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包子)——半分红尘
半分红尘  发于:2015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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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臻转头看着季沐穘,这时的季沐穘稍显局促,并不如在殿中那么坦荡自如,“侯府的马车……”

季沐穘毕竟还是孩子,被人提到伤心处,实在掩盖不及,抬眼看了看四周,有些委屈地撅起嘴,眼中闪过一丝伤心。景臻看着这人好笑,刚刚被匕首伤成那样也不见他露出这样伤痛的表情,这侯府的马车未到居然能让他如此伤怀,真是孩子气。

“三皇子回去吧,沐穘一个人在这等就可以了……”

景臻原是想就此离去了,可转身撇到他那受伤的手腕又有些不忍,“无妨,我让人去侯府催一催”转头命了人快马到侯府知告一声。

“你手腕的伤要小心,别碰到水,知道吗?”季沐穘愣愣地点点头,“你回去带点必要的东西便好,其他的我都会给你准备的。”

景臻有些没话找话地和季沐穘说着话,不然这季沐穘当真是会一句话不说的立在他身后。自己倒是选这么个木讷的人做伴读干甚,安乐候又是个外姓的富贵候爷,对自己没多助益。而且看现下的情形,这季沐穘在侯府里的日子当真是不好过,连架接送的马车都吝啬给。本来该是选了慕宇弘的,或是兵部尚书之子李皑的。想到此,景臻只好叹口气,都是景逸那个小坏蛋惹的。

两人等了半盏茶的时间,侯府的马车才到。

季沐穘对着景臻恭敬行礼,“沐穘多谢三皇子,恭送三皇子”

景臻无奈地笑笑,罢了罢了,“你随马车去吧,下月就进宫了,多与父母相处相处吧”说着小大人的话转身率着一众人走了。

第三章

季沐穘借着车夫的力上了马车,在车厢里呆呆的想着,以后就难见到爹爹了,要一直在宫里。季沐穘心里有些伤感,在府上虽过得不好,可是还能在爹爹身旁,什么事情都能陪着爹爹。自己虽给不了爹爹什么依靠,但至少还是爹爹的安慰,可今后进了宫……哎,季沐穘叹了口气。

刚进门就看见夫人立在府中,自己的父亲也端坐在旁。

“我听说三皇子选了你作伴读?”安乐候季以光问季沐穘。

季沐穘规规矩矩地走到季以光及夫人面前,恭敬行礼,“是,三皇子择了我为伴读。”

季以光难得地笑笑“那你就好好伺候三皇子,要尽心尽力,不可有差池、懈怠,这要谨记在心。”

季以光受祖上庇佑,世世代代承袭爵位,他本人志向不大,只想富贵一生,并不想卷入任何可能的宫廷斗争,故而此次伴读之选他只择了自己的次子季沐穘去,至于季沐穘有什么造化就看他自己的了。

不过他真的没有想到皇后嫡出的三皇子会选他的儿子做伴读,看来季沐穘还是有些时运的。谁不知道佟佳皇后娘家势力庞大,朝堂之上能与之相较量一番的也就是韵贵妃的娘家章家。韵贵妃的父亲是当朝的宰相,朝堂里很多官员都是他的得意门生,势力是盘亘交错。但大晏国历史至今无论怎么争斗,最后都是正统继位。景臻出生本就尊贵,虽皇上现下似乎没有立太子的迹象,但以后单靠着出生和娘家的势力三皇子就有足够大的胜算。

季以光思忖了一会,挥了挥手,“去西院吧。”。

季沐穘起身往西院走去,他和爹爹一直住在西院中,在府中那是个十分偏僻之处,甚少有人去那。他爹爹又喜静,不喜外出,安乐候也不同意他外出,故而爹爹近乎不出门,只在院子里栽些花花草草聊以自慰,与季沐穘二人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

这次进宫算是季沐穘出生后最大的一件事了,原爹爹不同意这件事,可是,这哪里是他决定得了的事?侯府里的夫人自然舍不得自己儿子去宫里受苦,季以光也不甚喜爱季沐穘,这进宫的事就落在了自己头上。季沐穘自己本不在乎这条小命,他在乎的只有爹爹而已,但是进宫就难见到爹爹这让他十分苦恼。

季沐穘远远地就看到爹爹等在门口,展开笑颜飞奔过去。

“爹爹,你身子不好怎么在这儿等我,快快进去……”赶紧拉着爹爹往院里走。

季沐穘的爹爹名叫李阮,原是京中一小倌楼里的琴师。他父亲季以光年轻时曾有一段时间沉溺于龙阳之好,去小倌楼里寻欢作乐之时看到了当时为琴师的李阮,一下子就起了占有的心思。私下里打听了知李阮家里并无势力,得手容易,遂过了几日就伙同了楼里的龟公将李阮强占了。

李阮当时气愤难当,受辱之后几次想要寻死,可当时季以光看他看的紧,是以都没有得手。季以光又从龟公手里将他的卖身契赎了来,将他困在府中严加看守。

那段时日季以光日日都溺在李阮这,李阮也慢慢了解了些季以光,知他只是一时沉溺,大约不久就会放了他,到时自己再做生死打算不迟,遂也慢慢淡了寻死觅活的心,只待着出府之日。

可是天不遂人愿,在侯府的第三个月,李阮慢慢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他的肚子有些隆起。起初李阮只觉得是自己吃胖了,还笑话自己这样的境地居然还能痴长了身材。后来一日夜里,季以光继续行那耻辱之事,每每都有疼痛之感,李阮也没注意,只想快些让季以光尽了兴早些结束这肮脏之事。可做到半途李阮竟生生疼得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季以光沉着脸坐在房中。

李阮来到侯府二月有余,也是第一次看到季以光如此冷着脸,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便也沉默着。相顾无言干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季以光才开口,这开口的问话,真是吓坏了李阮。

“你有孕了”烛光照在季以光的脸上晦暗不明。

“什么?”李阮摸不着头脑,他实在听不懂季以光的话,他堂堂正正的男儿之身,怀孕之说真是无稽之谈。

“刚刚大夫来看过了,他说你这种情况古也有之,如今你就好好养着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李阮一个人目瞪口呆。他真的想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季以光说的话可是真的?李阮下意识的摸上自己的肚子,这里……一个男人也能有……孩子……

即便无法相信,李阮还是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想想自己这段时日饮食上的反常反应,腰也生生粗了一圈,可能真的……李阮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一日复一日地过着、拖着,肚子隆得越来越明显了。李阮有的时候甚至能感觉到腹中孩儿的动作,一些莫名的欣喜也涌上心头。

在腹中胎儿五月之时,季以光又再次来到李阮这,这是他上次离去后第一次出现在李阮面前。季以光看着李阮宽松衣物下十分明显的肚子,一时间竟有些傻眼。

李阮也被他看得有些难堪,率先开口“你,什么事……”

季以光这才回过神来,“以后我会让厨房给你多备些膳食,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告诉翠儿便可,她自会安排,衣物要是缺了也不必委屈了自己,静等着孩子生下来吧。但是从明日开始你就搬到西院去,那里清净,你这样……给府里的人看到还以为是怪物……”

李阮静静地听着季以光的话,没什么表示。

“还有,我知你一直想走,等孩子生下来了,你便可离去,我会把他交给夫人养育,你出去后不可再提及此事。”

李阮听到此,抿着唇看着季以光,似在思索。

“先如此吧,我去了……”

季以光走了以后李阮瘫坐在房中,他早该想到了,季以光是容不下这孩子奇怪的出生的。若是交给夫人养育,夫人能善待他么?李阮自己来到季府数月,因他自己有另外打算,也不占着季以光的宠爱骄纵跋扈,所以没有惹到十分的是非。但即便如此还是受了夫人不少辱骂,如此泼妇,以后怎能善待自己的孩儿?!李阮这样想着,眉头久蹙心中长息。

在西院度过了四月余,在一大雨磅礴的半夜李阮拼死生下了季沐穘。男人本就是逆天产子,李阮怀孕期间又思绪颇重,所以这一胎生下来真是差点要了他的命。产子疼痛难忍时他甚至想着不如父子二人同去了最好,可又不忍,昨天还在他肚子里与他招呼,陪伴自己那么长时间的孩儿,怎么舍得呢……最后,到底还是生了下来。

不忍心离开季沐穘,又求着季以光让自己留了下来照顾孩儿,季以光也算良心,允了他,对少数知情的下人封了口不许提及季沐穘的身世。只说是以前疯掉的小妾生下的季沐穘,身份低微,入不得大雅之堂,就留在西院养着。故而季沐穘在无人之时才喊李阮爹爹,其他时候只称小叔。

季沐穘从小在李阮身边长大,随身伺候的下人只有翠儿一个,也是从李阮进府之后一直跟着的,算是自己人,季沐穘李阮从不把她当下人对待。

季沐穘很少看到季以光,他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安乐候,可是直至四岁时,他贪玩迷了路走到了正厅,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一次季以光也没有对他说话或者对他笑,只是吩咐了下人送他回到西院。自那时起小小的季沐穘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侯爷父亲并不喜欢自己。不过第二日有人带着个先生来,说是季以光吩咐的,说他现下可以识些字读些书了。其实李阮也是一直在教他,那时候他已能背出三字经的大半了。

后来再大点听翠儿时不时的唠叨,他慢慢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并不讶异自己是由男人所生,可能也是年岁小,心思单纯,生活里从来都只有李阮,李阮对他最好,说他生了自己,自己倒是有些高兴的,直感觉有个人是永远不会舍了自己的,是分不开的。

西院的日子单调却也平静,李阮习惯了,翠儿习惯了,连小小年纪的季沐穘也是习惯的。反倒那天来到这端坐着的夫人和季以光让大家都不舒服了。

那天他们三言两语地说了来意,要送季沐穘进宫做伴读,叫他这几日多准备着些。那是第一次,季沐穘被那么多人注视着,他不畏惧也不慌张,静静地不做声。季夫人似乎很满意这样的表现,没有多说什么就和季以光离去了。

晚上李阮第一次有些食不下咽,他虽是一介草民,但也念过几年书,若不是家道中落,又被女干人所害,生计困难,不然也不会流落烟花之地。他哪里不知道季夫人和季以光的意思,虽说皇子们年岁都还小,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不懂!皇子们打不得骂不得,这受苦的不就是所谓的伴读么?!若是跟错了主子,以后就是一条命的事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那晚上李阮辗转难眠,之后连续几日都愁眉难展。

第四章

在季沐穘进宫的前一日,李阮拉着他嘱咐,“进宫要知道规矩,前几日学的规矩都记牢了么?”季沐穘乖巧地点头,“爹爹不担心……”小手抚着李阮的眉头,想将它抚平。

李阮拿下季沐穘的小手放到嘴边亲着,“爹爹怎么不担心,你这一去不知是什么造化,你还小,理解不透……这宫里哪里是什么好地方……”李阮深深叹了口气,“只怪爹爹没用……不能将你带出这侯府……”季沐穘伸手抱着李阮的脖颈,小脑袋蹭蹭李阮下颚,“爹爹,在家等我就好,我进宫了会听话的……”

季沐穘拉着李阮回到的屋中,“外头风那么大,爹爹不冷么……”说着用手搓着李阮冻得通红的手,刚一使力,就痛得哀叫了一声。

李阮赶紧拉开他的袖口查看,看到绷带缠了一圈圈,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疼吗……”轻轻地将受伤的手腕放到烛光下查看,见到包扎得很好才稍稍松了口气。

季沐穘倒是不在乎似的缩回手腕,从怀里掏出匕首,递到李阮面前,“爹爹,你看这个……”李阮接过借着烛光一看,原来是匕首,有些吃惊地看着季沐穘“这是哪里来的?”又看了看,“看样子很珍贵,谁给你的,你的伤跟它有关么?”

季沐穘知道李阮担心他,遂将在宫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与了李阮,宽慰李阮伤口已被太医处理过,无大碍的。李阮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不是惹祸就好,“这么说,三皇子择了你为伴读?”季沐穘点点头,“我回来的时候也是三皇子告知府里去接我的,不然此时还回不来呢!”

李阮心疼地摸摸季沐穘,“这样说来,这三皇子好像还不错,不是高傲玩劣之人”季沐穘回忆着今日所见的景臻,他下不了定言,怕李阮担心就坚定地点点头,“该是如此吧,六皇子蛮好玩的”季沐穘想到景逸的小样子不禁笑了,他没有什么弟弟妹妹,侯府的长子他也只堪堪见过几面,对小孩子季沐穘其实有些莫名其妙的喜爱。

可是李阮可不这样想,季沐穘这伤可就是景逸伤的。“还是能离这个六皇子远点就远点吧,小孩子总是顽皮地很,下次他再耍什么伤到你怎么办?”季沐穘觉得爹爹有些敏感了,不过也是听话地保证下次一定机灵地躲得远一些。

木已成舟,李阮只好珍惜着和季沐穘还有短短几日的相处,收拾一些生活的物什,只盼着孩儿以后在宫中能顺遂一些。

转眼就到了进宫的日子,季沐穘不舍地跟爹爹告了别就随了府中人离去了。到了宫门口,三皇子身边的小玄子已经等着他了,季沐穘诧异地下了马车。

“公公是在等我么?”

小玄子虚扶了季沐穘一把,“是,三皇子让奴才在这边候着二公子”感到季沐穘的手有些冰凉,又看了下送来的马车也没有厚重的棉絮保暖,低声说,“二公子应该多穿些的,这天寒地冻的,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季沐穘回首看了眼侯府的马车,车夫从中拿出了他要进宫的物什,小玄子上前接住,“交给奴才吧,二公子请随我来。”

季沐穘沉默地跟着小玄子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三皇子的煜华殿。小玄子把季沐穘引到书房,“三殿下在书房等着您呢,二公子进去吧,奴才把您的物什放好”小玄子态度很是恭敬,季沐穘笑笑,“多谢公公了”,稍点了点头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十分暖和,刚刚还在努力克制颤抖的季沐穘进入书房中不禁停住了脚步,想先散散身上的寒气。

里间的景臻听到声响,放下了手中的书,“沐穘进来吧”。

季沐穘进去里间,景臻只着了稍厚的棉衣有些慵懒地坐在案前,随手指了一指侧桌上的手炉,“你抱着暖一暖,这屋子里暖和,待会就好一些了”季沐穘随着景臻的吩咐拿起手炉,立在一边,刚刚冻僵的双手霎间接触到暖烘烘的手炉不禁有些胀痛感。季沐穘慢慢暖过来,放松了身体。

“坐下吧,别站着了”

季沐穘向后探了一小步,坐到垫了厚厚棉垫的座椅上,却仍是绷紧了背脊。景臻看他这样子不由地好笑,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么,他这样的拘谨。

其实季沐穘并不害怕景臻,只是进宫前学了规矩,知道宫里礼数繁冗,自己也想平静度日,待皇子成年了应该就可安全回到侯府相伴爹爹,这样想还是觉得万事小心规矩得好。

“沐穘不必如此拘于礼数,上次我也跟你说过了,你我以后就是同窗,不必这样的见外”

季沐穘恭敬地应着,“是,沐穘知道了”可是还是一点没有变化。

景臻暗地摇摇头,自己其实也不是要拉拢他,安乐候对自己并无助益。只是景臻对身边的人确实是不甚要求,况且这季沐穘要陪着自己多年,日日相处,这样的疏远真是无多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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