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身边有脚步声响起,萧子卿抬起头,看见一名暗卫走过来,半跪在他面前。
“事情办得如何了?”他揉了揉眼睛,迫使自己清醒过来,他看着半跪在面前的暗卫,低声问道。
跪在地上的暗卫略一犹豫,将自己查到的结果娓娓道来。
“你说什么?”萧子卿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他看了看四周,小声说道:“这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暗卫点点头。
“很好,先不要告诉别人,你再去查证一下,有消息立刻来报。”萧子卿低声说道,话音刚落,暗卫起身离开。
待他离开之后,他起身缓缓往房中走去。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次刺杀居然和睿王爷扯上了关系,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
睿王爷是皇上的皇叔,长年驻守边关,是一个很会带兵,也很骁勇善战的人,若他起了谋反的心思,而君逸之又不知情的话,那么他的皇位可谓是岌岌可危。
这么想着,萧子卿回到房中关好房门,他现在迫切地想要休息一会儿,这几日夜不能眠,白日又东奔西顾,身体实在是有些吃不消。
躺在床上,他缓缓入了梦乡,待他睡醒之后,正好也听到皇上传召的消息,萧子卿起身换上官服,接着走出门外,上了特备的轿子,往宫中而去。
到了皇帝的寝殿外,萧子卿在外稍作等候,接着跟着四喜一起往里走去,君逸之正靠坐在床上,手中拿着一些奏折在看,床边放着药瓶和洁净的纱布。
萧子卿在房中站定,接着四喜带着所有的宫人退出殿外,只留他们两个人,在君逸之的示意下,他走到床边,慢慢坐下。
“皇上,伤好些了吗?”萧子卿坐在床边,转头看了眼君逸之的左臂,关切地问道。
“好多了,”君逸之轻轻点头,今日一日没有见到他,不免有些想念,于是他便派人去传召他来,接着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药和纱布,低声道:“子卿,帮朕换药可好?”
“是。”萧子卿轻轻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君逸之左边的衣裳褪到胳膊肘处,接着解开纱布,让伤口露出来,然后将药粉均匀地洒在伤口上,包扎起来。
萧子卿细心地包扎着,忽然想到他好像也为另一个人这样包扎过伤口,那时轩辕尘为了救他被蛇咬伤,不也是自己亲自包扎的?
想到那人有时细心的举动,萧子卿的唇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那人嘴上都不说,实际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忽然,他又想到临别时,轩辕尘绝情的话语,以及离开后再也没来看他一眼,唇角的笑容顿时凝固,渐渐消失殆尽,只余苦涩。
君逸之坐在床上,看着萧子卿白玉般的侧脸,心中微微的感动,忽然见他唇角有笑,片刻之后又转为苦涩,神情恍惚,他的心不免难过起来。他这样子,都是因为那个人吧,若他一开始便不要答应让他出宫去游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萧子卿包扎完毕,将药瓶收拾好,接着起身站在床边低声说道:“皇上的伤已大好,兴许没几日便能痊愈了,臣还在全力查刺客当中,还望皇上宽容些时日才好。”
“子卿,这儿没别人,你别如此拘束,”君逸之见他站起,心中一痛,起身想要去拉他的手,却被他避开,“还像小时候那样,叫我逸之可好?”
萧子卿闻言微微一笑,如今他是君,他是臣,又怎么可能和小时候一样,不受束缚?他轻轻摇头,道:“皇上,君臣之礼不可废。”坐在皇帝的龙床上本就是僭越了规矩,若传出去让其他大臣知道,够参他几本了。
君逸之见状也没有强求,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萧子卿便离开回府去了,看着他的背影,君逸之轻叹一声,抬头看向床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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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萧子卿又比前些日子忙了些,终于在几日之后,那名暗卫带回了最终查探的消息。
果然是和睿王爷有关,且不说睿王爷此举是何意,这已经够扣他个妄图谋反的罪名了,但是睿王爷和别人不一样,他是皇帝的亲叔叔,光是这层关系,就够他们思虑很久。
再说,睿王爷在边关手握兵权,若皇上就此打草惊蛇,很可能会激起睿王爷直接的造反,因此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才好。
这一日,萧子卿起身后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头有些晕沉,他以为是前几日累着了,便没有太在意,而是赶紧换官服入宫,把查出来的结果禀告上去。
坐在轿子中,萧子卿靠在一旁,忍耐着头部突突的疼痛,他闭上眼睛,想要忍过这一阵难受,却不想越来越疼。而腹中渐渐也生出疼痛之感,让他猝不及防。
到了宫中,君逸之早已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萧子卿忍着身体的不适走到御书房门口,等待着他的传召,片刻之后,他走入御书房。
“皇上,臣已查明真相。”萧子卿在御书房中央站好,接着低声将这几日所查到的事实如实禀告给君逸之。
良久之后。
“此事当真?”君逸之闻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问道,在看到面前人郑重的点头后,他想了想,沉声说道:“此事先不要声张,知道了吗?”
萧子卿轻轻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毕竟是睿王爷,和一般人的身份不一样,若君逸之足够聪明,那么便不应该在这时候打草惊蛇,而是时刻监视他的举动,以防有别的事情发生,事实证明他和他想的一样。
正低着头的时候,萧子卿忽然感到一阵腹痛,紧接着扰人的头疼又泛了上来,他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右手不着痕迹地按在腹上。
看来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身体出现了抗议,这么想着,他抬起头,对君逸之说道:“皇上,臣想先行回府。”
君逸之正沉浸在思考中,忽然被他惊醒,转头一看,却见面前人的脸色很是苍白,但他方才居然没有发现!
“子卿,你怎么了?脸色如此不好。”君逸之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走至他的面前,抬手抚上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无事,臣想回府休息,请皇上允许。”萧子卿轻轻退后一步,他觉得头越来越晕,腹中的疼痛也在作祟,身后冒着冷汗,若他再不离开,难免不会直接晕在这里。
又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居然听不清君逸之在说些什么,他抬起头想要看他,却发现眼前白茫茫一片,接着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君逸之连忙伸手将人搂入怀中,来不及多想,他将人横抱起,大声对外面候着的四喜道:“去请御医到栖风殿,快。”说完,他赶紧抱着人往栖风殿而去。
到了栖风殿,他将怀中人放在床上,他的身体很是烫手,想来已经病了有一会儿了,但他却不自知,等了一会儿,御医终于赶到。
与此同时,轩辕尘与夜刃也回到了天绝教,而轩辕尘一到教中,便回到屋中,闭关不见任何人,整日在屋外的树林中练武。
这一日,轩辕尘练完武归来,他刚走了几步,便听到小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回过头去,看着他不说话。
“大哥哥,那个哥哥为什么没有回来?他不喜欢小风了吗?”小风站在轩辕尘面前,泪眼朦胧地说道。
轩辕尘见状,慢慢蹲下身,苦笑一声后轻轻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忘了他吧。”说完他一怔,竟不知这话是说给他听,还是说给自己。
小风闻言,眼泪抑制不住地掉落下来,他哭了一会儿,便丧气地转身离开。轩辕尘缓缓站起身,往屋中走去。
到了屋中,轩辕尘放下手中的剑,在床上坐下,脑中忽然想到那人也曾经在这张床上躺过,同床共眠似乎还是昨日之事。
想到这里,轩辕尘的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当初是他一定要离开的,那他又难过什么呢?他不会回来的,永远也不会。
若他只是普通人的话倒也罢了,偏偏是朝廷中人,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魔教自古不与白道还有朝廷往来,所以,他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这么想着,轩辕尘不再多想,拿好衣裳去沐浴,待他走了之后,一道身影在门外闪过,久久没有前进。
夜刃站在门外,这些日子,他看着轩辕尘回到教中后,便开始夜以继日地练武,似乎是想故意把自己变得忙起来,好没有时间去想那个人。
但是早已根深情种,怎么可能忘得了?夜刃站了一会儿,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慢慢转身离开。
同一时刻,某处客栈中有一群人正聚集在一起,片刻之后,为首的一人冷笑一声,大声道:“就这么定下了,千万别出错!”
“是。”其余几人低声应下,每个人的面上都是阴险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杀不了轩辕尘,没关系,他们有的是办法让他痛苦,比如,先杀了那个人。
第二十七章:有孕
且说萧子卿被君逸之抱到栖风殿中的床上之后,便立刻蜷缩起来,双手捂住腹部,一开始是觉得头很疼,现在腹部的作祟,让他顾不上头疼,只能将自己紧紧地蜷缩起来。
君逸之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痛苦的样子,心中心疼不已,他刚想大吼质问御医为何还不来,一名老人便匆匆跑来,进入殿中。
“快来给丞相看看,他怎么了?”君逸之见御医来了,连忙起身让开位置,将床上人的手放在床边,方便御医诊脉。
李御医快速地平复着自己的气息,接着弯下腰将手指搭在床上人白皙的手腕上,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倏地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人。
他眨眨眼,换了一只手又诊了一次,还是原来的结果,他忽然似想到了什么般,对身旁的皇帝说道:“皇上,请允许臣施针。”
君逸之闻言轻轻点头,心中不免更加担心起来,为何还要施针?难道子卿生了什么重病?他紧张地看着御医的动作,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
李御医拿出针包,在床上摊开,接着拿出几枚针在萧子卿身上的某处穴位上扎下去,片刻之后他将针拔出,而床上人的腹痛也渐渐停止下来,他放下针,摸了摸额上的汗水,接着再次诊脉,果然,脉象已经平稳,有两股脉息在搏动,一重一弱。
李御医松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样,他缓缓直起身,对上君逸之紧张的眼神,低声说道:“皇上,请屏退众人。”
君逸之闻言,虽然不解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抬手让所有人都下去,接着他转头看向一脸强自镇定的李御医,沉声道:“好了,有什么话快说。”
李御医吞了口唾沫,略一犹豫后低声说道:“皇上,丞相大人的脉象,是双脉,他……他有孕了,方才腹痛便是因为这些日子太过劳累,所以动了胎气,臣已施针稳住。”
君逸之闻言,如同五雷轰顶,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有孕?丞相是男子,怎么可能有孕?”
“皇上,请听臣解释,”李御医早已猜到了皇上的反应,恭敬地继续道:“传闻世间有一碧罗丹,被称为十大剧毒之一,但是很多人不知道,只要服下碧罗丹,再配以烈酒,和心爱之人在满月之夜交丨合,便能使男子逆天怀孕,并且只要吃下一枚,终生受益。”
君逸之耐心地听着他解释,待他说完之后,他已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世上竟有如此逆天之事!半晌之后,他转头看着床上的萧子卿,目光痛苦。
且说萧子卿躺在床上,虽然头痛不已,但腹中的疼痛经过施针后已经稳定下来,他闭着眼睛,听见李御医要求屏退众人,接着,他将两人所言一字不差地听入耳中。
萧子卿听完李御医所言,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暗暗握紧拳头,回想起和轩辕尘待在崖底的那个夜晚,他不就是吃了那个碧罗丹吗?原来并没有吐干净,加上之后喝了山洞中藏着的烈酒驱寒,最后和轩辕尘……原来如此!
萧子卿握紧拳头躺在床上,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惊喜,惊喜于他居然能够为轩辕尘怀上孩子,可更多的是难过,他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不是吗?那这个孩子,又该怎么办才好?
君逸之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一旁一直不敢说话的李御医,沉声道:“这事不许说出去,朕知你知便好,听到没有?还有,丞相还没有退烧,你赶紧给他开些药来。”
“臣明白。”李御医低声应下,下去准备煎药,他在皇宫中做了几十年的御医,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待李御医走后,君逸之在床边坐下,先将床上人的被子轻轻掖好,接着右手缓缓下移,隔着被子覆在他的腹部上。
这里居然已经有了一个孩子,是那个人的吗?想到这里,君逸之痛苦地闭上眼睛,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敢问,若真的是那个人的孩子,他要怎么办?
萧子卿躺在床上,本就有些昏昏欲睡,待四周安静下来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唇边不自觉地浮上一抹浅淡的笑容。
很快李御医便将药煎好送上来,君逸之再次屏退众人,将药碗放在一边,接着轻轻抱起萧子卿的身体,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子卿,来张口喝药。”
说完,他将药碗端起,舀起一勺浓黑的药汁凑到他的唇边,萧子卿虽然还在昏睡,但并没有拒绝喝药,而是慢慢地吞咽下去,这让君逸之松了一口气。
半盏茶之后,一碗药全部喂完,君逸之拿起床边的帕子,擦干净怀中人嘴边的药汁残渣,接着放下碗,扶着他慢慢躺回去,掖好被子。
到了夜晚,萧子卿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也许前些日子真的是累着了,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君逸之坐在床边,看着床上人安静的睡颜,轻叹一声,接着他熄灭屋中的蜡烛,起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翌日清晨,萧子卿缓缓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还在皇宫中,头已经不疼了,热度也全部退下,只是身体还有些乏力,他忽然想到昨日李御医所言,于是抬手覆上腹部,慢慢地抚摸着。
原来这里真的有了一个轩辕尘的孩子,若他没有离开的话,他知道了应该会很高兴吧?想到这里,萧子卿渐渐握拳,眸中浮现氤氲的雾气。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起身,洗漱完后,几名宫人端来一些吃食,他拿起勺子吃了几口,胸中忽然泛起一股恶心感,他捂住嘴,转头吐起来。
且说君逸之起身之后,便立刻来到栖风殿,还未走近便听到呕吐的声音,他快步走入屋中,只见萧子卿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吐着。
“子卿!”君逸之连忙扶住他的身体,转头对几名宫人吼道:“还不快去将李御医请来,站在这里做什么?”
“皇上,已经去请了。”其中一名宫人低下头,答道。
君逸之看了他们一眼,抬手让他们全部出去,接着倒来一杯水递给他,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手掌轻抚他的背,好让他舒服些。
萧子卿浑身无力地靠在君逸之身前,接过水漱了漱口,胸中的恶心感终于好了一些,他抬起头对上君逸之的目光,低声道:“臣没事,让皇上担心了。”
“快别说话了,去床上躺着吧。”君逸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抱起他回到床上,将被子掖好。
不一会儿后,李御医到了,他一进门便走到床边,诊脉之后转过头对君逸之道:“皇上,只是普通的孕吐而已,并无大碍。”
“有办法缓解吗?”君逸之想了想,问道,他不想看到子卿如此难受。忽然他似想到了什么般,转头看向床上,见床上人一点吃惊的表情都没有,便知他昨日一定也听见了。
“有,酸梅之类的酸物,可以让有孕之人好受一些。”李御医轻轻点头,恭敬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