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开口,便见夕氏身子一抖,差点跪了下去,指着闽坚身边的一角,小脸吓得青白,仿佛见了鬼。
李敏也吓一跳,赶紧四顾,却看到斑豹子跑到自己腿边,正蹲坐着,不时地蹭自己的裤脚,这家伙!
“你别害怕,这豹子是良善的,刚才是它吓退了群狼呢!”李敏赶紧解释,这若是把夕氏给吓晕了,他还得帮忙抬着回去,这是累赘。
夕氏听了这话,明白过来了一整精神,恭恭敬敬地冲着李敏的方向娇娇怯怯地行了一礼,“多谢恩人相救,小妇人给您行礼了。”
“没关系没关……”
李敏话说到一半,突然目光定格在夕氏那纤秀的身子的、上半身,然后那脖颈以下,腹部以上的那一大团鼓鼓的两波东西上,“你——你你的身子……”
“小妇人刚才只是被吓倒了,身子并无大碍。”低着头行礼的夕氏摇摇头,很是感激地谢道。
李敏咂咂舌,飞快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你可是有、有子嗣了?!”
像是结巴一样,李敏艰难地吐出话来,他想问,你可是有身孕了?你可是在奶孩子?因为那硕大的两团,分明是只有奶孩子的才有嘛!
可是终规是吐出了刚才那句话,他怕自己会被夕氏给定义成登徒子,到时候他想的那事,可就成泡影儿了。
“小妇人膝下只有一子,尚且年幼,离不开母亲,多亏了恩人相救!”
夕氏以为李敏还在纠结自己道谢太过于薄潜了,毕竟救了她一命,重礼相谢都没有过份的。可是谁让她家里穷呢。嫁了福喜之后,婆家也嫌弃她嫁妆薄,娘家刻薄,如今她又被吃了羊,哪里还有重礼相谢呢?
李敏一听,简直太好了!他才不管夕氏怎样想的,他只知道他的郦儿的口粮有着落啦!
大喜之下,李敏有些口不择言,为防自己说话有误,他拿手肘捅了捅闽坚,低喃了几句,让他说。
闽坚一听这话,他个粗人也没多大顾忌直接对夕氏说道,“你的小命是人家李敏救的,你说该不该还人家的情?”见夕氏有些被欺负似地倒退了一步,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点头,闽坚当即道,“李家正好还有个吃奶时的娃娃,你一个孩子是喂奶,两个孩子也一样,就一块喂了吧!这事就这么定了!”
夕氏哪里想到会是这件事情,刚才还愁眉苦脸的,这下子拨开云雾了,顺从地点点头,她不缺奶水,两个孩子也是一样带的。
一行人收拾行装往回走,斑豹跟了一段路,李敏冲它摆摆手,意思是让它回去,它竟止住了嗷地闷头吼一声,吓人一大跳,下一刻便奔进了山林。
李敏摸摸自己还没长胡的下巴,到底没猜出这豹子意思来。
不过他这次回去倒是有吃有喝了,不但他跟朗儿有了,连小妹也有了,接下来就得考虑从那破草屋中搬出来。
回村的路口上,那条小道上一片黑黑压压的,定晴看去,竟全是人。李敏心中那个激动呀,这些人全是来迎接自己的吧?他两只眼睛忙忙地寻找朗儿,朗儿呢,朗儿也来了吧?
第28章:能耐处猎户忒意外
里正曹思当先站在人群的领头的位置,他身边跟着两个举锄头的壮实汉子,身后的人各有摸扫把的还有拿棍子的更有举着自家黑锅底的,人群跃跃欲试沸沸腾腾,等李敏走近了一看,嚯地吓一跳,好像全村的爷们都上阵了,不知道这是干什么,都举着家伙儿事,像是要拼命一样。
敢情,这不是来迎接自己的?
他扭头朝闽坚瞧了一眼,看到闽坚同样摇摇头,那虬髯须随着冷风一飘一飘的抖颤着,显得格外严肃。不知是什么原因,李敏笑了,这正要走上前的时候,福喜家的夕氏那如弱柳一般的身子,这会儿子跟只箭羽一样,拔地一声就冲了上去,李敏只看到这福夕氏像是个流弹一般,一下子就捅进了对面紧挨着里正的一个扛锄头的年轻壮丁怀中,“哇”地一声嗷哭起来!
那哭叫声,连呼呼的北风都没吹散,直挺挺地量进了脆弱的隔膜中。
李敏耳朵有些发鸣,不禁拿手挠挠,随之跟上了前。
“狼呢!车夫不是说你被狼给叼走了?”
“是啊!狼呢!”
里正随着左右街坊一瞧,看到福夕氏除了身上带着了些零星的血迹外,其他都好好的,不缺胳膊不断腿的,大家顿时都松了口气,可是也有种被骗了的感觉,目光质疑地朝她盯去。
“狼死了。”
正当大家寻问哭哭泣泣的福夕氏时,就听福夕氏嘤嘤地低喃一声,窝在福喜怀中,朝走来的李敏指去,“被他打跑了,嘤嘤嘤呜呜呜!”
声音落下,又哭了起来,显然是被吓坏了。
曹思把双混浊的眼睛拾起,顺着方向而去,正好定格在李敏身上,只见内衫青灰参差不齐,像是被野物咬过一样,残破狼狈,外面倒是裹着张像样的兽皮。曹思觉得这兽皮有些眼熟,再移目掠去,就定格到了闽坚身上,他仿佛一下子明白了福夕氏的话一般,漾起春风骀荡的笑容直接朝闽坚走去,“呀我们的沐水村的大英雄回来了,多亏了你呀,否则福喜家的可要遭了难喽!”
“呵呵。”
回复里正的只有闽坚轻不可闻的笑声,随即他将背上的两头狼尸一反手,哐地一声,重重摔在脚下,围观着的村人被恁大的声吓了一跳,忙忙抬脚往后退,生怕砸到自己!
哪知道是两头活生生的死狼被扔在了地上,“狼?!!”
大伙眼睛都乍了毛,倒抽口气,气氛一下子静到了极致,沐水村的青壮年全聚集在此,就为了福喜家的被狼给围攻了,大家赶来救人,可又谁都没有先跑出去救人。
如今那骇人的狼,竟然死在了他们脚下,这光景像是作梦一般,大家神色敬畏地盯着狼尸,只见其中一匹狼张着嘴巴而死,血痂凝结在它的利齿之间,而另一头……被从中间分尸了……
沐水村依山傍水,环境清幽隽美,但是山连着山,密林广布,海山苍苍一眼望不到头,野兽更是横行,家家户户更是紧紧靠在一起而居住,抱成一团,生怕夜里来狼,把他们给袭击了,成了狼过冬的粮食。
狼也有一天轻易地死在他们的脚下,像是踩死只蚂蚁一样吗?
当然能!闽坚就给了他们答案!
哗地一下,寂静的空气一下子沸腾起来,大家窃窃私语,到最后目光热切外带崇拜地看着闽坚,“嗯,是棕狼,这狼可是金贵得紧那,是好东西。”
曹思首先发话,他身为里正,自然比村人更多些见识,见这狼皮毛再加腹部的那撮雪白,个头身形,都比一般的狼大,上一次野狼咬死村人时,那头狼形比这匹可少得多啦。
村人一听里正发话了,顿时崇拜得不行,个个上前热情地搭话,“闽猎户啊,你可真是大家的救星!以后沐水村可全靠你啦!”
“是啊闽猎户!”有人附合了一句,接着追问道,“不知闽猎户何时有娶妻的打算,咱们村西边的那户刘赶头儿家的闺女就及笄啦,改日我去给你说上一说!”
“郑大牙你说甚屁话?!闽猎户如此家里缺间瓦房,我看着呀,还是应该请闽猎户把瓦房先盖到村东头,到时候再考虑个人问题!”
这人的想法甚为奇怪,闽猎户既然能打死狼,还能把狼身给一削为二,这么厉害,当然是要住到离他家不远的地方了,到时候万一真有个什么事,闽猎户就是他的护身符呀……
“我觉得吧……”里正曹思捻了捻自己的小山羊胡,眯着眼睛看闽坚,“闽猎户人才难得,这瓦房也要盖,妻也是要娶的,不如改日我给你相就相就,到时候保管你满意!”
曹思的话一落,众人都不敢再说甚了。谁不知道里正家有一个宝贝儿闺女,年方二十了还没有出嫁!
“大家都误会了,我想说,这狼并非是我打的,是敏儿打的。”
闽坚嗡隆隆的浑厚嗓音一发出,顿时令众人怔住,大家这才想起来,李敏同曹横打赌打狼的事,始才把目光落在李敏身上。
只见他身形瘦削,穿上那兽皮之后,才显得有了一些气势,可是经过山林这两天,明显的更瘦了。
李敏正在人群中寻找曹横呢,他也不知道经过那一些被群狼给围殴,曹横怎么样了。他跟曹横的赌约也该清算一下了。
接收到村人一双双或挑剔或冷漠或无感的目光,李敏这才回过神来,朝村人回看出去,淡俊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恍惚,他刚才只顾想自己的事了,完全没注意这儿的情况,这些人为什么要这样看他?
“你说什么!什么是他打的,明明是你打的!”里正身边的魏五一跺脚,指着李敏的鼻子,像条疯掉的狗般朝他嘶吼,扭头看向闽坚时,却带着敬畏和毫不掩饰的恭顺。
李敏一愣,长长的眼睫眨了眨,看向闽坚,他刚才说了什么,怎么让魏五这样愤怒?
闽坚上前两步,冲那匹张口而死的狼一脚踢到魏五跟前,吓得魏五一蹦三尺高,忙忙地后退,“这狼死于剑伤,你们看看,若是你们不懂,可以叫里正大人看看也成!”
他说罢便退身回来,一把擒住李敏的手臂,李敏吓了一跳,突然被个壮汉擒住,而且手中的剑也被他给抽走,他本能地想反抗,可是手上的包扎着的破衣布被闽坚给揪开,露出了深可见骨的剑伤,同时他的剑被扔在了众人脚下,只见剑上犹带着血,“敏儿空手执剑,硬生生把宝刃刺进了狼喉中,这才取了这狼的性命。”
手臂被抓着,将手心送到人前,那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可毕竟是血肉之躯,没可能一下子愈和,倒是李敏感觉不怎么疼了。宝剑被撂在脚下,剑尖凝着一丝丝血块子。
里正竖起花白的山羊胡,很是质疑地瞧着李敏,可分明还是带了一丝好奇之色,蹲下身去瞧那被插喉而死的狼。
见里正查验狼尸,众人都不敢挡着光,纷纷把落日黄昏的光亮让出来,好让里正勘个清楚。
剑血正对狼伤,李敏手心中的剑刃之伤正与宝剑之刃吻合……
难道果真是他杀的狼?里正摸胡须的手一顿,像是僵住一样,半天未发一语。
李敏把手抽回来,有些讪讪地看了一眼闽坚,没想到他会把打狼的事如此正而八经地说出来。李敏觉得自己身板摆在这儿,便算是在嘴上安个喇叭,说这狼是自己打的,都没人肯信。他也不强求别人信了,反正这日子是自己过的,与他人无关。只是闽坚令他有点意外。
“敏儿,你倒是好本事,看来这一趟去山里,倒是我沾你光了,哈哈哈!”
闽坚突然来了句,浑厚的嗓音爆出这句话来,几乎把在场每个人的隔膜都震了一遍,李敏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29章:推销技能能找媳妇
里正缓慢地站了起来,面容如丧考妣沉痛哀悼,那突出的颧骨在落日的余辉下擦出油亮的光辉,反射到四下乡邻们的眼中,显出一种十分诡异的惨淡又苍茫的光景。
“到底怎么样?”爱热闹的村人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声线,整个人凝神屏息,纯朴的双眼全神惯注盯住里正,就等着他一句话了。
虽然伤口什么的都还对得上,可是这种事情也免不了巧合。曹思咂莫了一下嘴巴,很是老神在在地想抽出自己从城里买的那把金丝绢绣做成的扇子,打算扇一股凉风后,再回答村人的问题。
他的目光高深莫测地朝闽坚身边的李敏瞧去,混浊的眼睛像是洒下了一片金光般,带着居高临下威严作派,那样的表情仿佛在说求我求我呀,求我便为你正名,便让村里的老少爷们都知晓这狼是你打的,让村人都高看你一眼,否则的话哼哼……
李敏瞧出了曹思眼神中的意思,这种目光他在前世不知道要瞧了多少遍!为了谈成生意,独立创业,那跟着自己一起走出校园创业同学能够更坚实的走下去,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低头。是轻而易举,是十分圆滑地低头。
人生就是这样,它并不完美,时不时地得低下头,得服下软,惟有这样你才得走得长远。
但是今天,他并不想这样做!
换了一种身份,换到了如今的一无所有,他并没有什么好失去的,那么……为什么要低头呢?
他便不低头了,他梗着脖子踏过去,他倒要看看一拳头把原主送上西天,引得自己穿越而来的曹横的这本家亲戚里正曹思,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李敏迈出步伐,扬起清俊的笑容冲里正而去,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从斜里插来一道年迈的老人的声音,“这厉害的棕狼是死于李家大郎的宝剑,倒是个英雄出少年那!”
当即愣住,李敏四下去寻找这声音,只见竟然是族长来了。
族长拄着个山林中老槐木雕成的猫头骨的拐杖,白发被北风吹乱了,扬散在嘴边鼻梁和额头眼睛上,透过发丝缝隙依稀能够看到他点漆似的双眼,正如附骨一般朝李敏贴来。
李敏正朝他去,两人的目光便在半空相撞。李敏受伤的手被一阵温暖蓦地紧握住,深可见骨的剑伤被那握紧的力量挤压着,传来一阵火辣般燎原的疼痛。他知道这是闽坚抓住了他的手,大约是给他打气吧,可是他看到族长,并不紧张呢。
“族长,你怎么来了?”
里正的脸色非常不好看,拿到一半的扇子被他重重塞了回去,他清癯的红润脸颊强自露笑,一边手搭到了胖乎乎的肚子横了下,眼中却带着迥然的冷意。
“沐水村有人被狼咬了,我过来看看。却不想遇到了打狼的少年,原来秀才也是可以上山打狼下地耕种,对咱们沐水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族长的话音一落,刷地一下,那纤瘦的披着皮草的挺秀少年,瞬间遭到无数目光袭掠。
太阳沉默在群山背后,暮色落下,天地间的颜色像被泼墨大师洗练下涤荡出的清幽墨画,在这副墨卷中,纤瘦少年携着身边粗犷猎户,与正对面二三十个村人,温和对视,那少年目光如玉,墨眸下灼灼一片,使人仿佛预见到了春花桃李下的三月间,遍布大地的盛世桃疆。
“不过是侥幸。各位叔伯兄弟上山采摘,定然也能宰杀头狼回来。敏儿只是沾了诸位的光而已。”
李敏抱拳,学着江湖人的作派朝眼前的众人施了一礼,脸上温润含笑,语调谦谦。在力壮者看来,一拳就能打穿了的小身板,此刻的他披着兽皮,抱拳慨慨的模样,竟然一反先前那般柔弱可欺的印象,倒真像个战狼的猎人了。
“族长偏向他!里正你说,这狼哪里他打的,根本是浑水摸鱼!”魏五底气不太足,扯着嗓子大喊。
福喜把怀中的媳妇儿一推,手中的锄头在肉包包的拳头中一攥,照地上就是一锤,黑红的脸堂横肉飙起,指着里正就喝道,“现在族长都说是敏儿打的狼了!里正你说,到底是也不是?!”
他这语调加上这副架式,实在不像是征寻他人意见的恳求模样,倒像是逼供。
里正此刻也缓过来了,见福喜问话所有人都瞧着他,轻咳一声,只好不甘不愿地点下头去。
“哇——”
对沐水村来讲,里正是比族长还要官方的存在,此刻里正的话便跟这官老爷的判决一样;相反族长的话也能做为佐证,族长是大家道德理念所在,是主导人心的,他们虽然相信,但有里正的话,则成了铁一般的事实了。
“真是李大郎打的狼呀?这个呆秀才还能打到狼,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是啊!谁不知道他读书都快读傻了,天天想着那劳什子状元,你说考状元有什么用?!像现在多好,把狼给打着了,给咱们沐水村添了福,这不比读那破书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