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前武开阳》完本[耽美 古代架空]—— by:阳关大盗
  发于:2016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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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淳忙连连摆手,展开折扇摇了摇,忽地叹出一口气:“其实师弟我今天是受了伤,否则我能更快

” 武开阳笑了起来:“看你得意的

” 封淳扶着武开阳进了门,让他坐在床榻上:“师兄啊,我去找师父过来,这次你再好好说话,可别惹师父生气了

师父若是又给你气走了,谁给你接脚呢?” “嗯

我知道

”武开阳挥挥手

封淳走后,武开阳独自坐在这间朴实而干净的瓦房中,发了呆

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武开阳一件一件脱下了身上血衣,低下头掂在手中看了一看,猛虎满身猩红,怒吼地张着獠牙,好像喝饱了鲜血

猜到近日或许有大战,自己还特地穿了一身新衣呢……现在这身新衣既被四圣的血染红了,武开阳便准备把它付之一炬,也告慰那些在四圣攻山时死了的先辈

看着火焰簇簇跳动在铁盆子里,那威猛的白虎渐渐在火光中灰败了,武开阳又发了呆

一日的舍命相搏,筋脉中已断了真气,可是热血却在胸腔之内蹿涌不息,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满目风沙的边瘠之地

武开阳低头看着自己这双手,这双粗糙,硬朗,纹理如刀刻的手,摸过骨头的人,都说他命硬、狠、而且苦

它们今日为他除却四圣之二,也毙了那个昏聩的太子,却是将白虎堂拉做了垫背,值得么?武开阳问自己,他不知道

童年的烙印好像烙在了他的心里,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流淌在了他的血液里

以至于事到如今,他已经无从判断了

武开阳是在行军路上出生的,他娘是个膀大腰圆的仆妇,为武家军生火造炊,他爹是武城珏帐下亲卫营的一个兵

武开阳从小就听他娘粗声粗气地讲起,说他父亲牺牲之前是如何地威武,又是如何地深谋远虑,竟在战场上就着最后一口气,求武将军给他还未出生的儿子起个名字,了个心愿

母亲说,当时武将军那一仗刚攻下了开阳关隘,说:“父为开阳战死,儿子便唤作开阳罢”,从此,武开阳就有了名字

他母亲还说,她娘家小时候被屠村,是武将军收复了失地,救了她这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她才成了军属,所以他们一家的命,都是武将军的——武开阳把它牢牢记在了心里

后来他娘不久就实践了这一句话,北人半夜火攻袭营,武开阳的母亲把武开阳藏在水缸里,说:“俺去给你那早死的爹报仇去了”说着就提着一把大菜刀冲了出去

武开阳只记得,那是到处都是火光,冲天的喊杀声

后来火灭了,喊杀声变成了鬼哭,一个叫殷远山的副将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武开阳,把他抱出了水缸,武开阳扒在殷副将颀长有力臂膀上,看清了水缸外已是何等面目——满眼大地涂炭,只剩下灼焦的断臂残肢散落在被烧红的荒原上

殷副将抱着他来到武将军面前:“将军,十三营就剩了这一个孩子

”武将军问:“宁远那边怎么样?”“斥候尚未归

”殷副将回答

武将军道:“你去看看,要是宁远损失大,你就驻扎在当地抚民吧

”“是!”“把那要塞给我守住了!否则提头来见!”“是!”殷副将领命而去,这是武开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殷远山,听说后来殷远山就驻扎在了宁远,逃过了此后的浩劫

武将军派遣完殷远山后,这才有空低下头问:“小娃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开阳

”“原来是你

”武将军摸摸他的头:“我曾经打过一场硬仗,那个地方,就叫做开阳,那里死了我很多好兄弟

你既没了爹妈,从今往后跟着我吧,姓武,好不好?” 武开阳点点头,说:“好,俺娘说了,俺们一家的命,都是武将军的

”武将军因为这一句话红了眼睛:“好孩子

”武开阳在武将军帐下长到六岁,有一天武将军叫他去:“开阳啊,你也到启蒙的年纪了,我把你送回武家去,跟我那几个子孙一起学书,你愿不愿意?”他摇头:“我要跟着将军

”“欸……跟着我,我哪里有功夫教你呀?你回去,认了字,学了兵书,才能帮我哩!”“那我去学兵书!”武开阳于是便被送到了位于京城的武家大宅中,武夫人是个和蔼的妇人:“孩子,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把我当成你的娘

” 武开阳以为这样学书的日子要平静好一阵了,再闻不见战场上的血光,再听不见金戈响

可没曾料到,第二年秋天还没有过完,边境就传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武城珏将军投敌了

北狗朝廷据说封了一个叫‘平东王’的大官儿给了武城珏将军,武城珏将军就卖了和他一起同生共死的十万忠魂

那时武宅里到处人心惶惶的,武夫人把武开阳叫去了:“开阳,我是不信将军会投敌的,但是朝廷有人信,也没有办法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如今大厦将倾,你不要留在家里了

”武开阳没有听懂,武夫人又问:“夫子给你起的字,是什么?”“正之

”“那你要记得,如果有什么不测,你以后一定要为将军正名

”武夫人交代完了话,就把武开阳赶出了家中

很快朝廷就下了旨意,武城珏通敌叛国,诛九族

法场行刑那一天,武开阳也去了

只听着一声声“斩”,白刃落下,一颗颗头颅落地

京城的百姓纷涌争抢,生啖其肉

武开阳小小的身体被挤在其中,当时只闻到一股一股的血腥味,汗液味,鼎沸而疯狂的人声

法场遍地猩红,九族一共七千三百一十三人,整整十日才斩完

武开阳每一次都去,一共抢下了一条腿,一只胳膊,两个手掌,脏肉数块

分别属于不同的武氏子弟

随着法场屠刀一齐落下的,还有另一个峰回路转的消息——武城珏武将军并未投敌,却原来是被北国‘四圣’之一的阎罗王掳走了!关在北朝的地牢里,北帝以“平东王”之爵劝降不成,怒而杀之

将武将军的头颅挂在城楼上,示众三十日

而那十万武家军中的两万,也终于冲出了北朝摄政王大军所设的埋伏,可惜为时已晚

武开阳将残肢都埋在了城西的坟头里,又听京城酒馆里谈论起‘四圣’,说能和四圣抗衡的,唯有云州白虎堂,当晚,武开阳就躲进了去云州进货的马车

镇北天收他为徒的时候说了一段话,武开阳至今记得

镇北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收你么?按说你也不是武将军后人,你不过是一个武家仆役的孩子,赐姓了武,我本是不会为你破这个例的

”镇北天说这些话的时候声色俱厉,“这个世上,根骨好的人有许多,江湖上今日出一个根骨绝佳之人,明日尚有更佳,又哪里是个头?各有各的好

可这世上心志弥坚,百折不挠,千难无阻,为心中那一点执着,破天开地的人,却是万难有一

你小小年纪,无父无母,葬遗骨,寻云州,登千仞

你既然能千方百计见到我,我便试着教一教你

你根骨上乘,却算不上绝佳,也不知道配不配做我镇北天的弟子

但你要晓得,一旦进了这个山门,日后你定要用百倍努力弥补你先天的不足

你若是不堪教,又或是达不到白虎堂大弟子应有的水准,我就把你打死了,也不会让你出去丢我的人,你明白不明白?” “弟子明白!”武开阳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可事到如今,武开阳回忆往事,自己究竟明不明白呢?他曾以为他明白的,他学功夫不慢,而且天生的力大无穷,内力浑厚,十五岁就跳过了紫笺印、银笺印、金笺印,直接接了鬼笺印,斩了率五万铁骑压境云州的北朝摄政王,九死一生

他出发前,镇北天给了他一粒包裹防衣的毒药含在嘴里:“若事不成,就咬了吞下,不要给我丢脸!” 镇北天那时把他操弄调教到了极致,发挥出了他所有的潜能,将他胸怀中的火焰激发成了破天的战力

当年每每梦回,武开阳都能对着梦中出现的故人,含笑说一句“无愧于心,不辱使命”

那时他真的觉得自己好像无所不能;又好像镇北天看错了,他并不仅仅是根骨上乘,而是稀世罕有的天才

直到他瘸

直到封淳上山

他才被一瞬间打回了原型

夙兴夜寐日日练功,却比不上封淳随性而至

封淳看一次就会的招数,他要练十次

本是这样也罢了,可他偏偏已成废人,执念却又未尽

每每回想起那日的情景,易龙悦和潘龙悔在雷龙怒的带领下,为报摄政王云州被杀之仇攻上千仞山,那时山上满目的疮痍,到处都是漫天的血色,师叔们纷纷战死,却是年纪最小的他活了下来……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救镇敏吗? 无论怎么思来想去,最后的答案永远还是“会”

是呀,他又怎么能不救镇敏呢? 他曾有过心之归所,可在并不漫长的生命里,它们和他一次又一次地撞见而又失之交臂

他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武将军和武夫人,那时他什么都阻止不了,因为他只是一个幼儿

所以当他有了武功,有了斩云斧,他不会再让自己失去镇敏

如果连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那他学功夫又有什么用? 只是难为了他的心魔,执念如火,‘阎罗王’炎龙喜行踪飘忽不定,令他一直无法手刃大仇

这把火烧得他睡不着觉,沉不下心

镇北天曾劝他干脆练一套适合瘸子的功法,独辟蹊径

可这种功法耗时太长,又需要人不断根据自身而摸索探寻,成不成还是未知之数

武开阳便没有听,他喝着饮鸩止渴的药,他心里如何不明白?可若这颗嵌在脚骨里的钢钉,能保持他的战力哪怕交手的那么一会儿,他也愿意付出余下的生命

四圣未尽灭,朝廷里当年污蔑武将军的人,安然犹在

他不撑到最后一口气断绝,不会放弃

血液里流淌的坚持,他把他的青春印在了上面

如今,他要把他的生命也献祭于此,直到燃尽最后一滴血

这样,到了黄土下面,见了将军和夫人,还有父母,他才有脸说一句:“开阳虽愚钝,却已尽力”

第15章 武开阳经历大战,四圣除其二,心中激荡连连,正沉湎在回忆中,却忽闻门口有脚步声传来,正是镇敏

武开阳抬眼,只见镇敏穿了一件大红大绿相间的花裙子,一张圆圆的脸蛋上,却还结着泪痕

原来,镇北天下山前对她吼了一句:“找个地方躲起来,运龟息功,要是再没出息给人找着了,可没人会救你了”后,镇敏就挑了这条裙子,直接躲到千仞山的树林里去了,将自己伪装成山间一朵花

这时见镇北天回来,知道没事了,镇敏连裙子也来不及换,就赶来了大师兄了房间

镇敏打量着这间自己看过无数次的房间,只见墙壁空徒,摆设朴素,和封淳温怀软玉陈设精巧的房间大不相同,一股孤寂之感扑面而来

镇敏鼻子一酸,她倏地明白了,当初她看着武开阳在五行机室里,只会笨拙地平推四射而来的暗器,却不会闲云信步地走在箭雨中,究竟是何故——因为武开阳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脱身之法,而是考虑了当背后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需要保护的人时,他应该如何应对敌人,杀出一条血路

当初看在眼里,她嘲笑着武开阳在最后一击中,叶子仍然落在他身体上,镇敏此时忆及,却窝心得几乎掉下泪来,其实那是武开阳在试,如果他用自己的身体阻挡暗器,能不能护住身后人的周全

武开阳这时刚烧了白虎武服,正半赤着上身,转头看见镇敏,不由得一皱眉:“师妹,你先出去一下

” “为什么?”镇敏一步就跨到武开阳床头来了,一点避讳也没有

“……让师哥穿件上衣,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武开阳摆手驱赶,可究竟是瘸了腿,只能坐在床上,没料到这一句话让镇敏捂住脸哭了起来:“大师兄……我错了……我错了呀……” “哭什么哭什么?别哭了,又没死!” 镇敏一下子扑到武开阳身上:“大师兄,我弄错了,呜呜呜……其实我喜欢的一直是你!” 武开阳腿正钻心地疼着,这一下便被镇敏扑了个正着,只感觉少女软糯身体一下子撞在了自己胸膛上

还未回神,就听木门吱呀一声

原来封淳上了白虎堂山巅正堂,找到了镇北天,巧舌如簧地说了许多好话,终于把师父哄开心了,哄着他过来给武开阳接骨,可封淳万万没想到,一进门竟然就看到了这一幕! 封淳温润如玉的脸刹那间黑得像锅底一般,镇北天还没说话,他迈步就冲过去一把拉开了镇敏,喝道:“你们在做什么!” 武开阳上身赤裸,汗渍未干,露出一片精壮的胸膛,他眨了眨眼:“封师弟啊,不是你想的那样

”镇敏被封淳死死捏住了手腕还不安分,这时便扭动着身体,对封淳喊道:“二师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现在喜欢大师兄,你放开我!” 封淳的脸色更黑了,他转过眼神,狠狠地盯着武开阳

武开阳从前未曾见过封淳如此冰冷入肺的神色,这时算是体会到‘夺妻之恨’的‘恨’字,是怎么一种恨法了

“封师弟……”武开阳刚开口,就被镇北天打断了:“吵吵吵,吵什么吵!” 镇北天大手一挥,对封淳道:“把小妮子轰出去,你也出去!跟一个瘸子凑什么热闹!” 封淳得了令,一把抱起镇敏,也不管她挣扎,就把她抱出了房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要和大师兄在一起!”镇敏还在兀自吵闹着

门在镇北天身后阖上了,镇北天走到武开阳床边坐下,握起那废掉的足踝在掌心:“淳儿,是我亲自挑的女婿,他,他们家,对敏儿都是最合适的,你不要想什么别的

” “师父啊……”武开阳无奈叹口气,“我哪儿敢啊……嘶……您轻点儿

” 武开阳被镇北天从骨肉中拔了废钉,接好了脚,骨头虽然是对上了,可还没愈合,这下整个足间被厚厚地绑上一层木板,仍然没有摆脱瘸子的状态

武开阳于是给自己削了一根木拐杖,日日就杵着拐杖四处转悠,小心翼翼地探着地,仿佛这样就让骨头长得更快一些

这日正在一条林荫密布的小山道上走着,迎面过来一个人,武开阳抬手就拦住了:“三师弟,过来,我有话问你!” “大师兄

”三师弟恭恭敬敬地行礼,走上前来:“大师兄有何吩咐?” 武开阳道:“殷侍卫你认得吧?”三师弟一怔,武开阳皱眉:“就是上回来叩山的那个!” “喔!我认得的!”三师弟点头,“师父那天下山除鬼前吩咐了我们,叫我们也一齐去云州城内收尸,治疗伤者,我们看见殷侍卫了,本是要把他抬上山养伤的,后来他家里来了人,把他接走了

” “这样啊,”武开阳摆摆手:“行,我知道了,你忙去罢

” 三师弟又行了一个礼离开了

武开阳坐在道旁的椅子上,心想殷静既然被家里接回去了,估计又要被派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这孩子若又一股脑热地去了,怕是祸福难料

殷静脚还伤着呢,这次倘不好好养着了,那估摸着就是第二个自己

武家内功还是有缺陷,不适合武林人,很多招式都是马上功夫演化而来,用不到足踝,所以那里最弱

当年按镇北天的意思,是准备废了武开阳身上的功夫,直接一张白纸上传白虎堂心法,可武开阳说:“我的功夫是武城珏老将军亲手教的,师父让我留着罢,我就这么一个念想

”那时候武开阳功夫低微得就像没有一样,武家功夫又是刚猛已极,正好和武开阳的天资相配,镇北天觉得既功力这么浅薄又不至影响相冲,便没废他这身功夫,没想到后来还引出足踝的祸事来

武开阳曾对着镇北天反省说:“我当初若是不那么着相,废了功夫再学白虎堂的就好了

” 镇北天却摇了摇头,叹息:“你若是没有武家功夫的底子,内力不至于如此纯阳至刚,也不至于年纪那么小,就达到那样的境界,我也不至于派你去刺杀那摄政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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