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斯元帅不知去处,王子殿下也跟随元帅而去,接替他们指挥战争的将领焦头烂额,竟将曼西达召回也参与了指挥。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曲峥寅所在方向的友军慢慢减少,他们身边的职业者被杀了不少,但又有来之不尽的小兵挤了过来。敌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后退计划却毫无进展,曲峥寅已经感觉到指挥部那里绝对出了什么问题。
曼西达!
曲峥寅在心中怒吼着这个名字,他们的离开并没有瞒着任何人,塞拉斯匆忙间委派的人虽是跟随多年的将领,却也不如曼西达有威望,在这种诡异的战局中,曼西达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空间壁垒在接下一个闪烁着紫色电光的雷球后,终于承受不住一般变得更加的透明稀薄,曲峥寅挥舞着手中长剑的动作顿了顿,只觉口中一抹腥甜,喉中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攻击他们的人虽听不到曲峥寅的闷哼,但对方的反应无疑是在说明,那诡异的吞噬他们所有攻击的屏障已经不能支撑多久了,这大大加强了他们的信心。这些杀红了眼睛的人更加疯狂的怒吼着咆哮着,冲上前。
“斯莽!!”曲峥寅转头瞪向身后有些狼狈的男人,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汗水肆意的淌在脸上,若不是血水被阻隔在壁障外,他甚至可以更加狼狈,“我要把屏障撤了!把这些人一口气杀死!!”
魔法师的攻击不停的落在他们周身的屏障上,锃亮的铠甲上沾满了合着鲜血的泥土,斯莽明白他们已经是敌方魔法师眼中的一大目标,更加明白一旦撤下屏障他们会遇到些什么,但也只是再一次靠近了曲峥寅,做出守卫的姿态,吼道:“殿下!我准备好了!!!”
“好!!!!”曲峥寅简短的吼道,随即从空间戒指中掏出一个卷轴,撕开的同时撤下屏障。
水蓝色的守护结界接替了空间结界的位置,护在两人身边,但在密集的攻击中还未能撑上多久,便瞬间破裂。
曲峥寅需要时间,空间本源并不是什么易于掌控的东西,小范围的使用尚且如意,若是在战场上这种大范围的使用,却很是力不从心,更何况他刚刚才强行抽出力量放在塞拉斯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斯莽怒吼着,手中长剑舞得一往直前,生生挡住了数名战士大战士的斗气攻击,那锋利的气势甚至在一瞬间稍稍阻拦了空中接连不断的魔法攻击。逮住空隙,他又撕了开一张卷轴,挡住袭来的魔法后,这高阶的护身结界又是瞬间破碎。
然而时间已经足够了,曲峥寅的右眼已不只是瞳孔处的黑洞,整只眼都完全化为无底的黑洞,狂躁的力量蓄势待发。
右眼突兀的锐利的痛了起来,曲峥寅感觉到他就在塞拉斯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经被触动,抵抗着来自庞大血祭的诅咒力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凄厉的咆哮着,力量喷涌而出,空间开始碎裂,无序的在空中重组,可以看到在他周身百米之内,除了斯莽,处处都是恐怖的血色。那并非血液流出身体的鲜红,甚至那些血还在继续着上一秒的动作,流下下个地方。
只是像解剖,那些胳膊,大腿,头颅,身躯,本是处于一个完整有序的空间,而这空间被曲峥寅撕裂重组,身躯的切面鲜红露在外面,一个人的手臂和另一个人的身体被割在一起,便可笑的浮在半空中,天上,地面上,无处不布满像是过于写实的立体拼图碎片一般的空间。
那些碎片没有损伤,没有破坏,甚至继续保持着生的活力。大脑被切了一半露在外面的支离破碎的战士,甚至还能看到方才他正在攻击的那个人,还想将手中的重剑劈下,却再无法感受自己的身躯。
这满天肢体的景象更快便消失了,空间再一次被切割,重组,一次又一次,一次比一次细致,在那些空间中的人们,就随着这空间,一次一次被削薄,逐渐没了人的躯体,骨与肉,化为相同的碎块,像是厨师们精心切割的牛排一般。不过整片天空很快看不到了,以曲峥寅为中心,血色像是个圆形的大罩子,敌人与友军的碎块在空间中编制出这恐怖的噩梦。
曲峥寅还要像以往一般,将空间再次切割,直到把满天血色归于分子原子,甚至再次切割,让他们像是从未来过这世间一样,在无尽切割重组的空间中消失无踪。可在塞拉斯身上的那些空间本源突然从他的身上抽走力量,对抗着血祭的力量。他的打算便落空了。
“莽!”他吼道,这声音却是格外的清晰。
斯莽顿时领会他的意思,撕开卷轴,护住他们。曲峥寅这才放开凝固的空间,让他们相互融合,重新完整。那些碎块,便混杂着红的肉,白的骨混杂着的看不出的肉泥,如暴雨般落下,发出震耳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明明是百万人的战场,以曲峥寅为中心,沉默却在不停的向外扩张,猩红的血肉雨落在地面上,让在附近的人瞬间崩溃。
战场腥臭腐烂的气味消失了,天地之间所有的颜色也消失了,看不到颜色,也没有空间,虚无之中突兀的有人的声音。
“快一点,快一点醒来吧……”
谁?是谁在叫我?
他四下打量着,什么都看不到。蓦地,有四个灵魂像是夜空之中唯一的光明一般,闪耀在这虚无之中。
那是谁?那些人都是谁?我又是谁?我又在做些什么?
谁来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你能告诉你!
我能告诉谁啊啊啊啊啊啊啊!!!
强烈的癫狂的嘶吼将曲峥寅从那片玄妙的空间拔除,世界回到了它的本来面貌,虚无重新填满。曲峥寅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血雨已然下完,斯莽发觉了曲峥寅的走神,正为他牵了马匹往回走,前路上竟没有一个人胆敢上前阻止他。
直到这时,从祁芒方向处传来的那嘶吼声也没有停止,曲峥寅发觉留在塞拉斯身上的空间本源已经没有再从它的身上汲取力量了,顿时一惊,抢过缰绳,对着斯莽大声问道:“元帅呢?!”
“没有看到他回来!”斯莽见曲峥寅恢复神智,松了口气,说道“当务之急是快点趁他们没回过神来,回到大本营!”
曲峥寅咬着嘴唇,不知为何,刚刚超负荷的使用超出他控制的力量,却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现在身体虽说疲惫,精神却依然活跃,似乎突破了某种障壁,对空间本源的掌控更胜一层。
“现在不能回去!”远方的嘶吼声渐渐减弱,通过留下的空间本源曲峥寅还能感觉到塞拉斯并没有受伤,“我们先去把元帅找回来!”
“现在关键的是你!”斯莽生气了,他大声对着曲峥寅吼。
“呜~~~~~~”苍凉的号角声经由魔法的放大传遍了整个战场,祁芒国竟然要撤兵!
怎么回事!曲峥寅心中的不详更甚,而这撤军的号令显然让祁芒军队重新回过神来,一边抵抗者天辰的攻击,一边后退。
很快天辰的一边也吹响了号角。
塞拉斯元帅还没有回来!曲峥寅通过空间本源感受到对方的位置还在祁芒国,并没有动一下!
“去追祁芒国!”曲峥寅丝毫不听斯莽的劝阻,调转马头,空间力量附在长剑上,附低身体就往祁芒军营追去。
“殿下!”斯莽懊恼的叫了一声,眉头皱的紧紧的,手下却是毫不犹豫,立刻追了上去。
鲜血已经将这片土地染红,马蹄踏在湿润的地面上甚至能溅起血色的泥土。曲峥寅向着塞拉斯元帅的方向追去,沿着队伍的外围走,避开魔法师和战士,能够隔绝空间的长剑所向披靡。
元帅的位置忽然动了,祁芒的后方忽然有一种庞大的气势席卷整个战场,曲峥寅虽说离得远,却仍为其中的威势而心惊。能有这般气势的,大概只有他们的战神塞拉斯了吧。然而很快,另一股毫不相让的更加锐利的气势对抗起塞拉斯,那是祁芒国的新晋战神。
“帕特里克!”塞拉斯的声音忽然间响彻大地,那是由于叠加的效果显着的扩音魔法而产生的巨大效果,这位元帅的声音依旧沉稳而威严,还带着浓浓的杀意,“真是未能想到你竟然用自己士兵的鲜血和灵魂进行灵魂献祭,来杀死老夫!老夫真是万分荣幸!”
这对话的另一个主人很快的发声:“今日是你命大!来日你必将死于我的剑下!”
“无耻小人!”
随后,这对话便消失了,只是战场更加的沉默。
“峥寅!回去吧!”斯莽道,“元帅已经没事了。”
曲峥寅神色复杂的看着祁芒国的方向,感知告诉他塞拉斯的确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回赶。他闭了闭眼睛,说道:“回去!要找另一个人的麻烦了!”
第94章
这场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天辰赢得了胜利,可惜没有一个人为这胜利而感到高兴,只因为塞拉斯元帅从敌营带回了一个十分不利的消息。
战场上被祁芒国用本国秘术布置成一个庞大的祭坛,祁芒人送死一般的攻击也带走了不少天辰士兵的生命,谁也不知道这样巨大的祭坛里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死亡,灵魂被献祭。而最终换来的力量又是多么的强大,那是否是人类所能抵挡的。
夜晚,斯莽正为沐浴后的曲峥寅按摩身体,缓解他白天里的劳累。
他的手劲掌握的正好,按的曲峥寅舒服的哼唧着,声音带着性感的慵懒:“左边也按按……嗯,对……往下点……嗯……好舒服……”
斯莽盯着王子殿下白皙的背部,浴袍恰到好处的掩住腰窝之下令人遐想的饱满弧度。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手自觉的小心翼翼的往下滑,愈来愈低,眼看着就要接触到碍眼浴袍……
“咚咚咚”突然传来轻微的敲门声,声音虽小,却是屋里两个人都能听得到的程度。
“谁?”曲峥寅顿时不顾享受了,直起上身,将浴袍拉上来穿好,他知道这个晚上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斯莽却是懊恼的停下动作,颇为遗憾的盯着被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的王子殿下,接着像是要杀人一样瞪向门口。
门外的人顿了顿,然后轻声说道:“我是塞拉斯,来此有要事与王子殿下商讨。”
“稍等。”曲峥寅从卧榻上下来,张开双手让斯莽为他换上简便衣物,衣着整齐后,亲自为塞拉斯开了门,“元帅,请进。”
塞拉斯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曲峥寅,进了房间,顺手关上门。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抵住心口,抬头认真的看着曲峥寅:“今日,多谢殿下!”
曲峥寅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竟行此大礼,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已失了时机,等到塞拉斯的这句话说完,才忙着上前去搀扶他:“元帅何须行此大礼!峥寅真是受不起啊!”
塞拉斯并没有随着曲峥寅的搀扶顺势站起身,跪在地上执着的看着帝国的王子:“老夫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今日冲入敌方,就被帕特里克引到深处,也因此看到了他们的目的,杀了老夫。老夫到底是这大陆上第一强者,他们没本事当面打败我,却在私底下搞出这般动作,实在可耻。”顿了顿,他的口气中带了些许惭愧和感激,“寻常血祭也是奈何不了我的,然那血祭之力吞噬的人命不知究竟有多少,竟险些折在那里。多亏了殿下,不知您是什么时候留在老夫身上的结界,真是救了老夫一命!”
曲峥寅听了,塞拉斯说起来已是惊险万分,当时的情景必是更加险恶,那空间的力量尚且能在战场上护他与斯莽平安,分离出的一小段竟是让祁芒精心布置的血祭都败退,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他一边伸手再去扶塞拉斯,一边问出心中疑惑:“您是怎么知道那结界是我留下的?”
塞拉斯这次倒随着他的动作站了起来,听了他的问话,笑着摇了摇头:“那结界的属性是空间,如此强横的空间之力就是老夫也难以匹敌,除了殿下又能有何人?说起来,殿下莫非早就知晓祁芒国这次的战斗?为何又一直跟在老夫身后?”
曲峥寅却先说道:“元帅先坐下吧。”将塞拉斯引在桌边坐好,斯莽奉上两杯清茶,之后站到了门口。
轻抿了茶水,曲峥寅在脑中思考了些许,这才说道:“说是早有知晓是不可能的,曲峥寅不才,却略略知道些未来的事情。元帅您曾指责峥寅为何陷天辰与不义,那是因为峥寅看到了祁芒吞噬了天辰的未来。”叹了口气,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杯壁,垂着眼帘沉思了些许,继续道,“我看不到详细的未来,只是知道元帅将死于战场,因此格外注意了一些。”
塞拉斯叹道:“若不是王子殿下,老夫真是要死在战场了,也不能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天辰。”此时他对于曲峥寅的观感又恢复了从前,眼神也显得格外慈爱,“殿下对祁芒的那三个人,又有什么安排?”
“安排倒不至于。”曲峥寅得了赞赏,心下自然愉快起来,声音里也带着几分活力,“帝都的事情父王已经解决了大半,看曼西达和希尔反应像是不知道这件事。国内有我父王,边境上,就靠元帅了。”
塞拉斯听了这话,顿觉胸口涌上一口热血,这是多久没有感受过的情绪,也许他第一次进入军队,当时的将领对他们说,要为了这个国家和人民而战时,那从心中升起的热情才能比拟:“我必将竭尽全力守护天辰的!”
曲峥寅听了这话,笑道:“这也是我所想。据我所知,希尔手上有一个魔法,它的名字想必您也知道,那便是泯灭。”
塞拉斯顿时惊愕道:“这魔法不是早就消失了吗!”
曲峥寅摇摇头,凝重道:“并非如此,我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地方得到这个魔法的,但危险性毋庸置疑,仗还是一定要打,这样多少能阻止他们与祁芒的联系,这些天也不能过分逼着他们,甚至,要更加器重曼西达,拔高希尔的力量,让他们觉得虽说血祭的事情败露了,但其他地方进展顺利。”
塞拉斯道:“就依你。”
接下来几日,过的竟是异常的平静,祁芒那一边安安静静的,也没有搞什么突袭夜袭,天辰这边的按兵不动却是有些让人费解,毕竟上次是祁芒的人死的更多,天辰绝对占据上风,正当一鼓作气的时候,这样按兵不动却是在暗暗消磨天辰的士气。
指挥厅里,上次接替塞拉斯的将领终于忍不住了,将手中的小旗子摔在桌子上,质问着自指挥战争后地位更上一层,如今正侃侃而谈的曼西达:“为何要按兵不动!此时正是天辰的优势,你这样耗下去,岂不是等着祁芒追上来一雪前耻吗!”
曼西达皱着眉头,像是责备一般说道:“元帅不是说过,祁芒国将战场做成了祭坛,在这里开战就是在给祁芒送战力!为今之计应当是先将祭坛摧毁,否则谁也不能安心!”
这几天的争论几乎都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支持那将领的人有,支持曼西达的人也有,而塞拉斯自称上次还是受了些内伤,正在静养,将主权交给了曼西达,这也是如今天辰依然毫无动静的原因。
“你既然这么说,那就快派人去清除血祭!”那将领最后狠狠的撂下一句话,会议又一次不欢而散了。
曼西达一直保持着胸有成竹的样子,直到将领们都走光了,才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叹息。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指附上他的太阳穴,轻轻的按揉着,那人的声音也是温和的,听着便让曼西达心情好了起来,将来人揽入怀中,叹道:“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