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他就好了……”
“不会伤我……”
夏末白看了眼靠在肩上的黑色脑袋。
那时候他露出了那样的神情，说着喜欢上了某个人，却还是无果。
——那个人会是谁呢？
夏末白想，看向了对街大厦上的霓虹。
已经因为别的某个人而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所以基本不可能对自己心动的。
明明知道，却还是利用他的心软。
起初真的是喜欢他的脸，后来却看到他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所以不知不觉也较真了起来。
下午上课的时候便一直在想，是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那个人、
又会是谁？
他叹息着，拿出手机，打开了群聊。
“唉唉，喜欢的人好像不喜欢我，怎么办？”这么发了出去，附带了一个哭的表情。
原本就有几个人在闲聊的群里瞬间人更多了。
“哇，喜欢谁了？”
“你不是和女友刚分手没多久吗？”
“不喜欢就强吻，还手就操。”
夏末白叹气：“喂喂，你们能给点实在的意见吗？”
补充了一句：“好像是有别的喜欢的人。”
“三角恋噢噢噢噢”
“三角恋好评。”
“三角恋好评。”
“三角恋好评。”
“哪里的姑娘？”
“三角恋好评。”
“这帮人……”心中感叹，夏末白放弃在一帮损友里寻求帮助，翻了翻列表却看见写着“陆学长”的头像亮着。
“学长？在么？”
“在。？”
“工作不忙？”
“已经结束了。怎么了？”
“唉，就是……看见你亮着随便问问。前段时间你生日，我刚好出门旅游去了，不好意思哈。”
“没关系。群里说的是？”
“你看到了？”
“嗯，刚好上来看一眼就看到了。”
“其实也没什么……有喜欢的人，但是对方喜欢别的人，那个人又不喜欢他，怎么办？”
“……为什么问我。说起来‘他’是……男的？打错字？”
“是嗯。总觉得学长会知道。”
“我并不知道好吧。”
“好吧。”
“……如果是真的喜欢那个人的话，也许死缠烂打比较有用？你也说了对方正被甩掉。”
“总觉得很丢脸唉那样。”
“你追那个学姐的时候不就那样死缠烂打？”
“可是现在这个是男人啊。”
看到夏末白的回复，另一头的陆景明一愣。
为什么似乎身边的人都很轻易地接受了自己喜欢上同性的事实？
一般像他那样觉得自己不正常，想要纠正回来才是正确的反应吧？
正想着，那边要冒出了新的一句。
“学长？你还在吗？”
“在的。说起来你为什么突然喜欢男人了？”
“喜欢上了也没办法。才昨天认识的，起先只是喜欢脸啦，长得很对我胃口。但是今天莫名其妙一直很在意，所以觉得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
夏末白还附带着一个无奈的表情。
“喜欢上男人……”陆景明轻声低喃，蹭了蹭手机屏幕。
看到他那一句“喜欢上了也没办法”。
——不、
不是那么一句“没有办法”就可以解决的吧。
虽然现在比以前开放，很多人都理解，但是再怎么说还是异类吧？
如果是一句“没有办法”就能轻描淡写带过去的，我和长卿还交往个什么劲……
陆景明一边想着一边转了话题。
“你改改那种轻浮的态度如何？”
他知道自己这个学弟，任性、善良、肆意妄为，就算问他他大概也没想过这种问题，完全是白搭。
“我不轻浮的好吧。”
“好。”
“不说了。你忙。”
“嗯，下次。”
夏末白放下了手机。
身边的人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他吹着夜风，想着应该把人拉起来送回家里了。
却怎么也动不了。
——想要永远在这里吹着夜风。
——想要一直和他一起坐在街边看人来人往。
突然又想起了刚刚学长给的意见。
死缠烂打……
都没有实际点的吗？
那也太丢脸了吧。
真的是没救了啊我。
第十八章
陈沫觉得自己遇到了世界上脸皮最厚的人。
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地非常明显，不想与他再深交，原本以为他这样一生过来都顺风顺水的人，多被拒绝几次也就退缩了，夏末白却还是每天笑嘻嘻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比如现在，陈沫在会议室里听着几个部下的报告，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夏末白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在外面的走廊上晃来晃去。
几个同事不住的偷偷往外打量，再偷偷地看陈沫。
这一个多月来，陈沫觉得全公司都在背后偷偷说着自己有了个奇怪的追求者。
草草地结束了报告会放部下下班回家，转眼就看到夏末白伸长了脖子在门口等他。
看到陈沫看过去，又是扬起了笑容挥挥手。
“你放他们下班了？”
陈沫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叹息着转回视线。
真的是个麻烦。
夏末白几乎每天都来找他，看到他下班不是拖着他去吃饭就是去喝酒，要么就是缠着他说要去他家玩。
连父母都有所耳闻，打电话过来问是怎么回事。说他可千万别放弃了吴秦秦，反而转去喜欢男人了。
陈沫好说歹说才把父母安抚好，让他们相信这只是个热情了点的学弟，最近有事相求才天天过来殷勤地蹲点。
但是该拿夏末白到底怎么办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就头疼。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牵着鼻子走了，那之后的几次也都是一样。
真的是不擅长应付这种人。
神经大条，无论被拒绝几次都还会勇往直前。
——自己就已经再做不到了。
从另一个意义上来说那种人也是很坚强。
夏末白就在他身后晃来晃去，看着他收拾好文件，去办公室关掉了电脑，洗掉了杯子，收拾好随身物品，再跟着他下楼去了停车场。
陈沫坐进自己车里的时候，夏末白也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了车。
陈沫按着方向盘，转向他。
“你……”
夏末白盯着他等着他下文。
陈沫看着那张脸到了嘴边“你给我下去”又吞了下去。
“你好好找个正经的女朋友如何？”
“为什么？”
还为什么……陈沫捏着方向盘叹息。
“毕竟是同性恋……”陈沫道，“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我这边，也有很多情况的。我好歹也是个高管。……更何况我完全没有打算和父母出柜，你再怎么纠缠我也不会有结果的吧？”
“这些？我都无所谓啦。”夏末白说。
“我有所谓啊！”很想对他这么吼，还没说出口，对方却已经自管自地伸出手机的屏幕到他面前。
“今天去吃这个吧。”
屏幕上的是一家泰国餐厅。
夏末白道，“网上评价很好。我刚好也很久没吃到泰国菜了。”
陈沫看着已经收回手机重新低下头去玩的他，无奈地发动车子。
又被牵着鼻子走了。
夏末白拿着手机，偷偷打量身边的人。
就算是他，被拒绝也是觉得丢脸觉得受伤的。
但是陈沫却有些不一样。
面对自己的时候会露出带着些许怀念又宠溺的神色，然后就会松口。
所以他也会暗暗地抱有希望。
这大半个月也拉着陈沫去喝了不少酒，虽然陈沫喝醉后基本都不记得，但是夏末白断断续续也从陈沫的口中的得知了那个人的消息。
总而言之就是个人渣。
夏末白这样下的定论。
于是推论是——爱上我肯定更幸福。
至少我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看着陈沫开车的侧脸，举起手机。
“别拍照。”
陈沫道。
“拍一下嘛~”夏末白不理会他，按下快门，“明明很好看。”
陈沫瞥了他一眼，不再说。
陈沫又梦见了以前的事情。
那是他们高中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总而言之是陆景明心情不好，陈沫中午学校放课后就把他拖去附近的公园散心。
公园里有个很旷阔的半圆台阶，陆景明和陈沫并排坐在上面，看着台阶围着的喷泉和花草。
蓝天明澈，远处绿草莹莹，有几对情侣和祖孙在上面玩耍。
陈沫听得陆景明缓缓地说，内容却已经不记得。
只记得他低低的声音和照在身上暖融融的阳光。
似乎是说完了，两个人站起来打算离开。
陈沫脚下突然踩空，眼看就要跌落下去。
陆景明站在他身后，伸手一捞。
——那之后，到底有没有摔倒？
还是不大记得了。
陈沫缓缓醒过来。
那对他来说已经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除了最后几年那些挣扎之外其他的事情都不记得特别清楚了。
印象里那些日子有着暖暖的风、明澈的天、温暖的阳光。
——已经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了。
他睁开眼，心情沉重。
梦里的是太过遥远的世界。
然而陈沫已经不被那边的世界所接受了。
他支起身，看清周围的景色。
低眼看向一边，果然是赤裸着上身睡着的夏末白。
吃完饭之后总会被拖去酒吧，第二天也总会在夏末白家里醒来。
天气转热后夏末白终于不再和个章鱼似得巴着他睡觉。
但是明明有客房却总是把自己拖到主卧和他一起睡，真不嫌热。
陈沫定了定神掀开被子下去。
洗澡之后换了衣服，然后刷牙洗脸，再出去的时候夏末白已经套了件衣服起来，正蹲在冰箱面前找吃的。
“你不先刷牙吗？”
夏末白回头，“早。我饿了。前天披萨还有点，要热热吃吗？”
“嗯。”
“你做吧？”
“不好。”
“唉~~”
“别唉了，去热披萨。吃完我还要上班的。”
“好吧。”夏末白叹息着拿出披萨钻进厨房。
陈沫看着他背影。
偶尔也会想。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爱上夏末白的话，现在一定很幸福。
夏末白虽然有些任性，但是体贴又开朗，每每和他呆在一起总能很快乐。
可惜……
叹息着在茶几边坐下，顺手打开了电视。
自己的那些信任和坦率，已经全部消磨干净了。
更何况是爱。
第十九章
五月十三日。
已是初夏，空气里浮动着各种花草的香味。
陈沫下班后按时到了烤肉馆，夏末白下来接他，进门后才看见不小的包厢里已经差不多都坐上了人。
虽然陈沫并不觉得自己和这么一波的年轻人能够相谈甚欢，但是是夏末白的生日，于情于理都得出席。
夏末白按着他坐下，道，“陈沫，我的男……”
陈沫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夏末白笑了笑道，“我未来的男朋友。”
“唉，等等，小白你是下面的吗？”一群人起哄。
“这个嘛……总而言之让我先把他追到手。”夏末白顿了顿，噗嗤一声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只是关系很好的前辈罢了。”
“对了，小白，你的那~个~前辈呢？今天来吗？”
“说是赶得上会过来的。不用等他，我们人差不多了就开吃吧。”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配送的开胃菜也都上来了，夏末白招呼了一声大家就开吃了。
吃过一半，夏末白接了给电话，放下后道，“学长他过来。”
众人欢呼了一声，陈沫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边的夏末白。
“学长？”
夏末白压低了声音回答他，“是高中时候的学长，大学也是一所学校，但是大学他只读了一半，他过来了你就知道了。是名人哦。”
“啊。嗯。”陈沫应了一声，总觉得开始不安了起来。
众人的这个反应，而且高中……
他是知道夏末白读的是什么高中的，就是自己的那一个，同样也是……
“啊、不好意思。”一人推了门进来，“拍摄稍微有点耽误了。”
陆景明。
陈沫拿着筷子的手停下了，转脸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陆景明看着夏末白，转眼看了一圈，拿下太阳镜的时候看到了陈沫。
“陈……沫。”
“学长，你们认识吗？”夏末白问。
陆景明找了位置坐下，恢复了常色，反问道，“小白你不知道吗？我们可是死党。”
“唉？”夏末白看向低头不语的陈沫，“他从来没说过。”
“真的是陆景明唉？！”一边的人叫开了。
“我还以为小白胡说的呢，原来真的认识？！”
“喂，我是那种随便吹牛的人吗？”
“吃完后能给我签名吗？”
陆景明笑着应下，然后将拿着的手提袋给了夏末白，“生日礼物。生日快乐，小白！”
“谢谢~我回去拆，学长破费啦。”夏末白笑着接过。
众人又说笑着继续。
陈沫却觉得头疼起来。
夏末白没有说过，夏末白也不了解，所以在这里遇到也完全是意外。
然而只要和陆景明身处一个空间陈沫就觉得不舒服。
那个人和以前的陆景明不同。
但是陈沫还是感觉一个水底的旋窝就坐在那边。
不断地要把自己的视线吸引过去，不断地把那些回忆和画面从脑海深处吸了出来。
他轻吟了一声单手按了按额头。
“怎么了？头疼吗？”陆景明问。
“啊、……”陈沫放下手，“没事。”
“要是难过的话先回去吧？”夏末白也关怀地凑过来。
“真的没事。”陈沫道。
夏末白不断往他的面前放过烤好的肉和蔬菜，陈沫只能笑笑接下。
“唉。小白。”陆景明看着他们两问。
夏末白抬头看他。
陆景明问，“难道就是他吗？”
陈沫不明所以，夏末白却尴尬地笑了声。
“这个、不是不知道你们以前认识吗……”
陆景明点头，也不接话，继续吃起了生菜。
陈沫勉强又吃了两口，实在坐不住，找了个要上厕所的借口跑了出去。
走到一层楼的盥洗室洗了把脸，抬头时看见陆景明也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