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谁寄锦书来——画一尺经年
画一尺经年  发于:2015年1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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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了不要这么叫我。”秦篱溪道。

“那怎么行,每当我们撑不下去的时候,你都会来帮我们……”那汉子满脸感激。

“这没有什么。”秦篱溪摇了摇头。

“年轻人。”就在那汉子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个幽幽的声音想了起来,竟是一旁的钱婆婆。“放下了吧。”

秦篱溪一怔。

“放下了。”秦篱溪答道。

“放下的好,放下的好啊。”婆婆闭上了眼睛,再没有看他们三人。

“多谢婆婆。”秦篱溪向婆婆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告辞。”

婆婆微微点了点头。

“篱溪,行走江湖怎么样,一定很有意思吧。”祁徽羽一脸好奇。

“也就这样。”

“哎,别这样嘛,你应该说很有意思,再没意思也比当个破官整天看那些个什么公文好吧。”

秦篱溪闻言微微一笑,“这倒是。”

“那要是没了银子花了,你怎么办?”

“去说书啊,你之前不是都看见了么。”

“啊,难道不应该劫富济贫那样嘛,像话本里那样的……”祁徽羽有些失望。

“不是。”秦篱溪笑道,“怎么,现在后悔了?”

“怎么会,倒是你,突然就亲了我,别想耍赖啊,不然我可和你没完。”祁徽羽也笑了起来。

雨停了,阳光在刚刚被水洗过的碧瓦间轻轻浮动,澄碧的天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彩虹,明丽夺目。

四十五 梁州乱

梁州。

太子的营帐之内。

这些日子来,突厥的突袭越发如同鬼魅一般难以捉摸,就连自己都看不透他们的计划。突厥的几次突袭都快要得手了,但还是因为梁州的将士们以命相搏,最后以失败告终了。这样的偷袭,竟像……

竟像是有人在背后指点他们一般。

而且这人的才智谋略竟是丝毫不下于自己。

李琰有一种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一清二楚。这种想法李琰自己也说不清是从何处而来,似乎只是自己多虑了,但是怎么也挥之不去。

难道说,是……

内女干。

想到这里,李琰蓦然站起身来,衣袖竟是将桌上的纸张扫落在地上。

李琰皱了皱眉,低身准备去拾,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殿下!”

李琰抬起头来,是云锦书。

李琰很少见到云锦书这么慌乱的表情,也不禁有些讶异。“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城门开了,突厥已经攻进城里了。”

“什么!怎么会!”李琰失声道。

“这梁州怕是守不住了,我护着殿下你离开这里。”云锦书跪了下去。

“哦?你为什么要护我?”李琰话锋一转。

“……”云锦书心中有事,一时语塞,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因为这是末将职责所在。”

“是吗。”李琰轻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因为良心不安?”

“……末将不明白殿下的意思。”

“又或是说,你还想要继续当你的大陈的忠臣?”李琰缓缓走到云锦书跟前,伸手用力扣住云锦书的下巴,逼着他不得不抬起头来。

“……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属下对大陈,对殿下绝无二心。”云锦书忍痛道。

“是么?”李琰轻笑一声,“可是这话并不是你说了算。”话音未落,李琰清楚地看到云锦书有寒光一闪而过,手也悄无声息地扣上了佩剑重华的机簧,竟是杀意已起。

“锦书,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要是杀了我,你的清然怕是也活不成。”李琰却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似的。

“殿下,请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我通敌叛国的证据。”云锦书冷声道。

“要证据么?”李琰眯了眯眼,“有啊,一会儿就会有了,不如我们一起喝杯茶等一等如何,锦书?”

云锦书心中一凛,莫非太子已经料到萧云栈是突厥派来的女干细,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够生擒他并且大破突厥?

“起来吧,锦书你还要跪到什么时候。”李琰淡淡说道。“过来吧,我们好好的喝一杯,过了今日只怕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给我们这样面对面的喝喝茶说说话了。”

“……是,殿下。”云锦书起身。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云锦书这才惊觉,自己之前的选择是多么的草率和不明智。李琰远远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虽然之前也曾有几次他隐约觉得,但是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李琰的心机和能力,也许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估计。

太子毕竟是太子。

若是没有足够的心机和能力,又怎么能在这般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活下来。

事到如今,像他这样的聪明之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早已输的一败涂地。

他云锦书从来就不怕输,也不怕死,从将自己的命押上背叛太子李琰,背叛大陈的那一天起,他早就料到了会走到今天这一天。

他没有后悔,因为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畏首畏尾的懦夫什么也做不成,而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人。

但是,他还有什么东西割舍不下。

每一次一想到,心口就会隐隐作痛。

尹清然……

而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将自己和清然逼到这一步。

想到这里,云锦书看着眼前的李琰,手竟是又是不自觉地扣上了剑。

“锦书,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李琰轻轻抿了一口茶,“走到今日这一步,我也是不想。”

云锦书没有说话。

“是不是没有料到我已经觉察到了你心里的那些算盘?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庸人能走到今天这里?”李琰冷笑一声。

“这都是你教我的呀,锦书。”

“你已经不记得了吧。”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时候,你教我的,以拙藏巧。”

“看来你真的是不记得了呢,呵呵。”

“可是藏得久了,失去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让我痛恨了地步。”

“我不想再藏了……”

“我不想再失去了。”

李琰笑的云淡风轻。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来救我,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云锦书没有说话。

“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和尹清然在一起了不是吗?”

“殿下,放手吧。”云锦书打断了李琰的话。“我不值得你这样。”

“那么尹清然就值得你对他这样!”李琰语气中闪过一丝冷意。

“你说,若是你的尹清然知道了你是为了他不惜背叛我,背叛大陈,他会怎么想?”

云锦书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李琰笑了起来。

“求你不要告诉他,求你了。”

“好吧,可是我不告诉他,他可不一定自己不会去查。若是他最后还是知道了……”

那时候,只怕我已经……

云锦书低声道,“我已经不在乎了。”

“也好,毕竟是这么残忍的事,对他来说。”李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滚进了太子的营帐。

两人仔细一看,那人头不是别人的,正是这次率军进攻梁州的突厥将军的人头。

接着有人掀开了帐帘走了进来,裹挟着一股寒风扑面而来,那人手中的剑上还有鲜血一滴滴滴落下来。

“有劳萧副将了。”李琰站起身来,笑着看向那人。

云锦书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殿下说哪里话,为殿下效劳是云栈的荣幸。”云锦书突然觉得那颗小虎牙有些晃眼。

“把人头带下去吧,一会儿营中还有宴会呢,等着萧副将呢。”李琰道。

“哈哈,是我考虑不周了,殿下不喜欢这些脏东西。”萧云栈将地上的人头拎了起来。“宴会什么的就免了吧,答应我的给我我就走。”

“这么急?”李琰笑的意味深长。

“不给我也行,那我就自己去抢。反正我从来就没有指望你们这些人能够兑现你们的诺言。阿史那老贼也好,你也好。”萧云栈冷笑道。

“萧副将此言差矣,我又岂能和突厥老贼相提并论,你母亲和妹妹就在你的营帐中等着你。”李琰道。

通过两人的对话,云锦书大约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想来萧云栈这样的人才在突厥怕是也极为难得,萧云栈又有傲骨,突厥怕他在梁州当内应时突然叛变,便出此下策,抓了他的母亲和妹妹做人质。不料这件事却被太子李琰知道了,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救出了他的母亲和妹妹,萧云栈见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已经被救出,自然不愿再听任突厥王的指挥。

“太子你还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萧云栈笑道。

“那么,不知道萧副将可否留下了为我大陈所用,我大陈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李琰道。

“不了,不了。打打架我还行,至于做官么还是算了吧,不管是我们突厥,还是你们汉人,都是一样,我这么个直肠子,怕是做不来这些事的。”萧云栈正色道。

“萧副将说笑了。”李琰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多谢太子成全。”萧云栈谢道。

“那么今后有什么打算?”李琰道。

“我想去一次京城,看看那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用我自己的眼睛。”萧云栈道,“若是乐意,就和我母亲、妹妹住在那儿了,若是不乐意,那就四处走走。”

“好得很。”李琰点头道。

“锦书,对不起。”萧云栈看向一旁的云锦书,语气里满是愧疚。

云锦书一愣怔,随即冷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笑的似乎要把这辈子都没笑过的都笑完了一般。最后,那笑声一点点地碎在空气里,什么都不剩下。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云锦书直直地盯着萧云栈。

“我也是身不由己。”萧云栈苦笑一声。

“是啊是啊,身不由己……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云锦书突然咳出了声,用手捂住了嘴。

萧云栈和李琰清楚的看到,有暗红的血从云锦书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尾 声 长相离

“锦书!”萧云栈一声惊叫。

“你刚刚吃了什么!快给我吐出来!”萧云栈话音未落,却见李琰扑了上去,用力抓住云锦书的衣襟似是疯了一般地用力摇晃着,声音竟是前未有过的凄厉和绝望。被李琰这么一晃,云锦书嘴角的血如止不住一般越流越多。萧云栈从未见过李琰如此失态,竟是不由得愣住了,忘记上前拦住李琰。

“云锦书,你听到没有!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死!”李琰的语气里满是愤怒与凄怆,“要死你也应该死在我手上!”

云锦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在李琰眼中看来却有说不出的嘲讽:“我这样,难道还不算是死在您手上?”

“不,不!这怎么能算!云锦书,我说了你不能死,你听不懂吗!”云锦书再不愿看李琰,合上了眼帘。当萧云栈看到李琰两颊有晶莹的液体不停的滚落下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的喉咙也是前所未有的难受。

就在这时,萧云栈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涌入了营帐之中。

萧云栈回头,有人悄然无声地走进了营帐。

那人一个字都没有说,走到云锦书和李琰两人身边,伸手推开了李琰,接住了云锦书。

李琰震惊的看着那人,那人却是一眼都没有看李琰。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抱着的云锦书,什么也没有说。

耳边突然没有了李琰的声音,取而代之的异常的安静,云锦书双眉微皱,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的时候,不禁苦笑一声,“果然是将死之人了,竟产生了幻觉。”

清然静静地看着云锦书,双唇微张,最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清然……是你吗。”话还没有说完,云锦书又用力咳了起来,嘴角的血流的越发厉害了起来。

“……是我。”尹清然努力让自己的嘴角上扬,却不料沙哑的声音还是背叛了他。

“你……还是……来了。”云锦书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嗯。”尹清然觉得觉得眼睛疼的厉害,就快要睁不开了。

“对不起……清然。”云锦书叹了口气,轻到几乎要听不清,但是尹清然听见了。

“真是的……我刚刚还在说……一句……对不起,有……什么用,现在却又……对你……这么说……咳咳。”云锦书嘴角漾起的那一个苦笑,随即又被吐出的鲜血夺去了光芒。云锦书猛的伸手抓住了尹清然的手,力气大的惊人,尹清然觉得被云锦书抓的生疼,但是他没有动,任凭云锦书抓着。

锦书的手有些凉,完全不像以前那样的温暖。

尹清然绝望地想着,反手用力握住了云锦书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就像以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但是以前从未有那一次向今天扣的这样紧。

紧到尹清然觉得只要自己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云锦书的手。

尹清然感觉自己指间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逃逸,但锦书的手却依旧凉的让人心慌。

“你……都,知道了……,是吗。”云锦书直直的盯着尹清然的眼睛。他眼中最后那一丝希望竟让尹清然怎么也说不出那一个是字来。

“知道什么。”尹清然轻轻笑道,眼泪却早已无声的滑落了下来。

“不……没什么。”云锦书也微笑道,仿佛没有听出尹清然方才的谎言。

“嗯。”尹清然应道,难以掩盖的却是喉间的哭腔。

“清然,不要哭……明明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总是像个……孩子……”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却是一口鲜血喷在了尹清然的衣襟上。

“抱歉,又要……留下你……一个人。”云锦书勾唇,笑了起来。

如同血染的昙花,璀璨夺目,却又带上了三分决绝,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又让人痛到骨血里。

尹清然此时骤闻这话,心头一震,竟是一阵怆然。

“锦书,你不要走,好不好……”指间的那唯一一点点温度慢慢消散,但是尹清然如毫无觉察一般自顾自地说着,语气里化不开的温柔。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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