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仟倍感欣慰：“是吗？我觉得我有点被安慰到了。”

倾程：“……”他确定他只是在嘲讽他的矫情。

两人回了倾程的房间，然后开始了长久的“缠绵对视”。

倾程的房间不小，容两个人不觉勉强，但问题是床只有一张，两个男人睡一起别扭了点但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两个男人其中之一变成了倾程，这就有点怪异了。倾程当初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估计也忘了这事。

“我睡……”陆仟拖长了尾声，目光在屋子里搜寻，想找个可以睡觉的地方，最后还是失望了，只能无辜地看着倾程。

倾程皱着眉：“你睡觉不许磨牙。”

“我确定我没这癖好。”

“不许抠脚。”

“偶尔也不行？”

倾程一个眼刀过去，陆仟缩了缩脖子，喏喏：“好，我保证。”

“你和我睡一起。”倾程苦恼地皱起眉头。

陆仟不傻，在听到倾程提的第一个要求，他就已经有了预测，但真的听到这句话，他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下。他的面瘫上司一点也不像是会因为下属的房间坏掉了，就分出自己的一半床的人。

他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不过……他喜欢。

“这个孩子怎么处置？”

“送到小涂的房间里去。”这是倾程进浴室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

和自己的面瘫上司躺一张床上，这是陆仟想也没想过的事，不得不说还真是新奇啊！连睡意都没有了啊！很想一直看着他啊！啊！啊啊！

“你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闭眼！”

6、变异

原本以为会失眠，但实际却完全相反，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感官敏感度都下降了不少。也正是因为这样，陆仟在身边出现异动时，却没能第一时间醒来。而等他醒来时，脖子致命点已经落在他人之手。

他想，如果对方有心，只需一秒，他就能见阎王！

可是，他没有，他还活着。

等所有的感官回来，他很清楚地发现，压在自己身上卡住自己脖子的人是倾程！

“……”

他是不是该提醒一下他亲爱的队长大人，卡人脖子并不是一件很好的娱乐节目？

无言的僵持之后，陆仟感觉到卡住他脖子的手松了，他还没来得及放松，那只手又动了，它不断地摩擦着他颈间的血管。陆仟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只在他颈间作乱的手带着异于常人的高温。

不仅如此，他感觉到，覆在自己身上的那具躯体整个都是滚烫的！

“嘿，哥们儿！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听到他的声音，压着他的人顿了下，随后撑着手臂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陆仟呼了口气，正要推开他让他完全远离自己，没想，他抬手的那刻，倾程蓦地抓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拉，与此同时，用膝盖肘向被陆仟的胸膛！

这只是一瞬的事，陆仟整个人被带离了床压到墙上，撞击墙壁的那刻，他的胸膛里发出一声了闷哼。并没有结束，很快地，他的手脚被缚，他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他抬眸，正巧对上倾程的目光。

此刻天已蒙蒙亮，整个房间呈现一种薄暗的状态，靠着细微的光线，陆仟看着他眼前的人，那是他所不熟悉的倾程，脸还是那张脸，但神情却是全然的陌生。

那双眼睛似乎已全被冷漠占据，连属于人的情绪都看不到分毫。

陆仟只觉得心悸。

“你……”

倾程似乎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在他吐露更多的话语之前，俯身用唇堵住了他。

陆仟在心悸之余不免惊讶，但随之而来的唇舌攻击让他暂时忘记了其他。掠夺式的吻，舌与舌的交缠，异常的似要灼伤自己的高温让他觉得呼吸困难。

唇被咬破了，血液在彼此的研磨中变得越发灼热。

似乎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们，让他们甘于沉溺在这个野兽似的吻中。融入彼此的念头变得强烈……

突然，门开了。

陆仟一惊，猛地推开抱着他的人，被推开的人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情，而后目光渐渐恢复清明。

“那个……”涂小图从门外探进脑袋，一双大眼闪烁着兴奋的狼光，陆仟觉得他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大大的JQ俩字。

他觉得有点无力：“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哦！”小涂狠狠地点头。

陆仟：“……”

恢复正常的倾程两人的对话，问道：“有事？”

说到正事，小涂收敛了点，他说：“那个孩子醒了。”

陆仟道：“你可以哄着他睡会儿，等天亮了再来告诉我们。”

小涂委屈地撅嘴：“我不会哄孩子，况且，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能睡着的。”

“他怎么了？”

对于孩子的问题陆仟问得有点漫不经心，相比于孩子的事，他现还有更关心的。想到这，他扫了倾程一眼，没想这一眼，正好对上倾程看向他的目光，两人目光短暂地触碰到一起。

涂小图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眼神交流，兀自苦恼着。

“他好像受了惊吓。”

倾程闻言神情自若地收回目光，拍了下小涂的肩膀：“我去看看。”

“嗯。”

得到回应，涂小图先一步离开了，倾程正想跟上，却被横空出现的一条腿阻挡了。

陆仟背倚着门框，腿自然地横搭在另一边，脸上带着很欠扁的笑容。

“去之前能先解决我的疑问么？”

倾程的目光长时间地停留在他那张脸上，过了很久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什么？”

陆仟脸上的笑容更盛，眼神却是再严肃不过：“刚才是怎么回事？”

倾程会让他入住自己的房间，这原本就是一件稀奇事，更奇的是，他入住的第一晚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可不会认为倾程吻他是因为情难自禁！

而且……他承认他后来也有沉浸其中，好像被吸引，变得完全不像自己！

这并不是第一次产生这种莫名的情绪，早在他闯入密室，发现在冰库里沉睡的某人，他也曾做了件让自己都惊讶的事情——他吻了他。

那种冲动来得很奇怪，消失得也快。

他发誓，他并没有对他的队长大人有什么非分之想。如果真要有个解释的话——他家队长的颜好，甚合他胃口，但这并不能成为让他产生占有的情绪的理由。

是的，占有。

那一刹那的情绪朦朦胧胧复杂难明，但有一点很明晰，那就是占有。想拥有彼此的想法……太怪异了！

这难道是因为B型者的基因缺陷？

人类的进化的目的是逐渐修复缺陷以更适应坏境，组织研究组的成员普遍认为A、B型变异皆由自然变异，原因是至今未发现人为操纵的痕迹。变异的不确定性致使A型感染者的理智地下，这是变异基因的致命缺点。

可是B型者就是完美的吗？就没有任何缺点？

因为发现变异只是近20年的事，第一例有记录的变异个体还没有完成出生到死亡的完整历程，所以仅凭借有限的研究，B型者是否也存在致命缺陷，这还是个迷。

但现在，陆仟觉得他似乎窥得了一点，从他的上司身上，他看到了B型者情绪的不稳定性。而且，除了情绪的不稳定，还有其他更“神秘”的东西，比如两者之间的吸引。

当然，这只是他的猜测。可是这也是他在排除了其他不可能原因后的猜测。

“我以前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冰库里，就在刚才我有了个猜测。”陆仟直视着倾程的眼睛，不想漏过他眼里一丝一毫的变化，“因为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想用这个方法冷静？”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陆仟心里也有点恐惧。如果真像他猜测的那样，B型者也会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那么又和A型感染者有什么区别呢？

真这样的话，等真正丧失了自我，等待的将是人类的讨伐，就像他们现在对待A型者一样。

听到他的话，倾程瞳孔紧缩，似乎被说中了。他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陆仟就这么等着，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

“你猜的没错。”这是沉默过后倾程的回答。不是否认。

陆仟挺直了上身，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倾程没有隐瞒：“我被调到特别组之前。”

9区的特别行动组成立于5年前，倾程是第一任队长，也就是说，他在5年前已经出现了情绪难控的问题。

“有其他人知道吗？”

“你在查我？”倾程嘴角微微上扬，牵扯出一个略显薄凉的笑容，他看着他，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稀薄了不少。

陆仟心头一震，不由转开了视线，声音也暗沉了几度。他说：

“我只是想知道我以后的命运。”想知道自己会不会也渐渐情绪失控，会不会与A型者同化。

倾程嗤笑一声：“别自作聪明，你看到的猜到的，都只是最肤浅的。”

说完这一句，他直接跨过他的腿，出去了。

陆仟低着头看着地面出神，良久，他笑着摇了摇头，也去了涂小图的房间。

小涂的房门大开着，他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到小涂和队长倾程站在一边，他们的目光焦点都落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陆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见一个男孩儿蹲坐在角落里，低着头抱着自己的膝盖，一副可怜到极点的模样。

陆仟不禁觉得好笑，这孩子真像小涂说的那样，受到了惊吓，要从他嘴里套出话来，第一步还得当个老妈子帮孩子哄好了。

也不知道这个光荣的任务会落在谁头上？

他正笑着，原本低着头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抬起了头，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陆仟的笑容有点僵，因为在他目光之下，那个原本乖乖在角落里装小可怜的孩子，在看到他后，蓦地站起来跑向了他！

“……”

陆仟低下头，看着抱着自己的腰，将小脸儿埋在自己腰腹间的那颗小脑袋，有那么一瞬间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照顾孩子的光荣任务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已经看到队长大人若有所思的表情了！

7、毒瘤

“名字？”

“唐萌。”

“年龄？”

“6岁。”

“是北城福利院的孩子？”

“……是。”

陆仟坐在天台边上，两条腿悬空，手上拿着水果刀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水果刀是行动组的标配，在物资贫乏的特别行动组里它算是少有的固定资产之一，尽管它的价值有违固定资产的定义。

在他的身后不远处，一个男孩儿蹲坐地上，时不时抬眼偷看他两眼，小心翼翼地。

陆仟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偷看，自顾自地修着指甲，修完后吹了吹指甲细屑，仔细地左右观摩着。满意后，又开始修下一个：“你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唐萌愣了一下，抬眸看了眼的背影又低下头，“因为我喜欢你。”

“噗——”陆仟停下修指甲的动作，转过头去，笑，“你这是在拍我马屁？”

“不……”

唐萌想要否认，被陆仟打断了：“不过，我喜欢！”

“……”

陆仟用手指拨弄了两下刀锋，说：“福利院失火了。”

小孩儿脸上染上了些悲色，他将头埋进手肘间，声音黯然：“我知道。”

陆仟侧过头看他：“你有什么要告诉的么？比如你看到的听到的。”

唐萌默然。

陆仟等了好久也没得到答案，终于确定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于是他扭回了脑袋，目光放空看着远方。

“好吧。”他妥协了，不再等待，转而换了个话题，“你喜欢刚才的感觉么？”

唐萌莫名地抬头，有点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什么？”

“就是……”

陆仟朝他咧嘴一笑，在对方惊愣的瞬间，快速地伸出右手，将他一把揽在胸前，紧接着身体离开天台！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很快地，两人安然落地。

陆仟捏了把怀里人的小脸，笑得恶劣：“还喜欢么？”

被成功捉弄到的小孩目光呆滞，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

陆仟笑得更欢乐了。

“上天不公，同是B型者，我就不能这么耍帅。”

有人从宿舍楼走出来。

陆仟头也不回，将小孩放到地面上后，整理了下衣服，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柏原一愣：“为什么？”

陆仟：“因为你否认了我的存在，或许你不知道，其实我很受伤……在你认我之前，我决定不和你说话了。”

柏原苦笑，有点无力：“我真不是，你认错人了。”

陆仟执拗地不愿相信他的话，连个正眼都不给他，装模作样地抚摸着唐萌的发顶，“慈爱”地看着他：“好玩儿么，哥哥带你去玩飞飞？”

柏原：“……”

唐萌：“……”

……

陆仟看着一高一矮手牵手往宿舍楼里走的两个人的背影，落寞地叹息了一声——说什么喜欢他，果然是骗人的！

回到房间，原本应该呆在房里的倾程却不见身影。陆仟扫视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紧贴着墙壁的书架上，想了想，他走近书架，将书架最高一层的书重新排列。当最后一本书插进去后，书架移开了一条能容人进出的裂缝缝。

他走了进去，寒气扑面而来，他没在意，而是看向躺在冰库中央的人。

虽然闭着眼，但靠着气息的微弱变化，陆仟还是能辨明对方此刻是醒着的。想明了这点，他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在冰面上。

“他什么都没说。”

“嗯。”

倾程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许是进到这里有些时间了，他的睫毛上沾了些细小的冰晶，衬得原本浓黑的眼漂亮得惊人。

陆仟不自觉地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就被自己抑制了，他可不想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僵化。

“你的身体没事吧？”

他这么问是有原因的，亲眼见到倾程发狂的模样后，他承认他有点被吓住了，这恐惧来源于未来的不确定性，简单来说，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发疯，沦落为A型者。

对于他来说，所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冰上一角的“部分事实”上，那么作为这件事的主角的倾程来说，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这是倾程的回答。

冰库里没有放置其他东西，视线范围内都是厚厚的白色冰层。陆仟的手指在冰层上一圈圈滑动，他笑，出口的气息瞬间化作白雾。

“如果你死了，我会想你的。”

倾程冷冷道：“你没有问过我，我介不介意想我的人中有你的存在。”

如果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话里并没有反驳“死”这个字眼。

“别这么小气，多一个想你的人总是好的。”听者仿佛也没注意到他刻意忽略的前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