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爸爸不想住院,可医生还是让观察两天,一家人就强按着人住院了。
夏妈妈这会儿放心了,揪着穆爸爸就一通说,什么“吃早饭还看报纸,能吃好就怪了”,什么“你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觉得饿了不会先吃点儿东西垫垫?”,总之给穆爸爸训了个没头没脸。
下午两个就近的女婿带着孩子也都过来探望了。而傍晚夏家也来了四个重量级的小辈儿。
夏表姐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跟穆家三个姐姐说:“你们是不是不把我当一家人?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夏真也在一旁道:“是啊,这么大的事情,要不是我听说秦威请假我都不知道。”
夏真小时候也在穆家住过几年,他自己父母早丧,虽然后面跟着大舅一起生活的时间更长,但是他心里也是把穆爸爸和夏妈妈当自己的父母孝敬的。平常挺圆滑热络的一个人,这次也是忧心忡忡地急红了眼,跟着掉了两滴眼泪,实在是十分罕见,这人之前就从没哭过。
穆清溪安慰道:“要是有大事肯定得和你们说啊,这不是没大事儿么?之前检查也没做完,什么都说不准,告诉你们也是让你们跟着着急。快别哭了,爸妈都没事儿了,哭什么呀。”
夏表姐瞪了她一眼,到底是不哭了。
夏行知和四舅的女儿夏萱也跟着过来探望了,搞得阵仗就显得特别大。夏妈妈这会儿倒是宽心多了,指着穆爸爸说:“就是吃东西吃得少,低血糖给昏倒了,你们瞧这老头,年纪都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你饿了你中间吃个东西顶顶啊,你强撑个什么劲儿?”
穆爸爸苦笑,只是见到这么多孩子都急的够呛,也是觉得自己这个年纪真不能任性了,什么都得开始上心小心了。
第二天穆爸爸就出院了,本来就没什么大事儿,医生也是多叮嘱了他注意加强营养多关注身体情况。大家都松了口气,都庆幸万分。
穆清溪说穆清丰:“你瞧,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要是冷静冷静,见到咱爸的情况再通知我们,谁也不至于跟着着这么大急,你瞧咱妈,这才半天不到嘴角就起了一串火泡!”
穆清丰扁着嘴不吭声,心里却是在顶嘴的,当时那个情况他要是不着急才怪了呢。结果不止大姐说他,其他人也或委婉或直接地给他上课。表示他是个成年人男子汉了,应该有担当,不能动不动就哭就软了吧唧的。
43、忧郁的清丰
穆清丰忧郁地宅了好几天,连爸妈都不怎么乐意搭话了。他觉得他过了十八岁才没多久,可所有人都指望着他立刻就成熟起来,简直不可理喻。但他身边的朋友却是和他越走越远,他们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长大了。秦瑞一直都那么独立,现在更是联系不到,孟晨高也有了自己的喜好和感情投入的学术专业,有了前进的方向。甚至于张旭旭这个没有主意的家伙也在群里说她准备参加一个国际交换生项目,竟然要独自去国外留学了……唯独他没有变化,好像被这些人远远地撇下了。
可穆清丰不想变化,他就是想不懂事,就是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讨厌谁就讨厌谁,高兴就笑,不高兴就炸毛,委屈就哭,之前他十多年都是这么生活的,为什么十八岁之后就必须要不一样了呢?穆清丰忧郁了,觉得自己和世界真的格格不入了。
秦月辉也放了寒假,跑来这边撒欢玩。不过穆清丰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和他玩不到一起去了,也没有那么好的精神和精力了。
秦月辉还戳哒他小舅,问:“小舅你怎么了,怎么天天不开心呀?”
“你看出来了呀?”
“是啊,挺明显的。”
穆清丰忧伤地躺在床上抱怨,“我天天都这样,爸妈都不搭理我,也不安慰我,问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那发生了什么事情啊?”秦月辉好奇地问,“是因为姥爷昏倒的事情吗?”
穆清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叹道:“不是那事儿,和你说你也不懂,你还太年轻。”
秦月辉吐吐舌头,转头就给他哥去通风报信去了,顺便还问了句:“哥,你说小舅是怎么了啊?”
秦闵辉推了推眼镜道:“可能是青春期来的晚,要不然就是又失恋了。”
不同于穆清丰的忧郁,他的所有家人最近一个个全都是喜气洋洋的,因为夏禹高票数领先,已经确认当选下一届的总统了。
这个新年穆家都是跟着夏家一起过的,全家人都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夏禹当选是整个家族和姻亲家族最大的喜事,这件事意味着今后的十年大家的工作生活都会很不错,也意味年轻人也可以利用这个时机往上走一走,给家族给自己的未来定一个更高的起点。所有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一辈儿在兴奋过后也都开始筹划起自己的路线来了。
夏禹的两个儿子里,夏行知为人稳重亲和是个肯干实事的人,但是却少了那么几分魄力。刚毕业没多久的夏行学则是个明显的少年人,有些骄躁粗心,以后能不能历练出来还很难说,起码性格不怎么被看好。
已经过世的三舅的儿子夏真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不过太过圆滑世故,这是他最大的优点,反倒是也成了缺点。四舅家的独女夏萱十分有魄力有毅力还有手段和头脑,知识她一心从商,对政界没兴趣。
没错,哪怕刚刚当选,但夏禹和夏家大舅已经开始考虑到家族的未来了。自己家的小辈儿里倒也有几个不错的人才,可再想达到现在的高度却是不能了。为了不断代,夏家人也把眼光往外放了放,这就都注意到了秦闵辉。
别说夏禹了,夏家其他人都对他十分赏识,便是比他大两岁的夏行学都很服气秦闵辉。夏禹觉得秦闵辉不管是性格能力手段都可当大任,也想着好好培养培养他,总归是一番情意。
倒是夏家大舅感叹:“要是清丰和闵辉似的,可真是大好事一桩了。”
夏禹笑道:“爸,总要有人心机深沉有人无忧无虑的。”
可这次穆清丰一点儿也不无忧无虑了,相反他特别的忧郁。今年过年人多热闹,秦闵辉他们这些外孙外孙女的都跟着穆家一起到夏家来过年了,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只有穆清丰天天唉声叹气要死不活的自己忧郁。
穆清丰这么一番模样,在一群欢快的年轻人里就十分显眼了。不管是夏家自己的孩子还是姻亲家的孩子,就算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在夏禹当选的这个新年里都必须高高兴兴的,以免给夏家人带来不快。
清丰才没那个脑神经能想到这里去呢,他忧郁了就是开心不起来。
要是往常夏妈妈早就过来小心肝儿小宝贝儿地一通哄劝揉搓了,可夏妈妈这次只问了两句,没问到答案就开始给穆清丰讲道理。什么大过年的不能天天板着脸啦,什么在人家家里过年要懂礼貌之类的。穆清丰正烦心呢,让夏妈妈一通说更不开心了。
其实夏妈妈心里恨不得把孩子抱在怀里好生疼爱呢,可她还是忍住了。他的两个哥哥都找过她几次了,专门提的就是清丰的教育问题,他们都觉得夏妈妈太过溺爱清丰了,小时候还好,穆清丰都成年了还是如此,这不是爱他是害他。就像是现在的清丰,根本不通什么人情世故。
之前夏妈妈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可这次穆爸爸昏倒的事情却给夏妈妈敲响了警钟。她和老伴儿都六十多岁了,还能活多少年呢?别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他们也不操心惦记,只有清丰还是孩子心性,一直被他们宠着护着,也难怪担不了一点儿事情。
所以夏妈妈改变了策略,想让穆清丰自己坚强起来成熟起来,可惜了,正赶上清丰觉得全世界都要抛弃自己的时候。这非但没教育到清丰,反倒是让他觉得就连最爱他的妈妈都不疼爱他了。
不过都年初四了穆清丰还是没个笑脸,其他人受不住也开始哄他了。比如他的三个姐姐,比如比他还大的侄子侄女儿,再比如以后就是总统大大的夏禹。
夏禹问他为什么这些日子都不开心,穆清丰不好说妈妈没以前那么疼爱他了,只一脸委屈地说:“感觉我没有朋友了。原来的朋友都分别了,而在现在的学校我一点儿也不想找新的朋友。”
夏禹不但没笑话他的问题小孩子气,反而问他:“那对于这样的现状,你想怎么做呢?”
穆清丰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做啊,所以就很郁闷不开心。可能是我人不太对劲儿了吧。”
夏禹笑笑说,“人没有不对劲儿,是你呆的地方不对。你为什么不喜欢和你学校里的人交朋友,你想过原因吗?”
穆清丰揪着衣服角说:“就是不喜欢他们,和宿舍的舍友倒是熟了,可也亲近不太起来。”
“总有原因的,哪怕是不和眼缘呢?”
“对,就是觉得学校里的人都不合眼缘!”穆清丰连连点头,“我现在也就能和田甜多说几句真心话,其他人也就是表面点头的交情了。”
夏禹拍拍他的手道:“不是你人不对,也不是他们人不对,而是你呆的地方不对。因为他们的想法观念处事态度都和你不一样,所有你才会有孤独排斥的感觉。你要做的很简单,努力脱离这个和你不相符的环境就是了。”
穆清丰晕晕乎乎地出了书房的门,转头就直接找秦闵辉给他解惑去了。
秦闵辉很赞同夏禹的话,解释的也很直白,“你就是觉得你们学校的人太次,跟不上你的档次。”
“我没这么觉得啊!”穆清丰大呼冤枉,他还是个挺有爱的同学,从来没高傲地觉得所有人都配不上他的档次。
“可能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毕竟虽然高考你没考好,但不意味着你的眼界也就和你考的分数一样低。”
穆清丰满头黑线:“总觉得你在贬损我……”
“你不喜欢这个环境还是好事呢,总好过你被你的同学们同化了的好,到时候你是和他们合拍了,但是人也被毁了。”秦闵辉说的很认真,“你那样的大学同学,他们平时想的能是什么呢?谈恋爱,拿奖学金,毕业找个好工作,要不然就是考个好学校继续深造,也不外乎这几个了,这就是他们顶了尖儿的好愿望,你和他们不一样,所以不用因为和他们不合群而苦恼。”
“不是我不合群啊,我只是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在身边了。”穆清丰说,“其实我要是想找朋友还是很好找的,大家也都很喜欢我。”
秦闵辉对此无意置评,只说:“之前就算是我们说了你也不肯听,可现在却还是要提一提。当初你若不任性,听我们的去上帝都大学,或许你就没有现在这样的烦恼了。在适合你的环境里,你不但能找到志同道合的新朋友,还能拉近和原来朋友之间的距离。不像是现在,只怕糕糕去参加的什么项目研究,你都一知半解的。”
穆清丰不吭声了,也不高兴了,可到底年纪长了几岁,没被人家揭了脸皮就耍性子。
秦闵辉对此还是满欣慰的,打完棒子开始顺毛说:“难道你就这么蹉跎下去了吗?自然不行。反正你之前也总逃课,倒不如没事儿去旁边的帝都文学大学旁听一下他们的课程,参加一下他们的课外活动,反正你现在不也没朋友很无聊吗?听我的总是没错的。”
穆清丰勉强点了点头,反正也快开学了,自己学校呆着没意思,去别的学校玩玩就玩玩。
44、大学的日子
新学期开学,几乎所有的学生都是依依不舍地从家回来,然后又欢天喜地的和同学们再次重逢。只有穆清丰头天没有回去,第二天才出现在课堂上。
寒假过去,徐宁和许莎莎又是一副成双入对的爱侣模样,和以往不同的是许莎莎似乎更小鸟依人了些。过年的时候徐宁还跟着徐家人去过夏家,和穆清丰也算是见过一次的,徐宁依旧笑嘻嘻地和穆清丰打了招呼,不过这次倒是没有再黏着他一起坐了。
反倒是一直和许莎莎形影不离的田甜坐到了他的身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啊?”穆清丰问。
田甜气哼哼地说:“有异性没人性的许莎莎!”
穆清丰眨眨眼。
“昨天说好了一起吃晚饭的,结果她给我晾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她自己和徐宁约会去了。今天早上本来说要我们俩单独吃顿早饭,她又把徐宁叫来了。”
穆清丰感同身受地说:“有对象就时时刻刻的秀恩爱,太讨厌了。”
“算了,人家有男朋友了,估计也不需要我什么了,也是我自己瞎矫情。”
说是这么说,可田甜到底有些气愤难平。不过晚上许莎莎就特意请田甜去吃了顿饭,两人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不过看似倒是和解了。
而穆清丰则开始按照大外甥的指点,尝试着去帝都文学大学溜达。其实一进校门就能感受到这个大学的氛围和自己学校完全不同。怎么说呢,自己学校的同学手挽手肩碰肩的走,就让人觉得特别散漫无聊,而这里的学生们看上去更加阳光而忙碌。
果然是不一样的。穆清丰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忍不住想当时要是提前参加预录取面试,自己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了。
帝都文学大学作为文科类的高等学府,那种文艺的气息十分浓郁。学校建设的也很好,几乎每一步都是风景。穆清丰觉得除了学校小点儿,别的比帝都大学一点儿都不差了。
流连了一整天,穆清丰兴奋异常,他晚上和孟晨高聊天说:“糕糕,我要好好学习,考文学大学的研究生!”
孟晨高点点头,“挺好的。”
穆清丰兴奋地说了很久才发现孟晨高有些疲惫,便问:“怎么了?刚回来没休息好吗?”
“有点儿……”孟晨高有些懊丧地说。
穆清丰也不再多说些旁的了,让孟晨高赶紧去休息补觉。
春天总是过得很快,穆清丰改变了上半学期宅懒的状态,三天两头的往帝都文学大学跑,虽然蹭课有些困难,但是听各种讲座参加各种活动却是很方便的。他发现他在文学大学过得很好,还认识了几个社团的成员,很有想继续交往的热情。
虽然这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穆清丰落下了很多,可他却觉得比上个学期学到了更多的东西。
暑假里,穆清丰主动和穆爸爸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问:“爸爸,你认识帝都文学大学的人吗?我想去旁听他们的课。”
穆爸爸喜笑颜开,觉得小儿子终于从懈怠变得积极了,虽然没有认识的人,但是找找总会有的。
于是大二开学,穆清丰就拿到了官方的“蹭课证”,可以随便去蹭文学大学的所有课程。
舍长感叹:“我感觉我上个学期都没怎么见过你,这个学期也只是能看见你睡觉的脸。”
穆清丰开朗多了,笑着说:“你等凡人今后只能继续仰望我的睡脸啦!”
大家到是知道穆清丰经常去文学大学蹭课学习的,对他只有佩服。一般人没有这个毅力天天往别人的学校跑,就是自己学校的课还想逃呢。到了大二年级,学生中的分化更加明显。有不甘堕落努力做鸡头的,有随波逐流得过且过的,还有醉生梦死课都不上了的。穆清丰倒也算是见到了学生的百态。
这天老师要进行小测,穆清丰也留在学校上课,他再次见到了田甜,只是觉得对方变化太大了,有些认不出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啊?”穆清丰惊讶地问。
不怪他惊讶,实在是田甜比大一的时候胖了很多,而且不是那种健康的胖,看上去她的脸色十分暗黄,眼神都变得消极萎靡,整个人仿佛都处在一种神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