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冥之火 中——倾凤茗玥
倾凤茗玥  发于:2015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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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让工头加什么?”段容枫和姜文曜异口同声。

“……一具尸体。”

57、

对于男孩的话,段容枫和姜文曜并不意外,虽然化验结果还没出来,但他们基本确定那具尸体就是谢璠璠的。可吩咐工头埋尸的人是谁,对方为什么要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把失踪的尸体送到学校来?

“我觉得他们这么做是不对的,就算人不是我们杀的,那也是一条人命的,怎么能不声不响埋到楼里!”男孩说这话的时候鼓着腮帮子,两只手攥成紧紧的拳头,脸上全是愤怒。可那群工人当时被钱财冲昏了头脑,昧着良心也要赚这笔不义之财,男孩说要报警,工头还威胁说要把他一块干掉,反正埋一具尸体也是埋,两具也是埋,费不了多少工夫。男孩怕了,只好附和着说愿意干,并收下工头硬塞给他的钱。

男孩明白,这是买他闭嘴的钱,如果他有一点反常,这笔钱就是他的要命钱。

“那是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女孩儿,可好看了,”男孩脸上又现出红晕,不好意思地笑笑,“她穿着吊带睡衣,头发上,脸上,身上,到处都是泥土,我猜送她来的那个男人是从哪里把她挖出来的。”

出于愧疚和无奈,施工前的那个晚上,他陪了女尸一宿,天放亮的时候才发现她手里捏着个巫毒娃娃,男孩想着他救不了女孩的尸体,就把她唯一的遗物偷偷留下来,准备找机会把它埋个好地方,不用像尸体那样被封在教学楼里。

“我们只是翻新老楼,并不是要盖房子,没办法把尸体整个砌进墙里或地里,工头也不知从哪弄来的强酸,把尸体溶了,再把骨头杂碎,混在水泥里,抹到墙上。”男孩半透明的身体微微颤抖,段容枫和姜文曜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想到他们处理尸体的方法居然如此令人发指,怪不得老楼倒塌后,警方没有找到谢璠璠的尸骨。

老楼翻新时本来就很少有人往这边走,当时又赶上是暑假,因此他们大白天瞎折腾也没引起任何人怀疑,工人们成功地把谢璠璠毁尸灭迹。几天后,那男人又来一次,听他和工头的对话,应该是询问事情办得怎么样,工头把他的手段说了遍,男人满意地频频点头,再给工头几沓钱,这笔见不得光的交易正式结束。

那之后,工地正常施工,因为并不是所有工人都知道这事,所以发了财的几个工人也不敢大肆声张,只有男孩满心愧疚,整夜整夜做噩梦。等到休息日,男孩带着巫毒娃娃,想找个离学校远点的地方埋,没想到却被工头发现了,工头把他臭骂一顿,抢走巫毒娃娃,把它埋在需要修补的破旧台阶里。

“可能这事让工头他们对我起了疑心,怀疑我会把他们做过的事捅出去,所以他们总是时不时找茬欺负我,最后再小声警告我如果敢乱来,他们就把我杀了,以同样的手段处理,我,我怕极了,就保证说我绝对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再说尸体都处理干净了,说出去谁会相信啊,他们这才放过我,但我看得出来,他们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然我早就被他们弄死了。”男孩表情有些扭曲,那段时间是他内心最挣扎的时期,既受良心的折磨,又要时刻提防这群红了眼的工人。工头下面有三个班,参与这件事的工人都是同一班,如果趁另两班人休息的时候几个大老爷们想弄死他一个,简直易如反掌。

“那天是我们班单独作业,工头又提起这事,他们就开始说我,甚至还想揍我,可没等他们动手,楼突然塌了,我们所有人都被埋在里面。你们不知道,我被埋在砖石里的时候整个人都轻松了,我以为噩梦终于结束,可以彻底解脱了,呵呵,我真是太天真了,我没想到这世上真的有鬼魂,我死了也无法远离那群恶魔,为什么我们没有下地狱,我们都应该下地狱的!”男孩痛苦地蹲在地上使劲揪着自己的头发,段容枫和姜文曜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该怎么劝慰对方。看来只有尽快找出那群工人,让男孩知道真正做错事的不是他,放下心结去轮回才能摆脱整件事对他的影响。

段容枫拍拍男孩的肩膀,狠着心继续问他们死后的情况。男孩抽噎着继续讲述。他们死后在老楼区徘徊了很久,可能因为阳寿未尽,并没有鬼差来带他们走,他们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大概半年后,老楼区来了个红衣女鬼,男孩一眼就认出是那具尸体。

女鬼的气息让他赶到害怕,但内心的愧疚却让他忍不住靠近对方,想要弥补生前的错。其他工人也认出女鬼,认为是男孩拿了她的巫毒娃娃才会导致她冤魂不散,所以在被女鬼一而再驱赶欺压后,工人们也变本加厉欺压男孩,要不是鬼没办法杀鬼,他们早就把男孩杀死一次又一次了。

“你还记得把尸体交给你们的男人长什么样吗?”就算破案抓凶手这事不归他管,段容枫也要把这个罪魁祸首找出来,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有如此狠毒的心肠!这得是多大仇才能把安葬的尸体挖出来,连个全尸都不留!再者,谢璠璠的尸体到底是怎么失踪的,也许同样可以在这个神秘的男人身上找出答案。

让段容枫和姜文曜失望的是,男孩摇了摇头:“男人第一次来找工头的时候我没注意,就记得他带了个大大的草帽,那天特别热,大街上不少人都那么打扮,我也没当回事。后面那次他也是差不多的打扮,我特意往他脸上看了眼,才发现他戴着墨镜和口罩,我想离近点,就被工头给骂了。”那时候工头已经在防备他,自然不可能让他看到大金主的真颜,“不过既然他许诺以后给工头介绍大工程,那工头肯定知道他是谁吧。”

段容枫胡乱安慰几句,把他收进装小娃娃鬼的易拉罐,等事情结束后再统一超度,姜文曜没再关注他怎么关注,满脑子都是对那几个工人禽兽不如行为的愤慨,即使他们变成了鬼,姜文曜仍旧想把他们碎尸万段!

“搜鬼符怎么还没回来?”姜文曜在附近转了转,做贼似的在男生宿舍楼外面拿了把八成没人要的破拖布,把拖布杆拔下来抡了抡,对手感非常满意。

段容枫缩缩脖子,他怎么觉得小蚊子要去和黑涩会火拼呢!

“咳咳,你听我说,”段容枫像面对劫匪般举着双手,小心翼翼靠近姜文曜,这会儿正是小蚊子火气大的时候,他可不想替那几个人渣挨顿棍子烧肉,“那几个小子活着的时候能干出这种事,还打算杀同伴灭口,说明他们都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就算没成恶鬼,也绝对比普通人要凶,待会儿找到他们让我处理,你在旁边替我掠阵。”

姜文曜凉飕飕瞟他一眼,右手的棍子在左手心里拍了拍,段容枫噤声了。

小蚊子能触摸到鬼,但这根棍子应该打不到鬼吧?等会让小蚊子发泄发泄,就当抽风了。

两人又等了十多分钟,搜鬼符终于晃晃悠悠飘回来了,姜文曜恶狠狠瞪着半空的搜鬼符,段容枫感觉那团火像是抖了抖,没等他吩咐就转身往来路上飘。

段容枫:“……”

姜文曜杀气腾腾地跟上去,段容枫也只好蔫头蔫脑地随着,走了半个钟头,在学校北门的小树林里发现了那群鬼。

“是你们把谢璠璠的尸体埋进老楼的?”姜文曜低气压全开,段容枫到嘴边的话生生咽回去,握着符纸眼巴巴在旁边观察着,只要群鬼敢乱来,他就放大招,这种鬼,退他两层皮都不冤枉,下地府也是油锅里滚三滚的货。

工人们的鬼魂并不是显形状态,所以姜文曜突然对着他们说话,他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半晌,一个四十多岁,面相较凶的男鬼啐了口,骂骂咧咧地念叨:“妈的,肯定是海子那臭小子把咱哥几个卖了!当时就不该手软,直接收拾了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不否认就是承认了!”姜文曜微微扬头,目中的寒光犹如实质,段容枫抖了抖,他还是第一次见小蚊子这样。

太可怕了!

“妈的,是老子干的你能怎么地!”工头指着姜文曜的鼻子打算开骂,姜文曜直接一棍子抡上去,正抽到工头伸直的胳膊上,工头惨叫一声,捂着胳膊退后好几步,被其他工人扶住。

段容枫惊呆了——这这这!那根棍子是金箍棒么!为毛能打到鬼!!

这几个工人生前就是打架闹事的好手,如今变成了鬼更是肆无忌惮,看老大挨了打,其他人纷纷抡着拳头冲上来,嘴里骂着朝姜文曜脆弱的地方下死手。

不是他们习惯赤手空拳,而是死后的他们没本事接触实体,想掰树枝当武器都不行,只能用拳头。

段容枫看这么多鬼欺负姜文曜一个,立刻想过来帮忙,姜文曜大吼一声,抽飞跑在最前面的工人,扭头让段容枫老实儿在原地呆着。

呆着就呆着吧!段容枫默默把迈出去的脚又缩回来。小蚊子的拳脚功夫相当给力,对付这几个打架范儿的鬼,肯定没问题。

迎着群鬼的进攻,姜文曜后退几步,把他们带到贯穿树林的小径上,这里相对空旷,棍子这种长兵器能发挥作用。

一只鬼挥着拳头打向姜文曜的脸颊,姜文曜看都不看,空着的左手劲道十足地一击,打中对方的肚子,那只鬼痛嚎着蹲下去,半天站不起来。另个鬼以为机会来了,从后面发动偷袭,姜文曜棍子拄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连带着偷袭的家伙,三只鬼全被踹了出去。

一眨眼,群鬼被揍了个遍,姜文曜提着棍子冷冷地看着他们,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进树林!”也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群里立刻手脚并用爬到密林了,这里两步就有一棵树,棍子根本发挥不出作用。姜文曜维持着原来的速度走过去,经过段容枫时突然提膝盖,双手握住棍子在大腿上一压,咔嚓,棍子变成两截。

段容枫立马鼓掌,把手笼成喇叭状大喊:“小蚊子太机智了!小蚊子太帅了!小蚊子小蚊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姜文曜踢到个枯萎的树杈,差点绊倒。

群鬼幽怨且恶狠狠地瞪着段容枫——这么严肃的时刻请你闭嘴好吗!

虽然武器制约解除,群鬼还是很快找出钳制姜文曜的办法:他们可以穿过树木,环境对他们毫无影响,姜文曜想击打他们却必须绕过树,只要他们用树干做掩护,或者飞到树上,姜文曜就没办法再打到他们。

工头率先飘到树上,下一秒胸口挨了重重一拳,身体如断线的风筝直直坠落。

段容枫蹲在树杈上笑得那叫个得瑟,伸着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牛气冲天地说:“靠,真以为你段爷爷是死的啊!让你开外挂!让你上树!小蚊子,这里有一个,往死里揍!揍得生活不能自理算我的!”

摔下去的几秒里,工头瞪着恍如死不瞑目的眼睛思考着对他而言非常重要的人生命题:这孙子啥时候上树的?

姜文曜也没客气,两步跨到工头这边,两臂齐齐举起再狠狠落下,把尚未落地的工头直接砸进了地里。

其他工人被这气势吓得忘了反击,姜文曜紧走几步,每人赏了两棍子,所有鬼哎呦着瘫在地上,这回连飘都飘不起来了。

段容枫从树上跳下来,掐着腰得意洋洋地踩在一只鬼的胸口,这只鬼猛地吸了几口气,他感觉胸口像是压了块千斤巨石,又像放了块烧红的烙铁,快把他的胸膛穿透了。

没再理会这些虾兵蟹将,段容枫来到还在坑里的工头跟前,蹲下敲了敲工头的脑袋。工头惨叫,段容枫吹了声口哨:“能叫这么大声,看来伤得不太重嘛!”

姜文曜拍拍他,段容枫赶忙站起来躲到一边,只见小蚊子活动着脚腕,然后像足球运动员射点球那样,一脚把工头从坑里踢出来,撞向斜后方三米远处的树干。

段容枫高喊着“漂亮”,脚下跟踩了滑板似的瞬移过去,把一张符纸贴到树干上,于是工头硬生生撞到树上,吭的一声,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嘿嘿嘿,欺负你爷爷我没见过世面是吧,爷爷捉了二十多年的鬼也没听说鬼还有晕厥技能呢!”段容枫在工头脸上狠狠拍了几巴掌,“说你呢,赶紧给我起来,不然今晚就把你当世界杯过了!”

工头听了一咕噜爬起来,结果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势,疼得呲牙咧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我问你,那具女尸是不是一个男人交给你的?”段容枫抱着肩膀,脸上的戏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威严。走过来的姜文曜看到他换上这张正经脸,同样的问话咽回了肚子里。

“是,是的!”工头忙不迭点头,眼睛贼溜溜地在段容枫和姜文曜身上游走。这俩人从打扮到出手都不像法师啊,咋就把他们哥几个打得这么惨!

“你认识他?”段容枫抬手在工头脑袋上敲了一下,工头抱着脑袋哀嚎连连,边使劲摇头,带着哭腔回话:“不,不认识!”

段容枫和姜文曜互看一眼,同时皱眉,如果工头也不晓得那男人是谁,岂不是就调查不下去了!

“他不是答应给你们介绍大工程吗?你不认识他怎么会相信他?”段容枫显然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像这种混了几十年社会的老油条,不可能咬看不见的饵。

“他他他……”工头一紧张还结巴了,段容枫又给他一下,他才捋直自己的舌头,“他当着我的面打了几个电话,十几分钟后就有个和我合作过很多次的包工老板给我打电话,说有人吩咐把城郊即将动工的别墅项目交给我们做,所以我相信他确实能给我介绍大工程!”

“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段容枫对这个问题没抱希望,没想到工头这次却点了头:“我见过他的长相,我知道!”

58、

“我看他是大老板,整明白他是谁不是也多个来钱的保障嘛!”工头腆着脸笑笑,被段容枫瞪了一眼老实了,“再说了,我替他干那事整不好是要坐牢的,真要是被警察发现我在楼里藏了具尸体,肯定得问我那是谁,我说不上来,也说不清是谁把尸体给我的,那万一把我当凶手枪毙了咋办!”

段容枫嘴角抽了抽,要是让霍明亮听到这番话,呵呵……

“说说那人长什么样,详细点!”段容枫拿出手机,按照工头的形容点来画去,姜文曜好奇凑过来一看,哟,是手机软件太智能啊还是段饭桶才华无限啊,这人画的,挺像个人嘛!

段容枫冲姜文曜抛了个媚眼,然后冷硬地把手机递过去让工头看像不像,工头缩着肩膀横看竖看了半天,茫然地抬起脸,弱弱地问了一句:“您,您画这人和我说的有关系吗?”

段容枫:“……”

姜文曜嘴角抖了抖,实在没忍住,整个人跟过电似的抖来抖去。

“重新来!”段容枫那颗傲娇的心受到了致命打击,拿回手机把先前画的全部删掉,让工头细致描述那人的每个五官,画好一部分就让工头看,工头点头再继续往下画。

“哎呦,我就躲在角落远远望了那么一眼,哪能看那么清楚啊!”工头被问得抓狂了,就算两次都是坦然面对面,他也不可能记得清那人眉毛有多少根,嘴唇上有多少纹路吧!

“他第一次去肯定是自己开车吧?”段容枫还在低头和手机绘画软件做斗争,姜文曜适时提出自己的疑问,那人要搬运谢璠璠的尸体肯定不会打车或让别人开车,如果他开的是自己的车,只要有车牌号就能找出那人的身份。

“是,他两次都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过他把车牌摘掉了,我估摸着是怕被人看到,进校园以后给摘了。”工头苦着一张脸,真让他看到车牌又怎样,他又没有渠道通过车牌查找车主,所以就算那人没摘车牌,他也不会刻意去记那串数字和字母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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