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李总强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他的长项,我还没学到。”
“他无非就是年青时傍到了富婆并成功娶成了老婆,给他开了公司,任他胡搞。不然以他经营的能力……”
“能傍到富婆也是本事。纵使你现在比他年青力壮、英俊潇洒数倍,你做得到吗?”
大科还是不想认同。“我还是更佩服你。你不需要出卖什么。”
钟弦沉默了,对大科的赞美他不感到舒服。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不过都是被逼的不得不去动脑。
爱尔兰酒吧的服务员端了一个透明酒桶过来,两端是木色的底,中间是玻璃,能看清里面黄色的啤酒装的很满。服务员把酒桶放在他们桌子靠近围栏的一边,酒桶的底部有个银色的龙头,可以随时放酒出来。
“我的本事……”钟弦盯着那个酒桶轻声说。
“什么?”大科听不清,他的目光被经过的两个美女吸引了。“啧啧,腿长的真匀称。裙子再短点就好了。咦,他来了。”
钟弦应声转头。邓忆在他身后的人行道的拐角处出现。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大科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似的,跟邓忆又是握手又是恭维。邓忆选择坐在钟弦身边,隔着长形桌面对着大科。这也是方便问话的方式。
“别客气,哥们,我们不是第一次见了吧。”邓忆提醒他。
“不是我记性不好,是我敬仰警察。”大科一直处于嘻嘻哈哈的状态,“小时候最爱看的就是警匪片。福尔摩斯啊,波洛呀,柯南呀。特别是纪实的案子,我都特别关注,清华研究生谋杀了同宿舍哥们、药家鑫连环杀人案拉、白银变态杀手……”
大科一紧张就话多如流水,语速极快。不了解的人只觉得他是待人过分热情而已。钟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脑子中想着用什么方法让他放松。
“我们先干一个吧。”钟弦提议。服务员拿了三只带把的扎啤杯过来,放在他们的桌上。
“好好。”大科停止了历数凶杀案。他抢在钟弦前面从扎啤桶里接了一杯啤酒,殷勤地送到邓忆面前。“关于小朱……哎呀,我是不是应该等你提问。”
邓忆接过啤酒杯:“不必。你随意说。”
“别搞的这么严肃,今天其实是朋友聚会。”钟弦说。
“是呀。我也当是聚会呀,跟邓SIR真有一见如故之感。今天是周末吧。”大科违心地赞同,笑的灿烂。“让我好好想想,跟警察交待事情就得详细周密,不能说些没用的旁枝末节,不能影响你推理案情,是不是?给我两分钟,让我先组织组织语言。你们两个先喝一个。”
“一起干。”钟弦将接好的两杯酒分别推到大科和自己面前。
大科拿起杯子,主动碰了邓忆的杯子。邓忆也拿起杯子。
“感谢你的配合。”邓忆向大科说。
“感谢今晚的月亮。”钟弦说。
“哪里有月亮。”大科向头顶瞟了一眼,昂头一饮而进,他的嗓子眼好像是个水桶,喝酒就像往桶里倒水一样容易。一杯扎啤倒进去似乎只需一秒。
邓忆望着他,在他放下杯子之前,也仰头干了。虽不及大科的速度,倒也痛快。
钟弦喝的最慢。喝几口停一下。
“你到底怎么回事。”大科对他不满,“这个喝法有朋友吗?你现在不近女色,连喝酒也变娘了。是不是做变性手术了,还是肾功能衰竭了。”
“一边死去。”钟弦将剩的半杯一口干进去。然后用左手掐住两边的太阳穴。
“你是江苏人?”邓忆向大科问。
“好眼力。我老家是苏州。”大科拿过邓忆的杯子放在酒桶的银色笼头下面接满。“小朱是湖南的。这个你应该知道了吧。五年前,李总去人才市场招聘,把他带了回来。他说他做过大工程,反正是把李总忽悠住了。那时候钟总还没进公司,两年后他才来。在钟总来之前,李总的公司生意惨淡。他来了之后我们才看到希望,他第一个月就给公司搞定超级大单,若是李总……”
“别说我,说小朱。”钟弦说。
“哎呀哈,我就这样,讲话很发散性,很难集中。所以才说给我点时间让我组织语言。”大科歉意地望着邓忆。“你们先聊着,我还是再好好整理整理思路。”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样最好。”邓忆说。同时又提议了一杯酒。三个人干掉。钟弦开始发愁,两杯酒一下肚,他的脑袋像要爆炸。
“他离职的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邓忆问。
“就是他离职那天。他在办公室里和李总谈了很久。出来时,两个人显得很是愉快。然后他就收拾东西走了。什么也没说。不,虚假地说了些感谢李总的话,说自己没能力什么什么的。”
“他离职八天后,就失踪了。你觉得可能是什么原因?”
“离职后就失踪了吗?总不会是因为失业就去自杀什么的吧。”
“有这个可能性吗?就他的性格而言。”
大科很认真地想着,然后不置可否地摇摇头,“说不好。他太爱吹牛,把自己隐藏的很深。若说离职时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是会自杀。再说自杀不也没看到尸体吗?难道他去大梅沙或南澳跳了海?”大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头,“这样说来,自杀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绑架
“还是挺久以前的事。”
大科说着从放在桌子侧边的侧跨包里取了一盒苏烟,扔了一根给钟弦,又恭敬地递了一根给邓忆。然后将桌上的蜡烛拉近一点,将烟衔在嘴里驱身向前对着那烛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细想了一下,也是件小事,不讲也罢!”
“卖什么关子。”钟弦说。邓忆打量手中那根烟上的俄国字,也弯身凑近面前的蜡烛点上了火,缓缓地吸上一口。钟弦第一次见邓忆抽烟,他一度以为这个幸运儿是没有不良嗜好的。
大科盯着黑乎乎的天空,吸了两口后,好像终于理清该从哪里开始讲了,顿了顿说:“还是两年以前的事。真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一天,我们开过早会后所有同事都在,不知道当时大家是在聊什么话题,聊的很热闹,谁也没注意到小朱。那个衰人忽然插话进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开口就是吹牛说他正跟一个朋友搞五星级酒店,大家当时心里肯定都要笑死了。几个同事谁也没客气,一起损他,问他能搞五星级酒店这么厉害,干嘛还打工。他说打工不是为了赚这点死工资,是有目的。又吱吱唔唔说不清什么目的。反正说的话弱智之极,却偏偏要拼命地自圆其谎。他越是这样说,同事几个就越是毫不留情地挖苦他。反正之后就看到他站在楼顶。”
“楼顶?”
“我们写字楼的最上面一层是毛坯,没有卖也没有租。我们经常去上面抽烟聊天。那里有扇窗子还没有安好,墙上一个大洞似的,人可以跳的下去的。”
“他当时想跳楼?”
“我看到他在窗子旁边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平时抽烟不多。可能是我们挖苦的太重了。他吹牛到那种份上,一定是心理不正常,极度自卑什么的,表面却偏偏要摆出相反的样子。大家都看的懂。我当时心一软就上去安慰他几句。他就很认真地跟我说,他有一个来快钱的方法,问我做不做,值不值得他信任什么的。我一听说有钱赚当然极力附和他,说绝对可以信任我。你们猜怎么着,他后面的话更加没谱了。他竟说……唉,说要去绑架。简直笑掉大牙是吧。就他那小身板和智商,异想天开。”
“小朱不正常这不奇怪,和他搭话,你正常吗?”钟弦插话。
大科点着头附和:“我当时也是想找到赚钱的办法,有点饥不择食了,你那时还没到公司来呀。不过自从听了他说去绑架有钱人这种话,我就真是彻底服了,还有什么五星级酒店……”
“也许是真的呢。”邓忆说。
大科的小眼睛张大了一些:“怎么可能。他要有五星级酒店,我就有整个地球。他以前和我出去玩,全是我买单,他一次也没买过,礼尚往来都没有过。这种衰人!”
“他要绑架什么人?”邓忆说。
大科坐直了身子,看着他们笑道:“没有具体什么人。他只是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