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案一科(四)——藏妖
藏妖  发于:201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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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合,输的很惨啊。

虽然战败,洛毅森并不气馁!骑大马跨洋刀,准备第二回合的萌冲!俩条大长腿也不规规矩矩地并拢了,大咧咧带分在两边,一脚踩着凳子沿儿,一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来,谁怕谁!

“这么跟您说吧。”洛毅森放平了心态,态度上也没方才那么拘谨。就像跟哥们聊天似的,“估计您也知道我俩那点糟心事。他骗我,事后也知道错了。我很喜欢他,就为那点没得逞的小阴谋,我还真不想把他三振出局。我背着他找您,担心你们家有秘密,会让他越陷越深。到时候,我想拉他一把都没地方使劲。”

一番话说完,沈仲沅也没什么表情变化,更没表态。只是浮皮潦草一样地说:“他是我儿子。”

洛毅森心说:这不废话吗?不是你的娃,我找你干什么?可这话不能说出口,因为不够尊敬了。可他的嘴,也没轻饶了沈仲沅,直道:“沈浩也是您儿子。”

“三十五年前我就知道。”

老爷子这话说得嘎嘣脆,洛毅森却是哭笑不得。这才开始交谈不到二十分钟吧?怎么越看,沈绍和沈仲沅越像?说话方式像、思维方式像、就连一些遣词用字上都特么的像!

既然像的这么厉害,那就好办!洛毅森直言:“老四和沈绍之间搞得要死要活,要往根儿上查,我跟您必须谈一次。”

结果呢?沈仲沅双眼一亮,“说!”

“您是不是知道沈兼没死?”

闻言,沈仲沅猛地瞪圆了眼睛,连眼周围的皱纹都扯平了。见他如此反应,洛毅森心里不免狐疑。怎么看,沈仲沅都不像知道沈兼没死。难道说,自己想错了?

沈仲沅震惊的表情仅仅是一瞬而已,这位老人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慢慢拿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呷着。直到一杯茶见了底,才问洛毅森:“确定吗?”

麻烦了,要从头说起。

所谓的“从头说起”是从沈浩的这条线开始。沈浩如何拉拢肖六坤,如何在鸿鹄会所搞古怪活动等等情况。当然,洛毅森告诉沈仲沅,沈浩怂恿沈飒去q市投资,其中的用意还不知道。

q市的事很复杂。最初他们都以为史研秋是被沈浩利用的,后来才明白,利用史研秋的人是沈兼。而且,洛毅森还见过沈兼,尽管隔着一条马路,但确定那人肯定是沈兼不假。

说完了q市的事,说到本市。沈浩如何伙同肖六坤杀了龙晓,洛毅森等人如何利用肖六坤抓了沈浩。最后,沈浩供认,沈兼一直活着。

说得口干舌燥,洛毅森最后一句,“你们家老四亲口说的,不可能有假。”

沈仲沅从半小时前就默默地听着洛毅森说得这些情况,期间一动不动,眼皮都没眨一下。洛毅森都有点害怕了,别把老头气昏过去。

老爷子眼睛里的东西太多,洛毅森还看不明白。但是他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沈仲沅此刻的心情。

沈仲沅长长地出了口气,沉声问道:“还有吗?”

当然有,这才哪到哪啊?

洛毅森接着说:“沈兼铺了一张巨大的网,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根据我们的调查,他策划一系列事件的时间,至少是在2010年到2011年之间。他就在您眼皮子底下,您会一点没察觉?那么,和茗楼爆炸,您早媒体两个月雇佣私家侦探调查沈绍。您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最后一句话,让沈仲沅的目光回到了洛毅森的脸上。他问:“所以,你以为我知道老大没死?”

洛毅森点点头,干脆把实话都说了:“我假设了一下。您对沈兼的行动是知情的,您却不阻止,不提醒沈绍,是不是说明:您和沈兼是同盟?”

沈仲沅略有些诧异地问:“你确定不是?鲁莽了,不怕我杀你?”

洛毅森噗笑一声,说:“虽然您的阅历比我多太多,我还是能看出来您说谎没说谎的。您要是跟沈兼同伙,我就换另外一套说法了。”

“如果我是呢?”沈仲沅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你如何面对老七?”

呦呵!这算是正式出招了吗?

洛毅森不厚道地咧嘴笑了,“老爷子,我说点您不爱听的话。就算您跟沈兼真是同谋,就算我抓了您。沈绍也绝对不会恨我,怪我。我们俩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不是说沈绍没亲情,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儿。而是他心里分的清楚。就算是亲爹,做了天怒人怨的事,也要付出代价。我不抓您,别人也会抓您。”

闻言,沈仲沅居然笑着说:“你的确了解老七。”

洛毅森一副特别淳朴的模样,说:“所以,老爷子,您别兜着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沈仲沅貌似有点开心,貌似对沈兼还活着的事实已经完全接受,且并不在意了。他带着一点笑意,对洛毅森说:“本来,想要你选择。要真相,还是要老七。”

艾玛,真狗血。洛毅森暗想。

“你很和我心意。”沈仲沅也很坦率,“以前,能管得住老七的,只有我。”

这话的意思是:现在多了一个?洛毅森别扭地挠挠额头,不想回应这个话题。

关于要老七的话题说完,好像冷了场。

沈仲沅晃了晃头,看似在活动颈椎。洛毅森等着他晃完,等着他开口。对沈仲沅,洛毅森知道,必须有足够的耐心,一句话说错,一步棋走错,都会导致另外一种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洛毅森小心翼翼,沈仲沅却始终没有流露出过于在意这件事的态度。晃动的头缓缓停下来,也不去看洛毅森,垂眼短叹一声,遂道:“老大快四十的人了,我管他什么?做好做坏,自己负责。你说的,我事先不知。和茗楼爆炸,总会有枪口对准老七。轮到别人查吗?几家小媒体,值得我出声?抨击谁,谁去解决。你明白吗?”

洛毅森点点头,简直再明白不过。他说:“其实,您是很在乎沈绍的。”

沈仲沅微微蹙眉,没吭声。

洛毅森又说:“也就是说:您对沈兼以及其他子女采取了放羊吃草的方式,事先并不知道沈兼做的那些事。那后来呢?您雇佣了私家侦探,那位私家侦探也告诉您了,爆炸案跟沈绍无关。现在,您也知道沈兼还活着。您就没什么想说的?”

沈仲沅的心理素质显然要比沈绍强,洛毅森一番明里暗里的质问,愣是没让他有半分动摇。洛毅森倒也不急,安安静静地等着。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沈仲沅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洛毅森拿起来一看,当即有点发懵。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上面是四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看年纪都不大,也就是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这时候,沈仲沅伸手过来,指着第一个左边第一个男人,说:“我。大二。”

“您大学时期的照片?”洛毅森问道。

沈仲沅点点头,又指着第二个人,“王希云、路谭峰、周美欣、杜凡……”最后,他的手指落在右边第一个男人上,“老师,时方。”

洛毅森下意识抬起头,盯着沈仲沅。

沈仲沅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好像想起了久远的往事,他沉声道:“毕业,各奔东西。老师改了名字,‘洛时’。”

最后半句话好像一把大锤砸在洛毅森的心上!他下意思拿起照片,仔细看。沈仲沅口中的“时方”老师,的确有几分爷爷的模样。但是,这样太年轻了!

不等洛毅森提出疑问,沈仲沅自顾自地说:“就是他去世前,也不像快八十的人。”

“我不明白。”洛毅森糊涂了,“您和我爷爷早就认识……不是,我想说得不是这个。您毕业之后,我爷爷才改的名字,是吧?您是怎么知道的?”说完,又觉得不对,“乱了。那个,我爷爷为什么要用假名字去学校当老师?”

沈仲沅看得出,洛毅森被这件事搞的失去了冷静。

“你爷爷,影响我很多。”沈仲沅如此说着的时候,眼神渐渐飘远。

当年的洛时顶着“时方”这个名字,在大学校园里是个很不起眼的老师。每每有人提起他,旁人都要先想想,才能知道说得是哪一个。对沈仲沅来说,上了时方老师一年的课,还不记得他的全名。

那时候的沈仲沅已经在做生意了。那个年代,就是撑死大胆的,谁做生意谁能捞到第一桶金。沈仲沅一边上课,一边赚钱,日子过得倒也舒心。但他利用课余时间做生意的事,还是被学校知道了。四十几年前,一个大学生做生意是怎样一个概念?反正校方觉得这是必须严肃处理的事。沈仲沅被勒令休学,等待处理。

沈仲沅打小脾气就倔,主意就正。他在家都想好了打算,大不了不上大学了,但是生意必须做下去。下定了决心,沈仲沅不等校方给出处理意见,自己先写了退学申请。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老子不跟你们玩了。

就是在他准备递交退学申请的时候,时方忽然到他家做家访。沈仲沅连人家名字都叫不全,更不知道这位平日里跟隐形人差不多的老师为什么而来。

记忆追溯到那一年的夏季三伏。屋子里闷热,电风扇呼呼地吹着,吹不散闷热的温度。敲门声响起,沈仲沅冷冷地瞥了眼房门,没打算理会。忽听外面有个男人含笑的声音,在说:“沈仲沅同学,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吧,我给你带了冰棍。奶油的。”

沈仲沅想:正好学校来人了,可以帮忙把退学申请带回去。于是,他从屋子里走出来,打开家门。

看到是自己的老师,沈仲沅也没什么好态度,仍旧是冷冰冰的。时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说:“我在学校门口小卖店买的,可好吃了。”

沈仲沅瞥了眼袋子,冷声道:“都化了。”

时方笑了笑,说:“味道不会变。”

这一眼,在记忆中总是鲜明。

消瘦的男子背光而站。乌黑的头发有几缕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可能是因为天热的缘故,白皙的脸通红通红的,眉眼笑得弯弯,好看的嘴翘起,露出一点牙齿的洁白。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满的都是笑意,仿佛笑道到了心里似的。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举着化成水的一袋子奶油冰棍,笑着告诉他:味道不会变。

那一刻的那个笑容,在沈仲沅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第122章

时方进了沈仲沅的家,并没有因为杂乱和明显的独居生活环境感到质疑。从容自在的就像常来的老朋友,把主人不满的态度摆在一旁,视而不见。

沈仲沅接触过很多不同类型的人。自来熟的不是没见过,可自来熟到时方这个程度的,真是第一次遇到。某种程度上来说,沈仲沅觉得时方也算个奇葩。

时方还拎着一袋子奶油冰棍,四下寻摸了一会儿,问沈仲沅:“有盘子吗?”

沈仲沅不耐地指了指厨房,时方也没客气,自己去找了两个盘子回来。把化成水的冰棍倒在两个盘子里。手指上沾了不少。沈仲沅皱着眉头看他,略嫌弃。

时方很自然地舔掉了手指上的奶油,还嗍了两下,顺便在衣服上蹭了蹭。沈仲沅看得直皱眉。

盛满液体冰棍的盘子推到沈仲沅面前,时方不客气地说:“喝吧。”

一般情况下,应该说:“吃吧。”才对。沈仲沅立刻对盘子里的东西没了一点胃口。时方端起盘子,送到嘴边真的喝了起来。

头一回,见着喝冰棍的。

一盘子冰棍下肚,时方瞧见了桌子上的信纸。抹了把嘴,乐了:“哎呦,你的字不错嘛。”说着,咂舌,“这个退学的‘退’字,写得不够好。笔锋没出来。‘请’字的言字旁斜了些。”

说完,摸着下巴去看沈仲沅的手,琢磨着说:“你写字的时候,是不是习惯弯着手腕?”

沈仲沅直言:“你来干嘛?”

“找你啊。”时方还盯着沈仲沅的手腕,看似只是随口应付一句。在沈仲沅直甩白眼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扯到眼前,“哦,这是小时候学字太用力了,指骨微微变形。你这腕子看着还可以啊,怎么老是弯的?受过伤吗?”

沈仲沅彻底厌烦了他的唠唠叨叨,猛地把手抽了回来,面露不悦,“你找我有事?”

时方望望天,吧唧吧唧嘴,忽问道:“你今年二十一吧?档案上写得是四月初生人。”言罢,方才还笑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仲沅的脸。

沈仲沅完全搞不懂时方要做什么,只是被他那双澄净的眼睛吸引了过去。待回过神来的时候,时方还在望天,嘴里嘀嘀咕咕。

“看你这面相应该是午时出生。沙中土命,命里三火三金一水一木。重五两八钱。啧啧,你这命够可以的啊。一身骨肉最清高,早入商门姓氏标,脱得蓝衫换锦袍。品性刚直,认死理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善搏,不善休,六亲兄弟不靠,白手起家。只可惜,朝圆月不圆,婚姻多坎坷波折。虽子孙满堂,得心者却少。”

最后,时方使劲拍拍沈仲沅的大腿,“你呀,一辈子都没省心的时候。”

沈仲沅已经石化了。

半分钟后,沈仲沅努力将时方赶出家门,时方扒着门框笑眯眯地对他说:“我正事还没说呢。”

“走!”沈仲沅恨不能拿个什么东西把神棍打出去,使劲推着门,气呼呼地说:“别再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呢?我真有正事跟你说。”

沈仲沅气急,直接爆了粗口——滚蛋!

哪知,时方的脸上没了笑意,严肃地说:“到现在,你的钱财共十二万七千八百三十九元。”

沈仲沅当时就想:这人肯定调查他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也不对啊。现在,他的存折里十二万三千元。前几天赚来的钱还在家里,没来得及去存。他狐疑地心算了一笔账,存折里的十二万三千元加上家里的四千伍佰元。

十二万柒仟伍佰元。

沈仲沅厌恶地白了神棍一眼,“滚!”说完,关门落锁!

被挡在外面的时方还掐着指头算,还在嘀嘀咕咕。

沈仲沅懒得再去理会外面的人,想着:过一会总会走吧?自己这么不给面子,今后不会再来了吧?

于是,沈仲沅继续琢磨下一笔生意怎么做才能赚的更多。大约过了两个来小时,又有人敲他的房门。没等他问来人是谁,便听到外面的人说:“沈老弟啊,我是吴大哥。”

吴大哥是沈仲沅的邻居,平时对独居的沈仲沅非常照顾。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沈仲沅虽然有些懒得动,还是起身给吴大哥开了门。

吴大哥站在门口也没进去,笑着递上一个牛皮纸信封,说:“上回跟你借的钱,我来还你。”

如果不是吴大哥来还钱,沈仲沅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概是三个月前,吴大哥家里出了急事,手里的钱周转不开。沈仲沅主动借给他一些钱,当时吴大哥还说,这个钱跟银行一样,算你利息。沈仲沅也没在意,很快就把这事忘了。

吴大哥不但把钱换回来了,还给沈仲沅带了一饭盒的酱茄子。

沈仲沅接过饭盒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旁边忽然扑上来一个人,死死扒着门框,紧盯着沈仲沅手里的信封:“我就说不可能错!”

“你怎么还没走?”沈仲沅简直惊讶,看着冒出来的时方本能地抓住了放在旁边的拖把。

吴大哥还挺高兴地跟时方打了招呼,时方连声说:“我是他老师。”

“您是老师?哎呦,这么年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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