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的严肃无比，三人大气不敢喘下，好在除了开头的嘲讽，接下来钦临一句话没说，几天没吃过一顿好的三人见状，后半段时间也放开了，个个吃的肚子滚圆。只是等吃完，白纹浅端着碗筷去厨房清理时，三人又听坐在餐桌前一动不动的钦临等他们不喜不怒道：“纹浅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做不到的来找我，别忤逆他的意思，知道吗？”

三人捣头如蒜，哪敢说半个不字。

夜半时分，白纹浅把剩下的一间客房和客厅给了三人，又多拿出几套夏天的薄被，让他们自己解决今晚睡觉问题，自己则一人偷偷躲在空间里看那些果蔬幼苗。钦临撒种时没看它们的种类，随便抓了一把就扔了上去，而就这么短短几小时，这些种子全长成了树苗，原来钦临抓的那把是苹果树苗和梨树苗，按照这个长势，明天早上就能吃到果子了。对于这种违反植物生长周期的长法，白纹浅也就是愣了下就接受了，反正都有末世有空间，怎么长都不稀奇喽。

在那些树苗旁边又种上些白菜、萝卜、青菜，和钦临一撒了事不同，白纹浅都是用手挖出一个个小坑，把种子放进去，然后填好土，态度一丝不苟，认真仔细，专注的当钦临出现在他身后时，他都没发现。

骨节分明的手从身后伸出，握住他沾满泥土的双手时，白纹浅才意识到身后有人。他跑进空间就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钦临，结果他却忘了，这个空间是钦临给他的，严格来说，钦临才是这个空间的主人。

“用手挖土？”

“……”

“该休息了，明天会很累。”

“……”

钦临擦干净白纹浅的手，抬眼看着不自觉发抖的人，眸色闪动，片刻后才开口：“你怕我？”

白纹浅迟疑下，摇头。

钦临明显不会信。“我今天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可以和你道歉，但是你不能不理我，更不可以用这种抗拒的姿态面对我。

“没……”白纹浅抬头飞快的看了眼钦临，道歉这一出他真吃了一惊，对方眼神诚恳，看得出是诚心实意的。钦临拉着他回到卧室，喂他喝了杯河水，免得半夜邪气闹起来，做完这一切才在床上躺下，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抱白纹浅，只是拉着他的手，侧躺着看着白纹浅。

白纹浅中午睡了一觉，现在没睡意，他又不会找话题，比钦临更沉默，为了避免尴尬，他闭起眼想着装睡，结果立刻被看穿。

“睡不着？”

“嗯。”

钦临松开白纹浅的手，揽住他腰，感觉到白纹浅先是紧张绷紧身体，然后经过十多分钟的调节，慢慢放松到最初那样，垂下的睫毛一颤颤的，像刷子一样扑扑抖动。

“我给你讲妖界的故事吧。”

那是另一个世界，和白纹浅生活了二十二个年头的世界完全不同，钦临的语气刻板，没有起伏，他从来没有讲过那么多话，也没有给人讲过故事，整个故事不像叙述描写，更像背一篇不熟的文章，但白纹浅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直到精力不济，瞌睡虫塞满脑袋，他已经完全滚进钦临怀里，枕在对方臂膀沉沉的睡去。

钦临停下他的生硬背书，低头凝视着白纹浅恬淡睡颜，心底某个角落被温暖塞满，他也闭上眼睛，享受怀里的人毫不设防托付自己的时光，这样最好，白纹浅只要牢牢依靠着自己就行。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外面丧尸步履蹒跚，屋内五人一夜无梦。

第十一章：行在路上1

应建荣早上六点起床，一直在担心没车子的问题，一般小轿车底盘太低，遇到要开车撞过去的丧尸堆简直是自寻死路；跑车虽然速度快，但没碰两下估计手里就剩下个方向盘了；想来想去，要那种速度快又耐撞底盘还高的车子，也就只有越野车那类的了，但这一时半伙的，要上哪去找辆能开有油的越野车？

焦躁不已的应建荣和余行、小玲商量着这件事，眼看日上中天，余行和小玲也想不出好办法，无可奈何的余行忽然看了眼卧室，小声说：“要不，去问问钦临大哥？”

他身边的小玲皱起眉头，脸上的表情和应建荣一样无力。“可是，那个钦先生真的好凶，谁敢去问？”

三人顿时一阵沉默。

“问什么？”

钦临独有的冰冷低沉嗓音出现在三人身后，吓得三人立刻转头，应建荣更是唰的站起身，干笑地朝他打招呼。

“今天不是要出发去B市吗？但是我们没合适的车，我们这有五人呢，这一路丧尸又多，楼下的车都不行……”

钦临对这些不懂，在他眼里那些铁皮围起来的盒子充其量就是会动比较稀奇而已。“要什么样的？”

“啊？”应建荣呆了下，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问他具体细节呢，连忙回答：“最好要那种内部空间大的，底盘比较高，结实耐撞得优先，哦对，里面储存的汽油越多越好！”

钦临听后一言未发，定定的站在那，眼波平淡地往应建荣身上扫了两圈，才转身开门离开。

留在客厅的三人互相交换个眼神，齐齐坐回沙发，小玲忍不住双手交叉，用力搓着自己的双臂，她刚刚才说完钦临坏话，下一秒钦临就出现了，也不知道那坏话有没有让钦临听去，想想就吓人，还好直到离开，钦临都没往她那看上一眼。

白纹浅穿戴整齐从卧室里出来时，钦临也回来了，他先是看了眼睡眼惺忪的白纹浅，然后示意应建荣和他下楼，楼上几人都不知道钦临搞回辆什么车，但是十分钟后应建荣和钦临一前一后回来时，应建荣眉眼中有掩饰不住的诧异，看钦临的眼神也愈发古怪。

白纹浅是最迷惑的那个，但他不会多问，也就是在心底揣测下，钦临又干了什么他自己认为小而对别人来说是天方夜谭的事。

上午九点，休整一夜的五人正式踏上前往B市的路程。当五人都下了楼，来到小花圃前见到那辆车时，除了先见过的钦临、应建荣，还有基本没什么表情的白纹浅，余行和小玲的嘴都张成了O型。

停在小花圃前的车，完全符合了应建荣的所有要求，底盘高、车身结实、车内空间大，而且看起来完全是崭新的。简直像早为他们预备好，随时等签收似得。

余行围着车转了一圈，舌头打结：“这这这……哪找的？咦，怎么没牌子？”

确实，整辆车没有一个能证明它商标的标志，连车牌都没有，配上整车干净整洁的样子，分外奇特。

应建荣刚见到这车时，他还以为这是钦临自己生产出来的！

“行了，没牌照就没牌照吧，能开就行，这年头难道还有交警给你开罚单吗？！”应建荣看了眼默默不语，已经带着白纹浅坐到最后一排的钦临，手一挥阻止了那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的小情侣。

车内除了最前方的正驾驶座和副驾驶座，还有有三排座位，每排至少能坐下四个体型中等的成年人，白纹浅和钦临已经坐到了最后一排，应建荣开车，余行和小玲连忙跑到第一排位子坐下，尽量离白纹浅和钦临远些，这其中有他们惧怕钦临这一原因，也有不想打扰他们两人相处的因素。

车子平稳驶出小区，白纹浅最后还是转头，目光留恋地看了六楼自己房子一眼，他有预感，以后再回来的机会很渺茫了。

此去一路理论上只有几个小时，但那也只是他们的猜想，何况钦临的意思只是在B市做个停留，拿到天地异宝后就会离开，那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呢，又在哪里？山山水水万重路，每处风景各不同。白纹浅无端恐慌起来，离开这个蜗居的地方，他就像被连根拔起的小树，无依无靠！除了身边的钦临他再没能全心信任的人，要是哪天，钦临也离开了呢？

钦临本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心底考量着关于那件天地异宝的事，忽然察觉到身边白纹浅情绪异变，他转过头，看见白纹浅正紧紧蹙着眉，脸色煞白，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钦临生怕它体内邪气被勾引活动，立刻握住那紧握成拳的手。

“静心平气！”低喝声惊醒白纹浅，他也记起自己身体里还有颗定时炸弹，连忙收敛情绪。

钦临感觉到白纹浅情绪的平复，干脆就着握住他手的姿势问：“刚才怎么了？”

白纹浅抬头，隐晦痛苦的眼神撞进钦临平淡的双眼中，他小声道：“我不想走了。”

钦临没有表露出丝毫不满或惊讶，冷静地继续问：“为什么？”

“……”自己的理由说出来太可笑，那是他的想法，哪怕面对的是钦临也不愿说出来。

钦临等了会，见白纹浅不肯说，他也不逼，只是缓缓道：“已经出来了，现在回头太晚。”

言下之意就是只能继续走，不能回头。白纹浅隐隐了解钦临的强势，也没刺头的继续往上撞，两人沉默坐在后排，听着车子开动时发出的引擎声。

现在他们已经行驶在市区内了，宽阔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停着报废遗弃车辆，地面脏乱不堪，更恶心的当然是走几步就能见到一两个的丧尸。汽车开动的声音吸引了这些游荡的丧尸，纷纷往他们靠拢。

应建荣的车技在此刻得到了最大发挥，车子在他手下左晃右甩，绕过不少扑上来的丧尸，同时他加速，车子立刻穿过第一个丧尸包围圈，拐过街道，一举冲上高速公路！

“哇哦，应哥你车技又有进步啊，几下就甩开那些鬼东西了！”余行骨子里是个热血少年，刚才余行这一手虽然甩的他们东倒西歪，但真的很酷炫就对了。

“哈哈，觉得帅是吧？那你也学着点，难道要我当一辈子司机不成！”应建荣手下换档不停，嘴里也没闲着，三人就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聊起来。

白纹浅刚才也被甩的东倒西歪，但他在第一下飞出去的时候就被钦临拉住了，然后被对方紧紧搂着腰避免了接下来的过山车之行。

“谢谢。”

“不必。”钦临回的很快，白纹浅噎了下，忽然记起一件事。

“钦临，我们走了，君承回去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白纹浅鲜少一次性说吐这么多个字，钦临好不容易等到一次，结果他口里冒出来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那个人还是他的死敌！

深吸口气憋回满肚子怒火，白纹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君承出现时又诡诈地用了那么多卑鄙招数，搞得白纹浅现在还记得他。钦临不能对白纹浅发火，只能狠狠把自己憋出内伤。

“不用管他，他死了都不用管他！”大概是钦临的语气太凶狠，白纹浅呐呐应了声，缩着脖子坐在一边不吭声了。

这时，一直在高速行驶的车子慢慢停了下来，应建荣转过头向钦临征求意见。

“那个钦临，前面的路被好多车堵住了，过不去！”

五人都下车，他们的车在最后，远远看去他们前面三道高速公路通道全被一辆辆排列整齐的车堵住，如同条彩色巨龙，一眼望不到头。余行和小玲已经跑到前面挨辆车查看，十几辆车后两人都脸色难看的回来了。

小玲嘴唇都在发抖，但眼神明亮：“有些车子里有血，有些车子里空着，但更多车子里……是残缺不全的尸体和丧尸。”

最后几辆车都这样了，那前面那些车就更不用说，这条高速公路已经彻底被那群怪物占领。

钦临靠着车门，眼神在三条公路上扫过，最后没有一丝犹豫的打开车门，让白纹浅先上去，冷道：“回头，绕路走。”

五人重新回到车里，余行为难的说：“去B市我就知道这么一条路，别的路我也不清楚，现在所有东西都停了，包括GPS都无法进行定位，迷路了怎么办？”

钦临看着窗外，高速公路下是片油菜花田，目力极好的他还能看清更远处的小村庄。“这是哪个方向？”

应建荣愣了下，老实回答：“北。”

钦临分了个眼神给他，语气比表情还冷淡：“那你绕路时一直往北，怎么会偏。”

“……”应建荣表示自己居然真的无言以对，憋屈系好安全带，掉头开车，发泄似得用力踩油门！把没坐稳的白纹浅直接踩进了钦临怀里。

第十二章：行在路上2

掉头原路返回，势必还要碰上刚才那些游荡的丧尸，随着前方道路口的出现，影影绰绰的丧尸也露出全身，应建荣奇怪的咦了声，定睛一看后面色肃穆。

“那群丧尸都挤在道路口了！”

刚才他们车子引擎声惊动的那群丧尸，不知什么原因全扎堆聚集在高速公路的道口，二十来个虽然不多，但抱团堵在唯一的出口，应建荣就算车技再好，也不可能从它们中间绕过去。

“停车。”

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了距离丧尸堆前方二十米处。

后排车门打开，钦临从车上下来，白纹浅紧跟其后。

走到车头处，钦临敲了敲正驾驶座的玻璃窗，嘱咐道“呆着别动。”他承诺会保护这个司机，就一定会做到，至于后一排那两个想出不出的附带品，他完全没放在眼里。

扎堆的丧尸听到声音已经往他们这晃来，钦临正视着他们，全身肌肉蓄势待发，攻击的姿态已经摆出，忽然记起什么似得往旁边一瞥，白纹浅正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上次从超市顺手拿回来的棒球棍，攻击意味比他还重。

钦临没有赶白纹浅回车上，虽然这很危险，但对于一切追求力量企图变强的生物，他都不会去阻拦，因为在他看来，力量等同根本。“跟紧我，小心。”

简单二字叮嘱，这几天来白纹浅听多了，但从没听腻。随着第一只丧尸走进攻击范围，白纹浅二话不说一棍抡上，丧尸脑瓜受力，整个变形，栽倒在地。这一棍威力着实强大，连钦临都看了过来，白纹浅自己更是愣在原地。

他怎么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一棍就能敲死一只丧尸，和在超市门口那天完全不一样啊！

钦临在旁边，一手截下一只张牙舞爪往白纹浅扑去的丧尸，抬腿两步之间又是数只丧尸身首分离倒在地上。他刚刚看了白纹浅身体，没什么异样，要说改变那就是他的骨骼经脉都坚实了许多，应该是河水的功效，另外他在白纹浅身体里还看到了一些白白的小光点，游动纹路与那天在余行身上看到的黄色细丝差不多，力量太薄弱，他还看不出是什么，不过目前为止对白纹浅身体没什么伤害，他也就不说了，等什么时候定下来再仔细看看吧。

而对于白纹浅来说，经过起初的诧异，获得更多力量这件事让他大为开心，挥舞着棍子虎虎生风，一棍一个丧尸头，打着打着连钦临那一份也抢过来了。

不一会儿，二十多个丧尸组成的小团体被两人杀个精光，白纹浅经过剧烈运动，胸膛还在上下起伏着，他跑到钦临身边，脸上表情只有嘴角微微勾着抹浅笑，目光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喜悦。钦临跟他对视着，白纹浅眼中的光彩就像有实质般，化成道道暖光，融进他心里。忍住去吻那神采奕奕的眼，钦临抬手揉揉白纹浅细软的发丝，两人并行回到车上。

在三个外人面前，钦临表情还是那样不近人情。“开车。”

载着五人的汽车重新行驶，绕开高速公路，应建荣往旁边小道开去，经过条黑漆漆的隧道，眼前重新见到光明时，白纹浅觉得自己被金光笼罩住全身。

扒着车窗，白纹浅睁大眼睛望着外面那片广袤无限的油菜花田，远处，他们走过被堵死的高速公路成为条没有边际的银白细线，高高架在半空中。

他们从高速公路上面调头，现在车子开到了高速公路下面，按照钦临的要求，他们真的是一直在往北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