孺慕 下——猫大夫
猫大夫  发于:2016年0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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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不少学生家长提出意见和建议,班主任恐怕没少接到家长的投诉电话,为此还在班级群组里朝自己的学生们大吐苦水,末了问大家,想不想回学校上课。

过了足足五分钟,群组里也没有人回应。李嘉图隔了半天再进去看,发现已经被其他聊天记录刷屏了,根本找不到班主任说话的内容。

上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在两天前寄回了家里,爸爸一如既往把已经打开的信封放在客厅茶几上,对考试成绩不作评论。不过李嘉图看得出来,妈妈看到成绩挺开心的,当天晚上吃饭时,又问起了不少学校里的事。

其实在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事。李嘉图告诉他们,自己已经退出了参加的社团,对此妈妈说了好几遍这样才对,想要锻炼自己全面发展的能力,可以等到上大学以后,那里有更丰富的课外生活和更广阔的锻炼平台。

李嘉图吃着饭,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点了好几次头。

他发现尽管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可自己的想法还是幼稚得和当初日记里所写的一样——一旦有机会,他就要远离这个家,越远越好,到他们再也看不到他,也过问不了他的地方去。

要达到这个目的,李嘉图没有别的去路,他只能认真学习。

自从放暑假回家以后,除非父母都出门上班,否则李嘉图在家里,就只能跟苏潼发信息了。好在他们有时差,平时父母白天上班,恰好是苏潼休息的时候。

他们会打十几分钟或两个小时时间不等的网络电话,天南地北什么都说。

以前相处的时候,因为人就在身边,所以不说话也无妨。可因为分隔在东西半球,打的是电话,要是不说话,就没什么可以交流的了。这样一来,反倒是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说的话要多一些。李嘉图也渐渐知道了,有什么内容对苏潼来说是最好不要提的。苏潼也在某次自己提到郑涛时,从李嘉图语气中的不悦推断出他不愿意再提这个人,之后就不再说起他。

李嘉图还是没有向苏潼说起郑涛写日记的事。他不希望苏潼得知,自己出于好心去关心和爱护的一个学生,再私底下竟然对自己有过那样龌龊的想法。

说不定苏潼知道以后,还会想要去帮一帮郑涛。可就这件事而言,李嘉图深知自己是绝对自私而恶毒的——他知道这是好事,但他不希望这样的好事发生。他想,就算苏潼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他同样也会这么想。

他在一个早晨,不经意间提起明年过年,要找借口摆脱父母,陪苏潼过一两天。要不是他在无话可说时提起这件事,恐怕他还要过很久才知道,原来苏潼家是不过年的。

“为什么呢?”李嘉图诧异地问道,“是家里人太少了吗?”

也许是网络有延时,苏潼微笑的声音缓慢地传过来,语气平和温顺,“不是。而是我妈妈是大年初一去世的,所以一般过年那几天,我和姥姥会去给妈妈扫墓。”

仿佛一道白光从李嘉图脑海中划过,他呆住了。

苏潼恐怕已经预料到他会作何反应,在电话那头劝慰道,“没有关系。反正都过了很多年了。”

“不是……”李嘉图还是想起了今年寒假。那时苏潼给他打的电话,是在除夕当天结束的。在那之后他便不再打了,说不定是忙别的事情去了。李嘉图嘴唇泛干,想着,如果是自己,应该也不会再打了。

“好啦,不要哭。”苏潼好声好气地哄劝道。

李嘉图头有些发沉,闻言一愣,皱眉道,“我没哭。”他的确没哭,甚至于他的眼圈是过于干涸的。

苏潼笑道,“嗯,没哭就好。”

“什么啊……”李嘉图不自觉又问出了自己问过无数次的问题,“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想我?”苏潼语气轻佻。

李嘉图撇撇嘴,“也还好。”

听罢苏潼笑了,问,“上回给你找的书,你看完了吗?”

“还有几本吧……”李嘉图心里数了数,腹诽怎么会这么多,可他没说。

苏潼温和地说,“等你把书看完,我就回去了。”

书刚刚从图书馆借回来那几天,李嘉图一直都没有觉得多。苏潼的借书卡是中外文书刊证,最多能够借阅10本中文书刊和2本外文书刊。苏潼把卡的借阅额度用满了,李嘉图起初却没当回事。但在苏潼离开以后的一个星期,李嘉图利用课余时间看完的书,连两本都不到,而且还都是中文书。再加上那两本英语原文书,还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读完。

转眼暑假过了一半,书一半都没看完。李嘉图记得苏潼说过,最迟国庆前会回来。但这样的说法,如果配合眼前的阅读进度,恐怕结果是相悖的。

好在李嘉图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暑假不会有人找他出门玩。他整天待在家里没什么事做,除了复习功课以外,就是读书和睡觉,倒也心安。

暑假结束以前,李嘉图出过一次门,在一个台风过境后的早上。李嘉图和父母说,是和同学约好了去市区逛街,一大早就出门了。实际上,他那天是去了苏潼家。

虽然苏潼一去几个月,租的房子没人住,但他也没有退掉。家里东西尽管不多,可搬起来麻烦,再说搬去哪里也是个问题。

放假回家以前,李嘉图来过一次。那次他把本来就收拾整齐的屋子重新打理了一遍,关好了门窗才回的家。

隔了几个星期再来,他发现时间久了,屋子里焐出一股若有似无的霉味。

正巧台风过后,还是有些风,他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通风,又花了大半天的时间,把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次。

他拖了地板、擦了桌子和茶几,还把用来防尘的床罩拆下来,清洗了一遍表面。

苏潼的佛珠放在床头柜上,李嘉图擦柜子上的灰尘时,拿起来看了看。

李嘉图想起了苏潼的手腕。

正打开抽屉要把佛珠放进去,他看到里面那盒打开过的杜蕾斯,犹豫片刻,又把抽屉推了回去。

他在床边的地板上坐下来,把佛珠握在手里拍了一张照片,给苏潼发了过去。

不知现在苏潼有没有时间,李嘉图没心思等,索性跟着问:这串珠子我能拿了戴吗?

苏潼应该没有在忙。他很快回复道:可以啊。怎么想起上我那儿去了?

李嘉图想了想,说:没什么,昨天下了大雨,过来看看这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苏潼说:我走前把门窗都关好了,台风天应该没什么事。

李嘉图努了一下嘴巴,说:哦。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忽然问:该不会是想我了吧?

看到这几个字,再想象他调笑的样子,李嘉图心里一堵,想也不想就回复道:明显并没有。

苏潼笑了,李嘉图想得到。

没过多久,苏潼问他吃过午饭了没。李嘉图正在门口穿鞋,按住语音按钮回答说,“正要出去吃。”

他要吃楼下粤式快餐店的荷叶饭——以前苏潼不愿意做饭时,他们常吃的那家。

可惜来得晚,平时他们吃的套餐都没有了。李嘉图一听到收银员说,店里只剩下手撕鸡油鸡双拼饭,二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但走出餐厅以后,李嘉图又没有地方可去。他抬头看了看云背后逐渐变得刺眼的太阳,还是重新回到了餐厅里。

不过半分钟的功夫,收银台前就已经多站了一个人。

李嘉图稍微等了一会儿,才向收银员点了餐。

妈妈给他发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李嘉图想了想,敷衍着回答,晚些时候再回去。

她在短信里说,如果还在商场里的话,可以在回来以前进超市买两支牙膏——家里的快要用完了。

李嘉图心里讶异着,妈妈居然没有追问他和谁在一起。就这么答应下来以后,他一个人坐在餐厅角落里,吃完了午饭。

之后也没有急着回家。李嘉图吃好饭,骑车往图书馆,在借阅室里找到了苏潼留下的书单里一样的书,看了大半个下午。直到自己困乏得连头都开始疼了,他才骑车回去,在苏潼家里睡了一觉。

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头还是疼,洗漱过后,隐隐约约觉得总是无法把精神集中起来。他检查好屋里的门窗后,将门反锁,意兴阑珊地独自前往附近的大超市买牙膏。

再过三天就要开学了。

李嘉图在超市里,见到了几个穿校服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附近学校的。他突然奇想,希望苏潼还在学校里当老师就好了,如果是这样,只要开学他就能见到他了。

这样的想法,在他买完牙膏从地下超市搭乘扶手电梯上楼时,特别强烈。

因为他看到站在电梯上方的那对情侣正在打闹,好几次男生被女生推下了台阶,险些撞到站在下面的自己。光是看着,李嘉图心里就觉得很不耐烦。

扶手电梯。

李嘉图想起有一回,自己和苏潼也是来这个超市买东西,也是搭乘了这架扶手电梯。确切地说,是旁边往楼下运转的那一架。

当时不记得身后的苏潼说了些什么,李嘉图没听清楚,向后仰起了头。

苏潼站在他背后那级台阶上,低下头,亲吻了他的额头。

他们那时究竟说了些什么呢?李嘉图怎样都想不起来了。恐怕也净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走到公交站台上,他望着堵在红绿灯前面动不了的汽车队伍发呆,意外地发现,似乎就是在这条路上,他第一次乘苏潼的车,就被堵在了车流里。

他那次在车里,第一次吻了他。

也不知道公交车什么时候才能到,李嘉图用微信服务号查看了公交车现在的位置,最近的一趟还有5站距离。

看着微信的置顶聊天,他想了想,打开来,问:你最近有想我吗?

问完后,李嘉图就退出了聊天窗口,再次查看公交车的位置,还是有5站距离。

他刷新了好几遍,才终于看到公交车抵达下一站。再退出服务号,才看到消息提示多了一个数字,苏潼回复说:有。

李嘉图问:什么时候?

他说:我问你是不是想我的时候。

chapter 81

开学没多久,学校就召开了针对上一学年学习成果的表彰大会。大会算是召开在学生家长会之前的一剂预防针,让学生们用最短的时间把精神状态转移到校园氛围中来。

星期四的下午,全体高三学生起床铃响起以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教室,而是背着书包往体育馆走。根据学校要求,全部人都无一例外穿着校服,但因为刚刚从午觉中醒过来,精神面貌都不十分好。

学生们来到体育馆后,按照原先划定好的区域,纷纷在球场上席地而坐。李嘉图他们班的位置正好在一盏硕大的顶灯下,照得坐在灯下的人一个个都特别醒目,旁边摆放着巨大的立式风扇,呼呼的风声把坐在风扇不远处的学生的校服都吹得鼓鼓的,好像涨满了,要升起来似的。

“哎哟,愁啊我……”罗梓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包鱿鱼丝,一边犯愁,一边给坐在周围的同学们分发,“你们上学期怎么一个个都考这么好?我爸看到我成绩单,就差没拿高尔夫球杆抽我了。”

李嘉图牙齿撕扯着手里的鱿鱼丝,看看其他人,没说话。

周书渊吧唧吧唧吃着零食,叹气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你走!”罗梓豪往他腿上踹了一脚,校服裤子上立即留下了一个灰白的鞋印。

张竞予看了眼前一亮,问,“新鞋?”

“对啊!”罗梓豪摆了摆自己的脚,挑眉道,“1400的,帅吧?”

郑涛好奇问,“多少钱啊?”

他眨眨眼,“一千九。”

闻言郑涛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扭头往李嘉图脚上一看,惊讶道,“嘉图,你这双也是新鞋吧?和梓豪的好像是一个牌子?”

李嘉图盘腿坐着,听罢往脚上看了看,轻描淡写地说,“嗯,暑假买的。”

郑涛唏嘘道,“肯定也很贵吧?”

“还行。”嘴巴里的鱿鱼丝已经嚼得没味道了,但李嘉图还是没吞进去。

罗梓豪代为回答道,“他那双六百多,我那天也看了。就是没我的码数了,不然也买一双。”

中午休息以前,李嘉图从覃晓峰那里听说在培优班的名单里见到自己名字的事。这件事完全出乎李嘉图的意料,而且花了一个中午的时间,他也没能相信这件事是真的。虽说自己上学期大小考试成绩都不错,但相比于之前三个学期,可以说成绩波动稍微大了一些。

这样不稳定的成绩,照理是不应该被选进培优班里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覃晓峰看错了名单。

升国旗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件事。

正式名单会在家长会结束以后公布,但也不会弄得人尽皆知——因为现在教育局明令禁止额外补课,就算是无偿的也不行,他们学校作为重点,总是被盯得特别紧。到时候,班主任会跟选进培优班的学生们挨个谈话,也会把课程安排告诉他们。

升旗结束,同学们纷纷又重新席地而坐,李嘉图从覃晓峰那里得到了一颗大白兔奶糖,不由得愣了一下。

覃晓峰嚼着糖,一口奶香味,指了指后面的冯子凝说,“小凝给的。”

闻到他说话时带出来的奶香,李嘉图又想起了苏潼。

他们俩暑假结伴出国玩,去的还是新马泰。这么一趟回来,覃晓峰整个人都黑了一层,尤其是手臂上晒出来的分界线,特别明显。

“怎么他没晒黑啊?”李嘉图开学刚见到他们俩走在一起,还不禁怀疑是不是去了热带的只有覃晓峰一个人而已。

覃晓峰哂笑道,“去十天用掉了近三瓶防晒霜的人,有可能黑吗?”

李嘉图瞪圆了眼睛,可想想还真是冯子凝能做出来的事,不免也觉得好笑。

两人正趁着校长讲话的时候窃窃私语,冯子凝猫着腰从后头跑上来,和覃晓峰身边的女生换了个位置,从口袋里掏出两颗糖,递给李嘉图,“给你吃。”

一听他开口说话,李嘉图呼吸立即凝结住了。

覃晓峰闻到他说话时带出来的榴莲味,一脸嫌弃地推开他,“你走好吧?不要坐我旁边。”

“我不。”冯子凝瞪了他一眼,还是把榴莲糖给李嘉图,“你吃吃看,很好吃的。我特意带了一大包回来。”

李嘉图嘴角抽搐了两下,艰难地接过了那两颗榴莲糖。奈何冯子凝还眼巴巴地盯着自己,他只好慢条斯理地把糖纸剥开,正要送进嘴里,便听到冯子凝也催促覃晓峰吃糖。

覃晓峰做了个跟他划清界限的手势,道,“再逼我吃,我们绝交。”

李嘉图瞧准冯子凝诧异地张开嘴巴,马上把刚刚剥好的糖丢进他嘴里。

冯子凝很不满地皱起眉,嘟哝道,“真的很好吃,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你现在别说话了。”覃晓峰把书包里的水塞他手里,“吃完漱口再找我们。”

冯子凝剜了他一眼刀,用力嚼起了嘴巴里的榴莲糖。

校长发言结束后,又是教务主任发言。他对上学年学生们各科成绩做了总结和嘉奖,并且也为新学期的学习安排做了准备。在所有进程里需要发言的领导发言结束以后,便是对上学期成绩优异的学生进行表彰。

冯子凝吃得津津有味的榴莲糖,在颁奖时起了效应。李嘉图站在他身边,亲眼看到校长在给冯子凝颁发奖状时,听到他说谢谢后刷的一下变了色的脸。

要不是校长很快就走到了自己面前,李嘉图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你找什么?”覃晓峰刚回到原本的位置上坐下来,书包就被冯子凝拿过去翻找,脑袋都要钻进书包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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