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让这些少女羡慕嫉妒恨的是,据说宁大少爷跟他的妻子非常恩爱。不但新娘子回门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着,那回门礼丰厚的都让人嫉妒。这段时间经常能看见宁大少爷陪着他的妻子出来走动,脸上那温柔的,简直让人嫉恨得咬碎一口牙!
或者嚼舌根议是非是人的一种天性,尤其还是在与自己无关的情况下,那种讨论别人的事迹,无论真假,总能从中体会到一种诡秘的兴奋。
相对于宁家大少爷宁轩,另一个被谈论的对象可就没有被这些人这么善意的谈论了。尤其是在被宁家老爷放出的消息里,这个安朊之可是主动勾引宁轩的,事后还恬不知耻地缠着宁大少爷,死活不让他成亲!后来还是宁老爷出面,将安朊之带到宁府里,狠狠地斥责了一番,这才消停了下来。
说到这里,一些年纪大的妇人面露鄙夷。即使这个朝代民风开放,但是这样赶着上去死缠着别人,就让人不齿了,而且两个还都是男人!
“嘿,我就说那安朊之不是个什么好的!一个大男人长得秀秀气气的,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敢情是个兔儿,估计是见到男人就离不开眼吧!”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冲着旁边的妇人嬉笑着,语气中尽是嘲讽。
其他妇人没有接她的话,有一个面目看着比较温和的有些听不过去,“话不能这么说,安大夫是个好人。他医术高超,治好了那么多人,不会是你说的那样。”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越城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大夫,反正啊,他就是一个狐媚子,专干那些不要脸……”
“王婆子你嘴碎什么?有那个闲工夫乱嚼舌根,还不如管好你家男人,别又逛窑子没有钱被人赶出来,那才是真的闹笑话!”那王婆子刻薄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个膀大腰粗的妇人给打断了。
那王婆子一见她,就有些怂了,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缩在一边没敢出声。
那妇人恶狠狠地瞪着她,而后又扫视了一眼其他人,语气平淡地开口,“我一个老婆子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是我至少知道好歹,知道图恩!自从安大夫来了这越城,治好了多少人的顽疾,你们家中那些生病的老人小孩,哪个不是安大夫治好的?”说到这里,妇人转头死死地盯着王婆子,“王婆子,那年你家海子犯病,人家安大夫大半夜的过来给他治病,药没了天不亮一大早就去给你家海子采药,这才保住了命,结果你呢?良心被狗吃了?!”说到最后,妇人的眼眶有些发红,音调因着王婆子低下的头颅而变高,“你们上赶着要去当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随你们。但是以后你们要是再在这里说安大夫的不是,胡乱嚼舌头,我跟孩儿他爹,就算搭上命也要教训你们!”
那王婆子被妇人那狠厉的话吓得有些发抖,一直缩在人群后面不敢出声,只一再地点头喏喏地出声,说不再乱嚼舌头。
这妇人的丈夫是杀猪的,干惯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行当,这妇人也不是个好欺负的,这王婆子再刻薄无赖,也不敢跟他们叫板。
其他人也不像王婆子这么没良心,毕竟安大夫是真的救了也医治好了很多人,只不过在遇到这种被众人唾弃的事,难免有些随大众。不过虽然没有挺身出言维护安大夫,但也不是人人都落井下石。
而对于外面的这些风言风语,安朊之并没有去理会。他只是一天到晚地坐在药铺里给人看病,有时会去山上采药。即使走在大街上总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他都没有去理会。
不是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只是不想去理会,不想去解释。一旦人的心死了,那么对于那些身外事,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但是即使不在意了,当真正看到的时候,内心并不是真的那么平静。
安朊之有些愣愣地看着一位打扮华贵的女子在宁轩的陪伴下走进了药铺,那女子含羞带甜的笑容像一根根细针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们来做什么?”安朊之还未开口,他的徒弟小宝一脸愤怒地冲到他们面前,一张娃娃脸上满是怒容。
“这位小兄弟,我们来这儿,自然是来看病的。”那女子没有因为小宝的态度而生气,依旧笑颜如花地看向安朊之,“不知安大夫可有空?”
一旁的宁轩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跟不自然,他看了看安朊之,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双眼睛充满了复杂地盯着他。
安朊之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一脸淡然,“自然,夫人请坐。”
宁少夫人笑了笑,伸手牵过宁轩的手,而后走到他面前的桌子旁坐下。
在宁少夫人来牵宁轩地手的时候,他有微微地僵硬,但是只是一瞬间,旁人自是看不出来的。
安朊之为宁少夫人把了把脉,直说没有什么异样,只开了些补药给她。
在小宝一脸不情愿下,按照安朊之开的药方给抓了药,而后给了随行的丫环。该付的钱也都付了,他们正要离去时,宁少夫人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安朊之,“安大夫医术高超,若日后我怀有身孕,还请安大夫多劳心了。”话音刚落,一旁的宁轩脸色顿时一变。他抬头看向安朊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医者父母心,若是病人有需要,做医者的,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安朊之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并没有她的话而有任何变化。
“那就有劳了。”宁少夫人笑了笑,而后像个胜利者扶着宁轩的手离开了。
“呸,什么东西!”小宝往他们离开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脸上的愤怒像是要吃人一般。
“师父,别管这些不要脸的人,我们以后……”絮絮叨叨走回来的小宝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赶紧住了口冲上来,“师父,你怎么了?”
安朊之的脸色变得异常惨白,身子僵硬还颤抖的厉害,小宝这才知道他的师父并不像他表面所表现出的那样不在乎。
“噗!”安朊之猛地吐出一口血,整个人有些虚脱地往后倒去。
“师父……”小宝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有些手忙脚乱地为他把脉,却被安朊之拦下了。
“我没事,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安朊之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小宝紧紧跟在旁边,生怕他再出什么情况。
“师父,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你何必为了他伤了自己?”小宝是安朊之从难民堆里捡回来的,不仅治好了他身上的伤,还把他带在身边抚养,还教他医术。对小宝来说,安朊之即是救命恩人,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所以他不想看着安朊之为了那样一个人伤心,因为根本就不值得。
“我真的没事了。”安朊之有些欣慰地摸摸已经长成少年的小宝的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小宝皱了皱鼻子,虽然不太懂安朊之现在心里的想法,但是他既然说没事了,那应该就没事了。
“下午乾大哥会过来。”小宝转身给安朊之倒了杯茶,而后清理地上的血迹。
安朊之听后一愣,而后端着茶杯开始走神了起来。
等到午时刚过,乾思寻便来了。一进门还未见到安朊之,小宝就跑了过来,将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都跟他说了,包括安朊之被气的吐血了的事也说了。当然,他直说师父是被那对狗男女给气吐了血,然后那对狗男女还耀武扬威的走了。
虽然知道小宝话里有夸张的成份,但是听到安朊之吐了血,便什么也不顾的了,直接冲到药铺的后院。
安朊之被小宝强制地安排休息,刚刚服了药便躺在床上睡着了,等到乾思寻走到床前也没醒,整个人依旧昏昏沉沉地睡着。
乾思寻背对着门口,门外的光线微微倾斜进来,让他整个面部都沉浸在背光处,看不清表情。而安朊之刚好面对门口躺着,日光将他那难看的脸色全都映照出来,一览无遗。
就这样一人躺着,一人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的人有些不安地皱了皱眉,眼皮下的眼珠子动了动,跟着便醒了过来。
“思寻……”睁开眼睛的瞬间有些朦胧,只隐隐看见床边站了一个人,就下意识地肯定是乾思寻。
乾思寻几步向前,俯身伸手将人扶了起来,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你自己都是大夫,结果却没顾好自己的身体。”
即使依旧那么温柔,安朊之还是从他口中的语气中听出了不悦。他知道小宝一定将上午的事跟他说了,所以这会儿定是不高兴了。
“郁结在心,现在好了,已经没事了。”安朊之靠在床边,脸上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只是看着窗外的双眼里有些无神。
乾思寻走到床边边坐下,伸出手握住对方的手,不顾他的挣扎将人抱紧,低头在他耳边轻语,“你知道外面那些人是如何议论着的吗?”
安朊之的身体一僵,脸上闪过一抹难堪跟崩溃,而后又恢复了先前的样子,“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要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能如何?”
乾思寻将人放开,双手捧起对方的脸,看着他双眼泛红,心里一阵心疼。无奈地叹息一声,探首在他的双眼上各自一吻,“但是你知不知道,外面又有多少人在维护你?”
安朊之一愣,抬头看着他,有些不解。
“那些你救过的人,知道了解你的人,他们都在说你的好,都在出言维护你。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不分黑白,他们相信你,所以他们都愿意出言维护你。”
安朊之的双眼因着他的话而逐渐涌出泪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挣扎,但是依旧没有哭出声。
乾思寻没有勉强他,只是动作轻柔地将人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等到情绪有些安稳下来了,安朊之也没有从他怀里离开,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乾思寻一直以来都对他那么好?仅仅是喜欢?可是宁轩以前也说喜欢自己,可到最后他还是离开回去成亲了。那乾思寻呢,他也会离开吗?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安朊之伸手抓着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喃喃低语问道。
“你听过并蒂莲吗?”乾思寻将下巴枕在怀中人的头顶上,轻声问道。
安朊之愣了愣,“听说过。”
“所以啊,我们就是那并蒂莲,无论你在哪儿,变成了什么样,我都会在你身边,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生生世世,我都能找到你。
乾思寻抱着在他怀里渐渐睡去的人,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而后把他安置好,便离开了。
而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第七十八章
“苏医生……”苏绥宁被人猛地给推醒,睁开眼的瞬间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护士,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是处在现实还是梦境中。
不过叫醒他的护士明显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此刻她的表情有些惊慌,将人叫醒后连忙把他拉起来往外面赶,嘴里不停地说:“苏医生,那位姓汤的病人出现状况了,你快去看看!”
苏绥宁有一瞬间的怔愣,身体下意识地跟着往病房赶去,混沌的意识也瞬间清醒了过来,“怎么回事?”
“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病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变得异常狂躁,整个人像发了狂一样!”护士的声音有些发抖,即使见过各种各样情况下的病患,但是今天晚上所看到的,给她的认知带来不小的冲击。
苏绥宁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脑海中不由地想起自己先前在那病房里看到的那个女人。
刚刚走到离病房不远的走廊上,就听到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声,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跟惊吓,那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里发毛。其它病房里的病人也纷纷探头出来,好奇地张望着,有些病人家属在打听情况。后来在那些护士的劝说下,虽然有些不甘愿,但都还是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等到苏绥宁来到汤鑫磊所在的病房里,就看到他整个人坐在轮椅上大喊大叫着,整个人的神情变得疯魔,脸上跟脖子上都是因为声嘶力竭而爆出了青筋,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汤觉一脸焦急地想要将人抱住,嘴里不停地叫着“爸”,但是显然已经变得疯癫的病人并不配合,好几次都把汤觉推倒在地,但是在其他医生护士的配合下,勉强制住了汤鑫磊。
“苏医生,苏医生……你快来看看我爸,他这到底是怎么了?”汤觉一见门口的苏绥宁顿时要是有了主心骨,连忙跑过去抓着他的手问道。
虽然汤觉风流成性,为人放荡不羁,但是对于自己的父亲,还是很好的,平时再怎么胡闹,也没有做出让自己父亲真正恼火的事,只除了不愿意继承家业。
苏绥宁被他抓的有些疼,但是此刻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将人推开。他走到病房里,问了另一个张医生情况,结果他们也不知道,只是他们来的时候,汤鑫磊已经这样了,嘴里不停地喊着“有鬼,有鬼”,那神情,就像真的见了冤鬼来索命似的。
张医生边跟苏绥宁解释,一边让护士给汤鑫磊打了镇定剂。在药物的作用下,汤鑫磊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而后便昏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把人搬到病床上安置好,汤觉就一脸神色复杂地看着苏绥宁,那表情,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说一样。
苏绥宁凝眉看着他,语气依旧冷淡,“你一直都在病房里,所以应该清楚你父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汤觉看着依旧对他不假辞色的苏绥宁,眼里闪过一丝黯淡,随后打起精神,向他说起自己父亲的一些怪异举动。
就在那几个年轻人走后,汤鑫磊便显得有些神色恍惚,心事重重地样子。而且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异常惊恐,怎么也不愿待在病房里,一直说房里有鬼,想要害他。
汤觉以为是他自己的幻觉,所以一直都开口好言安抚他。可是无论他说什么都没用,汤鑫磊变得越来越神经质,到最后眼睛还直直地瞪着病床旁边,嘴里大叫着“有鬼”,还不停地手舞足蹈地,嘴里骂着要谁滚开。
后来汤觉被吓得叫了医生护士,而后的事,就是苏绥宁进来后所看到的那样了。
“苏医生,我爸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汤觉怎么说也是一名新世纪人类,要他相信这些鬼怪,还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所以他一直坚信是自己的父亲病了,病到出现了幻觉。
苏绥宁的眼角瞟过那张病床旁的角落,而后不动声色地敛下自己的情绪,语气不带一丝波动,仿佛没有被汤觉的说法给吓到地开口,“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要做的事,就是去把那几个年轻人找回来。”说完,不等他回答便走到张医生那里讨论病情去了。而汤觉在深思一番后,便决定去找那几个人。
汤觉通过警局里的熟人打听到了龙泽沅,而后通过联系找到了他,同时还将成竣庭跟莫尧也一起带了过来。虽然对自己父亲的犯病存在一些疑惑,也不太相信真的是有鬼魂作祟,但是一想起自己父亲昨晚那发狂的模样,心里也不禁开始怀疑起来,尤其是他口中说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几人约在了阿青的那家咖啡厅,没有多做介绍就各自入座。汤觉也没有丝毫保留,将昨晚在医院里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即使过了一晚,他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成竣庭听了倒是没太大反应,本来就预料到的事情,所以他也只是直接开口提醒对方,“你应该问问你的父亲,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别人为什么缠着他?”
汤觉被他的语气激的有些不悦,但是仔细想来,对方说的话也并无道理,只是看到自己一向健康的父亲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