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见余三叔跟他们是一边的，越发来劲：“警察同志，我看电视上说家暴是犯法，你们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都逼死人命了！”

警察：“……”卧槽群殴也犯法，你们不还在这儿得瑟么？家暴属于民法，没人告他们管屁啊！社会舆论倒也准他们管啊，回头一顶破坏夫妻感情的帽子扣下，满身是嘴都说不清。都是有老有小的，他们傻了才多事。不打死打残的，谁管谁惹一身腥。早就是个死结，且等社会往前发展才能解决呢。

余大伯家是万万不能舍弃老娘的，村里收入有限，余文亮又残疾了，再想找个老婆非得花大价钱不可。余奶奶一个月多少能补贴点，还年年有得涨，全家开支都够了。他们赚的钱就可以攒下来给余文亮娶妻。再则还有大额的医药费要支付。余三叔家什么都不缺，偏跟他们抢，简直没人性。

而余三叔则是眼红多年，余奶奶身体健康手脚麻利，别说家务活，下地都下得。占了抚恤金不算还要占劳动力，哪有做大哥便宜占尽不给兄弟留口汤的？也太过分了！这回正好叫他抓着把柄，死活不肯松口，誓把老娘抢到手，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又有刘家想讹诈，弄死了老婆，惯例要陪娘家钱的。好好的人交到你们家，死了不给说法？有没有天理了！必须赔钱！都想从余大伯手中刮东西，余三叔跟刘家立刻变亲兄弟，一唱一和起来。

余奶奶情况特殊，何况赡养老人也不归公安局管啊！只得把民政局的人请来。又把余家长辈余二爷请过来分割，半下午就过去了。饶是经验丰富的公安局诸人也觉得吵的脑仁疼，今晚铁定加班，中饭还没吃，饿死了有木有。

好容易等相关人员到齐，警察更想死了。余二爷是个瘦小的老头，本来就又穷又丑又矮又闷，再加上跟嫂子有绯闻，导致没娶上老婆是个老光棍。农村里可不单女人被欺负，老光棍也是弱势群体。来了有啥用？老实人只会和稀泥。民政局的也很生气，自家协调不就完了呗，清官难断家务事，找他们干屁！

民政局的清清嗓子：“咳，老太太人呢？她愿跟谁住跟谁住呗。”

余三叔跳起：“她偏心眼，就想补贴老大。可是我做儿子的也不能看着老娘被欺负。这事儿老娘说了不算。”

“呸！我有没有欺负人老娘她自己不知道？”余大伯怒道，“就是你想抢抚恤金，不然造什么谣。妈又不是傻的，过的好不好她自己不知道？”

刘家的人道：“我管你们老娘干嘛！我侄女被你们逼死了，赔钱！”

一团乱！

要不是周围无数警察守着，三拨人又要打起。又一顿乱掐至夕阳西斜，大家都要下班了，可公安局里吵成车祸现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个警察捅了捅另一个同事的胳膊：“余家家务事，要不把小余请出来？”

“请你妹！你特么脑子里是屎啊？信不信穆局弄死你？”

“那要怎么办嘛！？”

“凉拌！”

正僵持，突然听到熟悉的犹如天籁般的声音响起：“够了！”来人正是余文佑，“有什么好吵的，奶奶直接送去养老院，不够的钱我补上。”满肚火气的余文佑发飙了，谁都想要抚恤金，就让你们谁也得不到！真当撒泼打滚就天下无敌了？做梦！

第113章：奶奶

余三叔率先不干：“我说柚子啊，你都已经有单位有工作了，就别跟我们争了。”

余大伯跳出来道：“你看，就是想要钱，装什么孝顺？”

余三叔一噎，怒道：“行啊，那我就不管了，死了也别问我披麻戴孝！”

“奶奶在哪里？”余文佑冷冷的问，“跟着你们出来的，人在哪知道么？”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不知道。有刘静跳楼在前，余大伯瞬间冷汗直冒，老太太不会也想不开了吧？

“呵呵，口口声声说赡养老人，人不见了都想不起来。”余文佑道，“你们不用找了，我直接送她去养老院就好。”跟余家唯一的牵绊就是余奶奶，也是道德制高点必须占领的部分。三家人打架他本不想管，然而他要不出来同事们没法下班，太得罪人。吵来吵去不就是想要钱么？索性送走，一了百了。

余三叔道：“住养老院多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养老院里全是人，想说话张嘴就是。”余文佑道，“奶奶的钱还不够住养老院的，剩下的我补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那多浪费，自家又不是没有地方！”余大伯也道，“白白把钱给别人干什么！你要孝敬奶奶，直接拿钱给她不是更好？”

余文佑淡淡的说：“那就放我那好了。小区环境电梯楼，离医院也近。吃饭生病住院全不要你们管，我一个人养奶奶可好？”

“不行！”余大伯和余三叔异口同声的反对。

“为什么不行？孙子养不得奶奶？我那洗衣机电饭煲全都有，连扫地机器人都有。奶奶不用干一点活。我每天早起送她去老年大学玩，下午下班接回家。你们大可以随时监督。怎样？”余文佑说的坦坦荡荡，堵的众人无话可说。城里的条件非农村可比，他住的又是有名的豪宅区，再挑不出刺来。

本着自己亏本也决不让人占便宜的双输原则，余大伯和余三叔纷纷同意送往养老院。余文佑冷笑，他就知道，所以才以退为进，果然目的达成。靖安县的养老院设施虽比不上省城，但各项条件也还不错。余奶奶不乐意是必然的，传统老思想还是跟着儿孙住才算幸福。可是余文佑不能放任叔伯作恶。老小老小，老人和孩子一个样，都需要监护人。哪能事事顺着他们的意，最后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他补上养老院所需价格的差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此时民政局又出来说话：“养老院本来就是福利设施，我们倒是可以批她免费入院。”那些独生子女牺牲的都是这么处理。民政局看到真正主事的人，心情好了一丝丝。

余文佑忙道：“多谢。那我就包她的衣服鞋袜和零食。老太太不会打电话，有什么需要就要养老院直接联系我。”必须出点血，否则又回到原点。

余大伯急了：“那每个月的抚恤金呢？”

“抚恤金本来就为养老设立，现在政府解决养老问题了，算来我们还每月省了几百块，难道还要倒贴钱不成？”余文佑快速说道，“不管怎样都是为了老人家好，只要让老人住的舒服，我们年轻人吃点亏也不算什么。养老院有vip么？”

民政局的人差点笑出声，摇头道：“那得省里的才有，我们没有。好孝顺的孙子，老太太肯定很高兴。”小家伙会说话也会处事，不错！

好话都让余文佑说尽了，余大伯和余三叔还能怎样？事已至此，双方都没有把握抢赢。不过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个人都没占便宜，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结局。他们还都想倒要看看余文佑是不是真的给老太太买衣服。

勤俭节约的余奶奶花不了几个钱，对余文佑而言很轻松就能对付。解决了余家养老的问题，还有刘家的赔偿款。民警有协调纷争的义务，接下来的事余文佑就帮不上忙了。实际上余文佑能出手解决自家亲戚已经很给力，他要装死也没人敢去叫他。民事科的同事丢给余文佑一个感激的笑脸，继续工作。

话说打刘静余三叔有出手。村里打架当然是以家族为单位。现在闹到公安局，赔钱自然有他的份。余三叔气的牙痒痒，他是帮大哥去打架，现在倒好，还要他赔上。哪有这样做大哥的？余三叔虽然有诸如贪婪小气之类的毛病，但论起无耻的程度远远比不上余大伯，因此才在多年的斗争中失利。打官司还要自己赔钱，余三叔对大哥彻底寒了心。最后协商的结果是余家集体赔刘家六万块，余大伯家四万，余三叔家两万。

各自签字画押后，天已黑尽。一众警察累成狗，等刘余两家出了大门，纷纷抱怨自己都快成黑社会，帮着人欺负死人了。是的，欺负死人。刘静的尸体还没有人收，赔钱刘家积极，埋人就未必。死在医院的，少不得医院方面出头火化。还得各方协调。孤女的命真不值钱！

余文亮被整壶开水烫到，不切除坏死组织会感染到有生命危险，才刚动了手术，按理来说得留院观察。可惜余家作的太过，医院拼着被挂墙头也要赶他们出去。又因为余刘两家在医院打架，病人家属也加入声援队伍。硬是生生把还在高烧的余文亮赶了出去。事情闹的太大，没有一家医院愿意接受真丧门星。任凭余伯娘如何骂街都没用，县城骂了一大圈无功而返，只好连夜赶回村卫生所。回到家中，发现家里被洗劫了！原来是余大伯在签赔偿时装死，余三叔打电话给在家做活的婆娘告知一切。余三婶哪是省油的灯？立刻就叫了娘家人把余大伯家砸的稀烂。余伯娘更气不过，跑到小叔子家闹事。大半夜的妯娌两个打的你死我活，因余伯娘白天消耗过甚，根本不是余三婶的对手，被打的落荒而逃。余三婶才把白白绕进去两万块钱的气给出了。从此兄弟两家老死不相往来，路过门口都哟啊吐口唾沫骂一句不得好死才罢。

余奶奶是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余文佑准备把她安排进养老院，她只能服从。虽然很不高兴，可是儿子都没说话，她能说什么？拿着这样的奶奶，余文佑是又难过又恨她不争气。农村里一个月好几百，可以过的很好了。按说那几百是国家替他爸爸出的，爸爸还有两兄弟，每个人再给点，简直是老封君般的生活。可现在看看是什么模样？袖子口都拆线了！往年读红楼上说迎春是有气的死人。现在真见到了一个，瞬间体会了探春冒火的心情。

余文佑不得自由，要办理入院也得周末卓道南有空。余奶奶多少受了点惊吓，又怕余文佑不管她，每天把家里擦的金光闪闪不敢落脚。回家饭菜都热腾腾的。可惜余文佑实在吃不惯余奶奶的手艺，也只得忍了。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卓道南加班，余文佑觉得眼前一黑，果断打电话给包晴天求救。包晴天讲义气，把余文佑扔给穆景明，自己开车带着余奶奶去买衣服。她从来利落，连头带尾不到两个小时，就背了个大包袱回来。

余奶奶两眼蚊香，拉着余文佑满脸心痛：“得花多少钱啊！多少钱啊！我都要入土的人了，穿着太浪费，退了吧。你留着钱娶媳妇，啊，听话！”

穆景明烦余家烦的要死，又被余奶奶弄的没脾气。老太太就一点不好，求全责备，恨不得哪个孩子都看顾到哪个孩子都疼，结果是一个都没疼着。也不知道该可气可笑还是可怜。忍不住道：“奶奶，你就收着，花不了几个钱。”

余奶奶为难道：“你是不知道，柚子身体不好。我晚晚听见他咳。”急死了，这样的身体，彩礼不够哪有女孩子肯嫁哟！

“刚好碰到我感冒咳嗽，过几天就好。”余文佑面对满满的沟通不良的关怀不知所措。他算知道叔伯怎么被养废的了，奶奶太勤快，什么都操心到，孩子能不废么？只有他爹身世有疑点，必须独立自主，反而茁壮成长了。养孩子是个技术活哇！必须的！幸亏他没孩子。

卓道南下午四点多回来，全家人都看着他。余奶奶在楼下做饭，穆景明就落了单，吃了一周的泡面。包晴天从来说食堂只卖猪食，就等着下班回家吃饭。余文佑更别提，早被养刁了胃口。卓道南看着三头饿狼摇摇头：“我就是个煮饭的命，柚子过来打下手。”

余奶奶疑惑的看着坐在沙发上不动的包晴天，又看了看已经开始行动的卓道南和余文佑，然后起身道：“还是我来做吧，男孩子做家务没出息的。”

“……”x4

包晴天认真的道：“奶奶，大领导都做家务的。”

“不可能吧？”余奶奶不信，“他那么大的官，老婆不伺候他？”

包晴天较真的翻出关于某大大上山下乡时的报道，指着一行文字道：“你看，这儿。‘头一回煮饭，烧糊了锅子，被老乡笑话。慢慢的煮的好了，最拿手的就是土豆红烧肉’。”

余奶奶呆了，她的三观被刷新：“那……那他老婆不做？”

包晴天笑的露出一口白牙，骗死人不偿命的道：“不做，有钱人家的女人都不做饭的。你看我们家，我就不做。住大房子还下厨的女人丢人。”

“啊？”余奶奶感觉被雷劈了。

越说越没谱了，穆景明道：“奶奶你别信她，是卓道南做饭特别好吃，才要他去做的。包子做的狗都不吃。不过有钱人家通常请人做，自己不动手的。”

余奶奶秒懂，他们村有好多出去当保姆的，笑道：“城里姑娘真好命。”

包晴天大笑：“奶奶，你将来也好命，什么都不用做，三餐都有人做好，衣服有人洗好。你每天跟老太太们打牌跳舞看戏就行。”

余奶奶忙摆手：“那不行，我们农村的不干活就招人厌了。”

“怎么是农村的？”包晴天道，“柚子是吃国家粮的，你不就是吃国家粮的？只要他是城里的，你就是。城里老太太都住养老院，都不用干活。”

“真的？”

“真的！”

余奶奶的老脸上绽开了笑容：“做城里人真好。”

包晴天默默吐槽：那是你们村太穷你儿子太极品，现在正常的农村老太太也很潇洒好吧。我国发展太不均衡了！什么时候才能少几个穷山恶水才是真好呢。不过这几天经济势头凶猛，只要勤快就一定会变好的。至于死懒鬼们，还是懒死算了吧！

第114章：爱人

余奶奶在养老院适应良好，虽说养老院是个小社会，不过她连在儿孙皆极品的环境里活蹦乱跳的，养老院里的鸡毛蒜皮就弱爆了。她脾气好又勤快，没什么人嫌狗厌的理由。唱歌跳舞是跟不上大部队，但可以把体育器材玩的很溜，彪悍的体能很是积累了一票粉丝。还拿破塑料盆子种了些花草，过几个月就可以看到漂亮的花了。晒着太阳，聊着闲话，纳着鞋底，日子实在太滋润了。不到两周就胖了好几斤，去看她的余文阳差点没认出来。

老太太看到二孙子很高兴，一叠声的问：“你伯父好么？你爸爸好么？你大哥好么？”

余文阳还没傻到拿两家闹翻的事出来说，只笑着答都好。奶奶从头到脚全新，把手上那个带了很久的廉价玉镯子衬的更加不值钱。就为这块破石头他妈妈和伯母还争的死去活来。余文阳想着家里一滩烂事就头痛。他长期在外务工，听说大哥被烫到残疾才回来打个转。家里因多管闲事赔了两万块，他去年都白干了。有空好好干活行么？家里怎么就没有一个踏实的。

四处走了走，弄清了养老院的环境，不得不承认真的很不错。虽然看不惯余文佑的傲气啦，不过家里乱糟糟的，把奶奶送到养老院是个好主意。除了余文佑，孙辈都是奶奶看大的，自然都有感情。结果到头来却是余文佑解决了奶奶的养老问题。有心道谢似乎没立场，何况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总觉得那位堂弟说不上来的别扭。索性懒的去找余文佑，给了奶奶几十块钱后直接北上打工去了。

余奶奶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几十块也高兴的很。再说比起余文佑，余文阳更加了解老人。像余文佑给整张的两百块，余奶奶是坚决不会花的。给散钱偶尔还能舍得买零嘴。不过存着就存着吧，存钱也可以是爱好么。老人家希望家庭和睦，觉得几兄弟有些生疏，便两头传好话。余文佑才得知二堂兄去看过奶奶了。

余文佑对余家整个印象都不好，包括余文阳。不过余文阳不搭理人也就没刷负分。听说他提着些水果去看了老太太，卓道南倒是笑了：“哟，他们家还有是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