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太久没有唱过歌,和着窗外柔和的藏语,声音似乎有些空灵。唱完刚刚写完的前半段,我闭着眼轻声重复哼唱这一段音乐,似乎忘记了身边那些烦人的事……
“继尧……”周恕从身后抱住我的腰:“你天生就是属于舞台的,唱歌时候的你是最快乐,最美的!”
我静静的坐着,手指细细的摩挲电脑屏幕上的那些音乐符号,我还能回得去吗?
13.信念
嘉木措带我们去拉萨很有有名的八廓街,我记得夏天游人特别多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卖旅游纪念品的,会说普通话,各地方言,甚至英语的摊贩热情无比,可是到了冬天,几乎看不到外地游客,更多的是成群结队的当地藏人,到处都是藏族年货,变得文静的摊贩用轻快的藏语互相聊天,招呼顾客,一如堆满摊位的水灵灵的新鲜瓜果蔬菜。
八廓街的中心就是特别有名的大昭寺。即使是冬季,依然可以看到信徒们虔诚的跪在门前磕长头。
“大昭寺是全藏地寺庙的母寺,修建于七世纪中叶,是藏地最古老的木结构建筑。”嘉木措认真的给我们介绍:“大昭寺在藏语的意思是经堂,大昭两个字在藏语里是释迦牟尼,意思就是说这里是供奉释迦牟尼佛的经堂!”
原本以为冬日的大昭寺没有夏季人多,结果却发现香火比夏天似乎还要旺,我一眼就看到殿内成百上千的酥油灯红彤彤的日夜长明,油香味儿闻多了有些上瘾似的。广场上到处都是远道而来的僧众,一张薄薄的红色跪垫,一袋子青稞,一壶水,一床被子,他们要靠这些度过拉萨冬夜零下八九度的寒冷。
“信念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周恕和我并肩站在广场:“继尧,你还记得自己最初的信念吗?”
我愣愣的看着身边无数次重复等身长叩的信徒,眼前逐渐模糊。信念,我当然有过,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不顾父亲的反对,一定要去学声乐,虽然在异国他乡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却从没有改变过这个想法,那时,要做国内一流的流行音乐已经从一个普通的观念,成为支撑我一步步前进的信念,可是,六年前,回国的飞机上,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对我伸出手说:“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的时候,我抛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是剩下所谓的爱情,心心念念都是他,为他改变,为他成长……到头来,手中握住的只剩虚无。
“继尧!”周恕用力的抓住我的肩膀:“没有信念并不可怕,丢掉信念也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你树立了一个错误的信念!你就是你,改变了,就不再是你了!”
我的目光半天才聚焦到周恕的脸上,他的表情那么痛苦,那么无奈。
“错误的信念?改变了,就不再是我!”我似乎恍然大悟,唐宇爱的是飞机上玩世不恭,恃才傲物,放荡不羁的简三少,而不是现在这个畏畏缩缩,委曲求全的简继尧,还记得出道时唱片公司问我取什么艺名,那时的我眉眼轻佻,神情倨傲的说:“朋友给脸叫我一声三少,我喜欢,就叫三少!”
朝拜精美尊贵的释迦牟尼身为太子时的鎏金铜像,我们走出大昭寺,回头,阳光下,整个寺庙金碧辉煌,光彩夺目,广场上的人们匍匐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他们的脸上永远没有无奈和痛苦,只有虔诚的宁静,明亮的眼睛,乌黑的头发,和脸颊上漂亮的高原红。
眼看年关,我依然和周恕游荡在拉萨的大街小巷,拉萨的阳光干燥而充足,照在我身上暖洋洋的,直达心底,不管是大寺小庙,我们逛的兴致盎然。
腊月二十七,看着房东家的女人在洗衣服,老人蹲在地上用彩纸糊着什么东西,男人们不停地来回忙碌,我忽然开始怀念那个一度恨不得永远不回去的地方。
“想家了吗?”周恕进到我的房间就看见我拿着手机翻看若秋给我的信息,靠过来把下颌搭在我肩膀上。
我合上手机,淡淡的说:“我们回去吧!”
“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周恕双手抱着我的腰,轻轻的说:“继尧……”
我侧头看到他深邃的眼睛,感觉到他因为在藏地时间太长而有些起皮,略显粗糙的唇,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是我和周恕的第一次接吻,他的吻绵长而悠然,没有色 情的成分,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里含着笑,伸手捂住我的眼,我只能感觉到他深情和不舍。
高原冬日温暖的阳光无遮无拦地倾泻而下,照在我和周恕的身上,远方有鸽群在翱翔。
蓝的天,没有云。
回到久违的城市是腊月二十八下午,一出机场,看到接机口一群人拿着照相机“咔嚓咔嚓”的拍,我一时有点回不了神。
旁边过来几个高大的男人,将我和周恕围在中间护送出去,直到和周恕坐在汽车后座上,我才反应过来,那些人是记者,太久没有直面这些人,一切恍然如梦。
“没事,有我呢!”周恕把手放在我手上,很温暖。
我摇摇头,忽然笑了:“明天我又要上头版了!能用绯闻让大家记住两年的人,除了我,可能真的没有了!”
“能让他们记住你的方式,不光是绯闻,还有很多!”周恕看看窗外对着车使劲拍照的记者,悠悠的说:“你好好休息,过了年,我会去找你!”顿了一下,他又笑:“如果你想我了,也可以找我!”
我靠在座位上,闭上眼睛养神,手却一直贪恋那片温暖不舍得离开。
回家休整一天就是大年,楼下是全家人吵吵嚷嚷,大声说笑,我打开窗户,一股冷风吹进来,打个寒颤,靠在窗前点燃香烟,眯着眼睛看外面。
手机嗡嗡的振动,我拿起来,看到名字愣了一下。
“喂?”
“继尧,我在你家门前,能出来一下吗?”周恕的声音很轻快。
“有事吗?”我计算着如果大年夜跑出去,会被父亲抽几鞭子。
“其实也没什么事,你出来吧!不然我就进去了!”周恕耍赖。
我叹了口气,套了件大衣走出去,客厅里特闹腾,大家没怎么注意到我。
打开院门,我看到周恕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我,把烟蒂丢下,站直。
我站在他眼前几步远的地方问:“这么急匆匆的有事吗?”
周恕忽然一把抱住我:“没事,是真的没事!就是想你,特别想看见你!”
我尴尬的回头看看院子里:“我把院子门关上吧!”
周恕拉着我的手说:“穿这么少?进车里坐!”
我摇摇头:“马上要吃晚饭了,我得回去了!”
周恕忽然伸手摸了我脸颊一下,我偏头没躲过去,然后周恕在我嘴角吻了一下:“太冷了,快回去吧!等我电话!”笑的像只偷到鱼的猫。
我转身往回走,走到门口,回头看到周恕还站在原地,对他笑笑:“过年好!”
周恕马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过年好!”
我感觉脸上一烫,急忙回头就走,在玄关看到若秋靠在门边抽烟。
“三哥,我好久没看到你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了!”
周恕是神出鬼没的,除夕见过一面后,整整两个月没看到他的人更没有他的消息,我闲来无事,坐在书桌前整理西藏之行带回来的歌,意外的发现近半年来写的歌居然比这两年写的还要多,我还以为自己灵感已经枯竭,谁知在不知不觉中竟然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是难以言喻的伤痛,用回忆换取片刻的恩宠,直到爱情再次降临,我却懦弱的想要放手。
这是伤痕累累的从前,却渐渐被温情脉脉谣谚,我以为永远不会爱,直到曙光照亮我的脸。
这一生,这一世,不敢奢望的永远。只希望,我们能,不辜负旖旎的华年。”
刚刚填完词,手机铃声打断我的思绪,我皱眉,拿起手机,陌生的号码。
“简先生,您好,我是世纪辉煌唱片公司的童秋琴,如果您有时间,我想中午一起吃个饭!”
我思索了一下,童秋琴?世纪辉煌的总监?虽然几年前有过交集,但是因为世纪辉煌和我从前的帝豪唱片公司属于对手,我们连点头之交都不是。
“童小姐有事的话可以在电话里说!”我客气的说。
对面的女人大笑:“我还是请不动你啊,中午还有周恕作陪,还请简先生赏光!”
周恕?一闪而过,我似乎抓住了什么。
“我也不必给周恕面子的!”我淡淡的说。
童秋琴大约没想到我软硬不吃,想了一下说:“我想和你谈谈你的唱片约,可以吗?”
虽然也料到了,我的心还是快跳两下:“这样啊!给我个地址吧!”
挂了电话,我打开衣柜挑衣服,连着拿了几件,我忽然把衣服都扔在床上,整个人躺上去对着天花板笑,眼前越来越模糊。
中午,我穿着纯白色羊毛大衣,领口和袖扣的风毛蓬蓬的,显得我越发有些清瘦。走进预定的包间,我看到几年未见的童秋琴和周恕坐在里面正说着什么。
14.伪装
“继尧!”周恕依然是人前的绅士,看到我进来,急忙站起来,眼睛亮亮的。
我点了一下头,目光转向童秋琴:“秋琴姐,好久不见!”
童秋琴打量了我一下,忽然很感慨的说:“你比几年前成熟了!”
“是老了!已经没有那时的冲劲儿了!”我脱掉大衣,递给身后的服务员,里面是一件青绿色的贴身毛衣。
周恕忽然过来一把抱住我:“过了个年怎么又瘦了?”
我看看童秋琴玩味的笑容,有些尴尬,推了他一把说:“先坐下吧!”
等菜的时候,童秋琴说:“我知道你的唱片约一年前就到期了,现在你是自由身吗?”
“秋琴姐觉得这一年,谁会和我签约?”我转着手中的茶杯,自嘲的笑笑。
“那就好,我想和你签约!”童秋琴一向干练。
“为什么是我?”我看了周恕一眼。
周恕欲言又止,童秋琴笑了一下:“这事儿如果说完全和周恕没关系,那时不可能的,不过真正让我打算签下你的原因是这个……”她拿出手机拨打,我静静的看着她,忽然从周恕那边传来空灵的清唱:“打开轻风摇曳的窗帘,面对色彩斑斓的世界,我的爱,犹如隔世的阳光缱绻……”这是我在西藏试唱的一小段。
周恕拿出手机,少见的有些羞涩:“我觉得很好听,就当做铃声了!”
童秋琴按掉手机说:“你的嗓音比两年前更有情感。你也知道吧,嗓音好的歌手多得是,真正能唱出情感的人却不多!如果你要说世纪辉煌想要和你签约是周恕的关系的话,也只是这一点点关系!”
我把手放在下颌,思考了一会儿说:“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绯闻,还能复出吗?”
童秋琴满不在乎的摆手:“那些我会让你的经纪人处理!”
“能处理掉吗?”我狐疑的看她。
童秋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娱乐圈没有处理不掉的绯闻,除非……”
“除非?”我脸色微变。
“除非……有人刻意推波助澜!”童秋琴的手指在桌面上磕了两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的手一下攥紧,我怎么就没想到!为什么每次的绯闻都烧不到唐宇身上?为什么每次我被绯闻逼上梁山的时候他都会说包养我的话?为什么帝豪的老总满眼不舍却还是毅然拒绝和我续约?为什么我的原经纪人在我临走时小心翼翼的说:“三少,小心你身边的人!”?……
唐宇……,唐宇!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我们之间到底是爱,还是你那该死的占有欲!
打起精神,和童秋琴谈了具体的合约内容,我匆匆告辞,刚走到地下停车场,周恕从后面追上来:“继尧!”
我用手按按眉心:“我想自己静静!”
“继尧,都是过去的事了!你都打算忘记了,为什么还是不能释怀?”周恕抓着我要打开车门的手。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其实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和他的想法是一样的吧?”
周恕忽然松了一口气似的,挡在我和车门之间:“如果你是因为他,想到我也对你这样,我倒是放心了!至少你会在意我怎么对你!”周恕比我还要高一点,此刻低着头看我:“其实我刚接管GHK公司的时候,曾和唐宇谈过一部电影的投资问题,他当时说,他可以独资,但是有个要求……”周恕点燃一支烟,眼神因为回忆朦胧的很:“他请我不要让GHK旗下所有唱片公司和简继尧签约!”
我脸色铁青,拳头越攥越紧。
周恕轻笑一下说:“那时你和他的绯闻正闹得沸沸扬扬,我大体也知道他想怎么样,不过当时我刚刚接管GHK,需要的是业绩,完全没有在意就答应了……,不过当时我对你很好奇,专程听了你当时的新歌,的确很好听。但是我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冯邵延说要介绍个女孩给我,然后我就见到了你。”
我眼前模糊一片,那个我爱了六年的人,在他眼里,我只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他想让我唱歌,我就可以站在歌坛顶端,他想要我闭嘴,我就真的两年没有唱过歌……我替自己悲哀,替自己不值……我是那么信任他!
我一把推开周恕,转身上车,周恕急忙过来拉车门,我飞快的锁住车门,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周恕被带的一个趔趄,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很快的冲出停车场。我要去找唐宇,我要问清楚,这六年,我在他眼里到底是什么?他有没有把我当做平等的爱人看待!
我以为自己很平静,但是当我的车直接撞在停车场门口的横杆上时,我才知道,自己已经疯了,早就没有什么理智了,眼前是绮丽的花海,红艳艳的一片,思绪也越飘越远,恍惚中,听到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
摇摇疼的几乎爆裂的头,我睁开眼睛看见若秋,张张嘴,却发出古怪的声音:“……啊……”
若秋惊喜的扑到床前:“三哥!你醒了?”
我惊慌的张嘴发出噪音,我的嗓子怎么了?我的嗓子……我是歌手啊,我的声音……
“三哥,哥,你别慌,没事儿的,你嗓子没事儿!只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过两天就会好!”若秋急忙阻止我乱晃的手:“你还吊着液体呢,别动!”
听到我嗓子没事,终于平静下来,环顾四周,自己是住在医院里。
“周恕给家里打电话,说你出车祸了,把我们都吓坏了!刚才若春送萍姨回家休息了,我刚下课过来!”若秋伸手把我头发抚平:“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出车祸?还是在停车场,真是不可思议!”
我皱着眉想自己为什么会出车祸,大脑一阵刺痛,忍不住用手捂着头:“啊……”
若秋惊慌的喊大夫过来,不一会儿,大夫急匆匆跑进来,小声的和我交流:“你现在什么都别想,等着慢慢恢复就可以了!”
我痛苦的皱眉。
大夫嘱咐若秋:“不要问病人太过复杂的事,让他休息一段时间,慢慢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