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陈沫终于开口了，“放弃……？”

吴秦秦转身看着他。

“对不起，单方面就决定了。不过，就算是刚刚那个女生也看出来了，你并没有多喜欢我——就算你那么努力地想要喜欢上我，不也还是、”她深吸口气，道，“并没有多喜欢我。”

“啊……。”陈沫无意识地应到。

他不明白。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有在好好努力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的。”吴秦秦继续说着，“死心塌地等一个没可能的人。”

陈沫看着她。

她目光柔和，带着些许的悲哀，但是清明而锐利。

——我……在等他？

“不，我并没有……”

“陈沫。”吴秦秦打断他的话，“你听我说完吧，也就是最后一次了。”

“你、喜欢那个人吧？陆景明。”

——不是的！

“不！”

我，已经不想再到他身边去了。

陈沫反驳，看到吴秦秦露出了嘲讽的神色。

脑海中混乱。

我努力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陈沫觉得头疼。

“……不要再说了。”

“都说了是最后一次了。”吴秦秦道，叹息了一声，“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的。但是你这样……大概也听不进去吧。”

“你啊……”

“真是胆小。”

陈沫在阴暗的房间里捂住头。

那话语在耳畔不消散。

——我是胆小、我知道。

但是那没有办法吧，

就算是勇敢地、豁出去了一切地爱着他。

最后、最后不也还是……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再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呜。”

房内有了轻微的呜咽。

陆景明和越长卿对面对坐着。

他看着她用纤细的手指握住刀叉，优雅从容地用餐。

越长卿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抬眼看来，微微笑了一下。

“这边的东西很好吃哦。”

“和你口味就好。”

陆景明无意识地就接上了话。

为什么——会这样？

陆景明问着自己。

因为有演戏的经历，所以陆景明知道，如果是喜欢的人的话，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处在一个空间里就会心跳加速吧？

自己很喜欢越长卿，明明很喜欢，却不会有任何的心动。

就好像自己喜欢家里的那张装饰画一样。

比起眼前的人……

陆景明叉了食物送入嘴中。

比起眼前的人，自己常常想起来、而且一想起来就觉得心率失调的人，反倒是陈沫。

那个对自己说了不止一次“到此为止”的陈沫。

原本以为是因为陈沫讨厌自己，自己却难得遇到那样的人所以才会在意他。

但是那天KTV他明明说了不讨厌自己，为什么自己却更加在意了起来？

“我不想让自己更觉得自己悲惨了。”

“也不能再毁了你。”

——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时候的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拉住离开的他。

现在却后悔了起来。

应该拉住他。

然后问清楚的。

这样不上不下的感觉实在太难过了。

他想着，看着窗外无意识地叹息了一声。

越长卿缓缓停下了手，过了好一会儿对方却还是没有察觉。

最初和他交往是在初中的时候。

以那个年纪来说不过是早恋，后来果然也不了了之。

收到他短信的时候自己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毕竟是初恋啊……

心中感叹着。

但是交往之后渐渐发觉了。

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也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所以并不带有恶意。

只是他还没发觉比起自己，他有其他更在意的人和事情。

——比如现在他出神正在想着的人或事。

越长卿心中暗叹，美味的食物突然失了味道。

她放下刀叉，轻咳了一声。

陆景明这才回神，看了看她盘中剩下的，又看了看她，问道，“这么点就饱了吗？”

越长卿笑了笑，“……最近你一直带我吃各种好吃的，有点发胖了。”

“一点都不胖。” 陆景明接口。

她笑开，“你呢？”

陆景明戳了戳食物，道，“艺人嘛，没办法。中午和一个投资商一起吃过饭，晚饭就少吃点。”

“真辛苦呢。”越长卿感叹道。

她想了想，还是问出口。

“最近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吗？”

“啊？……没有。”

“别骗人了。走神的那么厉害。”她说道，“说出来听听吧。”

陆景明看着她，突然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视线转向窗外。

“和你无关吧。”

越长卿一愣。

印象中的陆景明从不会对女孩子说出失礼的话，做出失礼的事情。

这一句回答却已经超过了“失礼”的范畴了。

心中似乎被刺痛了下。

陆景明眼角瞥到她咬着唇沉默了下去。

然而心中的焦躁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

——陈沫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为什么又是那样的表情？

明明和自己是无关的事情，却为什么我要这么焦躁？

“对不起。”

他道歉。

上次在KTV的时候也是。

一遇到陈沫的事情自己就开始失控了。

“没关系。”越长卿道，站起身来。

“之后、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陆景明试图补救。

越长卿却摇了摇头，“想要回家休息了。”

“那……我送你回去。”

“谢谢。”

第十六章

世界上总存在着这么一种人。

因为长相、家世出众，所以自小便备受周围人的宠爱，学生时代并不欺凌人也不曾被欺凌，无论是和谁都能愉快地相处，就算别人带有恶意也因为善良而不曾察觉。如此、快乐顺遂，不带有任何过去地长大成人。

夏末白就是这种人。

所以对于眼前的这种情况感觉很棘手。

原本只是晚饭结束后去酒吧想要喝一杯休息一下，没想到却遇上了眼前的人。

据肃河说，这个人原本通常只有半夜来，来了一个人点一杯，喝不见底可能就睡着，这个点来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夏末白坐下的时候看见身边有个迷迷糊糊的人，出于礼貌随口问侯了一声。

对方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停滞住了。

夏末白被他盯得毛骨悚然，点了杯酒之后就走到另一边去了。

喝完之后又和身边初认识的女孩子聊了一会儿，他就打算打道回府了。

直到临近家门才发现后面竟然跟了个尾巴。

就是那个盯得自己毛骨悚然的人。

夏末白以为自己又遇上了难缠的基佬，走过去想要和他说清楚自己对男人没什么兴趣。

那人却醉醺醺地听不进话，反倒是揪着夏末白模糊不清地喊了句什么。

夏末白看见他伸手的瞬间什么东西落了下去，仔细一看落到地上的竟然是个戒指。

——被甩了吗？

他重新拉回视线想要问他。

那边却低头似乎是哭泣了起来。

夏末白看着快要摔倒同时还揪着自己领子不放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哭了吗？”

放过他吧。夏末白心里想着。失恋的人发酒疯最可怕了。

那边却没有回答。

夏末白凑近了点，听到那人传来了浅浅的呼吸声，竟然是这样地快要睡着了。

“喂……”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他和那人在还带着些许冷意的春风里站了一会儿，最后捡起那个戒指，无奈地决定把人拉去附近的旅馆让他自生自灭。

等把人扔到了旅馆的床上，夏末白却突然改了主意。

他虽然交往过的都是女孩子，但是实际上却是双。

旅馆里才看清楚了，这个人的外形都是自己的理想型。

清秀的脸、修长纤细的身体、带着温柔的气息。

夏末白站在床边纠结着自己到底是就这样一走了之还是等到第二天他醒来再胁恩问出姓名电话住址学校专业年级班级交友情况感情状况等等。

最后他脱了外套，一掀被子一起躺下，决定还是不能放过一个这么对口味的人。

长得这么和我胃口，就算不交往，做朋友也好。

带着这么随随便便的念头，他坠入了梦乡。

所以第二天陈沫被闹钟吵醒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

勉强翻了个身，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英俊的脸。

长得好像……

陈沫一下便清醒了。

起身后才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和自己挤在一张陌生的单人床上，那人和个章鱼似得伸出长手长脚巴着自己，所以自己翻身才这么困难。

那边似乎也是被他的动作吵醒了，呻吟了一下便醒了过来。

抬眼看见已经坐起来的他，松开环在腰际的手，在被褥里伸了个懒腰，道，“早啊。”

“……早。”陈沫回答他。

似乎是看出了陈沫的疑问，他回答道，“啊、那个……你昨天在酒吧喝醉了，然后……睡着了。我就带着你过来休息。因为懒得回去了，所以我也睡下了。”

看着那张自己喜欢的脸上还是疑惑的神情，夏末白也坐了起来，补充道，“啊、对了，我叫夏末白，S大的，你呢？”

“啊？我是陈沫。我……、我已经工作了。”

夏末白穿了一半的裤子停下。

“工作了？！你比我大？”

“我26了……”

“啊~真的是……”夏末白穿好裤子站起身来，“我还以为肯定是哪个大学的学弟呢。”

陈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脸。

一把年纪了还被当成年轻人的学弟……

“那个、昨晚谢谢了。”

“没事没事。”夏末白挥挥手，突然想起自己昨晚的念头，道：“觉得麻烦了我的话请我吃饭吧。——你几点上班？早饭行吗？”

为什么又是……。

陈沫抬头看着夏末白的那张脸想。

“早饭可能……”

“那就晚饭吧。你叫什么来着？”

“陈沫。耳东陈，相濡以沫的沫。”

“哦哦。电话呢？”

“……？”

“不是要请我吃晚饭吗？我今天下午下课了找你。”

“啊、好。”

陈沫报出了电话，看着他翻出手机记下。

总觉得……

应付不了这样类型的人。

完全被牵着鼻子走了。

心中叹息着。

“啊、对了。”夏末白突然又开口，“你失恋了？”

“什么？”

“那个……”夏末白指了指被放在床头柜上的戒指。

陈沫转眼看去，楞了一下，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

“还好我看到它掉了……不过你该不会本来就想扔掉吧？”

“啊、”陈沫回答。“……喜欢上了男人，然后被发现了。……简而言之的话就是这样吧。”

“哇、好过分。”

陈沫眼色暗淡了下来。

——他人看来的话确实过分的那个人是自己吧。

——然而自己那样的心意、竟然除了陌生人之外谁都不敢吐露。

夏末白看着面前的人低沉下去的神色。

那张自己喜欢的脸上浮现了那样寂寞的神色。

他开口。

“那、你和我交往吧？”

两天之内听到了两次这样直白的话语。

陈沫惊愕地抬头。

那个少年目光清明地看着他。

“你刚失恋是吧？和我交往怎么样？”

“我……我是男的。”

“男的女的没什么关系吧。你不也说你喜欢上了男人？”

“啊。”陈沫突然反应过来。

“不行吗？”

少年问。

陈沫看着少年的脸。

刚刚半梦半醒时被自己看错的那张脸。

“好啊。”

“真的？”

陈沫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正要否认却见他已经晃了晃手机，说了句“晚上联系”，然后自管自就走了。

——啊。

陈沫无力地看着房间的门关上。

不应该答应的。

懊悔了起来。

不过……

转念又再想到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反正那个人不会在乎自己到底在和谁交往。

第十七章

陈沫果然是觉得自己应付不了夏末白这种人。

原本想的是和他吃一次晚饭，然后两人就可以各走各路。时间久了，说交往的戏言自然也就会不了了之。

但是吃完之后夏末白却自作主张地把他拖到了市中心。

就算已经是八点敲过，S市的繁华地段之一还是人山人海，各种外来的旅客拿着照相机拍照，工作的下班后聚会，情侣成双成对，还有穿着学校制服的学生们到处嬉戏玩闹。

夏末白拖着他在人群里七绕八绕，到了一家陌生的酒吧前。

“这里离我宿舍近，只有一战地铁的路，我常常来这边。”

说着就拖着人进去，一边还说着这边的酒吧的女服务生有几个很可爱的之类的话。

陈沫看着他只想起高中时期的陆景明，不觉又心软了下来。

夏末白拖着人进去，帮他点了一杯，然后策划着接下来问出公司地址家庭地址交友情况感情状况等，却不想他前面还喝的好好的，后来却回答地越来越慢。

“阿沫？阿沫？”夏末白叫他。

“嗯……”陈沫只是吸了吸鼻子，轻声地回答了一声表示听到。

夏末白看着他似乎要趴下去睡了，赶紧拉住。

“喂喂喂，别喝醉了就睡啊，这也太过分了。”

陈沫只是眯着眼睛一脸倦怠地看他。

“好困……”

夏末白轻轻地“唉”了一声，对面对这样的陈沫都会心动的自己觉得无奈起来。

“出去走走吧。”他拉起人，结了账出去。

晚风一吹，夏末白也清醒了些，拉着他在路边的座椅上坐下，看着人来人往。

“我说你啊，醉了就睡……”夏末白抱怨着去扯他的脸。

陈沫只是似乎吃痛地皱起眉，最后还是靠着他睡着了。

夏末白无奈地放下手，转眼去看街景。

他听得他喃喃的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