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谢途以为会永远地沉默下去时，菲勒转过来望着谢途，开口道：“谢途，今晚你想去看看阿加布里的拍卖会吗？”

哈？这是把话题转移了的意思吗？谢途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菲勒。菲勒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生硬，有些不自在地把脸转开了。菲勒的睫毛很长，海蓝色的眼睛里有几分窘迫，几分尴尬，几分犹豫，却独独没有怀疑。

谢途真心觉得菲勒很萌。如果到了能说出他秘密的那一天，他一定会第一个告诉菲勒。

“阿加布里的拍卖会？那是什么？”

听到谢途的询问，菲勒认真地解释：“每年阿加布里城庆期间都会在内城举办一次盛大的拍卖会，拍卖会为期三天，在午夜进行。拍卖会上会有许多平日难得一见的东西。”

“在内城举办？那我这种普通人大概进不去了……”

菲勒眨了眨眼，压低的声音反而显得有几分活泼：“谢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以前会经常翘家的。”

拍卖会在内城一座华丽的建筑内举办，与其他建筑不同的是，这座建筑不是由沙筑成的，而是由真正的石块砌造而成。每块石头都非常巨大，而且种类也很稀有，可想而知是从专门的采石场运送而来的，价值自然也不菲。

此时离午夜大概还有一个小时。菲勒与谢途走在拍卖会进场后看上去明显高端起来的红毯上，周围都是穿着华丽的男男女女，空气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香气与细碎却密集的谈话声。

“额，那个，所以……你翘家的新身份就是，嗯，著名的魔法雕刻艺术家，谢尔曼先生？”在菲勒的坚持下，两人相当土豪地去换了一身“符合身份”的装扮。身上是一件蓝色的丝质长袍和洁白的绑腿长裤，脸上是带着一点笑意的表情。在拍卖会明亮柔和的灯光下，乍一眼看，这个小眼睛青年还真有几分贵气的味道——前提是，不要去看他对身边俊美男人纠结的眼神。

菲勒鼻梁上架着一副单边眼镜，镜片后的蓝色双眼是睿智深沉的目光，之前散乱的金色卷发此刻也服帖地梳在脑后。与谢途的青年装扮不同，菲勒身上笔挺的黑色晚装一下子就突显出这个男人成熟的气质——前提是，不要听他与身边青年的谈话。

菲勒摸着下巴，显得有些疑惑：“唔，不像吗？我的雕刻可是很有名的，途途。”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作为种马文男主的你不是应该霸气侧漏的吗？翘家这种大崩形象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告诉作者了，而且一般男主的多重身份不是商界巨子就是政界豪客好吗，你这个算怎么回事？！

而且，说起途途这个称谓，谢途觉得简直是槽点太多吐无可吐。菲勒给他定位的是谢夫曼最小的弟弟，与谢夫曼关系最好的家人。两人十分亲近，这次恰逢小弟成年，作为长兄的谢夫曼便带着弟弟出来游历一番。

菲勒：叫途途会显得比较亲近嘛，而且一家人就应该一个姓啊。

在进场这么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有无数香艳的女人走过路过跌倒过搭讪过。谢途不禁好奇地问道：“真是太奇怪了，谢尔曼一个艺术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嗯，这个嘛，大概是因为谢尔曼很有钱吧。我的雕刻可是很贵的。”

一直在写文从未赚过钱的宅男囧了，凑近神神秘秘地问：“你有多少钱？”

菲勒似乎也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片刻：“大概能买几个这里吧。”

“几个这里？几个这么豪华的拍卖场？？！！”这是理宅的声音。

“几个阿加布里吧……”这是土豪的声音。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谢途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不要以为我听不出你淡定语气里的小窃喜好吗？

谢途突然对菲勒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这个人跟他认知中的太不一样。温柔和强大这样的词汇用来形容菲勒，似乎已经不太足够了。

啊，这种孩子长大了的感觉是怎么了（⊙⊙）……

“哎，好想看看你的雕刻啊……”

闻言，菲勒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深深地看了眼谢途。

“诶，怎么了吗？”

菲勒嘴角微勾，海蓝的眼睛里蕴藏着快要溢出来的笑意和骄傲：

“会有机会的。”

Chapter11 突变的前奏

午夜，拍卖会正式开始，菲勒与谢途坐在二楼的包厢里。拍卖会的建筑同样呈圆柱状，一楼的圆被分割为两个半圆，对应着两个部分：拍卖会台和观众席。今年拍卖会的拍卖师同时兼任主持人，那是一个长相圆润的矮胖男人，脸上挂着热情十足的笑容。开门见山，拍卖师并没有多加废话，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各位尊贵的来宾，首先我们要展示的是一件由高级羽族羽毛制作而成的羽衣——众位知道，羽族的羽毛十分难得，要集齐数量众多足以制成一件羽衣的高级羽族羽毛更是难得。高级羽衣不但有常规的冬暖夏凉、防水防火的特点，而且对于魔法也有一定程度的防御。起拍价，三千金纳尔！”

出现在拍卖会台上的是一件羽毛做成的披风，在灯光下隐约闪着一丝柔和的晶亮。但从披风的设计和制作上已经可以看出其精良程度。

一楼的观众席开始发出讨论的声音，很快就有人举牌出价，谢途发现这个竞价者戴着密不透风的面具，进而发现许多竞价者也有同样的装扮。略一思量，他觉得这个拍卖会无论是参与者还是拍卖品恐怕都没有那么简单。正想向菲勒询问这件事情，转头却看见菲勒脸色凝重，似有不豫。

“菲勒，有什么不对劲吗？”

菲勒将目光从拍卖台上移开，声音里有几分不稳：“你知道吗？羽族的羽毛是伴随羽族一生的，就算偶有脱落数量也十分稀少。可台上那一件羽衣，羽毛无论从色泽还是大小上来看，都是属于同一个羽族的——这些羽毛，是被硬生生地拔下来的。那个羽族，一定很痛苦……”

菲勒的话让谢途突然意识到了《神》另一个设定：任何生灵死亡后将没有尸体，而是化为能量粒子漂浮起来。也就是说，这些羽毛是在这名羽族尚且活着的时候……而且，高级羽族一向非常低调，收起的翅膀让人难以察觉他们的身份，也鲜少与他人发生冲突——很大可能他是被有意捕捉的。

太残忍了。

谢途现在非常担心菲勒。族人被虐杀这个事实似乎干扰到了菲勒之前的冷静，菲勒的表情十分压抑。

“菲勒，要不然我们就先回去吧。”谢途提议道。

菲勒却已经放松了神情，摇了摇头：“我没事。这里的奇珍虽多，但血腥的拍卖品毕竟只是少数。来拍卖会也是我建议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巧，遇到了这样的拍卖品。”

听到菲勒这么说，谢途虽然仍然有些忧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很快，这件高级羽衣就被人以八千金纳尔的价格拍下，拍下羽衣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身材丰满、凹凸有致的女人。谢途注意到，这个女人刚才就曾经向“谢尔曼先生”搭讪过。

如菲勒所说，接下来的拍卖品正常了许多，有月陆著名的月湖下产出的稀有魔法宝石，有金族顶级锻造大师打造的锋利长剑，还有一些珍稀古籍，等等。

最后一件拍卖品来自夜陆的神秘卖家，也就是——一名魔族。众所周知，现在魔族与三大陆的关系都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因此纵使夜陆上分布着许多魔法材料精品，其他三族也很难通过正常的贸易渠道取得。所以这一件拍卖品会压轴出场也就不奇怪了。

“各位，让我们来看看这是什么！”拍卖师揭开遮挡的布帘，故意发出了夸张的叫声：“噢，天呐，是魔石，而且是最珍贵最稀有的黑魔石！”

可是观众席上的人已经注意不到他夸张的声音了，当魔石出现的一刻，众人就开始惊叹不已，许多竞价者都迫不及待地要举起手里的竞价牌。连一直没有动静的其他包厢内也有了一丝骚动感。

“起拍价：六万金纳尔！最小出价分度为五千金纳尔！”

拍卖师话语一出，一楼便有人发出了失望的哀叹，这个价格就连普通贵族都是难以承受的。

“六万五千金纳尔！”

“我出七万！”

……

魔石并没有出现在谢途的章节中，这又是一个剧情自身衍生的产物。现在拍卖会里太吵，谢途准备等一会儿再详细向菲勒问问是怎么回事。

突然，一个沉着却富有存在感的声音从谢途背后传来。谢途猛地回头，菲勒的上半部脸隐在二楼包厢的阴影中，看不太清楚。可是谢途可以确定，那道声音确实是菲勒的没错。

“二十万金纳尔。”

这样可怕的数字使得全场都寂静下来。

天啊，那可是二十万金纳尔，说能买下一座城也不夸张。

拍卖师再次扬起热烈的笑容，缓缓地在拍卖台上踱了一圈，眼睛扫视着底下的人群：“噢，二楼的先生出价二十万金纳尔，还有更高的出价吗？”依旧是一片寂静。不是不想要，而是要不起。

“二十万，第一次。”

“二十万，第二次。”

“二十万，第三次。”

“成交！”拍卖师落下手中的拍卖锤，在寂静的大厅中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成功竞拍到稀有的黑魔石！好了，今晚的拍卖盛宴就到这里了，欢迎各位明晚再次光临，谢谢。”

很快，门外传来侍者敲门的声音，在得到允许进入的回应后，他将一个盒子轻巧地放在包厢的小桌上。

“先生，这是您的东西。至于您的款项，我们会从您提供的中央账户中扣取。”

菲勒背对着门口，低沉地嗯了一声。侍者退下。

谢途好奇地问：“菲勒，魔石是什么？”

菲勒抬头，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你不知道？那是魔法宝石的一种，可以显着提高个体的精神力，使力量的潜能增大。黑魔石是其中效果最优的。”

谢途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然而这种感觉不过是一瞬间。很快菲勒又温和地笑了起来：

“别想了，虽然有点贵没错。不过重在物有所值啊。”

既然菲勒都这么说了，谢途也不再啰嗦什么。此时一楼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谢途正准备站起身，却看到菲勒从怀里掏出了什么，是一条像项链一样的东西。

“谢途，把这个带上。”

谢途伸手接过，发现绳上的吊坠是一个金属质地的小球，从重量来看应该是实心的，小球上有着简单的螺旋形的花纹，球底刻有菲勒的名字。

谢途不解，“这是什么？”

菲勒轻轻地摩挲着小桌上的盒子，语气很平静：“今天我购买黑魔石的事情总会被有心人给探知。如果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来找你的麻烦，这个吊坠可以在关键的时候保护你。”

谢途点点头，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黑魔石的吸引力是巨大的，再加上谢途与菲勒对外亲近的关系。难保不会有贪婪的人妄图走捷径，最方便的当然就是从“谢尔曼先生”的弟弟上下手。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有了危险，不过是在拖菲勒的后腿罢了。

谢途没有拒绝，将吊坠挂在了脖子上，塞在衣服里。

菲勒满意地站起身，从盒子里将黑魔石取出，放进了上衣口袋中。

两人一齐走出包厢，路上偶尔会碰到一个神色不自然的人，谢途想，这大概就是那些所谓的“有心人”，不过表情做的这么明显，恐怕也不会是厉害的角色。

此时已是深夜，内城的街道上人流早已散去，显得无比空旷安静。

突然，“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Chapter12 一只小反派

事实上，惨叫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恐怕除了刚刚离开拍卖会的人外，不会有其他人注意到了。然而刚刚离开拍卖会的人非富即贵，对于这群人而言，此时出现的这声惨叫简直像悬在心头的一把尖刀。

谢途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从叫声的响度来判断，惨叫就发生在内城，甚至很可能就在拍卖场附近。很快，一队形似私人佣兵的人从两人面前快速跑过，向着拍卖场后方的一排建筑奔去。谢途与菲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沿路的房屋比起外城的要高大宏伟不少，不久两人就看到前面聚集着不少佣兵，旁边站着几位表情严肃衣着华贵的人，看样子应该是阿加布里城内城中的高层。

两人的出现很快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对方似乎也认得菲勒的另一个身份。

“谢尔曼先生，这么晚了，您……”其中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对着菲勒微微欠身致意。

还没等菲勒回答，小胡子旁边的壮硕男人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就是那个……啊？艺术家？”语气里的嘲弄意味不言自明。小胡子男人瞬间显得有些尴尬。

菲勒宽容地对着壮硕男人露出一个微笑，微微前倾：“阁下就是内城新任总管雷米先生吧，果然是气度不凡。”

壮硕男人脸上的得意之色掩都掩不住，喉咙发出意味不明的响声：“亏你还有点儿眼光。不过，这么晚还在外面闲逛的你们，怎么看都非常可疑啊。”

菲勒伸手扶了扶眼镜，表情变得严肃：“实不相瞒，我和家弟刚刚从拍卖会场出来就听到这个方向传来一声惨叫，故而到此处来看看情况。”

壮硕男人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脸色瞬间就黑了：“这不关你们的事。”他的语气非常不好，以至于他身边的几个同行的人脸上都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小胡子男人连忙出来打圆场：

“谢尔曼先生，这里发生了一桩不幸的事件。不过由于情形十分可怖，恐怕不太适宜让两位看见。”雷米瞪了小胡子一眼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看起来，虽然小胡子是雷米的下属，但也是雷米十分器重的人。

“哦？”菲勒似乎是了解地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问了。那么，各位阁下，我们先行回去休息了，希望您们能早日解决这次事件。”

众人点头告别。

两人已经走出了内城。尽管已是深夜，外城的主干街道两旁依然是一片灯红酒绿。临近街道的建筑几乎都是灯火通明的，里面不停地传来男人们喝彩的声音或者女人们娇笑的话语。拍卖会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内城的街道早已没了声息，可外城还摆满了各色的小吃摊，开着各种简易的小酒店。外城一派热闹祥和。

虽然已经脱离了方才内城的诡异气氛，可谢途仍然在疑惑，他觉得菲勒不像是那么轻易放弃探知真相的人。谢途脸上不禁出现了沉思的表情，几度望向身边的菲勒，男主的侧脸掩映在五光十色的阿加布里城街道上。

一只手轻轻地放在了谢途的头顶，揉了揉。

谢途：这是被男主顺毛的意思吗？

“现在我们应该好好地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搂着谢途的肩膀，菲勒摘下了眼镜，嘴角的弧度和海一般的眼睛会让人有种温柔的错觉。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坐在旅店里吃早餐时，谢途才明白菲勒的意思。旅店大堂里人声鼎沸，无一不是在讨论昨晚发生的一个恐怖事件。

“嘿，听说了吗？昨晚上有个女人在内城被杀了。”

谢途觉得这个离得很近的声音莫名的熟悉，一抬头就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昨晚在谈论魔法图阵的修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