你?”
景照略略一笑,带起苏恪就朝声音的方向飞去,直飞去十几里才在一树林落下,只见海东青正抓着一只白狐狸站在树下,见了景照,忙高兴道:“主人,我抓住了,不过,抓他做什么啊?”海东青不明所以的问道,紧接着却“啊”了一声,只见景照受伤了不说,连苏恪不知何时也在不说,竟也受了伤,“这是怎么回事,主人?”
苏恪将手中的步摇放回兜里,继而看着海东青爪子下的白烷,对他道:“小东,你主人是个坏人。”
海东青一脸懵逼,以为主人和殿下吵架了。然而还不待它劝架,只见景照二话不说一掌便朝白烷打去。被海东青抱着愣愣的避过,“主人,您不是说抓这只狐狸是陪殿下玩儿的么?”
“笨蛋。”苏恪嚷道,一把抢过了海东青手中的白烷,再打了个呼哨唤来五行剑,踩上去便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