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爸爸 下——忧杳然去
忧杳然去  发于:2015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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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元笑嘻嘻地给大家互相介绍,到薛回那的时候暧昧地望了天琪一眼:“你们我就不用说了,都是老朋友了嘛。”

薛回微笑说道:“好久不见。”

两人轻轻握了一下手,薛回不着痕迹地空出一块地方,陆天琪想了想坐下了。

苏起元见这片有戏,和他们聊天之际就说起电影细节。

言语露骨,昭然若揭。

薛回见陆天琪坐得端正不说话,低身给他倒了一杯酒:“你在紧张?”

陆天琪仰头把酒喝了:“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薛回怎么说都比他大了一轮,看他这么炸毛好逗就觉得好笑:“不是就好,放开喝吧,没什么乱七八糟东西。还是,怕我灌醉你?”

男人这么无尽意味地拖长尾音,深深笑意看着他。陆天琪最受不了别人激将,一口气连喝三大杯,给薛回倒过空底看:“喝多少都没问题。”

两人这边低身坐一起,不时说两句相对喝酒,不知不觉喝了许多,仿佛时光也不难打发。

苏起元看他们这暧昧劲,没打扰走出了包厢,迎面撞上顾清明。

“咦,在这见到你可新鲜。哦——找你弟弟,他在里面和薛大影帝喝酒呢。来来,别打扰他们,这俩贵人还得给我挣钱呢。”

他没有发觉清明的深沉脸色,他一路飞驰疾奔,焦心担忧,心都要吓跳出来了。结果看到他悠哉地打牌豪赌,抽烟喝酒,不知从哪学得这恶劣习性。现在还要被人拉皮条,去拍什么狗屁电影。从焦心、担忧到惊怒、失望,到现在压抑伤怀,这颗心都要为他操碎了!

陆天琪喝得半醉,醺醺然被薛回从包厢扶出来。

迎面和清明对上,薛回记得他,点了下头。陆天琪则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陌路。

陆天琪这么多天更瘦许多,喝醉了像个被掏空的瘾毒鬼般,一个脚步不稳,清明和薛回同时忙去扶他。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交汇,陆天琪自己挣扎着站起来了。

他搭着薛回的肩,“我们要去哪?”

薛回半抱着:“你想去哪?”

陆天琪天真地指着清明:“去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

薛回看了看他俩,瞬间领会到其中的意味。

半扶着天琪往澜门外去,清明沉默地在后面跟着。一走出了澜门那座雕梁画栋,冷风吹透他单薄衬衫,他瑟缩了一下,离开薛回的怀抱,正正经经站远了。

薛回低笑:“要不要区别这么大。”

雪又下起来,他抱着自己,没有反应过来似的:“嗯?”

薛回被他茫然天真的醉意诱惑,一把将他抵在廊柱上,低头吻他。

陌生强烈的气息侵略进自己口腔,唇舌被他厮缠吸吮,他一个激灵就要甩开面前男人,朦胧中却看到身后那个恨极伤心的身影,强逼着自己搂上男人的脖颈,软化在了他怀中。

清明随着跟上来,看到男人压着自己孩子就怒血上冲,一个箭步上去将薛回撕开。

他戴着眼镜神色阴沉,像个被百般触怒激起血性的大学讲师,镜片下泛着深沉冷光,挡在孩子面前。

“你不能碰他。”

薛回抚着嘴角低笑,还没说话,陆天琪猛地推开他。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天琪转身就走,清明拉住他的手:“不要在这胡闹了,跟我回家。”

陆天琪冷笑:“你终于肯管我了?你不是说不想再见我吗,怎么,又反悔了?你现在来管我,我不稀罕了!你之前把我一个人扔在外面不闻不问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

他越说越激愤,最后一句声嘶力竭,狠狠地身体都在颤栗。

清明想说不是,又无法解释,心疼地要命。

陆天琪不停打着颤,像是掏尽整个生命的力气,拼命拼命说完。

“你和他们有什么两样,说了不算,半途而废,找那么多理由,你根本就是不爱我嘛!对,你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你全部都是在满足你自己,满足你自己!把一个孩子带在身边,填补你妈妈留给你的伤痛!现在发现我触犯到你的伤口了,就把我一脚踢掉!我不是垃圾,我不是替代品,我是一个活生生有感情有知觉的人啊!你把我当平等的人爱我吗?你真正知道我需要什么吗?都是在哄都是在骗,好又好不彻底坏又坏不彻底,你让人好难受。我宁愿你都从来没有存在过,好过现在被你孤零零地抛在世上,连唯一的亲人都不要我!我后悔死了!我再也不想见你,再也不会相信你!你离我远远的,离我远远的——”

他坐在地上耗尽了力气,抱着自己缩到廊柱边,清明被他一身戾气和怨恨慑到,心中大恸,不敢碰他。

他抱着自己淌眼泪:“你走,我好想忘了你,好想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其实过了这么久,也不害怕一个人了。我给你两条路,你要么放下一切跟我走,要么不要再管我,不论我是偷东西、打架、赌博、喝酒……和别人好,你都别再管,行么?”

清明心里天人交战,非常痛苦,他不可能放下一切跟他走,也不可能不再管他。

他想平衡一切,两边兼顾,但这世上没有这么一条路可以选。

他痛苦哀伤地望着地上的孩子,心疼地多想过去抱住他,但是他不能。

陆天琪恨恨看着他,忽然起身贴近到他身旁,一字一句低声地:“我恨你。”

再不留恋走入茫茫大雪。

薛回跟上,清明在漫天大雪中通体寒凉。

他心跳得很快,开车跟在他们身后,感觉如果这次看不到他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薛回和陆天琪进了一间酒店,楼上灯亮了,窗帘后面影影幢幢。

清明站在车边往楼上望,期待能再看他一眼。

薛回从后面抱上颤抖战栗的陆天琪,在他耳边问:“把我当挡箭牌,你要怎么补偿我?”

陆天琪回身闭眼在他怀中,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模样。

薛回从衬衫下面伸手摸他,只觉得他全身一片凉汗,全身颤得愈发厉害。

想拒绝又倔强地拉不下面子,要接受又害怕得抖成一团。

就在他刚要低头吻他的时候,陆天琪猛地将他一推:“我实在没有心情。”

他撤出了手,笑道:“刚才听了那么一大段告白,我也不想扫兴。”

他把灯一关,那也不能让楼下那个人好过了。

天琪傻傻坐到落地窗边,头挨着窗帘,看着他的哥哥站在楼下不停在等。

大雪绵绵密密覆盖在他头发眉睫,肩上落了一层,全身都似被雪覆盖,连旁边的车没一会也成了白色。

他忽然那么想哭。

清明看着楼上灯光灭了,心里跟着一暗,痛苦地发苦。

他站在楼下未敢挪动一步,一直在等,天琪也一直没有出现。

心渐渐凉下去,受不了的时候坐车里等,黑夜绵绵无尽,一直等到天要亮了,心彻底凉透。

天琪趴在窗边看着楼下那辆车,像是心里拥着一道光,这样两人相对过了一夜。

55.祝你幸福

陆天琪的生活更为氵壬靡混乱,在和薛回约会了几次之后,男人给他剥完虾递到他嘴边吃了,舔了一下触碰到他唇的手指,笑道:“也许和我试试还不错?”

天琪坐他对面,他喜欢年纪比他大的男人,温柔成熟,有安全感,而且薛回多了一分幽默感。虽然玩笑中没多少真诚,但对于追逐恋爱游戏,他无疑是个中高手,连调情都似温柔认真。他伏在薛回温暖宽广的怀里,紧抓着他的衣服,极力吸取着那身上相似的气息。

但他们只约会,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似假还真。

他和清明再没有任何联系,每次当他激得清明逼至一定绝境,他都会投降,但那不是真正的爱。只是那男人一时心软,断不了对他的残留温情。他就是这样,要爱不能彻底的爱,要不爱又对他牵挂不舍。归根到底,他就是只有亲情,没有爱罢了。

三暝三日,是他逼得他换来的。回去之后,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现在,他连这一点温情都不想要了。

言秋的状况越来越不好,闹得人尽皆知,人人都说没了顾家她这就算完了。最后,她还是回了一趟锦绣山庄。客厅里不知两位大人说了什么,再次闹僵,顾远声住进了医院。这次的刺激使得他再也起不来,病情越来越重,言秋灰心远走。

临危之际,老爷子就是不肯配合治疗,他这一辈子受尽了言秋这种女人的哄骗,深深对前妻内疚悔恨。只愿濒死还能有机会看到儿子成家,好下去以作交代。他并不知清明的那些事,还以为他推辞是自己迫他改行的原因。他紧紧抓着清明的手,眼神深邃悔意地望着他。

清明再承受不了其中深沉执念,终于点了头。

他的心已死,天平最终压到亲人那头,这是他作出的决定。

二月十四,情人节当天,顾家举行了盛大华丽的结婚仪式。

吴瑶亲自选的蛋糕花样和装饰,粉红色的簪花、蕾丝白纱遍布锦绣山庄的廊柱楼梯,通体红毯铺地。偌大客厅改作舞池,家具房间都例外装点过,富丽堂皇。墙上展示着清明和吴瑶的婚纱照,随着太太的心意倒有一大半是英国风格,朋克火车、欧洲古堡、复古景点以及诸多校园片段,张张都是记录着一对校园恋人从相识、相恋到幸福婚姻的旅程。整个院落作自助餐迎宾所用,特别订做的糕点大大小小琳琅满目,餐点饮品应有尽有。院子里扎着结婚仪式的花门花墙,偌大花圃草坪人来人往,欢笑嬉戏。连外面都是张灯结彩,整场布置极尽浪漫奢华。

所有仪式都在锦绣山庄进行,宴请的宾客上到商界政客,下到亲戚朋友,撒出的帖子席卷了半个城市。

当天,顾远声也从医院搬回家,坐在轮椅上强撑出席。

清明和吴瑶分别站在锦绣山庄门口,对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客人致礼。清明感觉像做梦一样,被命运巨大的齿轮强行推进,笑得脸都僵硬,几近麻木。梁孟春来的时候看清明穿着新郎礼服,左侧戴着礼花,机械地鞠躬迎客。吴瑶父亲来的时候,微微露出笑容和长辈寒暄,吴瑶撒娇地依在清明身边,艳若桃花。等长辈们进去,他便继续机械重复动作。梁孟春过去,清明看也没看,就要鞠躬。梁孟春一伸手扶住了,“我也承受不了你这么大礼。”

清明浑身一松,说道:“来了。”

梁孟春道:“你都想好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清明微微苦笑,摇了摇头。

“没什么区别了。”

梁孟春不好插手他们之间的事,又问:“天琪知道吗?”

清明道:“我不知道。”

他们这边聊着,吴瑶过来挽住清明的手臂,笑道:“你俩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梁孟春道:“我在说嫂子这么漂亮,新郎官可一定盯紧了别被人抢了去。”

吴瑶莞尔一笑:“新郎官不跑就好。”

宾客陆续到齐,时辰差不多到了,吴瑶去换了婚纱。一群伴娘闺蜜叽叽喳喳簇拥着她出来,果然作新娘的女人是最美的,抹胸齐地大拖尾,朦胧白纱蒙面,含羞带怯立在那里。清明脑子里又冒出香港那晚烛光灯影里的人,吴瑶被父亲牵着从长长的红毯走来,四周宾客纷纷起哄往他们身上洒扬花瓣,现场弦乐团奏起盛大乐音,清明一愣,吴瑶的父亲疑惑地打量他,吴瑶借机迅疾拉住清明的手,由新浪挽着带到牧师面前。

牧师神圣宣读誓词,人人欢声笑语喜笑颜开,然而这热闹仿佛隔着磨砂玻璃,清明全然听不见。只觉得脑里轰隆隆的都是天琪的那句“我恨你”,他害羞的脸、撒娇的、趾高气扬的,漂亮的像燃烧的凤凰,悲伤的、泪流满面,以及最后决绝怨恨的神情,通通浮现在眼前……

吴瑶抬头望着他,轻声叫了一声:“清明?”

清明手里拿着戒指,虚落在她指端没有动,低头看她。

他若有所思神情恍惚的样子令吴瑶心悸,他们这样相对望着,一个迟疑一个焦切。

气氛尴尬得令下面的宾客也开始躁动不安。

“我……”清明干涩的声音发出来连自己都怔住了。

吴瑶冷冷地截住他:“你没有回头路了。”

清明豁然心痛,是啊,事到如今他还怎么回头。

两人在这最紧要的时刻凝滞,清明怎么都无法动,吴瑶上前两人一凑戒指刚好套在指上。

她又为清明戴上,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礼成。

而所有的人也开始意识到这场婚礼的怪异。

闺蜜们笑吴瑶倒贴,但她无所谓。这只是她战争的开始,还有一生的时间让她争取。

夜晚,华灯点亮,前前后后亮如白昼,中央舞台乐队奏起浪漫爵士,一对对宾客滑入舞池,轻歌曼舞,自形尽欢。吴瑶换了一身礼服红裙,偌大裙摆绵延从楼梯上拖地而下。她端庄又美丽,人人的目光不觉注视在她身上。她微微笑着走到清明身边,“跳支舞吧?”

清明抚着她的腰往门口张望,一圈一圈旋转,每次到那长廊门口他都要不自觉地望一眼,也许并不期待什么,但终究控制不住自己。今天他们是主角,大多宾客跳着跳着便转到了周边,唯有他们耀眼夺目在中央旋舞。

灯光流离,歌声轻曼,吴瑶情动地伏身在他怀中。

“你会爱我的吧?”

清明没有回答。

她自言自语地道:“不爱也不要紧,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这辈子跳过的舞清明只记得一次,他被那个霸道的小孩带着跳女步,两人气息交错暧昧不明,最终搂抱在一起在月光夜色中轻轻晃动。

清明今天一直在走神,明明已经凉透的心重新躁动,下好的决定开始后悔。真的要和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远远没有他想象的容易,一向自持的控制力也没那么有用。

每一时每一刻他都格外地想念孩子,想得心都发疼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吴瑶往边上倒了一杯酒,在角落里竭力冷静。

今天来的客人也有娱乐圈的,肖蒙生气清明让陆天琪伤心没有到,梁孟春、曹郁宁他们倒是来了,也有一些吴瑶父亲的朋友。

人人知道这个家里出了两个娱乐圈的风云人物,自然要谈论到他们。

言秋彻底在圈里销声匿迹,而陆天琪传说攀上了影帝势头正盛。

没一会,魏坤带着杭杭,还有江大为苏起元他们熟识的人也来到婚礼。

杭杭和梁孟春相视望了一眼,清明没有给他们请柬,拦在门前。

魏坤还没有说话,江大为就凑上来了:“要不是有人相托,我才不凑这热闹呢。”

清明蹙眉,吴瑶迎上来:“大家都认识,还是都请入座吧。”

苏起元递上一份礼盒,对清明道:“我们帮天琪送来一份贺礼,他就不亲自来道贺了,和薛大影帝在欧洲玩呢。他说祝你们新婚快乐,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这句祝福太刺耳,清明心猛地刺痛,手里瞬间出了汗。

众目睽睽之下,吴瑶在旁,他手指发颤接过礼物。

里面打开是一张泛旧的乐谱,人人都迷惑不解,只看过送份子钱,送贵重礼物,却没听说送乐谱的。唯有清明神情大恸,眉宇紧皱,表情崩裂,险些就要落下泪来。

这是肖邦的离别,他们的启蒙曲,他第一次教陆天琪触摸钢琴,他们第一次由心亲近。

如今他将一身技艺都还给他,把一切情分都还给他!

离别,永远诀别。

清明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外面砰得一声放开烟花,所有的人都兴奋地涌出去,人人仰着头望着此起彼伏盛开的烟花,清明被人群冲得踉跄。流离的火光冲上锦绣山庄屋顶,上升、绽放、陨落,四散绚烂,遍布天际,火光划亮这一方天空,零星流火散落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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