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蒙尘——珠玉买歌笑
珠玉买歌笑  发于:2015年11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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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只瞥到他伸手探入衣袖,等我心底惊呼欲要屏住呼吸之时,一阵一阵倦怠酸软的感觉突然漫涌上来。

“鱼风!你、你竟然也叛了我!”我怒喝一声,不由得扶住墙,努力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鱼风欲要扶我一把,却被一人喝止了。

听见那声音,我如遭霹雳,睁开眼,眼前似有些朦朦雾气,眨了眨眼睛,才觉得视物无碍,匆忙朝那声音处望去,却见前头缓缓走上来一人。

那人一袭水绿色长衫,如一竿纤纤修竹,临沐天光,潇朗清肃,再仔细看时,真可谓是桃花为面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心中一个激灵,耳畔似有惊雷炸响,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急忙再闭眼,再睁开。

赫然还是那人。

阿七!

我想过是顾飞白,也想过会是林惜,却没想到竟然是阿七!

“师兄!”阿七轻唤一声,蚀骨缠绵。

30、呢喃语

【痴缠儿女呢喃语,百种心思作情浓。】

心脏“突突突”地跳得十分猛烈,我欲避开,然而身子绵软无力,已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是了,阿七工于医药,尤善制毒,我却几次三番地着了他的道……真是可悲可笑。

“你做的很好,”阿七转脸对鱼风说道,笑意吟吟,桃花眼角微挑,春意顿生,“这是你要的东西。”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什,那东西被锦缎包着,像是一个小盒子,他一扬手,便将那东西抛到鱼风手上,“现在,你可以滚了。”

鱼风应喏,离开之时,像是迟疑般地看了看我。

我避开了他的目光。

原来天地之大,是一个人也不可信了么……

你们一个一个,谁人不是曾经受恩于我?却一个个地恩将仇报以怨报德……罢、罢、罢……世情凉薄如斯,人心冷暖,真的是如鱼饮水,只有体味方知。

呵……不由得苦笑一声,只觉身心疲惫不堪,忍不住闭上眼睛。

浓郁的桃花香气席卷而来,似乎要冲散人的神智。

恍恍然像是再回到那桃花千树的少年时光,只有满树桃花,只有晴天碧海,只有入梦涛声,而非人情亢薄。

浑身骤然无力,我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上,再回神时却是已经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了,鼻尖馥郁芬芳的桃花香,越来越烈,似乎让我神思混沌,像是要陷入云端,又像是一叶在江海中随风逐浪的小舟,流离不定,那紧紧抓住的一丝清明,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阿七……”我只觉得身上发热,伸手使劲想要推开他,然而手上软绵绵的,非但没有推开他,反而让自己更往他怀里撞去。

是了,就是这种感觉,在无名岛上那几日与他相处之时的荒唐景象不由地一点点浮现,只觉自己不知廉耻、万分不堪,又厌恨阿七种种作为。

“师兄。”他只是抱着我,在我耳畔唤道,接着像是不知足般,又在我的耳边呢呢喃喃,连连唤了好几声。

倦意越来越深重,我努力挣扎也睁不开眼睛,只感觉到眼皮上被一片温软之意覆盖,那是一个个轻啄细吻,尔后只听见他在耳边喁喁细语,“师兄,我的好师兄,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睡一觉。”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引我陷入深沉芬芳的梦境。

昏聩不堪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江蓝笙……

再醒来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举目只见四壁苍苍,灯火茫茫。

顿生一种空洞苍茫之感。

浑身乏力,只能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满目皆是苍凉,不由地闭眼。

“就是把你藏在这里一辈子,也好!”却是阿七语气欢愉,不经意间透着些孩子天真的稚气,原来他就在我的身边,像是察觉我已经醒来了,凑近呢喃道,凉润的发像流水,倾落在我的脸上,带来一阵痒意,“那日你为何要逃呢?我对你不好么?”他像是自言自语,在我耳畔轻轻说道,又颇有些缠绵幽怨,“白老也真是大胆!”

“你把他怎样了?”我忍不住睁开眼,注视着床顶帘帐,语气尽量平淡。

“他已经活得够久了。”阿七却是笑嘻嘻,摇曳的灯火中看不清他的脸面,只是那语气却既是天真又是残忍。

“难道你杀了他?你怎么能!”听到此处,我忍不住出言质问,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放在身侧的手不由地捏紧成拳,却察觉右手指尖已被包扎过了,只是指尖一阵阵锐痛似有若无,直达心底,这疼痛刺激得我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智渐渐稍显清明,仿佛拨云见月。

是了,那是被灵犀蝶所伤之处……

灵犀蝶……我心中不禁思量。

“他求我赐死他,一个老人家的心愿我怎能不尽力满足呢?”阿七凑近我,昏黄的灯火下,只见眉眼含笑,面染桃花。

我突然觉得十分愤怒,只是凄凉与愧疚转而又盖过了愤怒之意,是我连累了他……

孩提时候,那一声声慈爱的嘱咐叮咛言犹在耳,那年偷偷出岛,被师父找回来后重重责罚,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只有白老一人替我求情……

我从小无父无母,除了师父,白老便是我最亲的人了……

悲意一阵一阵地涌上来。

“白老三代侍奉无名岛主,连师父都对他多加恩待,你、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语意含悲,声音已是嘶哑,鼻尖酸楚,已是流下泪来。

这一切竟是如此荒诞。

“师兄可是冤枉我了……”阿七却像是呆愣了,他怔忪地伸手,有些犹疑,之后又轻轻拭去眼角的泪,俄而十分委屈地道,“他自己要死……”

他身上沾染的桃花香气……浓郁芳菲馥郁,令人昏昏然如醉似梦,我摇摇头,再次狠狠扣住指尖伤处。

“住嘴!若不是你有杀他的心,他又怎会求死!”我挥开他的手,想要坐起来,却连撑起自己都不行,一阵目眩之感袭来,只觉得悲怆。

“师兄,今日你我好不容易才相逢,便不提这事了,好么?”阿七言语轻柔,声音像是软成了一滩春水,带着些怜意,却像是劝慰,他执起我受伤的右手,轻轻舒展开我的手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空气中弥散着郁郁的桃花香气,像是凝结成了一张网,编织成了一个梦。

我突然忘了自己方才想要说什么了。

“我这是在哪里?此处灯火昏昧,我竟像是看不清你了,外间不知天色是如何了呢?”只觉浑身发软,我仰目看着阿七,见他嫣然桃花眼角,眼睫轻颤,却是听着自己的声音,这略带宠溺意味的温柔言语,竟像是十分陌生。

“师兄,我的好师兄,这样才对,为何要让那些无谓之事,烦扰心绪呢?我这便带你出去瞧瞧。”阿七听了,却是十分畅意舒怀,言语之间,颇有些任性恣意的稚气意味,他轻拢我的衣衫,细细理好,竟然便抱起了我。

出了屋去,轻轻跃上屋瓦,一弯冷月如钩,临阁便是一条河,隔岸亦是楼馆林立,千家玲珑灯火如豆,五光十色辉映天上皓月,河上有画舫夜游,隐隐有丝竹之音从其上飘来。

呼吸间是一缕淡而温柔的夜莲香气。

原来我们方才身处一处青楼内院里的阁楼之上,远处的外院舞榭歌台,其音靡靡,欢场内女子衣衫轻薄,腰肢醉软,只是此刻我已无心再看了。

只是看起来还在灵州城内。

灵州……

“师兄,你这回可别想逃了。我可是会小心看着你的,别人可也别想要找到你了。”却听阿七笑嗔着说道,言语间渐渐收紧放在我腰间的手臂。

我含笑看着阿七,不作言语,却是狠狠地攥紧了右手,只觉指尖一阵温热黏腻,怕是伤口裂了开,已经有血渗了出来,滴落在屋瓦上,无声无息。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不管是谁来了,总好过与阿七在一起。

我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他身上的桃花香气,与我有如蚀骨毒药,我亦非完全不知情,只怕阿七早已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只是意识渐渐游离,像是随着河流,飘泊无依。

阿七却是搂紧了我,头在我颈间轻轻蹭了蹭,“师兄,我的好师兄,你看,如此良夜,如不行乐,恐负天和,就让我们以星夜为被,屋瓦为床,共赴巫山云和谐雨,如何?”说罢抬眸看我,眼神像是盛了月色,亮得怕人,总归是欢场之地,而夏日轻衫薄,连空气中似也漂浮着暧和谐昧之意。

我能说不愿么……

31、叹春心

【痴缠儿女呢喃语,百种心思绕指柔。】

他的一只手探入我的衣襟之内游走……我忍不住呻和谐吟出声。

神思混沌,视线亦是模模糊糊,身形更是支撑不住,如若无骨般软倒在他怀里,不由得黯然。

不待我再说什么,他已将我轻轻放倒,背后一阵凉意,江南的黛瓦,只觉硌人。

然而即使肉和谐体欢愉,心中却只觉悲凉无限。

“阿七,你在我身体里面,放的是什么虫子?”我甩甩头,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一面尝试挣开束缚,却犹如深陷泥淖,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阿七身子看着明明纤细美好,此刻却觉得身上压着的千斤之重,顿时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阿七拂开我肩上衣衫,“师兄竟然知道了?也罢,是江蓝笙那厮告诉你的吧……其实让你知道也无妨,反正事已至此,可再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师兄听说过这世上的春药可是有解药的么?”阿七笑意盈盈,似是极为愉悦畅意,在我肩上落下许多个炙和谐热的吻。

只是动作太过轻柔,温柔忍不住闭了闭眼。

心中黯然之意更盛,我不禁挣扎,却被他单手制住双手,压在头顶。

夜风拂面,带着些凉意,抬眸只见冷月冥冥,像是谁的眼,水月离尘,睥睨世间。

“春药?!”顿听此语只感荒唐,我忍不住咬牙切齿,只是此刻周身绵软无力,眼中更是一片迷蒙,仿佛温热的潮水一波一波地涌上来,一层朦胧的水汽弥漫了整个世界,脑中更是越来越混沌昏昧,仿佛昏昏然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只是此刻勉力维持自己保持清醒都是困难,又何况其他?

“呵……不过是春药罢了……”我睁着眼,看那冥冥皓月,极力忍着他在我身上的动作,那只游移的手,所过之处,像是点燃起一簇一簇的火,烧得我炙热难耐。

阿七的动作,太过温柔了……

阿七却是依旧吟吟笑道,像是春意晕染,灼灼桃花开得正盛,“师兄真是可怜儿,春丝蛊又岂是寻常春药这等俗物?此蛊是相思之毒,除了与我欢好,无药可解。”声音还拖着一股子喑哑娇懒,浑如撒娇使性一般。

心中羞愤,只是此刻完全受制于人,自己再挣扎已是无用。

虽然我不知道春丝蛊是什么,听阿七此语,大概是时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只是这所谓春丝蛊师什么时候被他放在我身体里的,我却丝毫也不知情,不由得心生一阵寒意。

“笑话……”我听见自己苦笑,是啊,原来不过是春药啊……春丝蛊又如何!春药又如何!“既然是春药,大抵是大同小异的,难道解之还非得你不可吗?”我忍着他的动作,是有意不让他舒心,即使不能动手,动动嘴还是可以的。

“那,师兄倒是长本事了,却不知何时肯自愿折服在男子身下了?看来无名岛上的几日倒是让你食髓知味了。”他一把掐起手中乳和谐头,疼得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虽然依旧无赖,面上笑意却是敛了。

“呵……既然我命中要有此劫,总是要委身于男子身下,两个总好过一个,三个总胜过两个,这和遍品名花,尝尽人间春色,其实总归还是一个道理。”数日来连遭几番背叛,又闻得原来朱汲花之毒未解,却又早已身中阿七所制的春药了,只觉心生疲惫以及,此刻也是不管不顾,颇有些自暴自弃之意,便似不经意般地道。

既然逃不得,打不得,骂不得,不如气一气他,也是好的。

“你要敢和别人上床,我定一针杀了你再寻一尊寒玉棺把你藏起来!然后活活剥了那女干夫的皮,将其骨肉都剁碎了再喂狗!不!我要把那贱人做成做成人彘,再一刀一刀地割个三千六百刀!还要用人参吊着他的命,免得他早死了讨了便宜!”阿七听了我这番言语,像是着实愤恨以及,尔后一把抓起我身上衣衫,勒得我喘息深重,之后像是泄愤般地,片片撕裂,犹如褴褛一般挂在我的身上,而后又用衣带将我的双手绑缚起来。

只不过倒是因为嗔怒的缘故,桃花眼春意横生,顾盼神飞,如丹青墨画的五官却是越发鲜妍起来了,只是话中的寒意,却令我忍不住胆寒。

我低垂眉目,即使他动作失了分寸,心中倒是觉得有心释然了。

“呵!倒是被你气着了,说了糊涂话,忘了告知师兄了,这闻名天下的碧丝蚕,‘吐丝如碧,不绝生机’,却还有另一种用法呢……叫做‘春情如缕、思不绝’,因为它原本就是一名为爱伤心的女子所制,那女子为了所爱之人,目流血泪,肝肠寸断,也为了所爱之人几成痴狂,然而人生终不过是如梦幻泡影一般,身死之后,天下是这样地大,却还有谁会纪念她呢?”阿七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哑,像是不经意般地,又像是含着无限的悲凉,他转而又是一笑,“春丝蛊雌雄成双,而且,若是在宿主体内死去,宿主也会七窍流血而亡,春丝双蛊,相互感应吸引。”他的声音停顿了稍许,笑得灿烂,春色灼人,扬眉道,“并且,任何一只,都不会独活。”

雌雄双蛊……

……

“如你所料,在你身体里的,自然是雌蛊了,还是用我的鲜血温养而成,而我体内的,当然是雄蛊,却是用你的血温养的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心中叹息。碧丝蚕……春丝蛊……本是一物,却因炼制方法不同,因而大相径庭。

原来如此,在岛上那段时间,他日日在我身上取血,原来便是豢养这所谓春丝蛊,我还以为他为了解我身上之毒日日用心不敢稍怠……却原来!……呵!

心间突然又是一阵沉闷钝痛,眼前又是蓦地发黑,一阵恍惚,想起来,在岛上之时,也常常如此,当时只以为顾飞白心肠歹毒,要我略尝噬心之痛,想想却原来错怪了顾飞白,这恐怕也是阿七所为吧!

“师兄,你真该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样子,一向偎人颤,教郎恣意怜,当真是销魂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阿七显然十分得意,贴着我耳朵缠绵说道,气息炽热,说罢又是将我紧紧搂住,不留一丝缝隙。

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然而我哪管他此刻说什么,只是不由得苦笑,想起在无名岛上之时与阿七整日厮磨,那分明不是我的意愿,而是体内小小蛊虫相互感知而产生的骚动,可恶,我竟然将此错认为对阿七还心怀亏疚感念之情,竟然还以为自己对他居然有爱慕依恋之情,真是荒唐可笑。

难怪那日乌逢春在念叨“碧丝蚕”时语气怪异,原来他也早知道了么!也不知他究竟安得什么心思!

只觉苍凉空茫,心中一片黯然,再也说不出话来。

“师兄你竟然这样的不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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