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都愿意做？”席士潇问，眼中多了些试探与玩味。

“是。”巫寒回答。

“那，让你永远呆在宫中，永远服侍朕。你可愿意？”

“……愿意。”巫寒先是愣住，然后在席士潇的目光下，默默点头。

席士潇的鹰眸微凝，看着地上这个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贪生怕死。为了苟活于世，他宁愿离弃自己宫外的情人，去服侍一个陌生人？还是，他别有所图？想到这里，席士潇的眼中露出鄙夷不屑的目光。

“既然你愿意服侍朕，那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席士潇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巫寒，径直走向床铺，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地上愣住的巫寒。

过了片刻，巫寒起身，慢慢褪去身上的衣服，低着头，不敢看身旁那冷漠嘲讽的目光，哆嗦着身体，跪下。

席士潇的眸子变得极寒。

“你以为朕会对你这种贪生怕死，爱慕虚荣的人感兴趣？”席士潇看到巫寒委曲求全的样子和大义凛然的表情，眸子变得极寒。

巫寒冷得哆嗦不已，听到席士潇的话后，连心都冷彻了。但他没有反驳，没有说话，静静跪在席士潇脚下。

“你手腕上戴的是贞菁木，寓意着忠贞不二，不离不弃……你的情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会作何感想。”席士潇看着巫寒白皙手腕上的碧绿贞菁木手链，幽幽地说。

“回……回禀，圣上，巫寒并没有，没有情人。”巫寒忍住周身的冷，哆嗦着回答。仓给的手链，只是为了便于寻找他，巫寒并不知道贞菁木还有别的含义。

巫寒知道此刻的席士潇是如何看待他的，他一定是认为自己是个为了私欲而背叛恋人的不忠之人，心里有些许的酸楚，但他并没有说话，任由寒冷的空气和寒冷的目光折磨。

看着冷得哆嗦的巫寒，席士潇忽然有些心痛。他不知道巫寒的话语有几分是真的，但是，看到他这个模样，心生不忍。

眸子里的冷光变得柔和，他用手抬起巫寒的下巴，吻了下去。然后在巫寒的愣怔中，把他抱到了床上……

无论你是什么人，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无论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此刻，不要提醒我你是谁，让我沉沦，沉沦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幻想着你是我的亦白，不曾离去，不曾逃离……

巫寒看着身旁的人，心里忽然有些酸涩……皇上乃是九五至尊，身边妃嫔和男宠自然数不胜数，亦白也好巫寒也罢，都只是他一时兴起的玩物，难免会被抛弃。当初的亦白知道这一切，可是内心已经沦陷了。他爱上了这个高贵的人，由于忍受不了最终会被心爱之人亲自抛弃的痛，所以他选择在一切没发生之前，主动离开。

自小失去了父母和妹妹，他再也不想被抛弃，那种痛苦他承受不起了……害怕失去，于是宁愿放手，得到解脱。

席士潇封后，选妃，找新宠……都与他无关。心已死，梦已断，心中残留的只是儿时的灭门之仇，到底是谁杀害了自己的家人？

中毒、毁容和失明……是谁干的？明明已经入牢，谁还会加害于他？到底是谁，会如此恨他？不过，转而他就明白了，后宫斗争纷乱，亦白或许也曾招惹过什么人……也没什么，亦白已死，一切都与巫寒无关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住命，离开宫。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再也不能陷落在席士潇的怀里了。此刻有多温暖，失去时就会有多痛苦。

第29章：阴谋

睁开眼时，看到的是空荡荡的房间，席士潇已经走了。巫寒看着空气，怅然若失。

昨晚席士潇抱他时，他已经发现，尽管极力掩饰，但他还是如此地渴望着这个人。渴望着他的气息和体温，渴望着与他紧紧相拥。无奈的是，他无法得到这个人，因为他是天子，因为他的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心痛再次袭来，巫寒试图去想一些事情，但脑袋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当时的亦白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面对席士潇的，或许和现在一样，无法自拔，无能为力。

这时，门外传来了太监的声音：“巫公子，您可起了？刚刚媗妃娘娘命人送来了上好的珊瑚，恭祝您入宫。”巫寒听后，瞬间清醒，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席士潇的后宫里，媗妃是最受宠又是最有背景的，因为媗妃的父亲是曾笃，席国的丞相。

当年，亦白在宫中之时，一向比较低调。甚至外人都以为他是个女子，只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媗妃便是其中之一。

亦白自然知道媗妃对他有敌意，但她好像也并未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一瞬间，他想起了一个场景：长相单纯可人的媗妃，一反常态地露出深沉的神色，她说：“要不要，跟我合作？反正，你连死都不在乎了，听我的，你或许还有机会出宫……”

“巫公子？”太监见房里久久无人应答，询问道。

巫寒听后，连忙回应说知道了，让门外的太监退下。他还没有记起当初媗妃提出的合作是指什么，但是，隐约觉得这和自己后来的遭遇有关……

芳馨宫中，春梅向媗妃禀报着：“娘娘，我打听了，那个叫巫寒的男子长得很像亦白，而且也擅长舞蹈。只是，他不像亦白那样不识时务，您送去的珊瑚，他老老实实地收下了……”

“又是那个人，皇上心里一直放不下他，现在还找了个替代品……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像亦白那样受宠。”媗妃的杏眼有着丝丝怨念，她恨，恨每个让皇上倾心的人，恨自己永远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

“对了，娘娘，奴婢刚刚听说邪医逃出宫了。秋白居里的那个人，恐怕是连呼吸都难以维持了。”春梅继续禀报着。

“无碍，反正那人本就是个死人，现在倒好，连皮囊都没了，说不定皇上就会放下了。与其看着他，日日悲痛欲绝，倒不如……让那个新来的替身安慰他……”说着，媗妃眼神变得黯然，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痛楚。

“柔妃可有动作？”媗妃慢慢回过神，接着问道。

“没有，如今的柔妃恐怕是自身难保，没有时间上心这些事情了。”春梅回答道。

“那女人还真是个贱货，当初勾引亦白不成，竟借我的手报复……如今倒好，不知是和哪个野男人厮混，竟把肚子弄大了……”媗妃口气中夹杂着轻蔑。

“是啊，后宫里每个人都知道，自从亦白不在之后，皇上都不曾让人侍寝，她那肚子肯定是要偷偷做掉了……不过，那女人还真是很有心机，表面上柔柔弱弱，其实内心里狡猾得很，当初娘娘您和亦白合作的事，她竟然都知道，还从中作梗……”

“春梅！当初是怎么警告你的？不准再提那件事！你想让世人都知道，是我害了那个人吗？！！这件事，我迟早会找她算账……”媗妃打断春梅的话，怒意逼人。

“奴，奴婢，知错了……”春梅忙跪下。

“行了，别跪了。公主过几日要大婚，你快去帮我准备贺礼，别给我丢人。”

“是是，奴婢一定好好准备！”

春梅退下后，媗妃像是失了力气似的，叹了口气。她没想过要害死亦白，只是想让他离开皇宫，离开皇上……却没想到，自己进了别人的圈套，让亦白死得那么痛苦……

她想起当时那个身着女装的男子，衣饰简单，乌发轻束，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声音轻柔，神色憔悴，默默回答说：“我愿意跟你合作。”

那时，媗妃并不理解，她不明白亦白为什么想离开，不明白明明如此受宠，他为何还不知足……但无论如何，是她造成了亦白的死，无论她曾多么恨那个人，如今都变成了抹不去的愧疚。

闭上眼睛，牢房里亦白的满脸伤痕，出现在眼前，那张绝世的容貌竟被人毁了容……她向亦白解释说：“不，这不是我让人做的……我只是安排你到这里，没有说过让他们动私刑……”但当时的亦白已经昏迷不醒，听到狱卒的宣告后，她害怕了。

她决不能让皇上知道，是她害死了亦白，于是匆忙间，她吩咐狱卒赶紧处理掉亦白的尸体，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后来查出，一切都是柔妃那女人干的，她为了报复亦白当日对她的无情拒绝，命人折磨并毒害了亦白……

媗妃虽恼怒，却也无能为力，因为这件事情她也参与了，她不可能告诉皇上是她把亦白掉了包。柔妃也正是知道媗妃的软肋，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实施报复。

阴谋往往会被另一个阴谋所利用，而亦白则是无辜的牺牲品。

第30章：你是谁？

公主大婚，全国上下都为此事忙得不亦乐乎，不仅宫里张灯结彩，各个村镇也都挂起了红幅庆贺。

“冰儿，你真的打算嫁给他？”席士潇问公主席冰。

“皇兄，你看我像是会拿婚姻当儿戏的人吗？”公主回答。

“他自小就喜欢你，至今未曾变过心，可见是个专一的人。只要你同意，皇兄也不反对。只是，你确定自己的感情吗？”席士潇的语气平稳而认真。

“我们一起长大，他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众人都以为，是他喜欢了我十年，但不知我也一样，默默关注了他十年。”席冰的眼神变得柔和。

席士潇听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那就好好准备吧，席国最美的公主。”

席冰看着席士潇离去的背影，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此刻的她，气色绝佳，神情愉悦，心里想的是那个缠了她十年，爱了她十年，如今要成为她驸马的人：沈朗。

巫寒在宫里待的这几日，席士潇每日都会来。他被席士潇的柔情彻底淹没，看着他、抱着他，巫寒会忘却一切，甚至忘了自己的伤痛和仇恨，忘了宫外苦苦等待他的那些人。

只要席士潇在他身边，只要席士潇看着他，他都会有种错觉：这个人是属于他的。这些迷乱感，日益增长，令他陷得越来越深。

这日的下午，太监领着巫寒去了一个地方：秋白居。

“皇上吩咐，过些日子就让巫公子搬进这里，我先带公子过来看看地方，您有什么需要改造的地方，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太监在一旁恭敬地说。

而此刻站在秋白居门口的巫寒却愣住了：“这里，是秋白居……”

“亦白，这就是你今后的住所，秋白居。”席士潇曾经的话语在耳边回荡，那时的他刚刚继位，丧父之痛和举国重任一起袭来，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但是，在亦白面前，他永远都是平静而温柔的。

没错，这里就是亦白曾经居住的地方，也是和席士潇最后见面的地方。

巫寒站在门外，久久没有回应太监的话，直到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不想进去？”

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巫寒吓了一跳，连忙转身跪下：“圣，圣上……”

席士潇看到巫寒惊恐的样子，有些想笑，他接着说：“你就这么害怕朕？”

“草民，不敢……”巫寒低着头，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好了，起身陪朕进去看看。”席士潇说着，独自推门而入。

巫寒站起，跟在席士潇后面，也进入了秋白居。

小太监在后面跪着，看他们都进去了，也慌忙起身跟上。

秋白居的庭院里，小片竹林默默待在角落里，安静的秋后花木虽枯犹荣，石制桌椅也孤独地守在树下……仿佛在等待这里的主人回来，等待曾经的细心呵护。

进入卧室，席士潇停在了床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那个人。那人闭着双眼，睫毛修长，肤色白皙，像是在熟睡，却已经没了呼吸。

巫寒也停下脚步，慢慢朝床上看去。刚一眼，他就愣住了，床上那个人……是亦白？！！但，如果那个人是亦白，那他又是谁？巫寒？阿六？或者谁都不是？他的脑子变得混乱，不知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脑袋出了问题。

床上那人长得跟自己很像，但却有着不一样的容貌。但为何还是一眼认出了那是亦白？难道……自己不是亦白，只是曾经认识他而已？之前的那些回忆又是怎么回事？巫寒开始有些恐惧，他怕自己谁都不是，怕在这个世界上本没有他的存在……

“你认识他？”席士潇转身看着愣住的巫寒说。

“我我……”巫寒实在不知如何回答，盯着床上那个人，心里变得空荡荡。

席士潇真切地看到了巫寒的表情，他凝眸注视着眼前这个人，仿佛能看到他的灵魂。

“你是谁？！！！”席士潇突然问道。

“我是，我是……”巫寒措不及防，瞬间变得吞吞吐吐。

在席士潇凌冽的目光下，巫寒慢慢整理思绪，他接着说：“我……是巫寒。”

听到巫寒的回答后，席士潇的眸光变得冰冷，仿佛在说：不要骗我。巫寒不敢看着他，低下头看着地，心里依旧不安，两只手互相攥着，也不敢再看床上那人。

席士潇看着巫寒，把他的每个动作尽收眼底，那神情那些小动作和他的体温触感……都那么熟悉，不可能会错。但他为何要瞒着自己的身份？往下看，席士潇注意到了巫寒左手手腕上的那串贞菁木手链，顿时怒从心生。

“来人，把亦白送出宫，找块墓地安葬。还有，不用立墓碑。”席士潇冷冷地说，但目光还在巫寒身上。

巫寒听到这话立即慌了，他要把自己送出宫去，安葬？！！为什么？刚刚不还是好好的？不行！还不能死，自己死了仓和炽儿也会死，不能连累他们！想到这儿，他立即跪下，恳求道：“圣上饶命！”

席士潇看到突然跪下求饶的巫寒，来了兴致：“朕没说要杀你，你跪下干什么？还是……你不小心弄错了自己的身份？”

巫寒听清席士潇的话，才明白自己好像弄错了身份，自己应该是巫寒，床上躺着的才是亦白。他看着下人们过来，慢慢把“亦白”移下，心里忽然有些不好受。

亦白死了？皇上没有丝毫留恋地就把他送出去安葬了，甚至还不让立墓碑？为什么，为什么他如此薄情？还是因为，区区一个玩物……不值得留恋？

巫寒跪在地上，心痛得无法呼吸。我是谁？为何会为亦白的命运感到痛苦？我是巫寒，还是……亦白？

第31章：醉

席士潇看着地上跪着的巫寒，只见他神情紧张，眼神痛苦，仿佛在极力挣扎。

“你，为何不回答朕的问题？！”冷澈的声音传来。

巫寒回过神，忙回答：“回，回圣上，草民，只是惊吓，过度……”他的声音颤抖，像极了恐惧，但其实只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而已。

“你，可知道，欺骗朕是什么后果？！”席士潇看到惊恐着的巫寒，有些心痛，又有些不甘。

“草民不敢！”巫寒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腕上的贞菁木手链，心想为了仓和炽儿，自己决不能死。

巫寒的动作被席士潇看得一清二楚，看到了巫寒心里的顾虑和他所在乎的东西，席士潇的眼神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