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怀章便一直站在他身后看他。
“有没有跟你讲过,你长得很好看。”
晏怀章突然说。
张享的手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鼻梁上的白色擦干净。
露出干净的脸,头上还绑着黑色抹额,硕大的化妆镜照出了前后两个人的影子。
这个人不仅脑子有问题,审美也有问题,张享这样想。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晏怀章比张享长得好看得多,他还偏偏反过来说,到底什么意思?
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又不靠脸吃饭,脸好看不好看都是爹妈给的,还能学某些明星一样去换一张脸不成?
“今天演得不错。”晏怀章由衷地夸赞,“栾导很少这样在片场夸人的。”
“多谢。”张享站起来,到洗手间洗脸,不想晏怀章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去。
在这种场合和他独处,张享有点别扭,洗脸的速度加快了几分,草草洗掉残余的油彩,他抹掉水珠睁开眼,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掌中握着一块蓝白方格的手帕,递在他面前。
张享扭过头,撩起衬衣下摆擦了把脸。
“你就这样讨厌我吗?”晏怀章大声喊了一句。
张享却像没有听到一样,快步离开卫生间。
晏怀章缓缓攥紧手帕,眼眸中的不悦被压了下去。
即便早已预料到会受挫,可张享这样淡漠的拒绝还是让晏怀章有点接受不了。
他年少时尝尽了别人的白眼,成名后又如众星捧月,已经很少有人敢给他甩脸色。
要不是……
他有点沮丧地揉揉眼角,算了,反正是自找的,还没有到丧气的时候,他做出自怨自艾的模样没有用。
18
第二天,张享房间的门把手上挂了个袋子,里面是上好的药酒膏药,不用说也知道是谁送的。
不要白不要,张享心安理得地收下它们。
他的戏份本就少,不过是栾导为了让他提高演技,才刻意拖长了他在剧组的时间。
重头戏过后,他就又回到了人肉布景时代。可他闲不住,别人拍戏的时候,除了做笔记偷师,四处帮场记道具搬搬运运,再后来剧组的盒饭也交给他发。
有时候遇到吴省和小助理来投喂,他这边清闲时,栾导就要凑过来笑话他:“虽说剧组不养闲人,可也不会涨工资,你的片酬可不会因为你多干活就涨一点。”
已经还上高利贷的张享有恃无恐:“就当交学费吧。”
栾导喜欢他直来直往的性格,哈哈大笑。
实际上剧组的人都对张享挺有好感——谁不喜欢手脚勤快的年轻人呢?何况他性格颇为和善,笑起来带点憨厚,连最挑剔的女主角也亲切地喊他一声小张,因为只有张享才跟她助理一样能忍受她每天不厌其烦的作。
唯独一个人,张享对他不冷不热,碰面跟其他剧组成员一样客气地喊声“晏哥”,平时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晏怀章对此心知肚明,不过从来不表现出来罢了。
他涵养极好,用同样极好的演技尽职地扮演着传说中平易近人的影帝角色。
正如栾导之前拍的每一部戏一样,这部《旧年》的战线也拉得极长,众人都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晏怀章戏份最多,因此,除了接必要的通告和拍摄任务,他几乎一心扑在剧组,时间长了,跟整个剧组的关系也越发和睦,拍戏空档难免要一起联络下感情。男人间联络感情往往不需要太复杂的程序,一起喝喝酒吹吹牛谈谈足球政治或者女人就够了,虽然他不能随便吃外面的食物,但喝酒却厉害,几场下来大家就成了好酒友。
既然是全组一起出动,免不了得捎带上人缘同样不错的张享。
即便张享不想去,晏怀章也得多嘴问一句:“小张呢?”
“我今天有点事……”张享拿老借口搪塞。
“嗨!能有啥事!”不等晏怀章开口,其他人便推推搡搡地拉上他,“晏大影帝请客,机会难得,可别驳人家面子啊。”
张享心里想,我还真不给他面子。可脸上不好表现出来,只能不情不愿地被拉过去凑热闹。
影视基地在城郊,这里本是一片靠山傍水的村子,因为影视基地的建设逐渐发展起来,尤其以旅馆餐饮业最为发达,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吃饭的大排档,再上点档次的饭庄钱柜一应俱全,按摩休闲场所更是数不胜数。
所以这群人都是大排档吃饱喝足再转战钱柜唱个痛快,还有几个相约泡澡的。
晏怀章一手拿话筒,另一手握着酒杯,低眉唱他的歌。周围继续狂饮的有,玩牌的有,睡觉的也有。
张享缩在沙发一角,脸背光,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晏怀章神色一柔,唱完一首,不管其他人再来一遍的呼声,也转移到那个角落,软软地瘫在沙发上,连连说:“喝多了。”
碍着他影帝的身份,大家都很有分寸没有强求,晏怀章顺理成章地装醉,侧卧到张享身侧。
借着斑斓昏暗的灯光,晏怀章看得清张享合眼安眠的脸,面颊上有一层酡红,随着呼吸,胸膛平缓起伏。
还挺会装,晏怀章微微笑。
之前不是没在一起喝过酒,在栾导家那次,喝的是高度白酒,后劲十足,自己算海量到后来都有点儿顶不住,张享却跟没事人一样。今晚他的注意力大半都放在张享身上,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对什么人笑了,喝了多少都被晏怀章看在眼里。
两瓶啤酒能放倒他?鬼才信。
晏怀章的笑意越来越深,心底藏着的那只小恶魔又恶意满满地冒出来。
他凑过去,鼻息火热地喷到张享脸上。
“喂,别睡了,我知道你没醉。”
到底演技不够高深,在晏怀章凑过头的一刹那,张享的呼吸就乱了一拍。
晏怀章敏锐地察觉到,干脆与他面对面躺着,近到只要稍稍向前,两人的鼻尖就能碰上,再往前,就能接吻的程度。
张享没有跟他玩暧昧的心情,果然睁开眼,同时迅速往后缩了一点,他双目清明,警惕地看着晏怀章,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动物。
晏怀章得寸进尺,逼近了一些,维持着鼻息相闻的距离。
张享退无可退,紧紧咬着后牙槽,心里却在盘算如果在这种场合揍了晏怀章,算不算恃醉行凶,会不会被剧组开除,运气不好的话闹到上娱乐版头条被晏怀章的粉丝骂死。
晏怀章眉眼间笑意温柔,低声说:“你现在肯定在想怎么打我,对吗?”
说话时的热气合着浓郁的酒香喷到张享鼻端,张享猛地一窒,再也躺不住,身体一挺便要坐起来。
可晏怀章却伸手拉住他,无奈地叹口气,道:“别这样,我退后就是了。”
说着,他往后退了一点,给张享让出空间。
可张享哪里还会再躺下,脊背紧贴着墙壁直挺挺坐着。
看到张享姿态紧绷,面孔上流露出隐忍之色,晏怀章神色一黯,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补偿你。”
张享面无表情地说:“你已经补偿过了。”
“那些不够。”晏怀章苦笑。
“你不用再……”
“我补偿你,是我的事,你接受与否,是你的事。”晏怀章打断张享,双目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
“我会尽我所能。”
张享失去耐性,翻个白眼,爬起来跟其他人挤到一起玩牌。
他不太喜欢热闹,但与跟那个影帝在一起比起来,他宁肯熙攘一些,可不知怎的,他手气极差,连玩几把都输了,不得已又被罚酒。
饶是他酒量不小,啤酒白酒红酒混着喝也让他天旋地转,喝着喝着就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只觉得全身软得坐不住,耳朵里嗡嗡的,笑声歌声吵得他头要炸开,双眼也撑不住,身体整个飘忽起来。
模模糊糊似乎有人抱住了他,张享没有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力气却没有对方大,很快便被制服,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
19
晏怀章打横抱起张享,迈过横七竖八的人堆。
他是练过的,就算抱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男人也不太吃力,楼上是他们住的酒店,可晏怀章没有张享的房卡,理所当然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张享酒品倒好,没有吐,也没有发酒疯,晏怀章把他放在自己床上,他也只翻个身,咕哝了几声抱住身下的被子继续睡。
晏怀章失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他早就想这样做,从前是不敢,现在则是没机会,如今好不容易能为所欲为,捏着捏着,晏怀章失了分寸,把张享本就酡红的脸颊捏得更红。
“你有什么好。”他自语,手指一点点描画过他的五官。
年少时尚称得上清秀精致,长开了则多了棱角,削减了清秀之色。可晏怀章却觉得他很耐看,尤其是喝醉了的样子,脸颊红红的,比平时总冷冰冰对着自己生动得多。
他唏嘘了一会儿,压下心猿意马。
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趁人之危不是他的风格,拿了换洗的衣裳进浴室洗了澡,顺便解决了下难言之欲,然而一出来就看到张享自己扒开了衣领,解开衬衣扣子,大半个肩膀露在外面,嘴里还嚷嚷喊热。
大冬天,他还喝醉了,要是室温再低,明天非得感冒不可。
晏怀章只好把他的外衣脱掉。
这一脱,便停不住手。反正都已经到这程度,张享也人事不知,自己干脆好人做到底给他洗洗澡再睡。
他有那么一点小洁癖,就算是自己觊觎已久的人没洗澡还喝醉了躺他床上,他也是睡不好了。
这样想着,他把脱得只剩下内裤的张享抱进浴室。
有点意外他还有点小肌肉,身体不算清瘦,可腹肌是有的,晏怀章在浴缸里放了水,把张享弄进去,再顺手脱了他的内裤。
天知道,他是用多大毅力才管住自己的双手没去直接握对方的要害。
温热的水让张享的身体也变成诱人的粉红色,晏怀章坐在浴缸边,觉得鼻孔有点热。
作孽,他既然打定主意不碰他,那干嘛还要把他弄到自己眼前,干看着不能吃也太不人道。
他心里那只小恶魔不断蛊惑他:吃嘛吃嘛,反正他也不知道。
晏怀章的理智果断蹦出来一棍子敲死小恶魔:出什么馊主意,为了眼前一块肉毁了将来万万要不得。
纠结了好一会儿,晏怀章自暴自弃地抓起一旁的沐浴液,不管三七二十一倒在张享身上,胡乱搓洗了一番。
张享一直乖顺地躺在他怀里,让晏怀章手痒地又捏了几把。
身体洗得差不多,晏怀章盯着对方的下体犯了愁。
如果此时一个喜欢同性的男人还没有反应,那才是真见鬼。
幸好张享现在不清醒,不然他肯定能感到自己腰上顶着个硬邦邦的火热的玩意儿。
晏怀章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他的下体,才碰了一下,他浑身的血液便沸腾起来,杵在张享背上的东西几乎秒射。
……不能这样。
他触电一样迅速缩回手,狼狈地滑到地上,不由自主地脱了内裤,痛苦地自己解决起来。
可恨他已经做过一次,第二回坚持得格外长,直挺挺地竖立着,无论自己怎么抚慰都不肯满足,颤颤巍巍地十分可怜。
他闭上眼,满脑子里都是张享的裸体,手指上仿佛还有他皮肤的感觉,何况,整间浴室里都是张享的气味。
只有一道岌岌可危的防线禁锢着他,不能逾越太过,不然他和张享之间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简直是自虐!
手指笨拙地取悦着自己,可几次濒临高朝,张享那边传来的动静就会把他的欲火浇灭。
无意识的闷哼如催化剂,成了压死晏怀章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怕他再三警告自己,可他的身体已经全然不听他的使唤,不知不觉,他已经脱了浴袍,与张享一同浸在浴缸中。
他们像两条鱼,肢体交缠在一起。
醉酒人身上的高热像一把火,彻底焚烧了晏怀章的理智,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张享的身体,因为他的反应感到欣喜。
多年来一直求之不得的执念终于得到满足,他满意地闷哼一声,嘴唇贴上了张享的。
没有舌吻,单纯只是嘴唇相贴,就有一种从灵魂里战栗的满足感。
“张享啊……我做梦也想这样亲你一次。”
就是那时,他偷窥到了少年张享与他的恋人在教室中偷偷接吻,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那种妒忌,心酸和心悸糅杂在一起,构成了他整个青春期的滋味。
菱角形的嘴唇,稍微有点干燥,据说是适合接吻的形状,此刻带着醉人的酒香,让他不忍只浅尝辄止,而是想深入探究下里面的味道。
他曾经吻过很多人,吻技也曾被很多人称赞,然而他现在却笨拙得不知所措,只会轻轻地舔舐他的嘴唇,唇角,然后是鼻子,脸颊,眼睛。
只是这样的亲吻,便已是莫大的满足。
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每次厮磨都有阵阵电流麻痹他的灵魂,水波荡漾起来,柔软得像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抚摸。
他逐渐沉迷在这样细微的触感中,不觉已经与对方交叠在一起。
身体最敏感的器官彼此触碰,尽管是单方面的投入,却因为本能也勃发起来,晏怀章呜咽一声,紧紧抱紧对方的腰。
粘稠的液体从他们的腰腹之间弥散到水中,一丝一缕。
晏怀章全身痉挛,久久不能从那种欲死的高朝中回过神来,张享却像是不情愿地挣扎起来。
他嘶哑着喉咙,低声说:“别闹,不然我真的上了你。”
然而被激发起情欲的醉鬼哪里会听他的,愈发不安分。
晏怀章的双目微红,注视着他的脸,握住他的下体,不紧不慢地替他做。
这种感觉很刺激,对方的欲望被自己一手掌握,看他的喜怒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他轻柔地抚弄不给满足,张享便难耐地夹紧双腿;他使坏抠下顶端,张享的腰就僵直一会儿,性器不住颤抖。
一直是可望不可即的人,忽然成了自己掌心里的玩具,这种转变,难以言喻。
晏怀章竭力控制自己在可行的范围内肆无忌惮。
好东西,是需要一点点品尝的。
眼看张享已经完全臣服在欲望之下,晏怀章才心满意足地松开了手指,放任他释放在自己手心里。
他们两个浸泡在稀释了对方体液的温水里,没有让晏怀章感到不适,反而有别样的快感。
20
水温逐渐降低,晏怀章又与张享耳鬓厮磨了一阵,才懒洋洋地放掉水,草草冲洗了身体,扶他起来。
把空调温度调高一些,免得醉鬼受凉,晏怀章挑剔地捡起张享的衣服,啧啧两声。
他现在自然是看不上张享的穿着,无论是质地还是款式都显廉价。真不晓得张享穿这样是怎么在娱乐圈里混的。
不过考虑到他在节目里的打扮要么是奇形怪状,要么就是穿电视台提供的衣服,平时的私服能穿得得体就很难得了。
晏怀章鄙夷了一会儿,忍住把它们丢垃圾桶的冲动,而是放进洗衣篮打算明天叫人拿去洗干净。
他与张享的身高差不离,自己的衣服他大约也能穿上,便从不常穿的里面挑出几件,挑到内衣时,他抱着就是想做做坏事这样的心理,给张享穿上了一条自己穿过的内裤。
反正也只穿过一次,洗得很干净,可有自己的味道。雄性生物嘛,都想给自己的所有物弄上个标记,目前的晏怀章只敢暗搓搓地这样干。
笨手笨脚给他穿好衣服,晏怀章居高临下心有不满地拍拍张享的脸:“你睡得倒是香。”
他才不愿承认,自己刚才在张享身上摸来摸去,又起反应了。
把所有可疑痕迹抹掉后,他精疲力尽地与张享躺在一个枕头上,忍不住伸手搂住他的腰小睡了几个小时,然后自动在天亮前醒过来,把脸贴到张享的额头上,觉得他的温度已经降下去,意味着酒精的作用也渐渐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