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看了看，对所有的布置和摆设都相当喜欢，有家的味道。

算了，都到了这一步了，干脆听天由命吧！李延年不是那种喜欢在一件事上纠结不放的人，既来之则安之，太过神经紧张才反而容易露馅不是吗？想通了这点，他终于不忧愁了，打开行李箱拿出礼物盒子，抱着朝书房走去。

他有问过管家机器人，刚才莫伦走进的房间是书房不是卧室，很显然是还没有打算睡觉。

“师父？你在么，我能进来吗？”他轻轻叩门，语气比之前轻松多了，听起来倒是和天网上那个没心没肺的驯龙黑貂重合在了一起。

莫伦一直坐在椅子上望着星空发呆，也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这时听见门外的动静有点了发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自然地“嗯”了一声，“进来吧。”

李延年脸上的微笑有那么点尴尬，但看起来心情的确是好了很多，之前刚见到莫伦时周身散发的恐惧和惊讶已经慢慢消散，看向莫伦的眼神里也没有了那股会勾人烦躁的小心翼翼。

莫伦不太明白地看着他伸过来的手，以及他手里的东西。

“接着啊师父！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时间太紧了我没有仔细挑，不过是我很喜欢的款式，你也可以试着换一种风格，打开看看？”李延年只要想通了某个问题，就不会再沉浸在忐忑的情绪里，行为举止自然就恢复了寻常模样，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很热情地把礼盒往莫伦面前推了推，一副“你不接我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莫伦惊讶地抬起眼帘，手接过礼物，慢慢地拆开，在看到那条看起来和自己买给他的围巾十分相似的围巾时，嘴角忍不住勾起，心里刚刚聚集成一团的阴霾登时烟消云散。

“喜欢吗？”李延年问。

“……喜欢。”莫伦聪明地隐藏了自己从来不穿红、绿这两种颜色的惯例，默默决定改天也尝试这种深一点的红色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收获。

“那就好，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喜欢！”李延年一扫见面初期的惶恐和拘谨，这会子性子总算放开了，大大咧咧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顺着他的方向仰望了一眼星空，点点头笑道：“我也喜欢看星星，特别是心情不好的时候。”

莫伦疑惑地低头看他。

“……师父，我要和你道歉。进门后的那十几分钟，我的态度是不是很差劲？对不起。”李延年是个通透的人，认为自己有错那就干脆的道歉，不会让对方猜测自己的想法，“我只是有点吓到了，但不是被你这个人吓到了，而是被师父你的身份。你说我们平辈相交，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校生，还是个差生，这样的距离……会让我感到恐惧和不安。”

莫伦讶异地看着他忐忑的眼神，心里这才豁然开朗，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他头顶上轻轻地拍了拍，“我说的话永远作数，你不用怕。”

李延年垂下的头扬起一些，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既然这样，那我就拿你当做最好的兄弟和朋友了！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我在某些事情上有一点点……小小的隐瞒和秘密哦？”

莫伦当然不知道他正在设计一个语言圈套给自己，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当然了，我比你大好几岁，就算你有什么做的不对，我也会尽量包容你的。”

第32章

李延年得到莫伦的承诺，心里的大石头勉强落了地，厚着脸皮劝说他把围巾戴在脖子上试了试，狠狠把本来就长得好的师父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房睡觉。

深夜里，莫伦幽幽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一回觉着红色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以后也可以尝试着戴戴这种复古式样的配饰，要是自己多一些接地气的行为，基地里那些偷偷评价他是冷面阎王的人说不定也能少些吧。

隔天，李延年起的很早。为了感谢师父对自己的细心招待，他打算做一顿早餐表示馈赠，另外也为自己昨天的脑子秀逗的行为表示道歉。

本来他以为天还没亮就爬起来已经是很早了，没料到刚下楼就看到管家机器人把食指压在嘴巴上对自己做了个“嘘”的噤声动作，然后指了指院子。李延年心想，院子里难道有什么情况？

他脚步轻盈地走到别墅的后门，探出头一看，意外情况没发现，倒是发现了一个通体黝黑身材魁梧的庞然大物——莫伦的私人机甲灭天！

灭天的造型在众多系列的机甲当中不算多么出众，但绝对是最实用的，每个零件的摆放部位都经过最精准的计算，力求不浪费每一处空间，将机甲四肢的灵活性、协调性发挥到极致，百分之百模拟人体肌肉的运动形式。头部到脚部一共遍布上千条控制神经，掌握着最强大的肌体反应能力，只要操纵者的大脑做出了及时反应，它就能同步做出反应。它的智脑系统比所有的机甲还要多出一个功能来，那就是能阅读操纵者的情绪。

机甲操纵者在使用精神力控制机甲时，情绪也会影响到精神力状态值的高低，情绪快乐高亢时，精神力状态值就更高，机甲在反应速度和力量上也更容易达到巅峰；情绪沮丧低沉时，精神力状态值更低，机甲在反应速度和力量上则容易持续走低。直接阅读情绪的灭天能够及时发出警告提醒莫伦调整自己的状态和情绪，因为只有一个数值差别的情绪波动对于灭天来说都能造成极大的机能误差，因此至今为止也只有莫伦能够驾驭的了它，并发挥它的最大价值。其他机甲没有阅读操纵者情绪的能力，只能通过阅读精神力状态值管理各项机能，那么一旦操纵者情绪失控或者陷入痛苦和极大的悲伤之中，机甲战斗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这些理论知识李延年在教科书上不止一次的读到过，艾利瓦教授也说过，灭天的属性是所有机甲中最敏感的也是最逆天的，能操纵它的人势必要具备超过常人的忍耐力和情绪掌控能力，莫伦上将之所以出色，也是他的个性和成长背景所决定的。

没有人不仰慕这样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机甲，但却没有人敢去拥有它。灭天早已成为了莫伦的标志，他们是融为一体的，失去谁都不会有机甲战神的存在。

因此当灭天霸气地出现在李延年面前，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冲过去抱大腿，不能拥有它可摸摸它总是可以的吧，这可是全联盟最出名的机甲啊！

可此时的灭天站在院子里显然不可能是在训练，它的主人莫伦正坐在驾驶舱里神色淡然地操纵他使用一把大剪刀……咔嚓咔嚓地在修建院子里的灌木丛。

李延年嘴巴张的老大，一口气抽到嗓子眼又咽了回去，看着这一幕觉得特别滑稽但是又不敢笑，于是只能抱着肚子憋笑，直到管家机器人示意他可以说话了才哈哈大笑出来，让从刚才就佯装不知道他来了的莫伦也忍不住笑了。

“艾娃，怎么客人来了也不知会我一声？”

管家机器人：“主人，您不是说只要你人在机甲里就谁也不见吗？李同学如果不小心闯进去被灭天给灭口了怎么办？”

莫伦被自家有强烈责任心的管家机器人给噎到无话可说，发现李延年要笑岔气了只好放下剪刀，打开灭天驾驶舱上的天窗，对他道：“我不常回来，院子里的树和草长得太高了，所以要修建一下。”

“我，我知道啊……可是为什么不用园艺机器人来做这些事呢？灭天这么大，你居然让他去做园丁噗哈哈哈，那样子简直太好笑了！”李延年是不知道，莫伦没有什么爱好，在家里就爱操纵着灭天做点寻常家事，比如修理屋顶，修建花草，给机器人扫描病毒等等……

莫伦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其实是很有意思的，灭天能做许多精细运动，他还会穿针你信吗？”

李延年吃惊地一瞪眼，“不是吧，还能穿针？！师父你说的是不是我想的那种针啊？”

在就在质疑灭天的技能之后，莫伦让管家机器人拿出来一盒上古时代流传下来的缝衣针！李延年看着他一丝不苟地操纵灭天将金属线穿过针眼，佩服的五体投地，啧啧叫道：“真是厉害！不过灭天知道你这么大材小用真的不会哭吗？”

莫伦奇怪地看了看自家机甲，问：“你会吗？”

灭天的智脑系统无语地显示出一长串的省略号，表示自己极度无奈的表情。

李延年觉得师父的认真到无辜的样子太具有反差萌，笑的更加直不起腰了，早饭做好后直接给他端来了院子里，还体贴地问了灭天一句：“你能听得到我说话吧？我给你主人做了蛋炒饭和三明治，你要不要也来点？”

灭天暗戳戳地想，主人收的这个徒弟很好玩啊，比主人有趣多了，如果能长时间住在这里，自己以后是不是能捉弄他？

莫伦把牛奶递给他：“他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牛奶快凉了，你还小要多补充钙。”

“哦……”李延年听话地喝了干净，吃东西吃到一半时假装不经意地问：“师父，我在天网上看到过你寻找婚约者的那个视频，你……你找到他了吗？”

莫伦的动作蓦地一顿，沉默了片刻才说：“没有。”

李延年长出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头，“太好了！”

莫伦脸上的神色瞬时变幻莫测，悄悄看了他许久，觉得自己已经比平时吃的要多了很多，擦了擦嘴巴说：“我吃饱了，待会要不要去外面走一走。”

“可以吗？这里看起来风景很不错，师父你喜欢照相吗，要不我们去照相吧。”李延年对联盟千篇一律的人工景色早就厌倦了，这个小岛是难得的自然景观岛屿，他当然很想去观光一下。

莫伦点点头没有反对，“那就十分钟后出发，我们各自回去换衣服。”

“好！”

两个人都是行动派，在时间上从来不打折扣，行动力相当快。李延年穿了一身米色的长裤和白色保暖棉衣，戴上火红的围巾，站在常青的树木下面，干净落拓，将骨子里的洒脱和清隽展现的淋漓尽致。

反观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莫伦，浓郁的黑色风衣紧致贴身，质地厚重的军靴套在脚上绝佳地突显巨人的威仪和严肃。不过脖子上那条枣红色的围巾将他一身的煞气遮掩到了内里，被淡淡的浅金色发丝映照着，竟然不会显得违和与突兀。

“走吧。”莫伦从未尝试过这样穿着，可今天是散步不是出席军部会议，他只挣扎了一分钟就决定采纳了管家机器人的建议。

好在李延年眸子里的惊艳打消了他的顾虑，从容地走过去，态度自然地对他点点头，“你今天这样打扮很帅。”

“你更帅啊！”李延年揉了揉耳根，笑着夸赞：“我都不敢看你了。”师父颜值这么高，当徒弟的亚历山大哎。

莫伦莫名也有些不自在地脸热，赶紧转过头，走在了前面。

两人玩了一整天，把小岛游了个遍，看过了瀑布和森林，还讨论了一下午怎么在这样的地形里布置战术，回到别墅时仍然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莫伦细心地发觉李延年的体温比平常高了一点，便提前结束了游览，决定让他好好回到家休息一会儿。

“我真没事，师父你别拦着我，我说了要给你做面条吃的！”李延年今天精神反常地亢奋，也非常开心，这还是他来到联盟后第一次玩的这么畅快，他把这个功劳全部归咎于莫伦，就想着不管怎样也要在这几天伺候好师父。这样以后在他知道自己就是那个不靠谱的野生向导时，能把他的失望和惆怅降低一些。

这个迟钝的笨蛋，从头至尾都没有考虑过莫伦知道这件事接受自己的可能性！

莫伦还是第一回遇到违抗自己的人，他想要李延年去休息，或者让医疗机器人检查一下身体，可他完全拒绝配合！对于这样执拗的徒弟，他竟然感觉到有些手足无措，无奈之下只好靠在厨房门口盯着他。

事实上李延年从昨天晚上就有些不对劲了，时而清醒时而混沌，脑袋温度偏高，视线还模糊了一段时间。可他没有多想，抑制剂他也一直有按时吃，为了以策万全，还进一步加大了剂量，所以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至今今早他觉得大脑格外清醒还认为昨晚只是太过疲惫了，又在外头疯玩了一天，直到傍晚精神还这么兴奋。

“师父我跟你说，我今天要做的这个面条叫打卤面，说难做也难做，说简单也简单，只要卤水够好这面就成了一半……对了师父你帮我拿个盘子……”忙碌起来的李延年注意力非常集中，自己脸色越来越红都没有发现。

莫伦却已经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香味。

这是食物的香味吗？不，这很显然不是！他惊骇地看着面前这个泄露出信息素还浑然不知的少年，喉头忽然干涸地动了动，脑子里一片翻江倒海，精神世界焦灼地缩小成一个太阳般炽热的红球，开始炙烤他的心脏！

“延年，你……”他极力压制着自己血液里奔涌而出的信息素，声音低哑地喊道。

就见李延年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扬起嘴角，然后迅速栽倒了下去。

第33章

联盟机甲战神面临着有史以来最大的挑战，以及……来自大宇宙深处的森然恶意。

当他把突然晕厥过去的李延年抱在怀里，闻到这股浓郁到几乎可以算作是充斥满整个别墅的信息素时，如果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肯定是作者的脑袋被陨石砸成了渣渣。

李延年不同于他曾经接触过的那些身上洋溢着淡淡温暖信息素的向导们，他的信息素带有极大的掠夺性和蓬勃的野性，闻起来不但冲击力巨大，还给人一种无法顺从享受的刺激。照道理来说，这个年龄的向导是不大会爆发这样大浓度的信息素倾泻的，因为联盟发现的现有向导们拥有的基因证明，他们的信息素并不如帝国刻意培育出来的向导要浓郁，纯度也不够高。然而李延年此时此刻释放出的信息素简直就像是来势汹汹的大海啸，甚至比海啸还要惊人，只用几秒钟就把距离他最近的莫伦给彻底淹没了！

在触摸他到肌肤的那一瞬间，莫伦觉着自己瞬时化身成为了一头野兽！那种香甜渗透到了自己的血液和骨头里，蚀骨的酥麻令人无力抵抗。

可是他毕竟是遭受过帝国向导间谍攻击过的高等级哨兵，忍耐力、克制力以及情绪控制能力都是无人可比，在这个当口上他的第一理智告诉他及时做出了一系列反应。

首先使用个人终端开启别墅最高级别防御系统，有效地将向导信息素立刻封闭在自己的私人领域之内，以免被这个小岛上的其他哨兵觉察到。

接着，立刻把李延年抱起来走进二楼的客房，放在床上，给他脱掉身上的所有衣物。他知道一般的向导在迎来成熟期时信息素的峰值会抵达一个顶点，这个时期很不好过，如果没有接受过专门的训练甚至会伤害到自己。而李延年的情况一看就知道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各种反应都证明他是个存在知识缺陷的野生向导，这次的信息素的意外倾泻很可能是被身体的病症诱发的，又或许是因为吃了某种不该吃的有助于信息素迅速产生的食物……许多外部因素都很容易导致这样的情况发生。莫伦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野生向导是如何因为自己常识上的短视和缺乏系统向导教育而在无意中推动了自己成熟期的到来。

根据年龄看，李延年如果是个天然向导，他的成熟期至少也该在二十岁以后，可是他如今刚刚十九岁，提早进入成熟期对于一个没有身份编制的野生向导可以说是致命的。要是他这时是处于一艘宇宙飞船上，或者在军校，莫伦几乎立刻能够预见他的下场——被最先发现他的哨兵占有，引发结合热，不得不成为别人的伴侣！再要么，体制好一些的军校会通知向导应急管理处，让他们的医生过来给他打一针高强度抑制剂，跟着把他送去向导学院，洗脑、教育并培养成为一个符合上层统治阶层满意的学院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