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扛起攻就跑 下——舜起
舜起  发于:2015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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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碧华不记得,一头雾水地看着谢拾。

谢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我那时候好像是十岁吧,你一个人哭不够,还跑到我的房间,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搂着我哭……”

赵碧华想起来了,但不知道他突然提这干什么,她抿了抿嘴,道:“对,我那时很伤心,你年纪虽然小,但却很沉稳,见到我哭还拍我的后背安慰我。”

“哈,沉稳?那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些什么?”谢拾死死盯着她,说:“半夜,你脸上还化着妆,被泪水冲花,像只女鬼,你跑进来把熟睡的我吵醒,抱着我哭,我当时想,我为什么有这样自私的妈妈?不能一个人安静地哭吗?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我好想把你赶出去,躲进被子里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我才十岁,我需要些什么,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些你从来不会为我考虑!你不关心!你不在乎!是我活该吗?”

赵碧华脸色一白。

谢拾面无表情道:“对,那时候我就不想同你分享你所谓的痛苦了。”

赵碧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谢拾又道:“后来十五岁那年出了那件事,不出所料,你抛下一切走了,你猜我在你走后干了什么?”

赵碧华怔怔地看着他。

谢拾眼眶通红,死死捏住拳头,嘴角却带着笑意,道:“我和你一样,干了同样的事情,我逃走了。那时候我就明白,我骨子里其实和你是一样的,懦弱又自私。”

“你不要再说了。”赵碧华有些痛苦地捂住脸,道:“你明明知道我和你爸没有感情,就算有感情,也早被他磨灭得不剩分毫了!我离开有什么错?我当时才三十九岁,化了妆别人都说我看起来不超过三十,他即将在牢里度过余生,我的余生却还有青春,我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我替他收拾烂摊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以为我现在听你说这些话很好受吗?”

“那我呢?你收拾好的烂摊子里,包括我吗?”谢拾冷冷地问。

赵碧华噎住,一点泪水从她指尖淌下来,良久,她才哽咽着说:“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谢拾神情麻木地笑起来,说:“对啊,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小孩子过呢?”过了会儿,他又说:“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是我奢望了,妈。”

赵碧华豁然抬头,被最后那个字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谢拾疲惫地拿起赵碧华前面的筷子,递给她,说:“吃吧,吃完这一顿我就回a市,原本我不该来见你的,你反正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以后想我了就翻翻照片吧,不要打电话来了。”

赵碧华竭力保持镇定,却仍旧无法,她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姿容,回来时又恢复了那个精致优雅的女人。

赵碧华看着谢拾,叹了口气,说:“你原本是不想来见我的。”

“对。”谢拾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碧华惨笑一下,说:“但你还是来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一顿话,让我心里不舒服,让我痛苦,你的目的是这个对吗?”

谢拾眼圈周围的红色已经消散,他定定看了赵碧华一会儿,神情恢复冷漠,半晌才道:“是不是早知道我会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来了?你这些年,应该有在心里想过你儿子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吧?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赵碧华摇了摇头,说:“不,我很开心。”

谢拾蹙眉。

赵碧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庞,谢拾小时候便长得十分秀气,现在五官眉眼张开了,英俊得不像话,尽管表情是冷的,赵碧华却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包子一样的小谢拾,她十分想伸手摸一摸,却终究忍住。

赵碧华叹了口气,说:“你比从前开朗很多,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从前在我面前不大爱说话,我也不太了解你,导致感情疏远,是我的错。”

她叹道:“从前的错,现在来弥补,也为时已晚。”

谢拾嘲道:“何况你根本没有要弥补的想法,不是吗?”

赵碧华盯着他,笑了笑,道:“我希望你今后能找到一个人,在她面前,你不必很辛苦,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把情绪都说出来,这样也不至于太孤单……”她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我很心疼你,但是我总是把对待谢长华的情绪转移到你身上,这是不对的,我也很后悔……现在你变化这样大,会在我面前生气,说出你不开心,其实,我是很开心的……”

谢拾闭了闭眼,不说话。

赵碧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又说:“既然这是最后一顿饭,怎么也得开开心心的,来,儿子,吃这个。”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谢拾碗里。

谢拾十分反感她的话,但兀自挣扎半天,还是提起筷子。

两人默默无语,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重,突然,谢拾的手机响起。

谢拾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抬头看了眼赵碧华,走开几步,站在一棵竹子旁,接起电话。

沈旬在那边问:“你现在在哪儿?”

谢拾沉默了一下,没有力气和他解释,选择撒谎,低声道:“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沈旬声音像是结了冰,说:“看来这个朋友我也是认识的。”

谢拾一愣,紧接着心慌一下,他一转头,就猝不及防地看见沈旬从对面马路的车子上下来,手里捏着手机,将车门重重一甩,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

“不如介绍我认识一下。”隔着一层玻璃,沈旬的表情看起来万分冰冷。

谢拾:“……”

他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谢拾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旬推门进来,趴在柜台后的店员见到他眼前一亮,凑上去为他导向,沈旬却直接推开那人,笔直地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他此刻明明还应该在国外的。

谢拾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刚想拦住他,沈旬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谢拾整个人都绷紧。

沈旬在赵碧华对面站立,高大的身影在桌子上投下长长的黑影,赵碧华感觉眼前一暗,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

气氛绷紧,赵碧华眯了眯眼睛,细声细气地问道:“你是……”

沈旬冷笑:“你不记得了?”

赵碧华愣了愣,仔细打量他一眼,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当即脸色微变些许。

沈旬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嘲讽。

谢拾过来挡在沈旬面前,低声道:“不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沈旬回头看他,神情软了软。饶是他再生气谢拾单独出来见赵碧华,欺骗他,饶是他对谢长华和赵碧华有再多恨意,他现在也必须冷静。

他和谢拾之间的沟痕,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赵碧华就是其中一个,他此刻若是当着谢拾的面翻脸,以后两人的路,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既然谢拾已经朝他走出了那么多步,接下来的路,由他来走完也不是不可以。

沈旬转头,神情又恢复冷硬,他掏出一张钱,对赵碧华冷冷地说:“你自己打车回去,谢拾恐怕不能送你了。”

赵碧华有些不悦,将鬓角的头发拾到耳后,说:“我是他妈妈,你又是谁?”

“装作不认识,很有意思吗?”沈旬冷笑一下,不理她,拉过谢拾往门口走,在前台处结了账。

赵碧华追上来,似乎还有话要说。

沈旬直接转过身,身形挺拔修长,气势自然高出一截,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碧华,说:“谢拾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赵碧华蹙眉。

“走吧。”沈旬对谢拾道。

赵碧华抬头看着谢拾,拉住他胳膊,道:“我有一件当年的事情,必须告诉你,这次我回国就是为了……”

沈旬将谢拾拽到身后,对赵碧华冷冷道:“对不起,他不想听。”

赵碧华:“……”

谢拾从门口的服务员处拿过外套,停在原地顿了一下。

沈旬目光转冷,死死盯住他:“不走?”

赵碧华匆忙对谢拾道:“下次见面我再……”

沈旬看了谢拾一眼,眸光愈发冷冽,转身就往门外走,身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气,背影冷漠又决绝。

谢拾心慌起来,匆忙追上去。

第五十四章

谢拾跟着沈旬追出去,这才发现他的行李还在外面的出租车上,很明显是从飞机上下来直接奔过来的。

出租车司机是个大叔,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两人快点上车。

沈旬一言不发地付了钱,将行李从后备箱往下搬,谢拾伸手想要帮忙,沈旬冷冷瞪了他一眼,谢拾讪讪地收回手来。

沈旬拖着行李在前面走,谢拾在后面远远跟着。

六月的天气,热浪一阵阵扑来,这里比较偏僻,路上没见几辆车子,因为是晚上,连行人都看不见几个。

空荡的路上只听得见他们两个的脚步声和行李轮子在地上拖出“嗤嗤”的响声。

“沈旬!”谢拾叫了声,却没见前面的人有停下来的意思。

谢拾脚步停了下,回头往餐馆方向看了眼,赵碧华正从里面出来,也正看着自己这个方向,几秒后,刚才载过沈旬的出租车司机靠近她,将空车牌子打下,她理了理脖子上的丝巾,上了车。

谢拾回过头,就见沈旬远远地停在前面,看着自己。

沈旬冷声道:“你不是在追我吗?为什么要停下来?”

两人之间隔了数十米,行道树在地上投下黑色的阴影,几只知了叫着,像是在低泣。

谢拾走过去,沈旬脸色还是冷的。

谢拾接过他的行李,放在人行道旁的横椅上,他犹豫了下,道:“对不起。”

沈旬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问:“你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见母亲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谢拾不安地将手搭上他的肩膀,说:“我……”

沈旬拨开他的手,恶狠狠道:“真令人感动啊,都可以给你的孝心颁个奖了,她把你抛弃了你还腆着脸追上去,你是不是傻?谢拾,你是不是抖m,对你越不好的你越是讨好,你难道不知道对待恶狗要恶狠狠地反击回去吗?”

谢拾总是这样,明明有人欺负他,他总是不反击,太过轻易地原谅别人,沈旬讨厌极了他这一点,看到他被伤害,沈旬感觉心口被插上一刀的更像是自己。

他来时看到谢拾和赵碧华安静地坐在那里吃饭,像极了叙旧的样子,他简直一肚子火没处发泄,怎么能够这样?赵碧华抛下谢拾的事情,难道就这样轻易地一笔勾销?

沈旬隔着玻璃窗看见谢拾无动于衷又平静的神情,心口像是被谁用手捏住,又疼又酸又苦,他想把谢拾从那里带走,让他再也不用面对这些。

然而真正面对谢拾,他却忍不住发起了脾气。

谢拾蹙起眉,道:“你不要这样……”

沈旬冷笑道:“我这样说你,你为什么不打我?你现在生气吗?你难道都不会生气的吗?啊?”

谢拾决定采取缓兵政策,沉默半晌,道:“你冷静一下,饿不饿,我先去买点东西吃。”

他转身要走,沈旬蓦然火气更旺,将他后领一拉,往后一拖,冷冷道:“回来!”

谢拾被他大力拉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沈旬扶着他的肩膀,盯着他,咬牙道:“你好好看清楚了,她是你妈,但她除了给你一条命以外她还给了你什么?你还想再被丢弃一次?你当自己是稻草人呢,心挖出来又可以填进去的?我告诉你,我不准你这样!”

谢拾忍不住推开他的手,同样盯着他道:“那你呢,你也希望我不靠近你?这样我就不会受伤害了?对,我是圣母,可她是我妈,小时候你陪在我身边的时间还没有她长呢,至少我和她在一间屋子里待了那么久,你让我有什么办法直接捅她一刀子?”

沈旬阴着脸,道:“所以你就瞒着我来见赵碧华是不是?我出国前跟你说了几遍,让你有事情不要瞒着我,你答应了我,但你做到了吗?你觉得我反复被你的假意欺瞒,我是什么心情?”

谢拾叹了口气,尝试平息沈旬的怒火,道:“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

沈旬深深吸了口气,愤怒道:“不需要?你以为我临时改了飞机目的地,一下飞机就跑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谢拾的手机陡然响起来,沈旬一下抢过他的手机,眼中阴暗似风雨欲来,下一秒他就将谢拾的手机掷出去,道:“你走吧,继续上演母子情深去!”

谢拾被手机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巨响吓了一跳,他无数次见过沈旬冷着脸的模样,却是第一次见过他情绪这么激动。

沈旬最后看了谢拾一眼,从横椅上大力扯下行李,转身就欲走,谢拾心慌了一秒,下意识地上前拦住他,却被从横椅上坠下来的行李一下砸中脚。

谢拾的脚趾一阵一阵麻木着发疼,他还固执地站在原地,拉住沈旬道:“我不走,你也不准走。”

沈旬瞧见了砸在谢拾脚上的行李,心脏钝痛一下,慌忙将行李移开,他站起来,有些懊恼地看了谢拾一会儿,良久,转身颓然地在横椅上坐下来。

沈旬像是个做错了事情,茫然无措的小孩,只能自己发自己的脾气。他喘了会儿气,伸手勾住谢拾的手指,抬起头看他,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谢拾在他旁边坐下来。

“疼吗?”

“不疼。”谢拾见到他不相信的目光,补充道:“真的,一点儿也不疼,行李很轻,真的。”

沈旬在他手心摸了摸,说:“我很担心你。”

“嗯。”

沈旬又说:“谢拾。”

“嗯?”

“我生气的原因很多,你要听吗?”

谢拾反握住他的手,说:“听的,你说,我都听着。”

沈旬抬眸看着谢拾的眼睛,说:“你来见她之前,打过几个电话,我当时基本都猜到了,我等着你亲口告诉我,但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

“你是觉得我不可信任?”沈旬问。

后面的话他没有问出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可靠?你是不是觉得我会因为这件事和你反目?你是不是一直在我和赵碧华之间挣扎?

——你是不是很累?

谢拾安静地看着他,半晌,才说:“没有,我信任你,信赖你,也只有你一个,你想问的,我都知道。”

“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一定不欺瞒你。”

沈旬摸了摸他的脑袋,表情终于缓和一点,说:“只有这一次,下次你会死得很惨的。”

谢拾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确认他不再生气,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故意对他笑着缩了缩脖子。

沈旬又道:“刚才你在我身后停下来,其实我挺怕的。”

谢拾:“?”

沈旬不看他,呼吸绵长,看着对面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寂寞闪烁的霓虹灯,道:“我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没办法回到从前了,我尝试过忘记,但是发现根本忘不掉,你从小就比较天真,希望破碎过的都能重归于好,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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