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琪哭着往楼下跑,言秋那边也在争吵,“我难道还没有这个家的一半继承权?你把家业都给了你儿子,我儿子吃什么!你娶了我,还想着什么都不管,没有这样便宜的事!”
顾远声气得口歪嘴斜,不住发抖:“你给我滚,给我滚出去!”
吴瑶连忙赶过来,给顾远声擦流得口水,又去拿药。
清明从楼上下来,挡在顾远声前面,“言姨,你这些年从公司拿的钱,也够顾氏一半的产业了。大家心知肚明,要不要让财务列个报表看看,到时你脸上可过不去。何况,剩下这个摇摇欲坠被你掏空的顾氏,你真想要吗?我不介意,我还嫌麻烦呢。”
顾远声嗫嚅着:“不能给她……”
言秋哼了一声,看着这风光不再残兵败将的锦绣山庄:“该是我的我早晚要讨回来!”
一甩风踩着高跟鞋走了。
言秋和顾远声彻底破裂,言秋这无情无义吸血鬼的行径原来清明早就知道。清明把顾远声扶进房间,给他注射了一针安定剂,整个过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无形之中连他也疏远起来。
吴瑶高高站在楼上,幽灵一般出现在那里,微微向他笑了笑。
他感觉有些冷,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言秋走了,他留了下来。到清明房间,把推倒的桌椅都扶起来,地上的东西都收拾干净,抱着一床被子蹭在床边。被清明提着人和被子往客房去。
他委屈地嘟着嘴,清明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晚饭的时候匆匆吃完又上去加班,把他一个人扔在餐桌上。
吴瑶一直保持着温柔客气地待他,反客为主地倒像他是个外人。
清明不想见他,把门也锁了。陆天琪抱着被子坐在门外碎碎念:“她说结婚是假的对不对,我不吵不闹,听你的话,你怎么能不管我嘛。我晚饭才吃了一小口,真的很小的一口,我数数,一、二、三……就十颗米饭。你不理我,我吃不下去,我想吃你做的鸡蛋羹……我好想吃……”
他在外面磨人,清明被他扰得心烦意乱,开门出来:“你到底想怎么样?”
陆天琪小声地:“我想吃饭……”
清明无奈,往厨房去,重新开锅做饭。柔软的暖光下,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戴着黑框眼镜,水汽蒙在镜片上出现一层水雾,手里拿着筷子打鸡蛋。
陆天琪不由自主从侧面吻上他,堵着他的嘴疯狂舔咬,一点点往墙根逼迫。清明手里还拿着碗,不好推拒他,含混着侧头。
他一把将他推在墙壁上,提着清明的腰带往身上贴,手上动作灵便,只听腰上锁扣叮当作响,拉链被撕开。嘴上吻得清明喘不过气,倒不出手,就被推倒在地。
陆天琪跨坐在他身上,衣衫散乱,身下剑拔弩张,摩擦相贴。
一个再粘也不过的吻结束,他冷冷笑着望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吴瑶:“你要看活春宫?”
清明从升腾的情、欲里一凛,推开了他:“胡闹!”
往外一看,吴瑶已经不在那了。
陆天琪嘻嘻笑着,也不在乎,无形之中掰回一局。他知道清明如果真的不愿意,他也不会得逞。
他将头软软靠在清明肩上,从后面抱着他,给他拉上拉链,理好腰带,重新将衬衫抚平,小动作悉悉索索地不停。
“我好想你。”
清明继续打着鸡蛋,没有理他,他不甘心侧头又咬了下他的唇。
49.女主人
晚上天琪是在客房睡的,一大早天还没亮,他抱着被子光着脚跑到清明房间,清明被吵醒,看他一身单薄睡衣委屈小声地:“我做噩梦了……”
清明心一紧,伏起身:“梦到什么了?”
天琪在晦暗的晨光中泫然欲泣:“我梦到海边你不让我去抓鱼,我偏要抓,你就丢下我走了,不要我了……呜呜……”
清明不自觉地掀开被子,这样的状况发生太多次了以至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
“梦里都是假的。”
天琪爬上床,清明搂过还带着晨雾的冰凉身躯,天琪往他怀里紧凑了凑,枕着他的胳膊,满意地睡了。
待他回过神,望着怀里天真满足的一张脸,才觉得又是刺心又是不舍。
百般滋味,堵在心头,不能成眠。
不知过了多久,吴瑶在房外敲门:“清明,起床了吗?我烹好了红茶,是英国那会常喝的,口味很正宗哦。你要起来喝吗?”
清明抱着往他怀里钻不胜烦扰的孩子,“等一会!”
“那好,你先洗漱,我去给你端上来。”听脚步声吴瑶下楼了。
清明连忙穿衣服,去摇身边的孩子,陆天琪抓过被子捂着头钻里面去了。穿衣服洗漱,一下拉开窗帘,大片日光晒在滚成圆球的被子上。清明上床叫人,“快起来,你不还要去片场吗?”
陆天琪隔着被子哼哼:“不起,不起。”
清明道,“不起不行。”
陆天琪从被子里挪出来,仰起脸:“亲一下再起。”
清明一把将被子扯了,硬拉起来穿衣服。吴瑶的脚步声已经上来了。
门没锁,她端着红茶犹豫半天,还是进来了。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陆天琪半裸地跪在床上,正在和清明厮缠着。
清明没想到她不招呼一声就闯进来了,三人同时定住,陆天琪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好吵。”
吴瑶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她静了一会重新没事地温柔道:“你还记得Wilson教授家喝过的红茶吗?他们寄来一套茶具,我自己试着烹调了下,感觉味道还不错,你尝一下?”
她亲自沏了一杯,红茶滚烫,端到清明面前。
陆天琪站起来走到衣橱边,回头问:“你今天要上班?”
清明道:“嗯。”
接过吴瑶手里的茶:“你不用这么做,这些交给张姨就好了。”
吴瑶笑道:“我愿意。”
陆天琪穿着条牛仔裤,裸着上身,从衣橱里选了一件淡灰衬衫,另外搭配了一条颜色鲜艳的领带。走过来要给他换,两人身量差不多高,陆天琪抬眼看着他,从最后一颗扣子解到最上面那颗,视线逡巡往上,两人无声对视了一眼,不由怔了会。清明不自觉地伸手换上新衣,陆天琪再从上面一颗系到最后那颗扣子,理正衣服,穿过后颈系领带。
手指摩挲在脖颈间有些微痒,清明稍稍抬起了头方便他动作,陆天琪看他一眼,最后抚了抚衣服上的褶皱,手指流连不去。
拿了西装,自己套了件宽大睡衣陪他下楼。
“陪你吃了早饭我再走。”
清明还想回头叫吴瑶,陆天琪用手掰过他的下颌,促然一吻。
两人一起往楼下去,吴瑶独自站在暧昧又疯狂气息的房间里,变成墙壁上一朵阴冷的暗影。
锦绣山庄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又暗藏汹涌。天琪早早没了戏,坐客厅里看电视吃冰激凌。吴瑶在厨房做饭,两人互不搭界各忙各的。清明刚回来,这两个人不知怎么就不忙了,转眼都到了他面前。陆天琪抢先一步,搂着清明的胳膊,递过那杯哈根达斯:“你吃不吃?”
清明在公司战斗了一天很累,解开领带喘了口气:“我上去加班,晚饭也不下来吃了。”
他先去看了一下爸爸,接着上楼再也没有下来。
陆天琪蛮不在乎继续看电视,电视声音开得不大,看到兴起处他自己忍笑在沙发上滚成一团,张姨看他光着脚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上。《秀丽河山》(也就是言秋和他的那部戏)是边拍边播的,刚开始演浣衣女在皇宫底层的挣扎生活,言秋在里面楚楚可怜,哭得眼泪鼻涕,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狼狈软弱的言秋。
顾远声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走出来,看到上面哭泣的女人,沉声道:“关了电视。”
陆天琪一愣,听话把电视关了。
“叔叔,你要和我妈离婚吗?”
顾远声的背影顿了一下,“不,不会。”
陆天琪思索了会,“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早点认清她面目,离婚吧。”
“你就那么想你妈妈家破人离?”顾远声厉声呵斥。
陆天琪被他呵得怔住了,顾远声气哄哄地进了房间。
吴瑶扶着他进去拿药,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清明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怎么了?”
吴瑶道:“弟提起阿姨……”
清明皱眉对陆天琪道:“说了别吵到长辈,不听话就回静园住去。”
陆天琪莫名其妙被父子两个一通责难,也发了脾气:“你们看她不顺眼,就迁怒到我身上。凭什么啊!她是她,我是我,为什么要混在一块,我自己还嫌扯不干净呢!”
清明看他架势又是耍孩子脾气,已经被工作家里烦得头痛,夹在他和吴瑶间左右为难,还要面对他和言秋一模一样的吵闹,实在不堪忍受。
他冷漠地再不理会陆天琪上楼了。
吴瑶从厨房盛了一碗粥,跟着上楼,路过天琪的时候贴心地问他要不要。
神经病。
第二天花园里,吴家的伯伯来做客,顾远声和吴瑶陪着,清明不在家。陆天琪在客厅里看他们相谈甚欢,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他偷偷猫到窗台上,模糊听到什么宴席之类。楼下一阵喧闹,言秋带着一队工人进来了。她穿着一身风衣脸色有点不好,踩在客厅中央指挥着搬家公司的人上上下下的搬东西。
顾远声拄着拐杖仓促进来,“你、你要做什么?”
言秋倨傲地抱着臂:“拿我该拿的东西。”
“这里还有什么东西你没拿走!”
“顾远声你老糊涂了吧!我嫁进你们家,伺候老子照顾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这么简单打发我走,净身出户啊!没那么便宜!我也不要多,只拿走我自己的东西。懒得碰你们顾家一分一毫,总可以了吧!赶紧给我搬,傻愣着干什么!”
搬家公司的人一个个低着头匆匆往外搬,衣服鞋子、化妆品,二楼还有言秋专门一个衣帽间,大到家用电器,小到首饰提包,一窝蜂地清空扫荡了个遍。像是一场浩浩荡荡的洗劫,眨眼间就将锦绣山庄掏了个空。
搬家公司的人一车车拉走,顾远声气得发抖,哆哆嗦嗦就要再昏过去一次。
言秋站他面前,“我不会离婚的,不过我不想住这了。你儿子对我无情无义,你也别怪我这么狠。一场夫妻,我本来没想撕破脸,可是……”
她看了看顾远声身后的吴瑶,轻笑了笑:“天不从人愿,再见吧。”
她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尘,潇洒地像第一次来锦绣山庄那会度假的模样,往外面走去。
清明刚好回来,挡在她面前,“言姨,你这样就太过分了。”
言秋轻笑:“怎么,你能拿我怎么样?”
清明面无表情:“你可以等着接律师信。”
顾远声沙哑着嗓子,哆嗦地站不住,心如死水地吼:“你,你让她走!”
“把,把门关上!把门关上!”
张姨从没见过先生发这样大的脾气,吓得赶紧去关院门,言秋哼笑一声,转身就走。
“你也给我走!”顾远声怒指着陆天琪。
天琪往清明那边看,清明依然面无表情地,没有动作。
“都给我滚!”顾远声狠狠敲着拐杖,铿铿戳地的声音在院子里沉闷回响。
天琪小声地哀求,“哥。”
言秋嗤笑:“他算你哪门子的哥,你跟不跟我走?”
大门轰然从两边被关上,顾远声怒气冲冲往楼里走,清明站在那没动,被顾远声一呵斥扶着他进去了。吴瑶跟着在楼梯上回头,她极浅的笑容湮没在了门缝中。
陆天琪回头怨毒地望着言秋:“我是不是欠了你八辈子的债啊!”
言秋道:“我也这么想。”
陆天琪气得往外走,言秋喊:“你真的不跟我走?”
陆天琪大吼:“滚吧!”
锦绣山庄真正换了它的女主人,上一代的女主人夜夜笙歌,挥毫无度,从来不理家务政事。整个锦绣山庄像一座空置酒店,只一夜笙歌享乐为用。而如今换了这位温柔贤惠的女主人,不到一天时间便从残破恢复原样,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处处透着家庭温馨。
清明日夜加班没有留神,不知不觉这个家就被一个女人感染改造了。清明不在家,吴瑶经常陪着顾远声聊天解闷,总算劝的他心宽了些。
有时憧憬起儿孙满堂,和乐融融的画面,顾远声气色也会好很多,总是催他们完婚。
在清明不知觉的时候,这个家的女主人已经和两方家长商议婚礼的事务了。
晚上,吴瑶拿着请帖进清明房间,脸上羞赧着说:“你请一下你的同学和朋友。”
清明接过请柬,不知是谁的,不想上面竟写着顾清明、吴瑶他们两人的名字。
清明蹙起眉:“你还是没明白我说的那些话吗?”
吴瑶刚刚还脸红,转而冷寒如冰:“爸爸和叔叔都商量好了,我这边的同事朋友也人尽皆知。你要我怎么收回,我还有什么脸面对他们?”
她一冷漠又深觉不对,转脸温柔哀求:“我又不是让你去领证,只是一个婚礼而已,你连这个也不能给我么?”
清明道:“你对待自己的婚礼这样轻率,以后也会后悔的。”
“我不在乎。”
清明对她始终很抱歉,“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不,这是你欠我的,必须要还。”
吴瑶下楼了。
没过一会,窗棂忽然抖动,玻璃被一声比一声紧得敲动。
清明心里一惊,以为出了什么事,过去看到陆天琪扒在窗户上要爬进来。
头更痛了,他打开窗天琪撞进他怀里。二楼不算矮,他竟然扒着水管就跃上来了!
“好险,你再不开窗我就掉下去了。”陆天琪笑嘻嘻的。
“你怎么来了?”
陆天琪笑,“为了朱丽叶,罗密欧只能爬墙了呀。”
“赶紧回去吧,我还很忙。”
他千辛万苦深夜从院子外爬上来,就为了见他一面,没想他这么冷淡。
“你也觉得是我和她没什么两样对不对?”
清明现在很乱,没心情和他吵架。
“不要胡闹,赶紧回家。”
“我有家吗?你都不要我了,我还有什么家。你是不是以为她害的你们,我就脱不开关系?”
“我没有这么说!”
“你就是这么想的!”
陆天琪又委屈又怨愤:“你心里在怨我,为什么她做的坏事都要我来承担,为什么连你也分不清!你是不是因为她,就永远不再见我了?!”
清明看他和言秋那样相像的一张脸,那么美,又那么狠毒。
他想不到是这样一张脸害死的自己母亲,又为什么还是这张脸回来陪伴偿还。每次见到他都会动摇,都不自觉沦陷进去。想要拒绝又无法拒绝,待要接受又抵触刺心。
这让他不能面对!
他冷漠地:“是,我不想再见你了,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
陆天琪一把推开他:“你骗我!”
他抓着清明衣领上去狠吻,牙齿用力咬在唇舌上,蛮横侵略进口腔。但清明无动于衷。
他哭了,“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清明嘴角被咬出血,疲惫地:“你回去吧,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