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 上——乔牧木
乔牧木  发于:2016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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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简鸾摇摇头,“苏将军请。”

苏谢闻言,笑了。

这笑便如光风霁月,好似刚才围绕周身的漫天杀气都是假的,他一撩下摆,坐在长凳上。

张显在旁边站着,招呼小二往这边搬个凳子。

苏谢没有看他一眼。

张显并不觉得难堪,似是习惯了这种无视,他将酒坛放在桌上,朝着童简鸾道:“我请兄台喝酒。”

童简鸾觉得自己好像躺着也中枪,他好像掺和了什么不该掺和的。

“酒放下,人可以走了。”苏谢冷冷道。

张显并没有听他的,接过小二送来的三个酒杯,一一放在桌子上。

童简鸾这才注意到酒杯的样子很奇怪,杯口只有铜钱大小,中间是大肚容量,樽底是三角架,支称整个酒杯稳稳站在原地。

杯身是开片原式样,即常说的冰裂纹,蓝釉白底,煞是好看。

张显从怀里摸出一枚铜钱,盖在上面,然后五指扣在酒坛边缘,将酒缓缓倾倒,清冽的酒从铜钱中间的四方孔通过,并未沾到铜钱上一滴。

这倒是让童简鸾想起卖油翁的典故,“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sháo)酌油沥(li)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和现在张显做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酒盏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在酒缓缓入杯的时候竟然能听到笛声。

张显将那枚铜钱拿开,盛酒的酒盏推到苏谢面前,“恭祝苏将军凯旋。”

苏谢脸有点僵,童简鸾深深悔恨自己的腿为什么不听使唤,非要过来掺和别人的家事?现在有种泥潭深陷的感觉。

他看向了窗外,结果发现,对面是一家……青楼。

人声鼎沸,满楼红袖招。

只是青楼没什么,圣人都说过,食 色 性 也。

只是有一队人开道,为后边大人物让路,那大人物他眼熟的很,因为那一抹青色的影子,无数次心中称赞并意 氵壬,两人亲密接触了数次。

童简鸾心中泛酸泛醋,恰好这时候张显将另一杯酒放在了他前面,童简鸾一饮而尽,胸有沟壑,感慨万千:“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苏谢当时正饮酒,闻言喷出来了。

好死不死,那句“诗兴大发”之作被对面的人听到了。

青影往这边看过来,目光淡淡的,童简鸾迎着他的目光瞪过去。

容玖眼中有一丝笑意,但这笑意一闪而过,无人发觉,他只是轻声对周围人吩咐道:“把他抓过来,扔到我房间里。”

“是!”

容玖身边带的人,都是高手,高手的意思就是,抓童简鸾跟抓小鸡一样简单。

然而中间起了个小小的冲突,苏谢显然对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酒友很是意气相投,和那些人小小的纠缠了一下。

紫阙毫不客气的对苏谢出手,声音压低到只有四人才能听清楚:“苏小侯爷,圣眷虽浓,也莫要和九千岁作对。”

这句话并不是恶狠狠的威胁,而是淡淡的规劝。

不是谁嗓门大,谁喊得声音高,就代表谁层次更上一层楼。

这更像是一种威压,九千岁这三个字拉出去,小儿啼哭,王侯变色。

张显阻止了苏谢的动作,苏谢表情明显忿恨,然而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情绪,他并不仅仅代表他自己,同时也代表了整个家族。

两位公公架着童简鸾凌空飞走,万家楼里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眼神目送了童简鸾,觉得他一定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童简鸾没有觉得可怕,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觉得他和容玖,倒是可能一“日”为师,终生为夫。

看到容玖来青楼,无论有多少理由,就是不高兴。

两位公公脚程很快,动作迅速的前往吉祥楼吉祥层吉祥号,也是九千岁专属的房间,入眼便是吉祥云。

童简鸾全身放松,任由那两人把他扔到床上。

第38章: 同床共枕

好在扔的非常具有技巧性,没让他胳膊骨折全身发麻。

童简鸾摆了个自觉最舒服的姿势,在床上等容玖过来。

好在他没有等多久,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门开的那瞬间,他迅速变换姿势,单手支在床褥上,看着刚进门的人。

容玖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姿势?”

他掩上门,慢条斯理的仔细上锁,反倒是让童简鸾心痒痒,“你不觉得你需要解释吗?”

“解释什么?解释君有愁遂上青楼?”容玖言语促狭,“你替我解忧?”

童简鸾闻言扬眉,“你说来听听,指不定我就有办法呢。”

容玖想了想,“说来你也可以帮我办一件事,端看你心诚不诚了。”

“办事还要心诚?求佛啊。”童简鸾嘴巴伶俐,三言两语都噎的人说不出话。

容玖一边宽衣一边往床边走,“不是求佛,是陪我睡觉。”

童简鸾闻言往后跳了一步,“陪睡,动词还是名词?”

“嗯?”容玖显然不太懂他的新兴词汇,只是解下了自己的腰带,随便一抖,便如一条灵活的蛇,缠上了童简鸾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悠悠道,“睡个觉话都这么多,怎么什么都堵不上你的嘴。”

“怎么堵不上,能堵上的,玖爷献个身就堵上了。”童简鸾趁机揩油,轻轻碰了碰容玖的嘴唇便离开,眨了眨眼睛,解释道,“这叫以毒攻毒。”

容玖眸色深沉,单手抱着他,两人便滚到床上,被子一掀,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藏在了被子下,只有似是命令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就你聪明,解毒解忧了,现在睡吧。”

他说睡便睡,进入睡眠状态的速度堪比火箭升空。

童简鸾没有再骚扰他,原来说睡觉,真的只是睡觉。他也有些疲惫,大好光阴,何不睡之,再说有美人在怀,虽然不是温香暖玉,却也别有一番滋味,这样想着,他美滋滋的睡着了。

等他沉沉睡去的时候,容玖反而无声无息的睁眼,目光端详着眼前这张脸。

足足看了一个时辰,童简鸾蓦地睁开眼睛,目光直视他,“我好看么?”

容玖表情瞬间塌了,大概从来没想到自己竟然未曾察觉到对方已经苏醒,亦或者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掺杂着尴尬的惊讶,只是他反应极快,回了一句“还好。”

“还好你就看了两个小时,如果我长得再好一点,你岂不是要从白天看到黑夜,光是看我就看饱了,连睡觉都不要了?”童简鸾洋洋得意的自恋。

容玖忽然出手,在他嘴巴上捏了一下。

这捏了一下并不是普通的随便捏捏,而是把童简鸾的上下唇片合到一起,然后在中央的地方往外扯了扯,跟鸭子一样。

童简鸾想拍掉他的手,结果被容玖扯住手腕压到床上,这样一来,两人的姿势就是一上一下了。

容玖将童简鸾的双手扣在他的头顶,形成一个投降的姿势,而他因为一只手卡住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嘴巴,所以不得已手肘倚在了童简鸾的胸膛,刚才睡觉时候拆了发簪和玉冠的头发这时候散落下来,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几分风情,就连眉梢都染了一片晕红。

童简鸾本来还想挣扎,现在看到他这个样子一点挣扎的欲 望也没有了。如果一个美人骑在你身上,你为什么要挣扎不让他骑?应该敞开胸怀接纳美人。

于是他做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要多乖就有多乖。

“你倒是聪明。”容玖的手指放开了捏住他的嘴巴,童简鸾趁机歪头咬了手指一下。

容玖眼神变了,既然对方挑衅,他没有道理落荒而逃,况且现在占优势的是他,于是容玖伸出食指,在童简鸾的嘴巴里搅了搅,童简鸾用舌头绕着他的食指跳钢管舞,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对方。

因为谁都不肯认输,所以这一场交锋,两人呈现了胶着状态。

童简鸾眼眶里全是水汽,眼神却倔强的很,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多诱人,在放开容玖的食指之前,他还咬了一口。

容玖两手这时候好像一下子变得软趴趴了,只能将自己的头放在童简鸾的肩膀上,脸朝着下面,浑身在抖。

“你笑什么?”童简鸾拿头碰了碰他的头。

“我没想到你居然长成这样。”容玖往右侧了一下头,看着童简鸾的眼睛,“你给了我很大的惊喜,原来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这样等我以后走了,也可以放心了。

最后这句话烂熟在了心中,并没有对童简鸾说出来。

他能喜欢自己,或许是处于魂牵血契,或许单纯喜欢,然而因何而起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一起走以后的路。

童简鸾就是再聪明,再狡诈如狐狸,也只是知道的事情多一点,而不会知道所有事情。

“所以你爱我爱的不能自拔了么?”童简鸾懒洋洋的问,“我就知道像我这样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英俊潇洒、相貌堂堂、文武双全、雄韬伟略、谈吐不凡的人,你一定会喜欢的。”

容玖闻言并不回答,对于他的自恋,早已习惯。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而这沉默并不显得尴尬,反而带着些许的温馨。

“阿简。”良久,容玖开口唤他。

“嗯?”童简鸾本能的侧头去看他,结果两人的鼻子不小心碰到了,只是鼻尖轻轻的触碰,好像灵魂都跟着颤抖。

童简鸾脸刷的一下红了。

他保证,这不是他故意红的!

他也没有害羞,但是,为什么啊!

童简鸾不得已,把自己的头也放在了容玖的肩膀上,这样耳朵碰到了,但是他不会看到自己的脸。

只是这样更像是交颈缠绵,容玖没有笑他,因为这样他感到安心。

或许童简鸾永远不会知道,他曾经把一片魂魄放在对方身上,他只是平凡的人,魂魄不全带来的风险和后遗症极为严重,再加上容玖命格基础极差,依靠当年心头血的温养才活过了二十岁的劫数,但是相应的,以后的时光只会越来越短。

“你叫我干嘛?”童简鸾闷闷开口。

“明天就是除夕了。”容玖在他耳边道,“你的冠礼就是明天,所以今晚跟我回宫吧,你也熟悉一下那边的环境。”

“我为什么要熟悉环境?”童简鸾抬头看他。

容玖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睛看着他,两人的视线触碰,谁也不让谁,最后童简鸾败下阵来,“好吧,听你的。”

第39章: 交心

“行了冠礼你便是成人了,到时候你想知道的,全部都会知道。”容玖一句话安抚了他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成人,便意味着担负起所有的责任,还有命运给予的任务。”

他起身,穿上那套象征着集权的青袍,做回那个权倾天下的太监,脸上似是带上了面具,从此在当今陛下面前又是那个不动声色的谄媚小人,天下人口中的恶极之人。

“你信命?”童简鸾赤脚踏在地板上,只穿着内衫,似乎毫不觉天气冰冷,声音里带着轻蔑,“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容玖当时背对着他,所以童简鸾并未看到他当时的神情,只是听到他淡然的声音:“常人卜卦算命,想要避开祸端,但祸端往往还来,于是有了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这句话。如果不信命何必算命,如果算得了命运又何必说要改变命运,这本就自相矛盾。”

“那你说什么命运的任务?”

容玖低下头,扣上自己的扣子,脸上微微笑,他没有开口,只是心中冒出一句:因为那是我给你的任务,既然我背负了你的人生,你便不能辜负我的努力。

我是你的主宰。

而童简鸾只以为他词穷辩不过自己,脸上挂了笑容。

容玖穿好衣服,见他还是那副邋遢站在地上的模样,过来替他整理衣衫,从里到外一件一件给他穿上。

童简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泛着醋意问他:“你是不是也这么服侍过皇帝?”

容玖当时正在替他系腰带,闻言手顿了一下,瞳孔若银河倒垂,声音有春意融融,“对,所以为了尽快配上我,你可要努力往上爬,我的殿下。”最后那四个字特地加重了语气。

童简鸾深吸一口气,然后叹了出来,“听起来前路漫漫啊。”

“唯帝王业,彼可取而代之。”容玖附在他耳边如是说。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去了,那你可害死我了。”童简鸾喃喃。

“我怎么会害你?”容玖慢声道,“你死我也会死。”

“殉情吗?”童简鸾兴致勃 勃的问。

“……并不是。”容玖捏了他耳朵一下,率先下楼。

童简鸾坐上容玖的马车,只感慨权势简直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这两马车外表看似低调,但有句话叫做“低调奢华有内涵”。外表是玄色,密不透风,看起来只有丈宽的马车五脏俱全,暖手炉,熏香鼎,连小桌子都有,上面是一副棋盘,留有残局。

童简鸾上去之后坐在了容玖的对面,看到他伸手在车厢上按了一下,背后便出现一个卧榻,半依靠在上面,一副慵懒的模样。

童简鸾眼睛都瞪大了,他也朝着车厢壁上按动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动静。

容玖看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笑,如同羽毛翕动,扫落脸颊,瘙痒不已,“你笑什么?”

“这是当年我请墨大师出手替我打造的马车,上面有无数机关,你要是乱按,说不定下一刻就直接被困在这车上动不了了。”

“这么高端?”童简鸾半信半疑,“那这车的能量是由什么提供的?”

但凡机关,都需要用能源来供能,不然岂不是永动机了?

“马不是在动么?”容玖提点了他一下。

“你刚才说的墨大师,是个机关师?”童简鸾好奇的刨根问底。

“墨大师是墨家后人,我二十年前有幸见他一面,他说我与他有缘,所以给了我三个许愿的机会,我便用其中一个机会求了这辆马车。你没有发现,那匹马并不是真的马么?”

童简鸾就要推开门看,结果被容玖拉住手,随手动了一下头顶佛龛,让他从那尊佛像后边往外看。

这么一看不要紧,童简鸾发现这根本是个了望镜,竟然能在这小小的车厢里,将周围的环境全部收于眼底!

而这时候童简鸾才来得及看清那匹马的样子,一眼望去,与寻常的马并无二致,然而仔细一看,才能发现那马的眼睛是假的,用的是黑曜石打造,当光反射在眼上的时候,才有光流出来。马腿抬起下落并无凝滞,就好像活的一样。

比高科技机器人还要厉害。

“墨家后人果然厉害!”童简鸾心中惊叹。

他从前读过这方面的书,男人无论能力强弱,总会有过一个梦想是征服世界,童简鸾从前有过想法,如果他控制一个世界,会制定怎么样的规则。

他那时候想,如果他是皇帝,必然尊墨重法,以农为本,以商富国。奠定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权力制衡,让国家可以不治而治,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决定就造成失误。虽然这必然会造成权力的下放,但想要国家长治久安,这就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当皇帝,相应的就是集权,权力下放和这个制度都是矛盾的。童简鸾在推演的时候曾经试图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发现就算是社会学家也只是口头上吹牛皮提不出来解决办法,于是也就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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