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清欢(包子)上——凤无夕
凤无夕  发于:2015年1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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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潜却忽然觉得很感动,他知道他一定在笑,笑着看他平安回家,再默默的独自离开。

虽然相处不过片刻,心里却涌起诸多不舍。

扬起了个绚烂的笑容,大力的挥了挥手,“我要到家了,你也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我们后会有期,我一定会再来去找你的。”

孙潜仿佛看见猴孩也回以他最灿烂的笑容,笑着朝他挥手,笑着跟他说,“乌拉乌拉。”——等你回家我再走。

尤清洄直接运起轻功赶回家,虽快风也大,一路上给冻得直哆嗦。

肚子的疼痛虽不似最初那般剧烈,却是一直在隐隐作痛。

尤清洄这下才深有感触,他是在乎这个孩子的,他不想失去他。

“清洄你这是怎么了?”孙思见着尤清洄浑身湿漉漉的狼狈模样,对他的担忧暂代了孙潜还未归家的着急。

尤清洄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解释,“一会儿再跟你说。”

换上干净衣服,尤清洄才觉得舒服了很多,肚子好像也安静了下来。

幸好尤清洄前些日子准备了些安胎的丸子,此时正好服上一颗,胎儿好险算是稳住了。

待到真气散布,身子渐渐回暖,小宝贝也不见闹腾,尤清洄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干娘,孙潜还没回来么?”尤清洄撩开房帘走出去时,孙思已是急得团团转。

“是啊是啊,你说这孩子会去哪儿了呢?”孙思拧着眉满脸担心,“哎,清洄你又是怎么回事?没找到阿潜?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好的样子。”

尤清洄简单的说了几句,确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所以然,“实在不行我再上山。”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别了,你还是在家等着,别到时候错过了。”尤清洄面色沉静,按捺住焦虑,“干娘你想想阿潜平时还会去什么地方,我一会儿再一块儿找找。”

孙思:“也没什么别的地方,要不就是小宝家。还有,应该没……”

“干娘。”尤清洄忽然打断了她,“是不是阿潜的声音?”

孙思凝神一听,果然隐隐听见小孩在叫“师父”“奶奶”。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冲出了屋。

远远就见孙潜跑过来,见着两人更是眉开眼笑,大叫着:“奶奶”“师父。”

“哎哟,乖孙子。”孙思激动的迎了过去,尤清洄则冷眼旁观着他们‘孙子’‘奶奶’的腻歪了半晌。

孙潜和奶奶‘叙完旧’,一如既往的想扑过去抱住尤清洄。

“站住!”尤清洄忽而厉声道。

小孩有些莫名,却还是乖乖停在了离尤清洄几步远处。

尤清洄沉着脸,“去哪儿了?”

“去……”孙潜眼睛滴溜一转,笑嘻嘻的凑上去,“师父别生气,我就是贪玩忘了时间,这不就回来了嘛……”

“啪——”清脆而响亮的一声,震呆了在场的一老一少。

第四章:露出端倪

孙潜摸摸被尤清洄狠狠甩了一巴掌的脸,还有点不敢相信。

“清洄你这是干什么!”由于事出突然,孙思也才回过神,忙挡在孙潜身前。

尤清洄指着孙潜,眼里盛着怒火,“你不声不响的消失了这么久,回来就嬉皮笑脸的告诉我,你只是因为你玩得忘记了时间?天黑了多久了?!什么东西这么好玩让你连天黑了都感觉不到!你难道不知道奶奶和…师父会担心吗?!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找你差点……谁说你懂事了?我看你连隔壁三岁的阿毛都不如!”

孙潜一直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目中闪烁过诸多情绪,到最后只冲着尤清洄大声喊道:“是,我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谁让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呢!”喊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孙思跺了跺脚,“清洄你也真是……”话未尽,人已是跟着跑了。

尤清洄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

昏暗的屋内,尤清洄盘腿坐在床上,运气调息。

没多久,尤清洄睁开眼,叹了口气,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干脆吹灯休息,却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闭目就是小孩伤心跑离的背影。

尤清洄恼火的踹掉棉被,定了半晌,向孙潜屋里走去。

小孩蒙着被子,只看得见床上鼓起了一小团。

心不自禁有些柔软,尤清洄走近了些,想帮孙潜掖掖被角,近了才发现棉被在轻微抖动。

尤清洄怔了怔,拉开被子,就见小孩趴在床上后背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尤清洄有些讶然,扳过小孩的身子,“阿潜…”

就见小孩肿着眼睛眼泪啪啦啪啦往下掉,哭得很是凄惨。

心狠狠的揪了起来,尤清洄心疼的替小孩抹掉眼泪,却是怎么也抹不干净,“宝贝,乖,别哭了,是师父的错,师父不该打你,别哭了好不好?,男子汉是不能随便哭的,嗯?”小男孩顽皮一些就好好和他说,无论如何却是不能打一巴掌。

小孩瘪着嘴无声的掉着眼泪,委屈又伤心的小模样着实惹人疼。

“阿潜,别哭了好不好,师父错了。让师父看看,脸还疼不疼?”小孩的半边脸虽没有肿,却是通红一片,怕也是很疼的。

小孩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摇了摇头。

尤清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瓶消肿的药膏细细的抹在孙潜脸上,小孩垂着眼一声不吭的任尤清洄摆弄,眼泪倒似止住了些。

他忽然低声嘟哝了句话,尤清洄没听清,“什么?”

小孩嘟着嘴,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眼红红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畏惧。

尤清洄心中一疼,小孩竟是怕他了。

小孩复又低哝道:“我不是野孩子。”

尤清洄愣了愣,有不好的预感,“什么野孩子?”

小孩吸了吸鼻子,扁扁嘴,眼泪又止不住往下掉,越哭越凶,抽噎着说不出话来。

尤清洄忙将人搂紧怀里,轻蹭着他的小脑袋,“咱不说了,乖,不哭了不哭了。”

小孩趴在尤清洄怀里,越哭越委屈,最后竟然嚎啕出声,边还抽抽噎噎道:“他们说,呃,我是野孩子,没爹,呃,没娘的野孩子……我不是,呃,野孩子,才不是,呃,呢,我爹……”

小孩每说一句,就在他心上狠狠划上一刀。

“他们说,我,呃,爹娘是坏人,被官府抓去,呃,砍了头,我就是坏人的孩子,也是坏孩子,不是,才不是,我爹娘不是坏人,呃,他们是大侠,是大好人。”

尤清洄抱紧了小孩,一下下的顺着小孩的背脊,忍不住鼻间酸涩,眼眶微湿。

小孩趴在尤清洄肩上,哭声渐渐平复,又哽咽了一会儿,尤清洄忽然听到他细若蚊蚋的声音,“我知道我是奶奶捡的,可我也不是野孩子。”

尤清洄内心巨震,原来孩子什么都知道……尤清洄几乎要告诉孙潜他就是他爹,思及肚子里的孽种,即将脱口的话又吞了回去。若是孙潜知道他是从尤清洄肚子里出来的……他可以不管别人看怪物一眼的眼神,却唯不能忍受自家儿子厌恶的目光。

“阿潜。”尤清洄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扳过小孩的身子看着他的眼认真道:“你看,每一天,总会有人说今天下雨,或者今天天气很好,但是无论人们怎么说,天空都会按照自己的规则,该下雨时下雨,该放晴放晴。一件事情的本质不会因为别人的谈论改变,所以坚信你要自己所相信的,时间会证明一切,好么?”

小孩眨着长睫认真的听着,复又点了点头。

尤清洄摸了摸小孩的脑袋,“真乖。”

小孩撅着小嘴,咕咕哝哝:“师父打我。”

尤清洄疼惜的摸着他小脸,“师父错了,还疼不疼?要不阿潜也打师父一下?”

小孩一把抱住他脖子,摇得像拨浪鼓的脑袋蹭在他脖间裸露的皮肤上,勾起些温柔的痒意。闷声道:“不要打师父。”

小孩刚哭完的声音还带着鼻音,“师父是大人,阿潜是小孩,阿潜不乖,师父打我是应该的。”

尤清洄扳过孙潜的脸,“阿潜听着,小孩做错事大人也不能随便打人,所以师父错了,知道么?”

小孩想了想,又道:“那做错事是不是应该受罚?”

尤清洄有些好笑,“那阿潜想怎么罚师父呢?”

孙潜抱着尤清洄脖颈,眨着星星眼,“那就罚师父亲亲我好不好?”

面对儿子鲜少的撒娇,尤清洄内心早就软成一片,在小孩微微红肿的脸上印上轻柔一吻。

小孩重又眉开眼笑,扑进尤清洄怀里“师父”“师父”乱叫。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小孩忽然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点什么塞给尤清洄,尤清洄一看,一撮兔毛。

尤清洄:“?”

孙潜眨着眼:“师父,我本来想给你抓只兔子,可是兔子没抓到,我还不小心迷路了,就只剩这么一撮兔毛了。”

尤清洄顿了顿,坐上床将孙潜抱到腿上,“所以才回来晚了么?”

孙潜点点头。

尤清洄叹了口气,收紧了抱着孙潜的手,“宝贝,师父错了,师父不该不听解释就动手。你会怪师父么?”

小孩认真的点点头,“怪的。”

尤清洄有些诧异。

小孩复又咧开了嘴,“所以要罚师父永远陪着我。”

尤清洄静了静,只能回以微微一笑,笑里有孙潜无法体会的苦涩。

小孩不依不饶,“师父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

“好不好嘛师父?”

如果能够的话,尤清洄早就毫不犹豫的点头了。但是不行,长远的不说,单是待肚子大到一定程度,尤清洄就必定会离开。

半晌等不到回应的小孩不免失落,“不可以吗?”

与其让儿子失望,不如先开心了一时再说,尤清洄一咬牙,却也没正面回答,“那阿潜要乖乖的。”

孙潜眉眼弯弯的在尤清洄脸上响亮的“啵”了一下,又在尤清洄怀里乱蹭。

蹭着蹭着,小家伙忽又没了动静。

孙潜在尤清洄肚子上按了按,疑惑的歪了歪头,“师父你长胖了。”

尤清洄扯了个不算好看的笑,“师父长胖小徒弟就嫌弃我了么?”

“当然不,师父长胖了抱起来软软的才舒服呢。”后又调皮的捏了捏尤清洄的肚子。

尤清洄笑得微微发苦。

肚子五个月时,尤清洄决定搬去山上早些日子寻好的山洞。

犹记得一次小孩扑过来他下意识躲了过去,小孩刹那流露出的受伤眼神,后来还是他解释了半天肚子不舒服,小孩才勉勉强强接受了。

这样的事日后定是不会少,只要他还留着。

尤清洄走了,把将这消息告诉孙潜的重任委托给了孙思。孙思敷衍了几日,抵不住孙潜的狂轰滥炸,最终告诉了他:师父有重要的事要办,离开一段时间,最晚不过几个月。

当说出这段话时,孙思明显感觉到孙潜眸中的光亮黯淡了下去,甚至整个人也从明朗变得灰暗,周身似都蒙着层薄薄的灰雾。

孙潜不发一语的垂着头,背影落寞,像是被遗弃的小狗,一瘸一拐的躲到角落,独自舔舐伤口。

就算孙思再三强调,尤清洄只是暂时离开,孙潜也再不见蓬勃朝气。

孙思虽然担心,却也无可奈何,只当他小孩心性,过上几日便好。

孙思做好了饭,喊了几声,小孩没应。孙思便出来找他,就见孙潜蹲在院子的角落里摆弄着地上的泥。

小孩低着头,手指抠着泥块,倔强道:“我没哭,我是男子汉,我没哭。”地上却早已湿了一片。

孙思亦是习武人,耳力眼力都不凡,这一幕自是尽收眼底,当下无比心疼。

小孩狠狠的抹了把眼泪,“大人就是说话不算话。”眼泪浸润了手上的污泥,在脸上涂成一道道黑痕,看起来令人异常揪心。

清洄,为何不能说实话?骨肉亲情难道比不得你的骄傲与自尊吗?

他还只有六岁,你又怎么舍得……

尤清洄入住山洞前曾和她说过,若她有空便顺带着给他捎些饭菜,若是无空,他也可自己下山去集市上吃一些。

尤清洄身形偏单薄,带上斗笠,勉强能被认作个子高挑衣着中性的怀孕女子。

也许是觉得孙潜可怜,生气尤清洄所为,有时即使很闲,她也会故意不给他送饭菜去,学小孩子赌气。

这日午后,孙思本不想送饭给尤清洄,见着饭菜剩的多,嘀嘀咕咕着不吃也是浪费,便给拿了去。

即使是晴好天气,一天中太阳最盛的时候,山洞还是显得阴暗幽冷。

洞里铺了层薄薄的杂草,还有一处铺着条褥子,上头有床不太厚的棉被,其余便是些简单的用品。

而此时尤清洄正靠在岩壁上啃着白馒头,那是他的午饭。

孙思见到这一幕,也不免心酸。

细细想来,他一介大丈夫,却怀有孩子,这本身便是件常人难以接受的事。且在孕育期间得不到很好的照料不说,竟还大着肚子只身委身于冰冷的山洞内。

孩子要出生时,自己剖开肚子,孩子生出来后再自己缝上。

又何尝容易。

孙思想着,叹了口气,这人世间的事啊,多得是人折磨人…

尤清洄怀孕期间,真气耗损严重,内力也流失的厉害,耳力也大为减低。直至孙思步入,尤清洄方才察觉。

忙将啃剩的小半个馒头塞进怀里,“干娘,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是在怪干娘今儿个来晚了?”

尤清洄忙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太惊喜。”

孙思放下饭篮,“你刚藏什么呢?还怕干娘看见呀。”

尤清洄顿了顿,“没什么。”

孙思怀疑的看了尤清洄一眼,逡巡一周,见他身边放着碗清水,再看到不远处放着个纸袋,纸袋中隐隐露出些白色,便走了过去,“午饭就吃馒头啊?”

尤清洄挪着臃肿的身子想阻止孙思,却已是来不及。

方将纸袋拿到手,孙思便知道尤清洄为何要藏了。如今天冷,热的馒头放到外面不一会儿便会发凉,而孙思手中的却已经坚硬如磐石,显然放了不止一日。

尤清洄身边那碗清水,怕就是他将已经硬成石头的馒头泡的松软再吃用的。

而尤清洄,又不知这样吃了几顿。

孙思想着这么幅景象,眼眶就红了。

孙思眼圈泛红,“清洄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那回下山,斗笠不小心叫人给掀了……”结果如何,不言而喻。

尤清洄虽面孔细致,却也绝不会叫人认作女子。

“干娘,我一直很感谢你,愿意收留我,不把我当成……怪物。”尤清洄语声艰涩。

孙思笑了笑,眼里却聚着泪,“吃饭吧,也不知菜凉了没。”

……

尤清洄怀孕之时还有一项隐秘需求,不能为人所道。

他也不清楚是女子也会这样,还是只因他是男子,因而较为特殊。

初时还不表露,孕期愈后,愈加明显,那处的空虚难耐。

最悲凉的是,没人能助他,他只能忍着羞耻自己满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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