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过无弦(修真)——倚歌长聆
倚歌长聆  发于:2015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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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再有下次!”碧落惊呼一声,抢着话道:“我那心地善良慷慨大方不拘小节的主上也定是会原谅我的。”

这次就连平日里不爱说话的星沉都笑出了声,月临更是在屋内已经滚到了地上。

月无弦只得摇着头对祀尧叹道:“原来你真是这么个人……这千百年来的都不作数,今日我月无弦便是重新认识你了!冥王大人。”

第十六章

凤子燕在仙界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他一日是仙君,就一日不肯罢休。凤子燕本就是个淡泊的性子,地位,权势,于他而言皆是空物。众仙说他天生就该做仙君,不过是因他生了副好皮囊,又整日目空一切好似历经沧桑的模样。

凤子燕并非经历过什么大磨大难,一生平坦不起波澜,顺着他的父君一日日成长为众人期待的那般模样。本该有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全然不见踪迹,凤子燕以为,此生或许也就这样度过了吧。待到来生,若能选择的话,定投胎做个凡人,尝遍世间的酸甜苦辣,一生短暂,却比做个仙君要充实得多。

可他还未度完今生,就遇见了月无弦。

初见月无弦的时候,凤子燕望着那双满是野心却又暗藏孤寂的赤红色的眼,霎时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那双眼睛的主人似乎是个惹不起的主,凤子燕当时就这样想,但是,又忍不住要跟他说说话,好像迫切的希望他眼中的孤寂能够消失。

便是那日回仙界,他向父君说起此事,父君则允诺他,若是从今日起,闭关修炼个三百年,此后,他们日日都可相见。凤子燕信以为真,毫不犹豫便答应。谁知,三百年后,他父君应允他们日日相见的条件,是凤子燕继位仙君。

做了不想做的事,拥有不想拥有的权势,每日都可以在被仰望时居高临下。可是,不想要阿……月无弦,你许是不知,从我初遇你之后,每一次做出的事,都是为了你。

凤子燕眉心紧皱,站在先君身后,冰凉掌心抚上胸口,他低声道:“你们都道是子燕不知足,可是,有人听过子燕心里在想些什么吗?”

许是得不到回应,凤子燕又径自道:“父君可是想说,若不愿意,当初何必要接受呢?”

半晌,等来的依旧是沉默。

凤子燕却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自顾自道:“可父君又何时将自己的目的全然告知了?父君允诺子燕能见月无弦,却是让子燕为您演一出戏。子燕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父君为何还不肯收手呢?”

而身前之人总算回过身来,一双冰冷的金瞳里是掩藏不住的悲哀。他握住凤子燕放在胸口的手,轻笑道:“你身为仙君,却爱上了魔尊,知不知道这是罪孽?”不等凤子燕开口,他又笑道:“我还是仙君的时候,爱上了冥王,这是罪孽。你看看我,得到什么了?你以为你现在走,放弃你所拥有的一切,以此来换与魔尊在一起,就是自我牺牲付出代价了?你以为这些能抵得过你爱上他的罪孽吗?”

凤子燕瞪大了眼睛,并没有完全理解他父君话里的意思。罪孽?何为罪孽?为何会有罪孽?他通通不知。

“你可知上一任魔尊是怎么死的?”他父君收回手,眼中依旧是令人心酸的悲哀:“她阿,是死在妖尊手里的。他们那时,可是夫妻呢……”

“为何?!”凤子燕错愕。

他父君还是笑着,可那双眼睛,孤寂依然:“天地之间自有定律,身为君主,便不可越界谈情,更何况,他们还成亲了?”

凤子燕好像突然明白他父君为何这么急着退位,可仍是眉心紧蹙,道:“故此,父君急着让子燕继位,是不想子燕和月无弦在一起,免得遭此大劫?”

“那时我并不认为你是真的爱上月无弦。”谁知被一口否决,先君摇头道:“我只是想,若我不是仙君,或许就能大大方方的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我的心意呢?”说着不禁笑出声来,金瞳里的落寞似乎弥漫整个殿堂:“他一句玩笑话让我此生不得忘怀,而他却不曾看我一眼。子燕,你问我不曾听过你心中所想,可你心中所想,除了死,不会再有第二个结局。”

“子燕不信。”凤子燕连连后退,在仙界素来淡漠的他,此时也忍不住手足无措。这般像是患得患失的心慌,或许,是在害怕吧?可是,害怕什么呢?会死,还是明知无法实现的渴望?

先君摇摇头,看似年轻一如往昔的面容上,是无法言喻的沧桑。他道:“那被杀的魔君,是月无弦的母亲。”

凤子燕薄唇微启,却说不出话来。

“那被杀的魔君,是月无弦的母亲。他在与妖尊对战时,突然收了手。必然有一方不能存活的话,月无弦的母亲,选择了自己。”

“子燕,你说你要和月无弦在一起,你是想让他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手上,还是想亲手杀了他呢?”

“让你继位是我的错,现在你知道这些了,能不能不爱他?”

能不能不爱?

若是能的话,我又怎会挣扎至今呢……

“这些,是所有人都知道的吗?”凤子燕喃喃道。

先君摇头:“历年来只有四界君主才可得知。不过,月无弦许是不知,不然,也不会恨妖尊。”

凤子燕却在此时微微一笑,道:“父君,当年的魔尊与妖尊明知结局如此,可还是不顾一切的在一起了。子燕也一样。”

第十七章

十日与他们而言不过是短短的一瞬。月无弦更是早早的在那巨石旁抱臂而立,面容不改,仍旧是那双充满野心的赤红色双眸,与写着坚决肯定的肃杀眉眼。他不像凤子燕,何事都要在心里想出无数个“假设”,他不过是答应了要等,便履行他的承诺。若是凤子燕来了,他便将之前的事全部忘记,重新开始,若是凤子燕没有来,他便忘记凤子燕,再也不要相信。尽管二者都不是件容易事,月无弦也不在意。

而事实是——旭日东升,夕阳西落,当厚厚的云层被朝霞晕染得红如烈焰,也不见凤子燕的人影。月无弦微微蹙眉,却连步子也不曾迈动,若是为了凤子燕的话,只要今日还未过去,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月无弦也等得起。

后来,一轮泛滥着银白色光芒的明月高高挂上无尽的深黑色苍穹,像是看透了月无弦孤身一人寂寞的心事那样,周遭未有一颗星辰陪伴,独一轮月,独身一人。再后来,夜越来越深,月光越来越深沉,偌大的庭院内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最后,那抹幽深的黑逐渐变浅,自正中间裂开一道缺口,像是被发现了深埋于心的秘密那般,微弱光芒自缺口四射开,扩散开,直至黑暗逐渐被光明替代,凤子燕也不曾到来。

光芒乍现,月消失。

月无弦以为自己定会咬牙切齿将凤子燕恨之入骨,发誓此生不再相见。谁知,当月无弦仰头时,望见那渐渐被晨曦埋没的黑夜,与挣扎着冲破灰白的云朵露出身子的初阳。他才发觉,原来内心已经静如止水,并且丝毫没有让它汹涌泛滥的兴致。

凤子燕,你说你没有骗过我,我其实是相信的。你说,十日之后有话要对我说,我便等你十日。食言的人是你,若是今后再发生些什么,莫要怪我无情。

弯了弯唇角,月无弦不再等候,转身就朝殿内走。脚步平静得像是何事都不曾发生,没有过心跳不止的期盼,没有坚定不移的等待,也没有未说出口的感情。

直到月无弦的身影渐行渐远,脚步声越来越轻,整晚藏在巨石后不远处长廊上的月临,才轻轻叹口气走上前去望着月无弦的背影出神。这种带着期望的等待,他比谁都感受得多,那种等待之后的失望,他亦比谁都体会得深。

月临太明白月无弦此时的心情,但没有要上前安慰的意思。见月无弦身影已经消失,正准备回屋休息,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月临循声望去,远处便见来者黑发玄衣,腰间佩双剑。月临又将步子移了回来,等着那人靠近。

“我说!”碧落喘着气对月临大喊:“我方才见到上次那位……那位……”碧落挣扎半晌仍不知该如何称呼,只得道:“就是那个小仙君的大哥!”

“哦,见到就见到了,这么大动静,你真对他有意思?”月临看碧落的目光带着鄙夷。

碧落连连摆手:“不是阿!你听我说!”碧落喊道:“我这不是知道无弦和那小仙君的十日之约吗?还特意怕打扰他们说话,今日才敢来问个究竟呢!谁知一来就见那人在魔界境外!”见月临仍然心不在焉,碧落急得直跺脚:“不止他一个人,带着很多人,各个都身着银甲,看起来很奇怪阿!”

“凤子燕不在?”月临这才紧张起来。

碧落摇头:“他若是在就说得过去了。”

月临低声道:“他昨日也不曾来过。”

碧落眉心一紧,仿佛明白了些什么,神色凝重道:“你是说——”

“不一定。”月临也是眉心紧皱:“总之,我们不要轻举妄动,先去告诉我哥。”

碧落点头,扯出一个不好看的笑,跟着月临一起快步跑进殿内。

“知道魔界自由成性不喜群聚,故此打算先攻魔界?那日在仙界甚至妄图以多欺少。”月临对碧落笑:“你说,他们到底是以何颜面自称为‘仙’的呢?”

第十八章

月临和碧落的面色都是难得的凝重,月无弦此时就是再无兴致,见了他们二人这般模样,也忍不住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月临给碧落使了个眼色,示意让碧落解释。

碧落见事态紧急,也不多推辞,望向月无弦,道:“无弦可还记得那日与我发生争执的长君?”

月无弦的眉心皱得更紧,自那日凤子燕生辰去仙界走了一遭之后,月无弦本就对此人印象极差,此时见碧落这般严肃的模样是为了说他的事,语气也跟着冷了些:“怎么,他是又惹着你了?”

碧落不敢妄下定论,只将所见之事全然告知。

月无弦听后竟是冷笑出声:“怕什么,真当魔界是没人了不成?”

月临倒是放下心来,低声道:“自然是不怕的。月临可是亲自与他们结下不解之愁了!若是他们真攻魔界,妖界也必然全力以赴!只不过——”月临又顿了顿,望着月无弦干笑了几声:“月临现下怕是连妖界的一兵一卒都使唤不得,月临一个人的力量,哥莫要笑话。”

“碧落也必将万死不辞!”碧落眼里多了一丝杀意。二人的模样像是下一刻就要奋战沙场。

月无弦对杀伐之事素来毫无畏惧,他这魔界尊主之位也是凭他一己之力血战得来。只不过,上一次杀的是魔界之人,这一次,要杀的是仙界之人。即便那日在仙界之时差些动手,可月无弦仍未觉得会迎来战争,毕竟尘世间已平静了太久,久得像是突然有些风吹草动都惹得人怀疑。月无弦本就好战,若是这次仙界强攻是真,能让月无弦有足够的理由肆意厮杀,于他而言,着实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月无弦见二人这般模样,心知拒绝许是无人会听从,只得由他们去。

“对了碧落。”月临从月无弦身上收回目光望向身旁:“你方才说,仙界长君带了很多人?”

碧落微怔,伸手抓抓头发,尴尬道:“我也只是远处看了那么一眼罢了,他们个个是银发白衣,远远看过去白茫茫一片的。”碧落又抓了抓头发,挣扎着道:“或许一千?”见望着她的月临眼中由严肃转为鄙夷,又无奈的添了一句:“不然,一万?”

月临瞪大了眼睛惊呼:“一千和一万在你眼中是没有区别的?”

月无弦深知在碧落这边听不到什么消息,收起眼中寒意,坦然道:“月临去将所有人都召集于此,之后听令行事。”

月临有点受宠若惊,指着自己惊讶问道:“我吗?”眼里却满是迫不及待。

“做不到?”月无弦挑眉:“也是,魔界之人性子烈,听你一个妖界少尊主的话,好像说不过去?”

“说的过去!说的过去!”月临见月无弦似乎要将话收回,连忙摆摆手,碧蓝色的眸子里写着无畏。“哥让月临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

等月临走了,碧落才皱着眉对月无弦道:“你真让月临去?”碧落有些担心:“瞧你这样子也能知道,魔界哪有会乖乖听话的人。”

“正因如此,才让月临去。”月无弦轻舒口气:“他最好不要有让我的人乖乖听话的能力,能与他们纠缠多久,就纠缠多久。”

碧落错愕:“你是故意的?你要把月临支开?为何?眼下不是越多人在越好的吗?你是觉得月临的实力不够?”

月无弦摇头:“我若是觉得月临实力不够,就不会让他去召集带领魔界人了。”见碧落眼中担心不减,月无弦又道:“你放心吧,魔界也没有谁不认得月临,他们再是狂妄,也不会对月临如何。”

月无弦微微凝神,手中长剑自掌心闪现,是与月临一般的紫色。月临是刀,月无弦是剑,同样是紫色,同样是来自于妖界的力量。

“为何不让月临帮你?”碧落还是不明白。

月无弦望向她,赤红色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他蹙眉,微微心疼的模样:“月临帮我的还少吗?你是不是忘了那日祀尧是如何将他从妖界带回来的?就算他的妖尊父亲现在不管他,我也不能再让他受一点点伤害了,你能明白吗?”

碧落笑:“你说的这些话若是让月临知道了,或许会扑进你怀里哭个几天几夜!”

月无弦亦知这不过是玩笑话,弯了弯唇角,道:“本想提醒你,这不是四界大战,不用太紧张。不过看你这样子,还是算了。”

“担心月临就不能顺便担心一下我?”碧落说的自然还是玩笑话,撇撇嘴,说笑的同时手中已抽出腰间双剑,道:“我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大战!不过是某些人心气高傲,丢了面子,想讨回来罢了!”

“说谁?”月无弦瞥碧落一眼。

“说外面那个白毛!”碧落大喊一声,像是外面的长君真能听见似的。

第十九章

魔界之外。杂草丛生的荒原在阳光下显得有了些生气,原本残败不堪的断枝仿佛将阳光生生分割开,落了一地细碎光斑。而这辽阔且不被占有的荒原之上,整整齐齐的列着浩大的队伍,银发、白衣、金瞳、银甲,远远望去,是不亚于金黄色阳光的绚烂。手执长枪,身形挺拔,是妄图要将整片荒原占为己有似的威严。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离魔界最近处的那人,便是仙界长君,凤子燕的长兄。不似凤子燕那般垂在腰间的银发高高束起,看起来更是多了几分英气。他此次前来,是奉了父君之命,可他要等的人,不是月无弦,而是月无聊没有等到的凤子燕。

前几日,被父君禁足在寝宫内的凤子燕突然逃出且不知去向,长君立即想起那日凤子燕与月无弦定下的十日之约。父君听闻此事心知凤子燕许是不会去他处才略微放心,随即让长君领兵来此相候。

“若是见了子燕,必将他带回仙界。若是他不肯——就杀了月无弦。”父君的命令便是如此了,虽说不是要仙界与魔界大战,但,目标是月无弦,魔界尊主的话,与仙魔大战又有何区别?魔界之人不可能放着他们的尊主以一挡众而自己袖手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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