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说:“要不你去玩吧,我来就好。”
于路摇头:“不用,快准备好了。”
中午的菜一上桌,自然将大家都惊艳到了,刘父说:“难怪小四经常不想在家吃饭,阿路和阿海这么好的手艺,我都不愿意在家吃了。”
刘母佯装生气:“你们这两父子全都出去吃最好,我也省下买菜的钱,以后天天上阿路家店里吃去,还省得做了。你们的伙食费我可不管,自己想办法解决啊。”
两个姐姐纷纷都说:“妈这主意不错。”
刘浩洋吃了一圈,说:“咦,不是有个炒鸡米的,怎么不见呢?没做吗?”
于路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是被阿海烧糊的那道菜:“哦,那个菜给我不小心烧坏了,没端出来献丑。”
阿海默默地看了于路一眼。
刘浩洋哈哈大笑起来:“阿路你学艺不精,还没出师啊。”
于路嘿嘿笑:“是的,我才学了不到三个月,师父还有很多没教会我。”
“那你可要用心学了,离超越阿海的水平还差得远哪。”刘浩洋不客气地说。
于路偷瞄一眼阿海:“我不求超越师父的水平,只求有他五分水平就好了。”
刘浩洋鄙视他一眼:“你可真是没追求。”
姐姐们全都鄙视他:“小四,你自己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楚,没有资格说阿路。”
刘浩洋摸摸鼻子:“你们都向着他,真不知道我是你弟,还是他是你弟。”
“因为你是捡来的!”大姐哈哈笑着说。
这顿饭吃得异常热闹开心,于路很久没有体会这种家庭的温馨了,心情非常好。吃完饭,被大家拉了打麻将,于路不太会打,但是手气旺得能烧起来,阿海就坐在一旁给他做参谋,两人所向披靡,无人能敌,气吞山河地一路赢下来,别提多爽气了。
钟彦宏看着他俩,真想说他们两口子夫唱夫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损他们,只好说他俩狼狈为女干。刘浩洋见他们打得那么开心,便想让阿海去替他打,自己陪于路打,但是阿海说什么都不肯,屁股算是长在于路身边的凳子上了。
今年是于路过得最放松的一年,往年过年是他最怕的日子,老话说“小孩盼过年,大人盼种田”,说的就是于路的心声,过年期间不能摆摊,没有进账,还得花不少钱,所以往年过年那段日子,是他最紧巴最愁闷的日子。如今还了高利贷,可以跟所有人一样,轻轻松松地享受一年中最闲适的几天了。
他们是吃了晚饭再回去的,晚上阿海和于路没有下厨,是刘浩洋两个姐姐做的饭,但是有阿海炖的佛跳墙压轴,饭桌上依旧高朝迭起,热闹非凡。
吃完饭,钟彦宏开车送于路一家子到码头,刘浩洋也跟着去送了,临分别时,约好了过两天去钟彦宏店里唱歌,大家高兴地挥手作别。于路几个上了渡轮之后,钟彦宏说:“上我那坐坐去?”
刘浩洋说:“不了,回家陪我爸妈去。”
钟彦宏就拉着他的胳膊往自己车上拽:“每天都能回家,不用天天都陪的吧,偶尔也陪陪我。”
刘浩洋用力挣出自己的胳膊:“你给我放手,你算老几啊,值得让我陪?”
钟彦宏脸上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随即抱着胸:“刘浩洋,你的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不就是想着那个于老板吗?”
刘浩洋脸上露出狼狈的神色:“你别胡说,人家是个直的。”
钟彦宏点头:“对,他是个直的,就算他不是直的,你也根本没戏!”
刘浩洋死死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看不出来吗?你们认识多少年了?他要是对你有半点异样的心思,他能这么坦然地面对你?所以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和他根本没戏!”
刘浩洋说:“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不关你的事!”
“我喜欢你,你喜欢谁就关我的事!”钟彦宏说,“你何必自作多情,把自己装得像个情圣一样,害人害己!”
刘浩洋冲他嚷:“你算哪根葱,我自作多情关你屁事,我害谁了,我害你了吗?是你自己跟个牛皮糖一样贴上来的!犯贱的是你自己!”
钟彦宏猛地抱住刘浩洋,一手抓着他的头发往后压,狠狠地亲了上去。刘浩洋拼命挣扎,却发现无济于事,自己上警校练的身手,在钟彦宏这里根本派不上用场。他只好拼命地扭着脑袋,钟彦宏不放手不松口,最后刘浩洋只好使出最原始的一招,牙齿用力一合,一切都静止了,一股子铁锈味在两人嘴里蔓延开来。
钟彦宏松开刘浩洋,伸手用指尖点了一下被咬破的唇角,眼底的火花依旧在跳跃:“刘浩洋,你这样钻牛角尖,对谁都没好处。你是个男人就干脆一点,直接跟于路说,看他怎么回答你。别老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装朋友装兄弟,在他身边刷存在感,其实根本没用。有一天他跟别人在一起了,你就一个人躲着哭吧。”
刘浩洋无力地说:“我的事,不要你管!”
“你别跟我说,你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想看着他好好的,跟别人甜甜蜜蜜快快乐乐的,你就能感到幸福。”钟彦宏毫不客气地说。
刘浩洋扭头不看钟彦宏,谁的爱情不自私。从少年时代起,他就暗恋于路,到现在一直都在帮他,不就奢望着有一天于路能够成为他的男朋友,但是他们认识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害怕去冒险两个人的关系,所以他一直不敢挑明自己的心思。其实有时候他也试过于路,但是于路显然从未往那方面想,对男人之间关系的认知仅限于朋友和兄弟。喜欢上一个直男,注定就是这么苦涩的。
钟彦宏说:“刘浩洋,你能不能别这么吊着,直接跟他说清楚,要么死,要么活!我老实告诉你,你现在说,也许还有一丝机会,你迟点再说,你连开口的机会都没了。”
刘浩洋抬起头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我不相信你看不到。”钟彦宏脸上带着一丝讥诮。
刘浩洋咬紧了牙关:“不可能!他们才认识多久!”
钟彦宏冷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你认识他多少年了,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吧?不是我瞧不起你,人家认识七八天都能把人拐走,而你认识七八年都没戏!”
刘浩洋开始揪自己的头发,于路真的会和阿海在一起?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别跟我胡说八道,阿海根本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没准他早就结婚生子了。”
“那又怎么样?然后阿海想起来过去,甩了于路,你就有机会了?”钟彦宏冷笑着说。
刘浩洋咬着自己的拳头,怎么办,要跟于路明说了吗?说了,也许连朋友都没法做了,不说,可能他就会受阿海的伤害。不行,这个事一定要想清楚才行,他想到这里,掉头就走。
钟彦宏站在车边:“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刘浩洋头也不回:“我自己会拦车。”
然而大过年的,根本就没几个出车的司机,码头这边尤其寂寥,刚才他俩在路灯下激吻,都没个看热闹的,可见人流量多么稀少。钟彦宏开车追上去:“上来吧,刘警官。”
刘浩洋走出了五百米远,没见着车,最后还是认了输,上了钟彦宏的车。
钟彦宏用手指点着方向盘,他忍受这段乱麻很久了,所以要递一把剪刀给刘浩洋,剪断了,才能重新理得清楚。对于刘浩洋,他可是势在必得的。
第三十三章:撞破女干情
第二天,于路和阿海一起去了市里,于南带着于冰看家,其实阿海也不想去,但是让于路一个人去见罗玉芬他又不放心,倒是不担心罗玉芬会怎样,而是罗家人和黄家人都是疯子,他不去看着,怎能放心。
于路其实有些想带于冰去,毕竟他和阿海两人还尴尬着,需要第三个人来缓和一下他们之间的气氛,但是于南说带着于冰不方便,他正好在家可以照顾。于南说的不无道理,于路也就不好坚持。
于路和阿海一起上了车,两个人都不说话,于路是不知道说什么,阿海是本来就话少,两人就长久地保持着沉默,偶尔开口,都是说“要不要水”、“快到了”之类的,气氛怪异而尴尬。
长这么大,于路还没怎么去过市里好好逛过,年前上市里来采购食材,也是来去匆匆,无暇逗留,这次去医院,依旧是不知道地方,还是问了人才知道坐什么车。虽然现在经济不窘迫了,但是出门打出租车,这对于路来说还是件太奢侈的事。
于路和阿海上了公交车,并排坐在公交车的后面,两人都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于路会习惯性地注意街边的饭店,看看人家的招牌、规模、装修等,有时候他会突然说:“你看到没,刚才那家?”
阿海会说:“嗯,有点意思。”
两个人的关注点显然是一样的。于路就会会心一笑,那种尴尬在这种默契中慢慢消融。
到了医院,于路说:“我去买点水果补品。”
阿海突然说:“他们能让你去看吗?”
于路愣住了,黄家和罗家都不会欢迎自己去看吧,尤其是黄家的人,要是知道自己去看阿芬,绝对要给她再次带来灾难的:“那我偷偷去看一眼?”
阿海说:“应该先找她的医生打听一下情况,然后问问护士,照顾她的都是谁,要是黄家的人,那就不去了,要是罗家的人,那就去看一眼。”
于路猛点头:“嗯,就这么办。你怎么这么聪明!”说着还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
阿海嘴角稍微抽了一下,这么没有生活经验的,也就只有于路了吧。
于路又说:“先去看阿芬,然后去给你做检查。”
阿海皱眉:“不做检查。”
“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于路终于抬起头看着阿海的眼睛,这是他两天来第一次与他正视。
阿海说:“要是有问题,难道去开颅动手术。”
于路吓了一跳:“肯定不需要动手术的,吃点药就行了。”
“我这样难道不好?”阿海直视于路的眼睛。
于路看他一眼,垂下眼帘:“也不是啊,只是你一直想不起来,你家里人可能到处在找你,你难道不着急吗?”
阿海看了一眼别处:“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强求。走吧,去买东西。”
于路觉得就这样放任不管,太不好,但当事人都那么淡然,倒显得皇帝不急太监急了。他上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水果补品,和阿海到了医院。两人上住院部打听到了消息,罗玉芬住在内科五楼的单人病房。
于路又问:“负责罗玉芬的主治医生是哪位,可以告诉我吗?”
护士小姐看了一下档案:“是郑大夫。”
于路又微笑着问:“请问护士小姐,你知道现在谁在照顾她吗?”
这个问题不在护士服务的范围之内,不过她对于路的印象还不错,便告诉他:“现在照顾她的主要是护工,她家里人这两天都不在,回家过年去了。”
于路大松一口气:“好的,谢谢!”
于路打听到消息,赶紧回来高兴地和阿海说:“她家人都不在,我们正好去看她。”
上楼的时候,于路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按说罗玉芬出事还不到十天,刚脱险不久,正是需要家人陪伴的时候,没想到居然就把她打发给护工了,想到这里,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于路敲了敲门,没人应声,他便推开病房门,病房里一片惨白寂静,连护工都不在,只有微微隆起的被子还看得出那里躺着一个人。于路走过去,看清了罗玉芬,她的脸消瘦得厉害,颧骨突出,脸色蜡黄,嘴唇发白,完全没有生气,于路看得眼眶发热:“阿芬!”
罗玉芬缓缓睁开眼,动了一下眼珠子,看见于路,眼角渗出一滴泪来。于路赶紧说:“阿芬,我来看看你。”
罗玉芬的眼泪跟溃了堤的洪水一样泻下来,根本都止不住,吓得于路手足无措:“你别哭啊,别难过,会好起来的。”
罗玉芬抽动了一下鼻子:“阿路……”
于路看着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摇了摇头:“阿芬,你真傻,有什么想不开的呢,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解决问题,这不是让你自己受罪吗?”
罗玉芬嘤嘤地哭出了声:“我不想活了。”
于路板起脸,严厉地说:“你别胡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要是跟他过不下去,就离婚。”
“他不跟我离。”罗玉芬哭得非常伤心,说话也支离破碎的。
于路说:“不跟你离,你不会自己去法院起诉离婚?你有手有脚的,去哪里养不活你自己?你那些书都白读了,非要用死来逃避一切?”
罗玉芬被于路骂得忘记了哭,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他还污蔑我和你……”
“这你就怕了?你叫他有本事拿证据出来。你性格就是太软弱了,你死都不怕了,你还怕什么?黄建功那畜生打你,你不会还手?打不赢,你不会跑?你怎么这么蠢?”于路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看着昔日的恋人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简直就气不打一处出,他特别想打人,想揍扁黄建功,也想抽醒罗玉芬。
罗玉芬被于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顿时没脸再哭了。
于路这时终于拉了方凳坐下来:“你身体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出院?”
罗玉芬脸上黯然:“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
于路说:“现在不要去瞎想任何东西,好好养病。黄家不是有钱吗?你就让他们替你把病治好再说,不管是去b市还是国外。等治好病,就和他离婚,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和黄建功这个疯子过了,你这次没死成,说不定下次还会落在他手里!”
罗玉芬自从出了重症监护病房,每天都在听父母埋怨哭诉,骂她蠢,说她不懂道理,不会做人,还不为父母着想,不为孩子着想,闯出这样大的祸事,不仅害了自己,还要连累亲人,要是好不了,以后怎么活,谁来伺候她。父母兄嫂轮番轰炸,说得罗玉芬万念俱灰,心里想着不如干脆死了算了。
于路又说:“阿芬,你的脾气就是太好了,心也太善了,太容易被人欺负了,你要为自己活啊,不能老是想着你离婚了,你爸妈会怎么样,你哥嫂会怎么样。他们为你着想过没有?你把他们当亲人,他们把你当亲人了吗?你以后千万不能再想着他们了,要为自己着想啊。”
罗玉芬又开始默默地淌眼泪,这个世界上,真正关心过她的人,就只有于路,她瘪着嘴:“我要是好不了……”
“你不要胡思乱想,肯定能好起来的。”于路打断她,又顿了一下,“不管好得了好不了,都要跟黄建功离婚。你一个好好的人跟着他都被这样对待了,你要是身体不好了,你还指望他把你当人看待?没有脚,你还有手啊。这世界上,有人连手脚都没有都活得好好的,你怕什么?就是你这种前怕狼后怕虎的心态,让他们把你欺负得死死的。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什么时候这么胆小怕事了?”
罗玉芬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于路,自从结了婚后,经济上的宽裕,物质条件的安逸,确实消磨掉了她很多胆量和勇气。
于路说:“阿芬,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看我就知道了,只要你自己硬气,咬着牙,就挺过来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