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祝福,真心的祝福你,哥。”
周庭让的眼里饱含热泪,作为旁观者,一路看着宋徽的爱情历经重重考验,最后修成了正果,周庭让比当事人还激动。
“咦?这喜帖上写的喜宴地址,不是,咱们火锅店吗?”
小七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哥,结婚可是人生大事,你怎么可以这么草率的办婚宴呢?”
“谁说在咱家火锅店办婚宴就是草率啦?我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首先,良叔对我恩重如山,就像我父亲一样,我结婚,良叔一定是男方家长代表。第二,我在S城也没太多朋友,嘉宾,请最好的几个朋友就成。这第三嘛,正是因为没人在婚宴上吃火锅,我才要挑战一下嘛!这么别出心裁的婚宴,一定让人记忆深刻!”
“小徽啊,你能选择在良叔这儿举行你的结婚大典,良叔当然特别荣幸,也特别欢迎。可这事儿,你跟女方商量过了吗?人家那边嫁宝贝女儿,应该不会赞许你这种安排吧。”
“要是没商量过,咱这喜帖敢往外发么?放心吧良叔,我跟汀汀都说好了,汀汀认识我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知道我的个性,也知道您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再说了,我宋徽选的女人,是不会在意这些形式的。至于她家那边嘛,我们也商量好了,婚礼S城办一次,回N城再办一次。S城的呢,就简单办,嘉宾主要都是年轻人,N城的呢,再正儿八经的按照传统仪式办。”
“嗯,这想法不错。那行吧,你的婚宴就交给良叔,良叔保证给你办得红红火火,喜气冲天!”
“谢谢良叔。”
“哎——等会儿等会儿,爸你看日期了吗,是后天!后天呐!”
“啊?后天?这怎么来得及啊!小徽啊,你怎么不提前来打声招呼呢?这、这材料都还没准备齐呢。”
“这种事哪能让良叔您操心呢,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婚礼要用到的所有材料,我都拜托婚庆公司准备好了,一会儿他们就会把东西运过来,然后帮忙一起布置。”
“小徽啊,你真是想得太周到了,良叔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那良叔就给你包个超大的红包吧!啥也不说了!”
“哈哈哈哈,谢谢良叔!”
——砰砰砰。
突然门口有人敲门。
“请问谁是周庭让?”
周庭让还没从刚才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懵懵的站起来。
“我、我是。”
“这里有您的快件,请您签收一下。”
“啊?谁会给我寄东西啊?”
周庭让疑惑的嘀咕着,然后上前去签了名,从快递员那里接到了包裹。
“小让哥,那是什么呀?”
小七好奇的仰起头往这边看。
周庭让利落的撕开快件右侧的拉条,往里一看,除了一张纸,就没别的东西了。
慢慢把纸抽出来,周庭让仅仅是看到上面第一排的字,都快要晕过去了。
“小让,那是个啥呀?”
只见周庭让保持怔住的表情,缓缓转过身,右手举着那张纸,慢慢往前伸。
待三人看清纸的内容后,大堂里爆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大型的欢呼和尖叫。
“小让哥小让哥!你做到了!你做到了!”
小七兴奋的蹦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周庭让。
“庭让啊!哥真是太为你高兴了!”
宋徽也一把扑过去,大大的给了周庭让一个结实的拥抱。
“小让哥!徽哥!恭喜你们!这是双喜临门!双喜临门呐!”
小七抱住周庭让和宋徽转起了圈。
看着三人开心的扭作一团,周世良虽然也笑着,也不知不觉中,流下了欣慰的热泪。
周庭让注意到爸爸感动的表情,于是放开了小七和宋徽,走到爸爸的面前蹲了下来,伸手覆住了爸爸长满老茧的双手。
“爸……我录取了。”
“我的儿子真争气……”
周世良的声音很低,仿佛这些年的辛酸和苦难,都沉淀在了这一句话里。
“爸你辛苦了!”
周庭让重重的给周世良磕了个头。
在一旁看着的小七和宋徽也不禁动容,因为他们知道,爷俩儿一路走来,太不容易。
“好了儿子,快起来,把录取通知书收好,咱们呐,先风风光光的把你小徽哥的婚宴办了,再好好的准备你入学的手续。”
“嗯!”
12.
当晚,敖钧之下班跟同事吃完饭,驱车来到火锅店楼下。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发现九点都过了好几分钟,还没瞧见周庭让下楼。
敖钧之觉得奇怪,几天没来,难道店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碍于没有直接询问的渠道,敖钧之只能从旁打听消息。
于是敖钧之又急忙赶到教育中心,下车去跟门卫搭话,看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
“大哥你好,哎我想问一下,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周庭让的学生啊?”
“你问这个干嘛。”
“大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前两天我跟周庭让借了点东西,今天打算来还他,他告诉我来这儿找他就行,所以我想问问我有没有找错地儿。”
“哦,没找错,周庭让之前是在我们这儿上课来着,但他今天已经结业了。”
“啊?”
敖钧之感到讶异。
“他被大学录取了,所以不用再继续上课了,我听说他今晚还搞了个谢师宴呢,请补习班的老师们吃了个饭。要说这小子啊,真不容易,连着上了十年的课,可总算是熬出头了。”
什么?!周庭让被大学录取?!开什么玩笑?!
就他那种不学无术的混痞子,也有上大学的一天?!
敖钧之在心里抓狂的发泄着不满的情绪。
“这样啊……那我能问一下,他被哪个大学录取了吗?”
“呶,门口那儿有个升学榜,今儿下午就把周庭让的牌子挂上去了,你自个儿去看看吧。”
“行,谢谢你啊大哥。”
敖钧之裹了裹风衣,走到了学校大门口的红榜前。
周庭让,S城交通大学,物流管理专业。
“呵,你想上大学是吧?那我一定会让你知道,大学,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呆得起的地方。”
第二天,敖钧之下班以后又刻意去火锅店楼下打了个转。
结果发现火锅店今天没有营业,楼下停了一个婚庆公司的车,再看店里面,员工们都在忙前忙后的布置大堂,貌似明天店里要举行婚礼。
敖钧之觉得好奇,于是下车走到街对面,敲了敲婚庆公司车司机的窗户。
“哥们儿,问你个事儿。你们这是在办谁的婚礼啊?”
“宋先生的婚礼啊。宋先生你认识吗?”
“哪个宋先生啊?”
“宋徽,宋先生,不认识吗?”
“不认识……”
敖钧之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个叫宋徽的人是什么来头,跟周庭让又是什么关系。
“那什么,你们是在楼上那家火锅店办么?”
“是啊,这倒也稀奇,这还是咱们公司头一次接到要在火锅店办婚礼的单子。”
“怎么会想到要在火锅店办婚礼呢?”
“那你得问那对新人呐,我哪知道。不过听说,这家火锅店的老板是宋先生的恩人,宋先生为了答谢他,才专门来他的场子办婚礼的。”
“那这新郎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
“嗯……宋先生是一家能源公司的工程师吧好像。”
“他哪儿人你知道么。”
“N城人吧,有回好像听他提起过。”
“他跟这家火锅店老板怎么认识的?”
“哥们儿你查户口呢。不是,你又不认识人家你问这么多干啥。”
“嗨,我就随便问问,这不在这儿等人无聊么,就跟你唠唠,八卦一下。再说我又没结过婚,这眼瞅着别人张罗婚礼,心里不也挺羡慕的么。”
“行吧,看你面善,我就再跟你唠唠。我跟你说啊,就这哥们儿,那是真牛B。”
“你说新郎啊?”
“嗯呐。有回他们夫妻坐我车去买婚礼材料,我就跟他们唠啊,你猜怎么着?那哥们儿跟我说,”司机神秘的做了个手势,让敖钧之耳朵凑近一点,“他进去过。”
“你是说……他犯过事儿?”
“嗯呐!”
“他犯什么事了?”
“听他说,好像是高中那会儿,有人欺负他女友,就是现在这新娘,他就跟人干架了,把人砍伤了,这不就进去了么。”
“哎哟,那他这就算有前科了啊。”
“是啊,可人牛B就牛B在,出来以后,参加成人高考,上了大学,当了工程师,当年那姑娘就一直等着他,现在人俩终成眷属了么。你说说,这经历,是不是太他妈传奇,太他妈励志了卧槽。”
“是挺励志的,活脱脱一部吊丝逆袭翻身记。”
嘀嘀嘀,司机电话响了起来。
“喂?啊,我知道了,我这就上去,”司机挂断电话,看向敖钧之,“哥们儿,我就不跟你聊了啊,他们上面缺人手,我得上去帮帮忙。”
“哎,行,你去忙吧哥们儿。”
司机关门上楼,敖钧之也回到车上,细细捋了捋这层关系。
这个宋徽也有过前科,看来跟周庭让是在牢里认识的。他能选择在周庭让的地盘办婚礼,说明他跟周庭让的交情一定过硬。
“看来,明天该我,华丽登场了。”
敖钧之望向二楼张灯结彩的火锅店,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13.
“哎呀恭喜恭喜,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里边儿请里边儿请!”
宋徽夫妇站在店门口迎宾,周庭让则负责统筹整个婚礼现场,保持典礼有序进行。
“小七,我刚算了算,店里的酒应该不够,我现在就给酒商打电话,你过十分钟下去看看送过来没有。”
“好!”
周庭让在店里忙得不可开交,分不开身,只能让小七下楼去跑一趟。
过了一会儿,周庭让的手臂突然被拽住,转过头只看见小七惊恐慌乱的眼神。
“小让哥,不好了……我刚在楼下,看到敖钧之了……”
“什么?!”
周庭让的心跳立刻漏跳一拍。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别慌,你听我说,我现在就下去拦敖钧之,今儿是哥的大喜日子,决不能让他胡来!你在店里好好呆着,爸或是哥问起我,你就说我催货去了,别的一律不许说!明白了吗?”
“小让哥你要小心啊。”
“我知道。”
周庭让扔下手里的酒单立刻就往楼下冲,然后在一楼的楼梯间跟敖钧之正面撞上。
见周庭让气势冲冲拦在自己面前,敖钧之不慌不忙的开口。
“怎么,店里办喜事,不让我上去凑凑热闹?”
“敖钧之,有什么事咱俩单独说,别牵扯到我家人。”
发现周庭让一改往常卑微的姿态,敖钧之暗自断定,这个宋徽,一定是周庭让很在乎的人。
“可我今天纯粹是来喝喜酒的,并没有要找你的意思啊。”
敖钧之说着作势要往上走,被周庭让一个大力拦在手臂前。
“婚礼没邀请你,请你识相一点。”
听得出来周庭让不淡定了,这一点激怒了敖钧之。
“怎么,还想像当年一样给我一顿削啊?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是那个软弱的蘑菇头了!你少威胁我!”
敖钧之一个发狠,掐住周庭让的脖子就往下拽,如今的周庭让个头早已被敖钧之反超,瘦弱的身子骨也拼不过敖钧之一身的肌肉,还没反抗就被敖钧之连拉带拽给拖到了火锅店后面的仓库门前。
这里没有人经过,只放了一些废弃的煤气罐。
敖钧之凶狠的一推,周庭让的后背咣的一声撞到墙上,巨大的痛感来袭,让周庭让沉重的闷哼了一声。
“我告诉你周庭让!你少拿那种语气跟我说话!你他妈不配!”
还嫌不过瘾,敖钧之又一把抓起周庭让的衣领,用发红的眼睛,狰狞的表情,发泄着憋在心里十三年的怒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敖钧之特小气,特算计,特不像个男人,啊?为了当年的一件小事,一次又一次的来找你麻烦,跟你他妈的纠缠到现在?”敖钧之原本低沉冷冽的声音突然爆发,在周庭让耳边喊叫的震耳欲聋,“我呸!就为了那么点破事儿!我敖钧之不至于恨你十三年!不至于天天做梦都想把你这个人渣碎尸万段!”
猛地放开周庭让,敖钧之几近疯狂,后退了两步,五官不住抽搐。
周庭让彻底懵了,敖钧之究竟为何而来?如果不仅仅是为了当年在车棚发生的事,那还会有什么事,让敖钧之恨自己恨到如此地步?
看周庭让仍然是一副无知的神情,敖钧之更加的怒火中烧。
“你少在那儿给我装糊涂!你自己做了那么伤天害理的事!还有脸给我装糊涂!”
周庭让心里一惊,难道,敖钧之,跟那件事有关?
“周庭让!你这个王八蛋!”敖钧之终于全盘崩溃,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声嘶力竭的嘶吼,“我跟她交往三年!我他妈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你这个人渣!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用你那肮脏的……肮脏的……啊!!!”
敖钧之抓狂的扯住自己的头发,已经神志不清到站不稳的地步了。
刹那间,周庭让的脑袋像被闪电击中,电光火石,溅起无数碎片残渣。
敖钧之和她……交往了三年……我却……完全不知道。
这一切都有解释了。
为什么敖钧之来找我复仇,为什么敖钧之会像个幽灵一样跟在我后面。
敖钧之的恨,原来是因为她。
“她还那么小……她还什么都不懂……你怎么狠心……你怎么下得了手……”
敖钧之的声音越来越小,整个身体都像虚脱了似的,踉跄的往后退,最后倚在了对面的墙上。
这一刻,空气凝固了。
周庭让回想起那个翻车的晚上,敖钧之那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的表情,顿时不寒而栗。下意识的摸了摸上次留下的伤口,周庭让有些心酸。
承受这些本不该由自己来承受的东西,周庭让也不知道,尽头在哪里。
想张开的口,始终张不开。想说出的话,始终说不出。
抬头看了眼远方的天空,周庭让想起那副相框,只能又回归了沉默。
好一晌过去,敖钧之清醒了些,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慢慢又向周庭让走过来。
周庭让其实是充满歉意的。
如果那天爸爸没有喝酒晕倒,如果那天自己留了下来,也许这个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间接地,周庭让还是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周庭让就算以如此的一个罪名蹲了监狱服了刑,就算他演得再像,却怎么样也体会不到一个事件相关者的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