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男孩眨了眨眼，似乎过了几秒才理解，赶紧点点头，「嗯！」

瞧男孩期待的面容，加上也许男孩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北御门不好拒绝，只好思考了会儿。

过了几秒，北御门突然笑笑地对着男孩道，「吉尔！好不好？」

「吉尔？吉尔？」男孩试着念了几次，发现并不难念，「我，吉尔！」

开心地收下这个名字，男孩总算露出了笑容，虽然脸色还有些憔悴，北御门却感到无比暖心。

太好了，男孩没有自暴自弃，没有输给了绝望，他帮助到他了……

光是男孩的笑容，就让北御门被乌云垄罩的内心多了些光芒。

也在同时，想要见到藤川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几乎占据了他所有心神。

北御门跟吉尔一直等到了雨停之后才离开暗巷。

这段时间他什么都没问，反而是吉尔主动跟他提起，尽管断断续续的单字让他花了点时间解读，可惜最后还是听不太懂。见状，吉尔带着北御门回到了贫民窟，吉尔一边到处说着自己的名字，这才有了其他大人上前攀谈，北御门顺势问了之后的事情。

原来在他离开不久，吉尔看着身边的营养品，只是抱着绝望的心态吃了一颗，却没想到涌上来的饱足感跟精神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于是他分给了一些同样在贫民窟快活不下去的人们，一些居民感动得痛哭流涕，尤其是看到在这样的生活环境里，吉尔没有将东西留着给自己，而是选择分放给大家这样的举动。

打起精神的人们最后注意到了吉尔跑回去他最一开始待的暗巷，见他静静地抱着那名女孩，许久之后，他才慢慢地将女孩的衣服给打理好，用自己身上的衣服擦了擦女孩手脚的脏污。

虽然死亡在贫民窟已经是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但于心不忍的人们还是上前跟吉尔搭话，最终一起合力将女孩给埋葬了起来。

「吉尔他们是孤儿，我们不清楚他们的父母是谁，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

其中一个流浪汉继续说，

「这里以前还是人来人往的街道，比较大的女孩能靠着替人擦擦皮鞋跟吉尔一起生活，只是在维尔若夫换上新任国王以后，这里已经不会有其他人来了，稍微有钱的人们全都聚集在皇宫附近生活。」

他们是被遗弃的人——北御门在他们的眼里看到了这样的情绪，却又不尽然。

因为他们现在有了新的希望，便是哈马杜斯的谋反计划，倘若多洛斯成功的卸位了，在人民心里博得好感的哈马杜斯，真的会给人民们全新的生活吗？北御门知道这种想法很讨厌，但是看着此刻的他们，他不免担心起是否会有不好的结果。

在绝望之中所抓住的希望若最后仍是一场空，那要人们如何是好？

不行，再想下去的话北御门要讨厌自己了……他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不好的想法，如果哈马杜斯真的成功当上维尔若夫的新国王，做的不好的话帝列金应该也可以有话说吧？外力干涉政治这好像也是一个办法……

不管了，就这么决定，如果到时候哈马杜斯也是坏人，就算烦死赫罗，就算是无知的举动，他也要会办法阻止！

北御门撇开胡思乱想的思绪，继续待在贫民窟帮助着需要帮忙的人民。

不知不觉就迎来了夜晚，贫民窟的居民们希望他能够在这边度过一夜，似乎是有很多事情想要请教，毕竟维尔若夫是精通药草的大国，人们跟北御门很有话聊。虽然他想回去营地，但是一看着吉尔恳求的眼神，北御门也只好按下想回去跟藤川坦白的心情，留下来过了一晚。

希望营地那边没发生什么事……

——同个时间，帝列金的营地。

诺九来到了藤川的帐篷，里头却没有任何人。

他退了出来，看着站在门边守着的士兵，「将军呢？」

「藤川将军从出去以后就还没有回来。」士兵敬礼道。

「……」果然，早上就传来的消息让藤川无法冷静，诺九应了声，「我知道了。」

当藤川第一时间知道北御门不在帝列金的时候，几乎不用考虑就知道北御门会在哪里。他将联络水晶沉沉地按在桌上，生人勿近的气息吓得让人发寒、看的出来非常生气。

诺九无法忘记藤川看着自己询问北御门在哪里的眼神有多可怕，反正他也从来不打算多加隐瞒，既然赫罗都已经通报了这件事情，那么诺九也很果断地承认，北御门一早就跑去维尔若夫的城镇里了。

赫罗如果真的想要让藤川顺利解决事情，那他大可不主动通报……赫罗到底有什么样的用意，诺九真的不懂。

是想刺激藤川？他想得到藤川什么样的反应？诺九静静地在一旁看着，看着藤川不再开口说话，看着他面容凝重的离开帐篷，离开营地。

这段时间，不管是谁跟藤川说话，他全都不做搭理，就算有人挡在他的面前，他也是一手推开，头也不回的往维尔若夫走去。

现在，都已经到了晚上，距离要带队到哈马杜斯营地的行动已经剩没几个小时，帝列金的将军却还没回来，为了避免人心躁动，诺九吩咐知情的士兵们不要宣扬给更多士兵知道，一边慢慢地往营地入口走去。

才刚走出去，就看见不远处的大石上坐着一个人影。

连猜都不用猜，诺九一瞬之间轻巧地落到了大石上，「没找到？」

「没有。」

藤川静静地望着远方的城市，精致的侧颜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忧郁，帝列金的军服让他的身影就快要跟夜幕融合，没有人知道那面无表情下的心有多焦躁，隐藏在披风里的手更是紧握到无法放松。

他很担心，担心得不能自己。

「他会没事的。」诺九同样看着城市，「凌晨就要带队，你回去吧。」

「……」

因为哈马杜斯在清晨就会潜入皇宫，所以帝列金的士兵必须在清晨前到达哈马杜斯的营地整队，准备迎接多洛斯军的攻击，根据情报，在稍早之前就已经有多洛斯兵汇集在一起，照理来说帝列金也要提早行动才行。

藤川知道，所以他才忍住自己想继续搜索那个身影的冲动，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回来。

「我知道。」

仅仅三个字，就让他咬着牙，微蹙的眉有说不尽的痛苦。

唯一能够庆幸的，就是维尔若夫并不会受到太大的攻击，只要北御门没有跑到皇宫附近，那基本上他就会是安全的。藤川并不认为北御门会想跑去看那些贵族享受的模样，他大概会选择在比较外圈，充满困苦人民的地区看看有没有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藤川懂他，因此他整天都在维尔若夫的外圈徘徊。

只可惜，他熟悉的那抹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面前。

早上看见的那个奇怪的人应该就是准备溜出去的北御门，藤川很懊悔，懊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你在哪里？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安不安全？今天还下雨了，你有没有淋湿？有没有吃饭？有没有被欺负？

太多问题跟担忧环绕在他的心底，藤川很生气，气北御门不听话的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气诺九知情不报，更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北御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跳下了大石，诺九也跟在他的身边落地。

倏地捏紧了手，藤川背对着大石伸出一拳毫不犹豫地打去，一声闷响传了出来，他没有回头，而是绷着一张脸往营地的方向走。

诺九没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望了身后一眼，便提起脚步跟着回去营地里。

过没几秒，巨大的声响自两人身后传了出来，偌大的岩石碎成了一块又一块，逐渐崩落。

尔后，夜晚又一次回归恼人的宁静。

064.温柔的男人不能惹

这是北御门第三天在清晨醒来。

也许是入冬的关系，太阳起的特别晚，天空还有些许阴暗，少了手环的时间功能让他一时无法分辨现在几点，反正也睡不着，北御门干脆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他按照惯例地吃了颗醒神果跟保眠果，熟练地打理好自己的外表，阵阵吹来的寒风让他起了些鸡皮疙瘩，赶紧披上斗篷防止一些冷风。

昨晚，贫民窟的大家特地让出了屋子请他住下，北御门知道他们的心意，便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跟吉尔一起睡在屋子里，只是夜晚的气温骤降，冷风一直从缝隙溜进来，北御门将仅有的一条棉被好好地盖在吉尔身上，生怕他着凉。自己则是依靠着身上衣服调节温度的功能，虽然当他稍微睡着时，寒风只要窜过他的颈项间，很轻易的就会把他惊醒。

不晓得是不是连续几天没睡好，头有些隐隐作疼，北御门搓了搓双手，回头看着仍在睡梦中的吉尔，他小心翼翼地放轻脚步，替他又一次将棉被拉好。

走出了屋外，北御门正打算悄悄地离开这里回去营地，却遇到了比他还要早醒来的人。眼前的男人注意到了自己，带着爽朗的笑容打了声招呼，北御门认得他，是一个很照顾吉尔的年轻人，名字叫做莱因。

「早安，莱因。」北御门笑了笑，「你在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不太擅长魔法。」莱因尴尬地笑笑，「天冷了，我在收集枯枝好生火。」

「……」

这么说来，大部分的人民除了使用很基础的生活魔法之外，似乎都不会其它魔法。

北御门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莱因笑着摇摇头，「你呢？要离开了吗？」

「是啊。」北御门看着营地的方向，「我该回去了。」

「可以……问问你是哪里人吗？」莱因有些退缩地笑着，「会不会很冒昧？」

「不会啦。」北御门笑了笑，也不隐瞒，「我是帝列金的人。」

「帝列金……」莱因一惊，「不、不就是帮助哈马杜斯大人他们的国家吗！？」

眨了眨眼，有些讶异他的反应，北御门疑惑道，「是啊，你怎么这么惊讶？」

可能是知道自己失礼，莱因马上低下了头，「只是没想到帝列金还会让人来关心我们这样的人。」

「……」

北御门有些心虚，因为他是偷跑出来的。

他赶紧笑了笑，一边从包包里拿了些曼尼递给莱因，「买些保暖的衣物或是棉被让大家过冬，别生病了。」

「这、不行啦！我们能够吃饱已经很幸福了，不能再受你的帮助了！」

莱因边说，边把钱推了回去，他的力气比较大，北御门根本赢不了他。

见状，他蹙起眉，说的义正严词，「莱因，这是一种投资。」

「投资？」莱因一愣。

「哈马杜斯如果成功推翻了王族，维尔若夫势必会恢复以往的药草大国美名，人民，包括你们，都会重新拾起工作的。」

北御门说得有模有样，对于莱恩这样单纯的人，借用一下国家的名字是最快的。

「然后你们贡献劳力所培养出来的药草，帝列金也会购买，所以为了让你们能够度过这个冬天培养更多药草，我们才会这样投资你们。」

「……」莱因听的一头雾水，「是……是这样吗？」

北御门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挺直腰杆，「是这样没错。」

要面不改色的说谎对他来说还是难了些，虽然有一半他说的是事实。

幸好莱因没有发觉，最后还是收下了北御门递给他们的钱，寒暄了会儿希望他们能够健康的生活下去，北御门顺便问了时间，已经是清晨六点多了。

不多做停留，北御门很快地就离开了维尔若夫，往帝列金的营地走去。

原本想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溜回去诺九的帐篷，可是当北御门来到营地不远处时，却觉得有些奇怪。

营地的士兵明显减少了很多，站岗的人也只剩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越是走近他就越感到不对劲，原本的营火都熄灭了，里头的士兵也没见到几个。

而且这边应该有块石……

「……」

北御门看着地上的碎石，总有股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难道这里受到攻击了？！士兵他们呢？！藤川跟诺九呢？！

脑袋一蒙，北御门毫不犹豫地直接冲进了营地，士兵理所当然地挡在他面前，但是他没心情好好的解释，只是把赫罗给的戒指亮了出来，士兵立刻让开了道路甚至直接鞠躬的问好与道歉。

北御门没有多理会，「藤川他们去哪了？」

「藤、藤川大人他们已经出兵了。」

「……」

北御门蹙起眉，他不晓得藤川的帐篷是哪一个，所以他直接往诺九的帐篷走去。

他还记得他离开了时候有留下魔法文字，他相信诺九也会留话给他。迅速地到了帐篷里，果真看见新的一行字留在木桌上。

——我跟着哈马杜斯前往皇宫，藤川带兵到哈马杜斯的营地，潜入行动从天亮开始。

哈马杜斯的营地？北御门快速地消除那段讯息，毕竟里面泄漏了他们的踪迹。接着他拿出了地图，看清楚从这里到那里的路线，这对一个容易迷路的人来说是一件大工程。他加快脚步边走边看，走出了帐篷时，那名士兵凑在他身边。

可惜北御门没时间问他想做什么，只是说道，「守好营地，一有奇怪的事情立刻让联络班通知。」

士兵顿了会儿，同时煞住了脚步，「是！」

他们的营地有着诺九下的防护壁，一定的程度上来说是安全的，北御门看着地图，犹豫着该不该使用极速来加快脚步，但碍于会消耗巨大的魔力，最终还是作罢。用了简单的风魔法让速度提升，北御门看着地图，狂跳的心让他紧张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晓得时间过去了多久，也许是半个小时，北御门跑的腿都酸了，原本只是隐隐做疼的头似乎变得更加严重，呼吸变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用嘴巴喘着。

奇怪，他应该已经走到附近了才对，可是……

困惑的四处张望着，北御门远远地见到某一边有着众多的黑点。

……是人？

好像是，北御门没有时间犹豫了，他很干脆地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当他能够看的清楚那些人的面貌时，他也后悔了。

一整排立起的旗子标示着维尔若夫王族的图徽，那是多洛斯的军队，北御门马上就认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了站在高空中，穿着耀眼盔甲，在太阳下的那头橘红色头发显得闪闪发亮，没有错，正是托尔。

几乎是一瞬间，托尔便注意到了北御门，他对着自己挥了挥手，搞的北御门一头雾水。但是下一秒，多洛斯兵的举动唤回了北御门的神智，他看见了一个法师正高举着法杖对着自己，这种汇集魔法的情况他再熟悉不过。

来不及意识要闪躲，对方的士兵施予魔法的速度快于他的思考，看着偌大的火球冲着自己而来，北御门霎那间大脑停止运作，但是多亏了诺九的训练，让他躲过了第一发攻击，眼前炸开的黑色痕迹让他蹙起眉。

他躲得很狼狈，撑过了一下，还有第二下，为什么要攻击他？难道托尔知道自己是帝列金的人吗？

看着迎面而来的众多火球，北御门有些喘不过气，他的双脚竟然在此刻使不上力，此时的他连法杖都来不及拿，仅仅是伸出双手使出一层大范围的防护壁。

可惜凝聚魔法的时间太过匆促，防护壁少了应有的坚固，抵销掉了几次攻击后，火球化成零星的火种随之落下，同时也见那透明的防护壁逐渐露出了裂痕。看着又一次多数量的火球，剧烈的头痛阻碍了他的思考，不行，没办法了，一定会被打到——

片刻过后，成群的火球消失在北御门的面前，而不远处的地方发生了小小的爆炸。

不，不是火球消失了，而是他被带走了。

意识到揽在他腰间的手，北御门下意识地挣脱，脑袋痛的就像糨糊一样，刚才还受到了那样的攻击，北御门被吓的无法冷静下来。

「放开我……放开我！」

但是那只手并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北御门越是用力挣扎，他就抓的越紧，最后干脆用了两只手，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