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琮珠(绝爱之彼岸)上——沧溟夜
沧溟夜  发于:2015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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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间微讶,云震急忙扯下第二张信笺,上面写道:“就知道你不听,劝你一句,浓雾之下用风阵不妥。”

再次惊讶,云震匆忙撕扯下第三张信笺,上面似是感慨一般:“晚了,记得一个月内不得碰女人。”

目光刚扫完信笺上的字迹,一股迷香自那浮雾中缓缓飘来,香气惑人,沁人心脾,闻过后说不出的飘飘然,云震跟随凤陌南多年,对这种香惑、语惑、眸惑略知一二,但凡香气过媚,必有毒藏,心下一惊,云震再次发生一声冲天清啸,用密令指挥部属撤退,不过片刻功夫,云震及众多下属身上皆燥热难耐,痒意难止,云震忙号令手下骑兵策马疾驰返回轩城。

刚入轩城,云震顾不得身上痛痒,便下召军医,下军令,三百多骑兵一月之内不得触碰女人,否则按死罪论处。待令下后,云震挥动马鞭,自城内策马飞奔,行至凤陌南在轩城的行馆。

乌云散尽,月色金明,凤陌南静躺于行馆里一处凉亭内的软榻上,品茗望月,惬意非凡,仿佛城外那激烈的硝烟战火与自己无关,仿佛外面那道必杀令不是出自自己之口。

云震远远望着那白色狐裘披身,静卧沉冷的身形,心中一骇,紧握宝剑的手微微一顿,脚步踌躇几分,不仅顾璋川活没活着自己不知,连射没射中人,自己竟也不知,这该如何向公子解释。

沉沉一叹,云震定了定神,举步前行。待走到凉亭台阶前,云震撩起战甲,右手扣剑,单膝跪地,俯身道:“公子,云震有负公子期望。”

“哦?”凤陌南持茶的手一停,侧首望向云震,刚要问话,鼻尖处清清淡淡飘过一丝异香。

凤陌南不动声色的屏息,那双深邃眸子从上至下将云震细细打量了一番,忽而眼眸一细,借着月色,凤陌南看见了云震喉间那点点猩红,恍若红疹一般,布满脖颈。

眉峰一挑,凤陌南唇角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情花毒。云震,一个月内不得触碰女人。”

云震闻言吃了一惊:“公子怎知?”说罢从怀中掏出那三张信笺,双手高举过头,躬身递上,又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叙述给凤陌南。

凤陌南安静倾听,在听到烟雾弥漫时,微微点点头,当听到那三封信时,唇边淡笑漫生。

“公子,就是这样,我也不知顾璋川有没有被射中,甚至连敌人半个人影都没看到。”云震神情沮丧的说道。

凤陌南笑道:“不必自责,你可知这次你碰到的对手是何人?”

“云震不知。”

微微一笑,凤陌南轻声道:“是鬼才少典,连我都不敢夸下海口完胜的少典,真没想到,区区三个女人,竟让顾璋川和少典齐齐出动,若是再加上一个鬼影文庄,顾璋川算是倾巢而出了。”

云震讶异抬眸:“公子说的可是号称天下无双的鬼才少典。”

凤陌南点点头道:“正是。少典攻谋略,得少典得半壁天下,文庄攻武学,得文庄得永世安生。这两个人竟都被顾璋川收入帐下,想来那顾家七少确实有些本事,起码,运气不错。不过,我好奇的是顾璋川来之前便布置好密林之役,还是碰巧撞上的?若是前者,那我真是小看了他,若是后者,那他的运气真是好到让人嫉妒。”

云震道:“公子,现下我们该如何。”

略一沉思,凤陌南道:“顾璋川带十人入川,五人出川,终归是便宜了他,此次出了西川,他必定于望城落脚歇息。通知云辞,摸清顾璋川的回京之路,沿途择机暗杀,只留顾璋川一人性命,这一路,我必不叫他好走!”

“是,公子。”

轻轻啜了一口茶,凤陌南再次说道:“若云辞碰见雾十和一抱着黑色动物的女子,派人一路护送,无论她们走到哪里,我都要她们平安。”

“是,公子。”云震允下后悄然退出凉亭,只余凤陌南一人心事重重半躺在软榻上,自打顾璋川一席话入了心,溟蒙雾十重伤在身那句话便萦绕耳边,重伤,凤陌南在喉底细细品着这两个字,雾十功夫天下数一数二,不说以一敌百也可自保,那溟兽口中喷出的幽冥蓝火亦不是凡物,还有那八名隐卫,纵有千名歹人匪徒偷袭,也谈不上重伤。眉间紧蹙,凤陌南陷入深思,究竟是何种力量重伤他二人。

夜色渐沉,寒风渐烈,凤陌南百思不得其解,忿然掀起白色狐裘,起身扬声道:“燕九。”

一个黑影身手如烟,轻轻飘然而至。

“传凤令给封四、雷三、泽五和喻七,让他们坐镇凤、荣、曲、轩四座城池,轩城有云震,我自不必操心,荣曲二城地势高耸,易守难攻,倒是凤城,”凤陌南低叹一口气,沉声道:“加派巡逻侍卫,尤其是凤城通往莽国的边境要严加防护,申时一过关闭城门,口令更换为月奇。”

“公子要离开西川?”燕九急声问道:“那我呢?”

凤陌南将狐裘锦带自胸前系好,略一抬眸,目光含笑。

“我,我想跟着公子。”燕九傻笑道。

“废话少说,通知云辞,今晚出发,去望城!”说罢,凤陌南一拂云袖,大步流星走出凉亭。燕九紧随其后。

望城,子时三刻。

望城为出西川后通往中原的第一座城池,也是必经之城,因靠近西川,地势低坳,商贸繁华而成为兵家入川必争之地。望城城主遥看西方西川和东北方京城,无声叹气,虽知望城归乾国管辖,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会有雄狮之军兵临城下,遂放弃加高城池围壁,大开城门,不拦商,不阻贸,甚至连驻城护兵都不增,摆出一副要杀要刮悉听尊便的姿态低调的活着。乾国君主对此置若罔闻,因为他知道望城即便增派军队亦是为凤家添兵加瓦,助其一臂之力,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座空城来的痛快,免得将来三五万军队被施了惑术反而纳入凤家军,得不偿失。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望城因为靠近西川而少匪徒,百姓安居乐业,又因为望城城主的无为而治而繁华至极,其富华程度堪比京城,城主府邸居于城东,规模虽不宏大,却也极致奢华、富丽堂皇。

碧瓦之下,点点琉璃灯在那檐柱之间盈光熠熠,灯下缀着的红缨丝丝缕缕随夜风摇曳。屋里寂静无声,只一炉暖香袅袅冉冉,清清淡淡,弥漫四散,一人轻靠软榻,眸间疲累之色隐现,另一清秀男子两手负于身后,立于窗前,淡看窗外湖光夜色。

这沉默压抑着榻上之人,略微叹气,那人轻咳两声,低声道:“少典,有话便说,训斥也好,怒骂也罢,我都受着,你这般闷着,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典淡淡回眸,静看榻上之人,片刻后,冷冷道:“公子此话,少典不敢当,公子是主,少典是仆,少典如何敢辱骂公子。”

顾璋川低咳一下,笑自眸中生:“你于心底早就怨了我不知几百遍了,这一路下来,若文庄在,怕是早已不耐烦了。”

不提文庄还好,顾璋川话音刚落,少典眉峰一挑,目中怒意横生,喝道:“文庄!公子还记得有文庄!悄然出京也就罢了,不告诉我也就罢了,公子竟然胆大到连文庄都不带,私自入川!那西川是何地方公子可知道?!那是凤家的老巢!凤陌南打个喷嚏西川都要抖三抖!公子竟然不同我商议,自作主张南下千里入川救人,公子心里可还有我少典!”

听到这怒斥,顾璋川反而心中舒缓,笑道:“这次是我不对,我是心急了,未作周全打算,本想先到望城,见了昭夜再做定夺的,谁想到竟碰到凤家的人……”

少典一抬手,打断顾璋川的话,沉声道:“三个女人便让公子急心相救,子夜、永夜香消玉殒,公子最后只救出一个身受重伤的水凝。而此次救人,公子多付出五个侍卫的性命!再者,昭夜被凤陌南抓获后为何无恙放回,公子不曾考虑过吗?若是昭夜被凤陌南施以惑术,公子性命堪忧!最后,公子口口声声说碰到凤家的人,公子可曾想过,那凤陌南根本就没有妹妹!他三个姐姐皆已出嫁,这凤家之人的判断皆由公子自行杜撰,如何能做得数!公子可曾想过,那玉佩若是假的,现在公子早被囚禁在凤府地牢中!”

顾璋川依旧唇角蕴着笑,淡声道:“是我欠思虑了。可我运气很好,那玉佩是真的。”

少典气急:“运气!公子不能一生都靠运气!”

点点头,顾璋川笑道:“是,其实我能相信那女子不是因为那凤令,而是她脖颈间挂着的雪玉令牌。”

少典眸中一惊:“什么?”

第十五章:若如初见

手微握成拳,放于唇间,轻咳两下,顾璋川缓声道:“她脖间那块雪玉令牌背面刻着一个水字。我只命人雕刻过两块,一块在水澄那里,另一块给了水凝,水凝能把雪玉令交给她,便是要告诉我,这个女子很重要。这次行事之所以会失败,整条暗线之所以会被凤陌南连根挖起,都是因为水凝急于让那女子离开凤府。”

少典冷哼一声:“公子莫要再提水凝,她一步走错,万般皆输,白费了我们五年心血。”

顾璋川摇摇头道:“水凝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心下害怕,来不及通知昭夜,便匆忙行事,少典若是要怪,就怪我吧。”

少典抬眸望向顾璋川眸中淡红血丝,知他舟车劳顿,身子已然吃不消,不好再责怪,遂沉默片刻,转身遥看平湖净月,启声道:“公子这番行差踏错倒也不是极差,起码,雾十和那女子在我们掌中,凤陌南能将血凤令交予那女子,想来她对凤家极为重要,只是我们尚不知她在凤陌南心中是何地位,此次回京,我们可将其带在身边,若是凤家重视她,必定会再次派人保护,我们只需看凤陌南派出何人便可得知,另外,那女子身上中的伤极为奇怪,若说毒气袭身,却未有中毒之相,面色红润,呼吸平和,可于脉象上看,却是阴寒入体,公子……”

少典转身抬眸刚要询问,便看到顾璋川半倚靠着软榻,眉间轻蹙,沉沉睡去。

一声不可闻的轻叹,少典捏了捏眉心,将窗掩上,抬眸四望,随后举步悄声自内室拿出一条锦被,轻轻盖在顾璋川身上。

这一夜,是顾璋川半月来睡的最安稳的一夜,许是因为少典在,心中踏实不少,只是子夜和永夜没能安然救出,让顾璋川的眉心紧了一晚,在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映于额间的刹那,顾璋川缓缓睁开双眸,旭日金光洒在眸中清澈粼粼,只是,隐隐有淡淡愁绪深掩在眸底。

门外忽有一人影,闪闪烁烁,偷偷往内室处晃头轻瞧着。

顾璋川一敛目力,淡声道:“沐冲。”

那人眸中一喜,边走边说道:“公子醒了?方才少典让我过来瞧瞧,若是公子醒了便告诉公子,那女子和雾十皆于丑时醒了。”

顾璋川一抬眸,掀起锦被,慌忙起身,声音愉悦:“带我去看看。”

一道清幽凛冽的泉水潺潺自山涧巨石上流下,似是连绵不绝的白瀑,园中幽然清净,正是初春晨间,天微凉,风微寒,泉池边的青石微湿,花初绽,叶微绿,透着一股生机盎然,朝气蓬勃。

顾璋川脚步匆忙,无心阅景,疾步自那拱桥之上走过,绕过泉水瀑布,万花园林,带起一阵清风。

待走进一个院落,自有一婢女将门帘打起,顾璋川轻撩前袍,缓步踏入,未等走近,便听到室内传来一声轻柔曼语:“我跟你的观点有差别,所谓安全,便是防护,可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最大的防护便是进攻,当你全力对付敌人时,敌人倾其全力去防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再去偷袭你呢,当然,这有个前提就是你的实力必须要能与敌人相抗衡,若是敌强你弱,你要扩充战备、兵马,以逸待劳,休养生息,于此同时,还要与别国联手,造成强势的假象,让敌人不敢轻易出兵,从而为我们自己争取时间。”

少典赞叹道:“姑娘所言极是,真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地,凤家能立足西川,果然自有其道啊!”

那女子似是不好意思的一笑,说道:“哪里哪里,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真要实战,怕是第一个逃命的就是我。”

“哈哈哈。”少典因为那女子的率直而畅然大笑,顾璋川亦是会心一笑。

“姑娘言谈皆风趣,举止不做作。让人刮目。”

那女子笑道:“你也别姑娘姑娘的叫了,怪生疏的,我叫凤晟音,你叫我晟音就好了。”

“好,”少典点头笑道:“我叫少典,姑娘的救命恩人是我家公子,人称顾家七少的顾璋川。”

唇边柔柔泛起一丝淡笑,顾璋川向前踏出两步,挥手拨开盈光剔透的琉璃石晶帘,带起一阵叮叮咚咚的清脆声。

室内说话的那两人皆抬眸望去,雾十则静立一旁,淡淡一瞥,似是早已知晓帘外有人。

一双清莹秀目漾着笑意融融映入顾璋川眼帘,楚楚动人,唇边微翘,娇弱温软却又恰有一股坚韧蕴含其中,一阵清淡药香轻缓入鼻,眸心一怔,顾璋川心间恍若慢跳了几下,一时愣在原地。

凤晟音细细打量来人,温如玉这三个字仿佛是为此人而生,清澈而明净的眼睛,飞扬入鬓的眉,隐含润雅的气质,修长的身形,只是,他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苍白,似乎是种病态。

少典从顾璋川脸上无声移下目光,往凤晟音眸心一带,心下了然,轻咳两声,打破这略显尴尬的寂静,笑道:“公子,有些事需要我去另作安排,就不在凤姑娘这里久留了。”说罢,冲顾璋川行了一礼,淡笑走出。

雾十不去理会这些男女情长的啰嗦问题,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毕竟凤晟音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

“我……”

两个声音自两人口中同时响起,微微一笑,两人再次说道。

“你先说。”

“你先说。”

再次相视一笑,顾璋川唇边抑制不住笑意雅然,“姑娘请讲。”

凤晟音莞尔清笑:“我叫凤晟音,公子叫我晟音好了。”

顾璋川温润笑道:“好,晟音,我叫顾璋川,晟音可唤我璋川。”

凤晟音点头笑道:“好,璋川,谢谢你前几日将我和雾十救下,这份人情是我欠你的,你可有想要的东西或想要做的事情,再或者,”凤晟音垂眸略微沉思,后又抬眸道:“我可以向你许诺一件事,只要你提出,我能做到的事,我定会去做。”

顾璋川望着凤晟音眼底浮现的漫漫真诚,心中顿生一股暖流,温暖着自己脆弱的心扉,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眸底深如海,凤晟音清秀的眉间蕴着一丝怅然,沉声道:“你不知,我曾许诺过一人,要好好活着,若不是你救了我,入了地府,我便无颜去见他了。所以,我很感谢你,真的,很感谢。”

缓抬一双盈盈秋目,凤晟音静静回视着顾璋川,面色平静,眸心处一抹深重。

划过一丝浅笑,顾璋川轻步走到方才少典所坐之位,轻撩后袍,缓缓落座,眼光轻柔一定,锁住凤晟音那双水漾盈目。

眸含情,温含笑,指如玉,气若竹,翩游龙,静似云。

青发如墨,纤指素美,娥眉淡敛,浅视回望。

那一刻,顾璋川不想开口说话,生怕打破这清净纯莹的美好。只在心底默默注视于她,晨光浮幻,自两人之间射下一道明淡柔光。

是谁,将那抹沉寂多年的怦然心动缓拨轻撩。

是谁,让自己的视线深深锁在那道清秀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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