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画一尺经年
画一尺经年  发于:2015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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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祁徽羽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尹清然在心里暗叹,若是在从前,祁徽羽一定不问出来誓不罢休的。算了,不去想他了。

“喂,徽羽。”尹清然压低声音凑近祁徽羽道。

“嗯?”祁徽羽见尹清然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也眯了眯眼,将耳朵凑了过去。

“这老板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尹清然轻声道。

“嗯,有没有问题不好说,心里素质倒是强大的很。”祁徽羽冷笑一声。

“此话怎讲?”尹清然有些疑惑。

“做了亏心事,被我盯了这几日,他竟然还不跑路,不是心理素质强大又是什么!”祁徽羽又眯了眯眼,声音不大,却让尹清然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这只是你的推测,并不能证明什么。”尹清然道。“你有时间在这儿没有根据地推测,不如从别的角度查一查。”

“查了。”祁徽羽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只是淡淡地抛出这两个字。

“嗯?查了?”尹清然有些吃惊。看不出来,自己这个朋友还真些本事。

“嗯。”祁徽羽一点头。

“二位客官,馄饨面好了。”尹清然正要往下问,两碗馄饨面已经端了上来。

“清然,这种东西,你家里可是吃不到的,不如尝尝看?”祁徽羽笑得意味深长。

“好。”尹清然随即了然,拿起了筷子。

“老实说,这一家的馄饨面的确不错。” 尹清然和祁徽羽两人并肩走出那小摊子,还有些意犹未尽。

“清然你几天没有吃饭了?一副饿死鬼的样子。”祁徽羽笑道。

“祁!徽!羽!”尹清然一下子扑向祁徽羽,就要去扯他的脸。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祁徽羽一边躲闪一边讨饶。

“这还差不多。”尹清然道,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之前的话题,便又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祁徽羽的脸色有些有些阴沉:“目前还不是很确定,若是真的被我撞对了,救出你阿姐都不是问题。”

“真的?”听到能救出尹清姿,尹清然的声音里掩盖不了的激动。

“你激动什么,我还不确定。”祁徽羽瞥了尹清然一眼。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查到了什么。”尹清然忙追问道。

“这事情告诉你,你也帮不上什么忙,锦书倒是可以帮我一把。”祁徽羽讳莫如深地笑了笑,笑的尹清然有些发毛。

“那……你要他干嘛?”尹清然越来越不解。

“这事儿你不用多管,等我消息便好。”祁徽羽摇了摇折扇道,“不过我可不确定一定能救出你阿姐。”

“不妨不妨。徽羽你只管去好了。”尹清然忙道。

“那好,我还有事,就此别过了,清然。”祁徽羽向尹清然随意的一拱手。

“好。静候佳音。”尹清然一笑。

当夜,梦泽山佛光寺外。

“怎么回事?”一袭黑衣的祁徽羽惊讶又带着些许鄙夷地看了一眼同样一袭黑衣的云锦书旁边的那个白衣飘飘轻摇折扇,一副迷倒万千少女不偿命的风流公子哥儿。

这是要闹什么,耍帅耍到这儿来了?黑灯瞎火的,又都是秃驴,再帅有什么用?而且这次又不是出来郊游的……这个云锦阳真是搞不清状况!祁徽羽在肚子里暗骂一声。

“这个么……我哥他听到了。他说,尹小姐是他未婚妻,我也是不得已。”云锦书见状忙小声向祁徽羽解释道。

“来都来了,走罢。”祁徽羽虽然有些恼火,但是还是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语气。

“徽羽你若是能够救出清姿,愚兄定会重谢。”云锦阳开口道。

“是么……”祁徽羽笑道:“锦阳兄你的那些场面话对着我还是少讲讲罢,谁不知你云家大少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衣,什么时候真心待过哪个女子了?”

云锦阳的脸有些红,有些青。

祁徽羽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想是被云相逼急了吧?”

空气中隐约可以闻到火药味。

云锦书咳嗽了一声。“走罢,再不走天都要亮了。”

“嗯。”祁徽羽不再看云锦阳。

偌大的大殿里,只有一个小和尚僵僵地在跪在蒲团上打着瞌睡,他身边的一盏小灯笼里的灯光忽闪忽闪的,似乎随时会灭了。

云锦书与祁徽羽对视一眼,一弹指,一颗小石子打中了那小和尚的穴道,那小和尚就这么笔直地倒了下去。

祁徽羽看了云锦书和云锦阳一眼,两人跟着他走近大殿。

祁徽羽走到佛像的供桌之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云锦书小声问道。

“这里。”祁徽羽用手一指供桌上一个摆着水果的瓷盘。他两手搭上瓷盘的边缘,用力一转。

一声轻响,蒲团后的一块青石地砖缓缓翻向地下,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来,隐约可见里面的青石台阶。

云家兄弟皆是一惊。

“走,下去看看。”祁徽羽说道,语气确是让人无法反抗。

“你是怎么发现的?”云锦阳忍不住问道,他提着刚才那小和尚的灯笼,云锦书和祁徽羽打着火折子沿着那台阶慢慢向下走。

“桌上那么多盘子,只有那一只没有移动的痕迹,盘底甚至还在桌上留下了一圈白色的痕迹。”祁徽羽道,“而且,我还听说,佛光寺修缮了这么多次,这桌子都没有被换掉,寺里的小和尚还说,果品的摆放从来都是方丈亲自来的。”

“原来如此。”云锦阳若有所思。

“莫非这就是当年高祖皇帝的藏身之所?”云锦书问道。

“不知道,或许吧。”祁徽羽答道。

台阶转了一转,便到了底。三人目光所及,是一件小小的石室。

这间石室虽说是小了些,但却也有些东西。一张案桌上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一张床,床上是一床极为普通的夏被,还有些凌乱。

“没人?”祁徽羽用右手握了握腰间的剑,自言自语道。

“徽羽?”云锦书见祁徽羽走到那张床前,伸手去摸那床,便问道。

突然,静静的石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青石板摩擦的声音。

“不好,我们中计了,他们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快走!”祁徽羽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转头就对云家兄弟喊道。

云锦阳一听这话,不仅有些慌了,云锦书倒也镇定,随即几步赶上楼梯,之间洞口的青石地砖向上翻转,已堪堪只剩下一条缝了。

云锦书的剑鞘此时却也抵住了那条缝,阻止了它的继续翻转。

一道青光,宝剑出鞘,那一块青石地砖竟然从中间被劈成了两半,一半落在了云锦书脚边的台阶上。

“不愧是重华剑。”就连祁徽羽也不禁叫了声好。

“快走。”云锦书道。“外面有人!”随即从洞口跃了出去。

祁徽羽随即了然,向云锦阳道:“先呆在这儿,我们解决了他们你在出来。”因为云锦阳一点武功都不会。

“嗯。”云锦阳点头。

祁徽羽也随即从那裂口中跃出,与云锦书背靠背而立。

祁徽羽环顾一下四周,只有三人,皆是黑衣蒙面的模样。

云锦书和祁徽羽都是从幼时就开始习武,不到三招就已经杀了两人,而且云锦书的重华已然距离剩下的那一个黑衣人咽喉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说!尹小姐在什么地方?”云锦书将剑又往前进了些。

“不好!”祁徽羽突然惊叫一声,扑上前去,却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黑衣人往前一冲,云锦书反应不及,重华已经刺穿了那黑衣人的咽喉。

“哎!”祁徽羽不禁叹了口气。

“徽羽……”云锦书正要说什么,突然见祁徽羽的表情微变,又见他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此时云锦阳也从那洞口中爬了出来。

“你听到了么?”祁徽羽低声问道。

“嗯。”云锦书一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就往寺门方向冲去。

“喂!等等我啊!你们两个!”云锦阳一跺脚,暗骂一声,也跟了上去。

不过毕竟祁徽羽和云锦书是习武之人,云锦阳很快就连他们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云锦阳又骂了一句粗话,喘着气,脚步慢了下来。

自己到底是脑子哪根筋搭错了才自己找不自在跟着他们两个臭小子大半夜的跑到深山老林里来?云锦阳想。

那尹家小姐长得又不是何等的倾国倾城,比她更美的更媚的,他云大少也不是没见过。不过,只是一种感觉。

一种他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当尹清姿两弯秋水向他望过来的时候,他只觉得……

那一眼,从前世望到了今生。

好像……

前世就有这么一个女子,用这种眼神看过他。

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女人,云锦阳是连嘴都不愿意开的,更不要提说什么笑话哄了。

自己只说了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恭维:小姐真是绝色佳人,云某阅人无数,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的人物。尹清姿就飞红了脸,又用那种似曾相识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些许羞涩,些许责备,又带着些许忧伤。

云锦阳只觉得,自己仿佛要溺死在这一眼里了。

你能体会那样一种感觉么,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人,只需要一句话,一个笑容。

甚至,只有一个眼神。

难道,这便是爱了?

他云家大少云锦阳这么多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云锦阳突然就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他到现在才明白周厉那小子为什么会为尹清姿害了那么一段时间的相思病。

以及他的那一句,若是能被她那么看一眼,便是死也值了。

后来,尹清姿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云府。若是寻不回来,云尹二家的婚事便只好取消了。他云锦阳就可以继续做他的花花公子。

那一刻,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兴,只是觉得……

好像心里,毫无由来的一痛。

云锦阳从来就不是这么矫情的人,但是遇到了尹清姿之后,云锦阳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云锦阳狠狠地抽过自己几嘴巴,但是,他不能否认自己的内心。

自己,就是在担心那个叫尹清姿的女人。

所以,当他听说祁徽羽查到了有关尹清姿的消息,他便不顾弟弟好意的劝阻,毅然决然地和弟弟来了这里。

还被祁徽羽那小子找到了机会嘲笑了一番。

别人怎么想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自己做自己觉得对的事便好。

云锦阳那种烦躁感减轻了些,定了定心,继续往前赶。

此时天已经有些微亮了。

喂喂喂!那是什么情况?

悬崖边上被一个黑衣人拿刀胁迫着的人,竟然是……

尹清姿?!!

他加快脚步冲上前去,不等他反应过来,那黑衣人就一个转身,尹清姿就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掉下了悬崖。

云锦阳脑中一片空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拉住尹清然,却一脚踩空,随尹清姿一起摔了下去。

刚才是谁挤了他一下?

好像……还是个认识的人?

云锦阳迷迷糊糊地想。

十一 风流

秦之礼……

这三个字穿过遥远的记忆呼啸而来,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一霎那间百感交集,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想当年,那个来自青州的男子一袭雪白的衫子,一尘不染,恍若谪仙,仿佛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他往所有的试子中那么一站,甚至连口都不用开,就能让所有人都再也移不开目光。

“青州秦之礼。”白衣少年谦逊地微微一笑。

那一笑,让尹南秋从年少记到了如今。

还记得那时候科考的前几日,十来个试子一起相聚于京城醉仙楼。当年的醉仙楼还不是今日这般恢宏华美的醉仙楼,只是一家普通的小酒店,但倒是很适合这些还没有出仕没有多少钱的穷酸书生。

酒席之上,尹南秋右手边是秦之礼,左手边是后来的云相,云华隐。

读书人么,总是要装模作样的作作诗,联联句。当时的尹南秋本来就不会喝酒,不过几杯下去就上了头,再不能喝了,更不用说再继续作诗了。其他的试子还是一个劲儿的起着哄,竟是又轮到尹南秋作诗了。

“各位,我看南秋不善酒力,不如我来替他作一首如何。”秦之礼关切的看了他一眼,微笑着向其他人道。

“算了吧,谁不知你秦之礼文采过人,既然你都开口替尹南秋说话了,那就算了吧。”一个试子道,语气里暗含不满。

“如此甚好。”秦之礼又看向尹南秋,轻轻一笑,“南秋,你不要紧罢。”

“……”尹南秋当时脑子混乱的很,但却还有一丝清明,正准备向秦之礼道一声谢谢,不料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便被身后的云华隐打断了。

“我先送他回去。告辞。”尹南秋一转身,却见云华隐两条眉毛已然挑了起来,眼神有些不善。不等尹南秋说什么,云华隐便扶起他,转身准备回旅店去了。

“也好。南秋可以喝些醒酒茶。”秦之礼也不糊涂,云华隐在想些什么他也猜出了七八分,却仍是语气丝毫不变。

“多谢秦兄提醒。”云华隐勉强一笑,说完这话之后却是几不可查的轻哼了一声。

尹南秋想要开口说句多谢,不料一开口就只觉一阵反胃,只好强压着恶心,冲秦之礼一点头,表示自己对他的感谢之情。

走得几步,尹南秋忍不住转头看向秦之礼,却见秦之礼仍在看着他和云华隐,有些惊讶。秦之礼见他望过来,冲他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说。

尹南秋看见了那一笑,又失了失神。秦之礼,他为什么笑起来这么好看?看着他的笑,尹南秋只觉得好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一下子放晴了似的,仿佛再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忧虑的。

出了醉仙楼的大门,不等走到角落,尹南秋弯下腰吐了一地。

“南秋,敢情你是硬是撑到了外面才吐了?”尹南秋一抬头,看到了云华隐眼神,眼神中有些他看不懂,但是又让他说不出的心惊的东西。

“是啊,那么多人,若是在里面就吐了多不好。”尹南秋慢慢直起身子,左顾右盼地解释道。

“可是我觉得,你是不想在他面前失了面子吧。”云华隐在那个他字上用了重音。

“谁啊?”尹南秋刚刚吐完,脸色还有些难看。

“秦之礼。”云华隐狠狠的吐出这三个字。

“呵呵,华隐兄你开什么玩笑。”尹南秋勉强扯了扯嘴角。

“南秋,你看着我的眼睛。”云华隐突然伸手握住了尹南秋的肩膀,迫得尹南秋不得不看向自己。

“云兄,你这是做什么?”尹南秋干笑一声。

“我说了,看着我的眼睛。”云华隐的语气让尹南秋越发觉得不安了起来。尹南秋只得抬起头与他对视,两人之间竟是从未有过的压抑与沉默。

“哎。”许久,云华隐终是松开了握着尹南秋肩膀的手,轻轻叹了口气。

“华隐兄……”尹南秋有些心虚地开口,老实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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