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帆点头，走向不断往后退的矛头。既然张崇光这么说了，迟帆就不可能简简单单给一枪就了事。他和矛头都挺倒霉的，张崇光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叛徒又给他下了下马威。真是……好魄力。

一个小时后，迟帆合上矛头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地上和自己身上的血轻声笑起来，真是……矛头的下场他早就放在自己身上演练过了。

刚想出去时，迟帆想到张崇光说的橱柜礼物，他又转身走向橱柜，慢慢打开了橱柜并未关牢的门。

然而只开了一半，迟帆就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原本装着大风扇的橱柜里，一个大男孩全身捆绑着，嘴巴被胶布贴住，惊恐地看着他打开。

“……小一？”

81.第七篇

重案组最近的气氛一直挺低迷的，原本大大咧咧的白雪和兔子组合也时常板着一张脸到处走来走去。迟帆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白雪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摆在她面前的书，而兔子举着个哑铃闷声不吭，其他的组员也各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闷闷不乐。

迟帆一进来，所有人都眼睛放光一般盯着他，看迟帆摇头后都大叹着气又没了生气。丁玲的案子根本不是他们可以上手的。现在不只是丁玲面临着严峻的筛查，就连双胞胎兄弟的状况都差极了。

丁一不见了，每个他会去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已经四天没消息了。丁一消失，丁二的情绪就变得焦躁，一点点小事都会成为他崩溃的媒介。丁父老早就从美国赶回国，可他的到来也只是和大家一起担忧而已。

白雪倒了杯热水递给迟帆：“头，给。丁一还是没消息么？”

迟帆接过水杯，点头：“没有。”说完走到办公室正中央拍拍手掌又说道，“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我们还有其他的活要干。”

白雪神色恹恹：“这个丁一太不懂事了，明知道Madam现在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搞失踪，这不是成心雪上加霜么？”

原本豁达的兔子这时也不在说好话，接过话茬也开始数落起那个明明已经成年了但又让大家不得不担心的丁一。

“真是，尽给Madam添乱。不知道丁一现在人还好么。”

“我们得加快速度去调查丁一的下落了。”

这个时候重案组的成员们帮不上丁玲的忙，而丁一失踪正好撞在大家的枪口之下，一些不经大脑的话也随便地脱口而出。组员中，唯独迟帆静静地喝着茶不说话，也没什么大的表情。

到了晚上，迟帆开着车到了丁玲家，里面的保姆见迟帆来了才松口气。

“迟先生，你来啦。小二不肯吃饭，我拿他没辙啊。”

迟帆点头：“你回去吧，接下来我来。”

保姆一听可以回家了，高兴地哎了一声，收拾了下就乐悠悠地出门了，完全不见刚刚担忧的摸样。

迟帆没发表什么意见，等保姆出门了后才走向卧室，一打开门就见一个东西朝他砸过来。幸好他反应快闪了过去，这才看清了砸过来的是一盏台灯。

没等几秒，又有东西砸过来，迟帆皱着眉躲避着看准了时机把暴乱中的丁二用手捆住：“小二，是我。听话。”

丁二并没有因为迟帆而停止暴动，或许应该说他的暴动是迟帆进门的那瞬间才开始的。只可惜迟帆并没有发现这点，。

“滚开！滚开！”

丁二声音带着沙哑，透着愤怒、焦躁、不安和恐惧。迟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双胞胎之间的心电感应，丁二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没事了，小二。没事了。乖。”迟帆只能一边抚着丁二的背一边好声好气地哄着。

丁二在他的声音下安静了一小会儿，迟帆见他这样放松了一点禁锢住他的力道。谁知就在那一秒，丁二又突然暴起，猛地推开迟帆，力气大的吓人。

迟帆没防备，一下子被推到撞在桌角上，额头上马上破了，血慢慢渗了出来。

丁二见到血，所有的动作都更加激烈起来，看着迟帆仿佛见到了仇人一般。他环顾四周瞄到椅子，走过去举起来就往迟帆身上砸。

迟帆早在他流血那一刻就毛了，动作放开了也不再拘谨着怕伤到丁二。丁二刚砸过来就被他抵住一把扔掉，椅子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把丁二下了一跳。

迟帆趁着丁二发愣的几秒，冲上前去半抱半拖地也不顾丁二乱叫的声音就扯下被单把丁二的双脚双手都捆了起来。捆完就把丁二扔在床上。

做完这些动作后，迟帆才松了口气，走到桌边抽了张餐巾纸把额头上的血擦了。

“这个时候还装自己是丁二，小一，你的锁骨处没有红痣。”

“放开！放开！”

迟帆当没听见，离开了卧室。过了一会又端着饭菜走了进来，丁二，应该说丁一已经不再闹腾了，看着迟帆进来就直直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好了，别看了，吃饭。”

迟帆理好桌子，用勺子舀了一勺饭递到丁一的嘴边。

丁一张开嘴没有吃，而是吐了一句让迟帆全身僵硬的话：“把哥哥还给我。”

迟帆举着勺子楞了一会才把勺子放好，和往常一样的语气：“小一，哦不，小二我会帮你找哥哥的。”

“我要哥哥，你把他还给我。”

“小二，你哥哥不在我那边。为什么你觉得小一在我那边？”

“给我哥哥。我要哥哥。”

不管迟帆怎么问，丁一都是这么一句，这让迟帆有点摸不透丁一是在装傻呢还是在试探他

。

“你吃了饭后我就带你去找哥哥，怎么样？”

“……好。”

最后迟帆索性先承认了，哄着丁一把饭吃了。丁二吃好后，迟帆就把他身上的床单解开。丁一也不再说着要去找哥哥，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

迟帆轻轻拍着丁一的背，哄道：“睡吧，乖。”

大概过了十分钟不到，丁一就陷入沉沉的睡梦中。迟帆看药效发挥了，摸了摸丁一的额头。

“我只能尽量。如果最后只能剩下一个人，我希望是小一。小二，对不起。”

迟帆想到当时他打开橱柜看到浑身战栗的少年时，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才用带着血的手去解开少年的衣领，看到少年锁骨上一颗小小的红痣时，竟然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

小二，我会试着去救你，但只要有一丁点会破坏我脱身的计划的话，我只能说抱歉。至少我会把你的哥哥照顾好。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小一小二，你们信错人了。

迟帆温和地亲了下沉睡中丁一的额头，轻轻地退出了卧室。

82.第七篇

张崇光看着迟帆发过来的东西，满意地敲着桌子。

“张哥，如果再加上这点东西，丁玲他们就可以顺利入狱了。等上面打通了，就可以把我们的人一齐打进去了。”

“干的不错。你说的假期我准了，等你玩好后继续回来给我做事，张哥不会亏待你。”

“谢谢张哥。”

张崇光笑的一脸慈祥，说实在的他也六十多岁了，在迟帆这个三十都还差一点的人面前还称兄道弟的只能说他素质真的很好啊。

“哦，对了，小迟啊。”

迟帆心里一咯噔想着正事要来了，面上还是正常地问怎么了。

“上次捡到的那只一直跟着你的小猫咪你不要了？一直放在张哥这里，张哥可不养闲人啊。”

迟帆笑笑：“张哥说笑了，原本就是利用完就丢的棋子，张哥想怎么处置都可以。”

张崇光喝了口茶：“也是，那小猫咪看着是挺好看，但是中看不中用啊。”

“小迟啊，你去看看吧，好歹也认识一场。”

迟帆只犹豫了几秒，立刻就答应了下来。张崇光既然这么说了，就是已经开始怀疑他了，接下来的计划可能就要推迟了。去看看小二也好，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痛快，至少不要有无谓的痛苦。

别了张崇光后，迟帆先去茶餐厅用了饭再走向那个关着丁二的地方。

这地方原本是一个停车场，后来拆迁了后就废弃了，然后张崇光趁着改造还没划分下来就拿来用了。地方不怎么豪华，但好在僻静。

“迟哥，您来了。”

“恩。”

迟帆一到，就有小弟笑着迎接。迟帆也没多说什么就跟着那人进了最里间的小仓库。仓库里一共就只有五个人，四个人围着一张桌子斗着地主。

丁二就被吊挂在悬梁上，两只手腕被绳子勒得紧紧的，迟帆都怀疑是不是绳子是不是嵌到血肉里面去了。丁二的身上已经没有完整的衣服了，刚刚应该经历一番鞭打。衣服撕裂的带着血水。

丁二的头了无生气地垂着，他全身的重量都靠着两只手腕，赤着的双脚就算踮起脚尖也碰不到地。时间再长点的话，他的手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

迟帆就这么站着，看不出有什么特定的表现。那几个斗地主的早就被通知说迟帆过来，所以对他的到来还不算惊讶。

“还活着？”迟帆不再看丁二。

“活着呢，迟哥，这小子是老大赏给我们发泄的。命倒是挺硬的，一开始居然把李武的耳朵咬下来了。兄弟们就火了。这不，什么招都往他身上使丫。”

“可不是，看这张脸……”

“好了，我要和他说几句话。”

“行，那我们几个出去。”

等人清空了后，迟帆走近丁二把捆着他的绳子解开，小心翼翼地抱着丁二放在地上。丁二还存着一点意识，微微睁开眼睛，对上迟帆一双意味不明的眼睛。

“小二，听着。不要倔了，你知道解脱的办法的。”

迟帆原本想抚拍这丁二的背，这个动作丁一和丁二都很喜欢。可是丁二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了，怕再造成丁二的痛苦，迟帆只是摸着丁二的头发轻声说话。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能做的我都会做。你哥哥我也会帮你照顾的。”

说完迟帆耐心又温柔地等着丁二说话，好像他刚刚说的不过就是今天晚上吃什么好。

丁二嘴巴蠕动了几下，迟帆听到的还是他的喘息声，过了好久丁二才艰难地用气音微弱地说：“骗子。”

迟帆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眼里的无奈和忧愁都不见了踪影，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刀片放在丁二的手心里，转身就离开了仓库。

他没有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眼里闪过的嘲讽和嘴角莫名的角度。

丁二之后怎么样了，迟帆没有再去追究。他马上就有一场大假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丁玲的案件被确定了，涉及的人员一个个都被判了有期徒刑。有判的时间长的，也有少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张崇光在监狱里的关系，有时候一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迟帆一个人去了法国呆了两个月，原本打算带着丁一一起去的，可是一方面丁一不同意，另一面张崇光对他的监视也让他有做事的底线。

所以等他在国外安排好了一切再来接丁一把，到时候就算没有钱，他和丁一也可以过着小时候的生活。安静又美好。

两个月眨眼就过，迟帆回国已经两天了，丁一被他爸带着他就没有去见他，不过他的计划进展地很顺利，想到这个，迟帆就心情挺好的。

下午迟帆准备去见见很久都没联系的丁一，见到他的时候丁一正和他爸爸一个看书一个玩电脑。

“小一，这么久没见不认识我了？”迟帆进来后和丁父打了招呼，丁一仍旧沉浸在电脑里，迟帆忍不住去摸他的头。

“我是丁二。”被叫做丁一的人头也没抬。

丁父咳了几声，丁家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一下子变得更苍老了。

“小迟啊，他是小二啊，我啊一开始搞不清小一小二，等他们六岁了以后我就请了一位专业师父在小一锁骨上方弄了一颗一红痣。我啊，不告诉他们，以后就只有我能知道他们谁是小一谁是小二。”

“现在就只有小二这孩子陪着我了，小玲出来的日子还要很久，小玲是冤枉的。我不信他会做那些事。还有小一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的小一啊，你去哪了？”

丁父说着说着就沉入了回忆中。

丁父和丁二都没有发现迟帆全身都僵直了，炎热的夏天他竟然开始从头到脚都变得严冷。

“不可能。”迟帆抓住在玩电脑的少年，轻声却带着焦急问道：“之前在我家，小二对我说他锁骨上有红痣，怎么现在变成小一有红痣了？”

丁二不耐烦地推开迟帆：“那次我不爽哥哥老是想着你，就假冒哥哥犯病去你家。后来哥哥来了说我不能那么做。不过后来还是配合我演完。”

“帆哥，你说过要把哥哥还给我的。哥哥呢？”

迟帆已经整个人跌入冰窖中了。

在橱柜里看着他用各种残忍的方法折磨叛徒的，是丁一。

看到他浑身染满血惊恐地说不出话的，是丁一。

被一群人吊挂起来鞭打的，是丁一。

那个他让着不要再倔了不要再垂死挣扎的，是丁一。

那个用尽力气说他是骗子的，是丁一。

那个他亲手把刀片交到手里的，是丁一。

迟帆笑了几声，在丁父怪异的目光中走出了丁家。他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83.第七篇

大家都知道“热在三伏”，而大暑一般处在三伏中最热的阶段。每年一到这时候即使是放暑假的时期，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买几个大西瓜冰镇，宅在家里空调间各种避夏。所以大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冷清的很。

然而就是这样寂静的街上突然的一声爆炸声让街上仅有的几个摊贩和行人都吓得尖叫连连，庆幸的是大家都没有大伤。热心的行人马上报警，大约二十多分钟，警 察就来到了爆炸的现场。

“头，初步鉴定是手控的小型炸弹。在现场找到了这个鬼头鬼脑的人，我们一问就什么都承认了。”兔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男人对迟帆说道。

迟帆点头顺着兔子的手看了眼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问：“ 原因呢。”

白雪走过来接过话茬：“说是机械爱好者，自己做了个小炸弹但是没想到威力那么大。”

迟帆从鼻腔中冷哼了一道，眼里是化不掉的冷漠：“收队。”

“是！”

兔子和白雪看到迟帆这几天的行为，都暗暗想着他们的头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粗看下来现在迟帆好像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但相处了那么多年对他了解的可以明显的看出迟帆似乎少了那么一点人气。要说之前丁玲的事情发生，迟帆也没有如今这样行尸走肉。

“叮铃铃……”

一上车，迟帆就把视线放在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就连电话铃响了也没有动作。

白雪推推迟帆的胳膊：“电话，头。”

迟帆回神后拿出手机接听，不过几秒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似乎里面还带着几分的悲哀。

“去XXX。”

“好的。”

白雪和兔子一个开车，一个也看向窗外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减弱，现在的迟帆太可怕了，他们还是不要当枪头鸟。

“小迟，小一，小一回来了。可是小一他……”

迟帆的手不自觉地握紧，青筋布满了整个胳膊。自从知道在张崇光那里的是丁一已经过了半个月了，迟帆为了去找他自己整个脱身计划都推翻了。可是得到的消息是丁一没了，就连尸体都被扔了。

迟帆找不到丁一的尸体，就一直抱着微弱的希望。丁一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