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也是没法子，想想又觉得有些无奈，这么多年，他也算明白了，顾煜真是把江舟当祖宗惯着了，没有任何节制，几乎可以说是什么不管，完全放纵着江舟。

江舟捂着脸颊，恹恹的躺在顾煜身上，说：“你不要理他！”

对于阿七，江舟还是一贯的讨厌。

顾煜却是不理他，看向阿七，“怎么治？”

阿七也有些恼了，“疼着！”

江舟顿时恼了，“你这个……”只是话说到一半就因为牙痛住了口，随即又恹恹的躺了下去，腻在顾煜身上，仿佛疼的不是牙齿，而是没了骨头一般。

顾煜捏捏江舟另一面不牙痛的脸，道：“乖。”

“哼哼！”阿七冷笑起来，“他也就在你面前能消停点。”

顾煜也不理会他，又问了一遍，“怎么治？”

阿七叹口气，道：“以后少吃点甜食，尤其是晚上，吃完了一定要漱口。至于现在，也只能先咬些茶叶了。”

顾煜点点头，推了推怀里的江舟，“听到没。”

江舟窝在顾煜怀里，口气很是不屑：“听到了。”

阿七也是麻木了，头也不回的走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顾煜逼着江舟刷了牙，疼的江舟哇哇大叫，对阿七的怨恨又深了。

到是顾煜看着江舟疼得哇哇叫，眼珠黑得像墨一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舟踮起脚，亲亲顾煜的眼睛，他最喜欢顾煜的眼睛了，黑得发亮：“顾煜。”

顾煜笑了笑，“怎么。”

就这么惯着他算了。

清晨的阳光照到房间的时候江舟已经醒了。

看看还在睡得顾煜，江舟偷偷笑了起来，平时都是顾煜起床练完剑了他才刚起来，难得能看到顾煜的睡颜。

看看时间还早江舟接着躺了下去，八爪鱼似得抱住顾煜，抱了一会觉得无聊又坐了起来看顾煜睡着的样子。

看了一会不由得感叹起来，顾煜真好看啊！虽然他没有看过全世界的人，但他还是觉得顾煜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顾煜有长长的睫毛，很浓很密，顾煜有很凶的眉毛，不过顾煜很少凶过他，顾煜有挺挺的鼻子，还有薄薄的嘴唇。

“看够了吗？”顾煜睁开眼，眼眸里带着满满笑意。

江舟难得的脸红了起来，“看你不可以吗？！”

“没说不可以啊。”刚刚江舟抱着他的时候他就醒了。

江舟别过头哼哼唧唧的不说话。

顾煜伸出手抱住了江舟，“牙齿还疼吗？”

江舟摇摇头乖乖道：“没那么疼了。”

过了几天，江舟的牙疼是彻底好了，就又开始折腾了。

这天江舟吃饱放坐在院子里打发时间，而顾煜则在一旁练剑。

过了会江舟看的有些无聊了，道：“顾煜，我要过生日了，你要送我什么啊？”

顾煜专心练剑不说话。

其实江舟被顾煜捡回来时候，除了名字什么也不记得了，更别提生日。是后来顾煜过生日的时候江舟知道闹着也要过生日所以就把江舟被捡回来的日子当了生日。

江舟拖长音：“顾——煜——”

顾煜看向江舟，江舟顿时心虚，声音也小了下来。

等到顾煜收剑，走了过来的时候，江舟又说了一遍：“生日！我生日！”

顾煜擦了擦汗问道：“你想要什么？”

江舟摇头晃脑的思考了会，其实他没想好要什么，只是刚刚有些无聊就随口提了句，“我还没想好要什么，不然我们下山去玩吧。”

顾煜盯了一会江舟才说，“可以。”说完要捏了捏江舟的脸，却被江舟闪过，“不能再捏了，再捏肉就更多了。”

顾煜道：“我得考虑一下了。”

“啊？”过了会江舟立马反应过来，“给你捏就是了！这次不能反悔了！”

顾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触感很好又用力捏了两把。

可怜江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半句怨言都没有。

不得不说，顾煜不仅年纪见长，对付江舟也越大熟练起来了，相对的，江舟觉得顾煜越大性格越恶劣了，不过顾煜还是这么漂亮，所以江舟还是很心甘情愿的。

6、下山

已经到了夏天的尾巴，午后的时候有些凉意了。

顾煜从后面为阿漾盖上一件薄衫，“我们后天下山，你要带什么东西准备好了吗？”

“这么快？”

顾煜捏捏他的脸，“你不是一直盼着？”

“盼着盼着就给忘了……”捏他脸的手更用力了，江舟讨好的眨了眨泛泪的眼睛看向顾煜。

顾煜看着可怜兮兮的江舟一乐就松开了手，“看你想带什么就带吧，衣服鞋子什么的就不用带了。”

“那带上小白云。”

小白云是他小的时候在山的另一边发现的马，全身雪白雪白的，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喜欢得不得了。

不过小白云并不让他靠近，十分凶悍，江舟也是个不服输的，要驯服小白云的心也更加坚定了。那段时间天天跑去后山看小白云，功夫不负有心人有心人，时间久了，小白云终于跟他亲近了些。

他也十分高兴，还带着顾煜去看小白云。

“这是小白云！漂亮吧！”

顾煜点点头，心情似乎也是不错，“漂亮。”

说完伸出手摸摸小白云的头，“挺乖的。”

小白云似乎有些不喜，叫了一声但还是乖乖的让顾煜摸着。

“太好了！小白云也很喜欢你！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骑马了！”江舟高兴极了，原本还怕小白云脾气不好，不让顾煜摸，不过现在一看，小白云跟他一样见到漂亮的人就乖乖的了。

“那就带着吧。”顾煜点点头，“你去把小白云找来，我去跟阿七交代一些事情。”

“知道了！我走了！”不等顾煜把话说我江舟就风一样的跑走了，好久没见到小白云了。

顾煜来到平日和阿七见面的练武场，只见阿七已经在亭子里等着他了。

“少主。”

阿七见顾煜走来，开口叫道。

顾煜点点头，“你叫我有什么事？”

“少主如今也已及冠了，之前楼主托付与我的东西也该交给你了。”

顾煜眼睛微微睁大，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听到过父亲的消息了，所以现在听到阿七告诉他是跟父亲有关实在有些惊讶。

“你父亲让我把这把剑转交给你。” 阿七把裹着布的剑交给了顾煜。

顾煜打开来看，神色诧异，这剑甚至没有开刃，再看却发现这是一把黑色的剑，微微泛着金属的光芒。

他抬头看向阿七，有些不解。

阿七微微一笑，“之前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楼主告诉我一些话我才明白。”

“你父亲一生都被世人奉为一个神话，一个武学痴人，所以来找他比武想要一战成名的人也是数不胜数，同样的，死在他剑下的人也绝不会少。到了后来他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下去，不过后来碰到了你的母亲，他开始想结束这种生活，所以他解散了楼上楼，并且隐居深山。

只是他没有想到，早年的杀戮会给他的妻子带着苦难。你母亲怀你的时候身中剧毒！所幸，你父亲认识唐门中人，替你母亲解了毒，但因为那时候她怀着你，不敢用药，所以即使后来她痊愈了却是留了病根。

而你父亲一怒之下杀了那些下毒的人，一夜之间，八十九口人命。”

阿七停了下来，望向顾煜，“你觉得，楼主此事做的如何？”

顾煜思考了会，也望向阿七，一双眼，黑得发亮，却是一丝情绪都不肯泄露，“不如何。”

阿七笑笑，接着说：“你父亲很爱你母亲，所以在生下你之后他又去请了唐门的人给你母亲调理身体。这本来是好事的，但是中间出了些意外，你母亲死了。”

说到这，阿七看下顾煜，却见他一丝反应都没有，心里暗暗叹气，“是什么意外你父亲并没有告诉我，而他那时候因为在闭关，听到这一消息，走火入魔了。满心只有报复，害你娘死的人是唐门中人所为，虽然是意外但你父亲却是魔怔了，跑去唐门的总坛，之后就是一场屠杀。

唐门中人大多身手都不好，所以说是你父亲单方面的屠杀也不为过。而等你父亲清醒过来的时候，唐门的人几乎死绝了。

你父亲回到住处，安置了你母亲的遗体，那次，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哭，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他趴在你母亲的墓前，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后来，他命我来了顾庄，半年后，我再见到他也就是你来顾庄的时候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楼主，他送你过来之后就离开了，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不过他离开的时候一副看破红尘，了无牵怪的样子。大概是归隐山林去了。”

“不过他临走之前留了一番话给你，真的很让我吃惊。”

阿七停下，不由笑了起来，“说起来，我也算你的师傅了。”

顾煜点点头：“自然。”

阿七笑笑，又说：“你父亲因为你母亲的离世才明白一些事情，但为时已晚，所以他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这也是他送你来顾庄的原因。

这把剑就是你父亲送你的，他希望你挥舞这剑之时，能明白生命的重量以及唯一性，即使面对你必须要杀的人，也要抱有慈悲之心将其葬送。即使现在的你有着强大的力量，面对死亡也必须心存敬畏。

这些都是在你母亲离世之后你父亲才明白的，也因为明白的太晚，杀戮太重，才导致你母亲的的死。”

顾煜点点头，神色如常：“嗯。”

阿七看着这样的顾煜，内心叹了口气，大概只有江舟才能了。

他拍拍顾煜肩膀，过了一会又像是想起什么笑了起来：“你还记得你刚来顾庄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也不过五岁，这么一点点大，长得跟个瓷娃娃一样可爱，偏偏性格一点也不可爱。除了练武，也不见你有什么爱好。有时候我都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要教你武功你是不是都不会理我。”

“不过你现在要下山了，有些话我想跟你说。”阿七神色也有些严肃起来：“你练武的天赋还是根骨都是我见过最好的，可以说是练武的奇才也不过，这一点是你父亲都比不上的。而你与你父亲现在唯一的差距就在于实战经验。我相信就是现在，以你的实力在武林排行也绝对是前三，与第一的差距也是在实战。

我虽然每年都会带你下山比武，但这远远不够的，所以这次下山，我希望你能好好去外面看看。

为了你自己，还有为了你想保护的人，只有成长都足够强大。”

顾煜认真的听着阿七的话，道：“恩。”

“还有，你父亲离开的时候留了一些店铺，我希望你这次下山的时候能顺便去看看。这是信物。”

顾煜接过阿七递过来的玉佩，点点头。

阿七又拿出一个玉簪交给顾煜。

这玉通体通透，雪白无暇，搭着黑色的玉穗，到是醒目的很，只是断了一节，是后来用银片包了起来，才不至于碎成两截。

“你外公八十大寿也近了。”

“外公？”顾煜一脸诧异，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公。

阿七也是有些无奈，“我也是最近才收到望月的请帖，才知道你还有个外公。说是你外公恐怕时日无多了，希望能看看你。”

顾煜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沉默不语，半响才道：“前年下山的时候我去见了望月一面，她告诉我当年母亲一意孤行要与父亲在一起被逐出家门，到是没说外公还活着。”

阿七点点头，看不出顾煜的心思，只好道：“这请帖你拿着吧。这次下山就好好逛逛，多保重！”

顾煜接过请帖点点头，开始往回走，刚才阿七说的话对他来说有些遥远，不管是消失了十五的父亲，还是早亡的母亲，以及从未听说的外公。

其实关于母亲的记忆对于顾煜来说实在少得可怜，依稀记得是个温柔病弱的女人，经常躺在床上，很少下床。看到他的时候会温柔的问他吃没吃？肚子饿不饿？今天武功练得怎么样？

以前小的时候也很好奇，为什么母亲总是躺在床上，不跟他玩，后来大了些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原因。

母亲以前的性格十分活泼，对人待事也很热情，只从怀了他之后才慢慢变得温柔安静了不少。但让母亲卧床虚弱的原因确实因为中毒，在怀他的时候又因为顾忌胎儿所以一直不敢用药，所以因就算后来痊愈的时候还是落下病根。

不过后来母亲还是没挺过几年，在他四岁的时候撒手人寰，那也是第一次顾煜接触到死亡，和父亲的愤怒。

在他四岁那年，家里突然多了两个人，一男一女，那女的蒙着紫色面纱看不清样子，那男的大约中年，却有着一头白发。

这两人的到来让父亲很高兴，听说是因为他们能给母亲治病，而母亲也确实在他们的精心治疗下好了不少。

一年后，母亲已经能偶尔下床散步，父亲也放心的闭关修炼去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母亲在一日突然呕吐不止，甚至咳血，虽然那白发男子及时赶了过来，但也还是没能阻止母亲的离去，过了三日，母亲就离开了。

在闭关中的父亲听闻这个消息，强行结束修炼，陪伴母亲度过最后了几天，但在母亲死后压抑了几天的心魔终于爆发。

那也是顾煜最后一次见到那个白发男子和面纱女子。

头七未过，父亲就带着一身血迹回来了，神情抑郁，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间。

再然后父亲就带着顾煜来到顾庄，之后就消失了，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出现。

如今听到这些消息，那些几乎要遗忘的事都记了起来。

离开前一天的夜里顾煜拿了一件衣物给江舟。

江舟拿起左看看右看看，觉得白白的一片实在没什么好看。

“顾煜！这个不好看！”江舟年纪虽小，但也还是很爱美的！

顾煜笑笑捏捏他的脸，“这个是穿在里面的，刀枪不入，可以保你平安，你不会武功在外面多少有些安全。”

听到刀枪不入这四个字江舟顿时两眼发光，“这么厉害？！”

顾煜点点头，“恩。”

江舟立马跳了起来抱住顾煜，叭一口亲在顾煜脸上，“好厉害！”

顾煜当他小孩子心性也不在意，只说：“快去休息吧，明天就要走了。”

江舟点点头，从顾煜身上跳了下来，“那我们一起睡！”

顾煜摸摸他的头，十分顺滑，和自己硬硬的发质完全不一样，“恩。”

第二天一早，江舟不用人叫自己就起来了，在镜前换了好几套衣服，“顾煜，那个好看！？”

顾煜笑笑，江舟从小就和小姑娘一样喜欢漂亮衣服和亮闪闪的东西，“蓝色那件。”

江舟年纪小，穿着蓝色不显得突兀，到是有些可爱，腰间带子一束，更显精神俊秀。

江舟换了蓝色的那套，站在镜子前，“漂亮！”

顾煜点点头，“漂亮。”

走到大门的时候，阿七已经牵着小白云在大槐树下等着了。

阿七拿出一个令牌交给了江舟，“这是望月的令牌，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就把这个牌子亮出来。如果不知道去哪也可以去龛月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