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有痞(一)——寒梅墨香
寒梅墨香  发于:2015年1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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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鞋子借我,我过会还给你。外边可是小石头子儿。”

杨树哼了一鼻子。

“不是小石头子儿我还不让你光脚滚蛋呢。”

你狠,你够狠。

容刚光着脚就这么出去了,好在他家就在隔壁,开门赶紧找鞋子。

脱掉袜子一看,好嘛,脚心都被咯出红印子了,农村的土路可不跟城里那么平坦,也不跟城里那么好走,一不小心草丛边就有狗粑粑,漆黑的没踩到就很不错了。

叉着腰,肚子里一团火。好你个杨树苗,是我欺负你还是你给我拱火啊。你要是老实的听话,我也不会跟你吵吵把火。非要逆着我脾气来。

好端端的想请你吃顿饭,你不吃还毁了我一双鞋。那小子也不是个善茬子,真生气了也挺叫人头疼的。

气疼了不会真躲旮旯哭去吧?不至于吧。万一哭了咋整啊。难道还跟哄媳妇儿一样哄他?他也不是媳妇儿啊,哎,琢磨什么呢。

他不常在村里住,家里没多少衣服鞋子,翻了好久才找到一双拖鞋。

揣着钱包出去。自己肚子也饿着呢,一碗方便面不到哪,吃不饱。他只是想自己填饱肚子,不是刻意买东西吃。虽然挺担心西北风一吹,饿了很久的小树苗会在天空打转悠悠飘落。

“那小树苗还饿着那,就那身板儿饿几顿还不做风筝放上天啊。”

嘟囔着,穿着拖鞋去村里的小卖铺。有时候会有小石头子儿钻进鞋里,他还要抬着腿在那抖落脚。

跟小狗撒尿抬着后腿一样。切,什么形象都没了。

农村就这点好,没有任何娱乐节目,天一黑,都关门落锁猫在家里看电视。睡得都很早。不会跟城里那么闹腾。

没路灯,坑坑洼洼的路,一脚踩到一块石头,差点崴脚。

容刚靠了一声,把石头踹远。进了小卖铺。

“刚子你没回去啊。”

小卖铺有人闲聊,看见容刚了,热情的打招呼。一个村的,老少哥们叔伯都挺熟悉。

“恩,有点事没回去。二婶,拿一箱火腿肠,有没有鸡腿什么的?”

“有啊,都在架子上摆着呢,你自己拿去。”

容刚到货架子上这同划拉,乡巴佬鸡蛋拿了十几袋,火腿肠,鸡腿,鸡爪,面包,还拿了两箱子牛奶。

“刚子,你脚背怎么出血啦?”

容刚从货架子上拿了根黄瓜。

“家里种的吧?”

二婶点头,容刚洗都没洗,直接咬了一口。还是家里种的秋黄瓜香。

摸出一包烟来丢给这里闲聊的人。

“刚才踩了一块石头,踩翻了磕的。咋们村到底什么时候能修路?路灯也没有,这大晚上的出门还不摔了?”

有个半大老头啃着一个鸡爪子喝啤酒。

“你不出钱谁修路啊。”

容刚挑了一下眉头,没有继续聊天的想法了,拎着这大包的食物回去。

妈的,什么都要我出钱,我是冤大头?现在实施村村通的政策,政府出钱给修了。他一年回村几次?这修路的事儿,真关系不到他。

直接回村委会,站在门口刚想进去,看见杨树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收拾着。

砸了不少东西,破了的东西好弄,那些油渍可不好弄。

人本来就瘦,蹲在地上就那么一小团。用力的擦抹着水泥地面,小细胳膊跟小树叉一样。

抬手推了推眼镜,揉揉鼻子。蹲在那喘口气,很快就把眼镜摘了,用手背抹着眼睛。

再转脸的时候,借着灯光,看见他脸上的水痕。

杨树微微叹口气,把眼镜戴上,继续擦地面。

容刚按按自己的左心口。

“没心脏病啊,咋突然疼了呢。”

伸脖子再看看杨树蹲着擦地板一会揉揉鼻子抹抹眼睛,又是一下疼。

赶紧缩回来站在村委会的墙边,用力深呼吸。缓了几分钟,不疼了。

再看看,又疼了。

“哎卧槽了,他才是病因。”

第二十三章:月老木有上班

因为他看见了杨树蹲在地上很可怜,还哭了,所以他才会心疼。

为了避免自己心里揪痛窒息一样的不得劲,小村长不能惹到哭。

悄莫唧唧的把他买的食物放在村委会,只抓了两个鸡腿才回去。无声无息的当了一次田螺姑娘。

他满脑子都是,小村长哭了,小村长特委屈的蹲在那里擦地面,一边擦一边哭。哎,人生地不熟的跑到这来,今天这些遭遇还让他惊吓生气,还磕了满头包,初吻差点丢了。可不是要哭一哭吗?但是,为毛看见他那么可怜巴巴的,自己会心口难受?

其实呢。

“靠,这辣椒怎么这么辣?辣死我了。”

杨树去捡回锅肉,收拾到垃圾兜里想丢了,可是手上不小心沾了辣椒。觉得眼镜掉下来了,推了推,这辣椒的味道就窜了鼻子,他就揉揉鼻子,然后眼镜上的辣椒直接熏到了眼睛,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赶紧摘了眼镜揉眼睛,越来越辣。

眼泪就止不住了。

那双鞋,泡了油,杨树拎着鞋带给他拿出去,想丢了不知道丢哪里合适。转了一圈看到他的大越野了。

哼哼。

特别工整的给他摆在挡风玻璃上,容刚脚丫子大,鞋也大,这往车玻璃上一摆,就是最好的车挂件啊。

杨树有一种报仇雪恨的快感。特别高兴。让你欺负我,我就让你的车都是油。

拍拍手准备回屋去,看见门口的大塑料袋。

翻了翻,哟呵,不少吃的呀。

谁送来的?看样子不是丢的,总不会丢在他门口吧。

这么好心给他送来这么多好吃的?

西山村虽然有个刁民,但是其他人都很好呀。杨树高高兴兴的拿进去,给老支书打电话。

“老支书,你不用给我再送东西了,我这里什么都有,不麻烦你了啊。多破费呀。”

老支书以为是那些白菜土豆黄瓜茄子呢。

“家里种的不值钱,你留着吃吧。”

“老支书你太热情了。”

真没想别的,他压根就没往容刚身上琢磨。

“需要啥跟我说。”

“明天我去一趟镇里。不知道怎么去呢。”

“我家有摩托啊,你要不要骑摩托去?”

“我,我不会。”

“啊?我们村十二三的小孩都会骑,你不会呀。”

杨树有些脸红,除了自行车,啥都不会。城里的小孩,家里基本没摩托,要不坐公交,要不打车。

“我有一辆自行车,明天给你送过去啊。”

睡觉前他洗脸,照镜子的时候眼睛突然盯在脑门上,脸腾的一下就红了。胡乱的丢开毛巾赶紧上炕。

混蛋,闹着玩还来亲人的?大学里哥们胡闹也没这么过分的,事实证明他就是一个流氓土匪大痞子,专门欺负人,为了高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敢做。

以后绝对离他远点,再远点,要不然吃亏。

得到这个结论,欢天喜地的吃了鸡腿喝了牛奶,睡了一个美美的觉。虽然火炕不如床那么软。

总体来说,他适应的很好。

这就告诉我们,背地里做好事一定记得留名,你要学雷同志记在本子上也可以,死后还会有人学习呢。悄莫唧唧的谁知道是你干的啊?

容刚起得早,应该是他没睡好,翻来覆去,就琢磨隔着墙那头的小树苗。绝对在哭,一定在哭。

甚至打开窗户伸着脖子听听,除了猫叫狗叫,没别的声音,他才躺好。

按按自己的左心口,没心脏病,他身体杠杠的好,为什么会突然疼呢。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可怜见的树苗儿呢,为什么反复琢磨他呢。

如果月老他老人家显灵的话,会在他耳边慈祥地说。

孩子,你这是恋爱了。

可惜月老喝多了木有出现,丘比特不管农村这犄角旮旯,容刚跟烙烙饼一样折腾一宿,让小树苗在脑子里跑来跑去。愣是没琢磨出什么。

“哎,你不累吗?”

嘟囔一句,你在我脑子来跑来跑去不累吗?你不累我累,妈的老子一宿没睡觉就琢磨你了。

第二十四章:粉萌自行车

刚出大门想上山,看见他的车的挡风玻璃上百这两只鞋,油乎乎的贴在哪,那些菜油已经顺着挡风玻璃的缝隙渗透,想用纸巾擦,那是擦不掉的,必须用洗涤灵了。

不是,关键是他黑色的大越野,那么霸气豪华的一辆车,贴着一双脏鞋,这又不是卖东西的货架子,你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敢这么干的,没别人。

“杨树苗,我是不是对你太和气了?”

看着村委会,真想把那小树苗拎出来,让他抱着这双鞋喊上一百次,我错了我给你刷鞋!

可是,村委会锁着门呢。

这火气就憋在肚子里发不出来。

“饶不了你。”

容刚拎着鞋子送到村委会的门口,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纸条,用石头子儿压住。

刷干净再还给我。

这是纸条上写的。

容刚决定不上山了,他要先去镇上刷车,这车没法开了都,狼烟泡土的路,油渍吸尘,车身还行,车玻璃上糊满了土,那怎么行啊。

刚到村口,看见树苗儿村长骑着一辆凤凰女士自行车,还是粉红色的哟,车前边挂着车框,车筐还用粉紫色的丝带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容刚因为一早起那双鞋引起的不痛快在看见这辆车子全部消失了。

树苗儿村长也就一米七五,人还瘦,估计是蹿个的时候营养没跟上,这人一瘦就会觉得后背有些坨,但是怎么瘦那也是个男的啊。这小老爷们骑个十五六小女生的粉红色自行车,也太,也太,逗人发笑了。

还不要说那个粉紫色的蝴蝶结。

杨树也尴尬的要死,老支书送来的,说是他孙女上学时候骑得。他倒是不想骑呢,但是不能腿儿着去镇上吧,十里路呢,走到天黑啊。

在村里他都没脸骑,推着,推到路边,左右无人的时候再骑上去,看见人了他在下来,装作车坏了他推着走。

老爷们家家的骑个粉萌粉萌自行车,这脸呐,丢干净了。

你小子也有这个时候啊。

容刚笑得那叫一个高兴,觉得那双鞋的仇,报了。

听见身后有车开过来,杨树赶紧跳下车子,可这坑坑洼洼的路面,他骑车就是七扭八扭,匆忙的跳下自行车,动作不利索,差点摔了。赶紧扶好,往前推着走。

容刚特意按了一下喇叭,摇下车窗,伸脖子看着他。

“树苗儿村长,你去镇上啊。我捎你一段啊。”

听听,这话,多么的好心好意。

但是你看他那脸,一脸的坏笑,看热闹嘲笑。结合一块那就不是好心意了,而是刻意的过来嘲笑一番。

“不用,我自己骑车去。”

“那车子你能伸开腿儿吗?上车吧,邻居嘛别跟我客气。”

“我不客气,我就是不想做。”

绕着他走,能躲开就躲开,说啥也不要跟他单独在一块了。

“树苗村长,就这小自行车你怎么也要骑上半小时吧。路不好走再把你屁股颠麻了。我捎你一段很快就到了。”

杨树低着头大步流星的推着车子往前走,都不搭理他了。

容刚慢慢的开着跟着他。

“车子挺好看的,跟你挺配。”

甩给他一个白眼。不用你提醒我这个样子很难看。

“上来吧啊,其他的村民我都捎带,不差你一个。”

“用不着。”

“那行,别跟老支书告状啊,说我不拉着你。你自己慢慢骑吧,晚上早点往回走啊,太晚了别把什么带回来。坐着你的车屁股他都不用飘着走了。”

“下次我就把你的鞋子挂到你的车里。”

容刚大笑出来。

“那我给你车钥匙才行。路上车多,你靠边走。回来晚了打电话给我,我顺便把你捎回来。”

拿出墨镜戴上,特别酷的对着杨树摆摆手。

“小心点车。”

一踩油门,轰出去了。他的车速快,带起一串狼烟。

推着自行车的杨树捂着嘴拼命咳嗽。他被湮没在灰尘里了。

容刚从倒车镜里看,杨树一边咳嗽一边跳脚着着他的车大骂。

“刁民,土豪劣绅,土霸王地头蛇,你个混蛋玩意儿!”

还捡起一个石头子对着他的车砸过来。

车都开走老远了,他才想起砸车,那能砸中吗?

容刚笑疯了,哎哟,这个小老爷们比孩子还幼稚。

第二十五章:看好你哟

抓起电话打给二胖,就是副厂长。

“你在山上吧。”

“恩,刚来。你咋还没到。”

“你去镇上一趟吧。”

“我没事儿去镇上干啥。”

二胖副厂长挺奇怪。

“你有事儿,必须有事儿,你有事儿去镇上,看见了我们村的村长,你顺路把他带到镇上去。”

“我跟他不熟,你……”

“不管用啥办法,你让他上车。这路上来往多少大货车,他那小身板儿在卷到车轱辘里。快点啊。”

他有点不放心。往钢厂拉货的车挺多的,个个都开得飞快,乡间小路能有多宽,他骑自行车都七扭八歪,万一不小心摔了正好有车经过呢。

看他那架势,鼓着脸瞪着眼死活不上车,就是嫌弃自己了。不如派辆车捎他一段吧。

副厂长没办法呀,虽然容刚比他们小,但是容刚股份多,说一不二。好吧,说是去办事儿实际上就是去送他们村长呗。

杨树骑车很慢的,他注意路况,还不熟悉这种女士自行车,还要躲闪着车辆,等副厂长赶到的时候,杨树骑了也就一里路,那还是满身大汗了。

副厂长把车停在他前边,拦住去路,赶紧下来去抢杨树的车子。

“村长,你去镇上啊,赶紧上车,我送你去。”

“真不用了,太麻烦了。”

杨树对容刚有意见,但是对其他人没意见。这么热情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村里人去镇上我们看见了都会捎带脚的。这路上车多,你骑车吃土吸尘的,还脏还慢。快上车吧。都是顺路的事儿,麻烦啥呀。你上车我这就把你自行车放进后备箱。”

“我来我来。”

他骑着这么粉萌的自行车也是累,没多少路呢他就出汗了。人家这么热情,干脆就答应了呗。副厂长打开后备箱,杨树拎起自行车放进去。

咔。

车把一不小心,就在这辆Q7上,划了一道。

副厂长的心脏疼了一下。

“啊,抱歉抱歉。”

划这么一道,要不少钱吧。杨树觉得自己太笨手笨脚了,怎么就没看着点呢。

“没事,我们厂子给报销。你上去吧。”

容刚啊,厂长,我新买的车啊,这没几天就给我划了一道。这不是给我小老婆毁容吗?逼着我来送你们村长,这也算出公车吧,那能报销不。

杨树,是心脏病的病因啊。副厂长看见他也心脏疼。

“你们村都是好人。”

杨树特别感激,特别感动,真的,除了那个刁民之外,来这里的任何人都对他很好。他觉得这地方真的是来对了。

要是环境改善一下,这里就是人间小天堂啊。

事实再一次证明,做好事一定记得留名,要不感谢错了人。

副厂长还沉浸在小老婆毁容的事情里呢,胡乱的点头,都是好人。

“你用几个小时办理事情啊,要不要我等你回去?”

“你忙你的,我今天要忙一天呢。”

“哦,那你记着钢厂办公室的电话,回来的晚了你就给山上打电话,有经过的车就把你捎回去了。”

“不用,我尽量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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