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回来了，冠尹快去跟你爸问好，都不知道要回家，然后还要解释你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母亲进厨房放东西，他才终于有松一口气的机会。经过客厅他向父亲问候：“爸，我回来了，我先把东西拿去房间放好。”

“你头发怎么回事啊。”小吉冲进房间卸下全身负重，大吐一口气，又走出房间听父亲说话。“你在学校是都学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头发染成这样。”

“没有啦，就想染看看，结果就褪色褪成这样了。”小吉小心翼翼地试探：“还是我去染回来？”

纪水玺拿下眼镜看了眼儿子，发色是嚣张了，但态度还像小时候一样，面对父母规规矩矩、小心翼翼的，特别见外。“算了，一直染对身体也不好，反正你男孩子头发一下子就剪掉了。”

“喔，我知道了。”小吉在厨房外绕了一圈问母亲需不需要帮忙，被赶出来，继续与父亲沉默无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

随着厨房渐渐传来的饭香，小吉忍不住口水直流，又跑到厨房门口。“妈，我一回家你就煮这么丰盛吗？”

“想太多，等一下你爸同事要来家里吃饭，去帮我把桌子擦干净。”母亲抄起抹布就往他的方向丢。

小吉他不哭不哭，客人又不会把香喷喷的饭菜吃光光，就是晚点吃而已。

纪爸爸听着母子的互动，直摇头，书上写好的母子连心呢？

客人上门，小吉趁机躲到房间上网。听着外面大人们的酒酣耳熟，菜都凉了。

“欸，不是说你们家冠尹今天回来吗？怎么没过来一起吃饭？”吃饱喝足，这才想起同事家里可爱的小朋友。

苏晓娟绕到儿子的房门前，敲门唤儿子出来叫人。小吉自然就乖巧的离开房间，甜甜的向叔叔、伯伯们问好：“大家好。”

就像平常一样，不熟却硬要装熟，明明大二却问着刚当上大学生的生活过得怎么，怎么染了这头发是不是偷交女朋友了之类的重复话题，小吉耐心的一一回复，尽管他知道或许下次见面他们还会再问一样的问题。

回家的第一天，就像往常在家里的每一天，他与父母过着互不相干的日子，该做什么时候就做什么，准时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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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周的周五，因为母亲是小学老师，还没放假，早早的出门上班，家里剩下他与父亲两只雄性动物，午餐就随便解决了。

下午，他背着吉他，向父亲报备行程。“爸，我出门跟朋友去练吉他喔，晚上在外面吃了。”

“在哪里练？几点回来？跟谁？”父亲放下手上的报纸，盯着儿子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

“车站吧，八、九点回来，跟高中社团的朋友一起，你知道的，就立凯学长他们。”这种时候把凯猫学长拿出来用，最好使了，乖巧文静听话的外型无往不利。

“嗯，不要太晚回来，不要乱吃，不要乱来。”父亲点点头，又把报纸拿起来，一边叮嘱注意事项。“对了，你顺便帮你妈把学生的作文送去学校，你妈忘记带了。”

“可是我这样不会吓到小学生吗？”警卫看他这样子，会把他当作不良少年挡在外面吧！

“哪有小学生那么不禁吓，只是送到办公室而已，快去。”

小吉在餐桌边找到被母亲遗忘的作文本，找了个塑料袋套起来，又向父亲道别。

“欸，外面冷，去换一件比较厚的外套。”小吉只好回房间找到浅蓝色的风衣外套，让父亲检查。

父亲没很满意，把自己的围巾给儿子围上。

小吉拎着三个班的作文本子前往自己的小学母校，警卫果然用不简单的眼神看着自己。小吉说出自己的来意还有母亲的名字，压了证件才得以进入校园。

走在彷佛全部都缩小了一些的小学里，很不幸的他刚好碰上下课时间，小朋友们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很感兴趣，他就像童话中的吹笛手一样，身后排了长长一串的小朋友走进教师办公室。

他就近找了位老师询问母亲的位置在哪里，结果对方竟然就是自己国小的音乐老师。“你是纪冠尹吗？都长这么大啦，头发染这么酷，今天怎么没去学校？”毕竟是同事的儿子，见面的机会比其他学生多了去，小吉从小又是坐在前排的乖学生，老师对他印象深刻。

“我大学放假了。”在老师的指引下，把作文本放在母亲的桌上，立刻寻找空档要离开。

“你背上那是吉他吗？小时候你唱歌还五音不全的，现在还学会弹吉他了，要不要老师指导你一下？老师大学的时候在学校是民歌达人喔。”小朋友堵着门口音乐老师又跟在他身后，他进退不得只好把吉他拿出来先意思应付一下。

小朋友们看到吉他，一阵惊呼，老师又问他们想听什么歌，一堆海绵宝宝、喜羊羊、多啦A梦等等的卡通儿歌。小吉只会弹最后一个他童年也有接触的卡通，弹完后办公室一片掌声加安可。

小朋友们马上七嘴八舌的想点歌，音乐老师拿出音乐课本翻页。“大家，我们来唱『春神来了』，好不好？”

“好！”

小吉只好看着乐谱弹，小朋友齐声合唱，画面好不欢乐。苏晓娟回到办公室时被门口的景象吓坏了，沿着强回到自己的座位。“怎么回事呀？”

“你儿子刚才来，在那边表演吉他，他弹得还不错呢。”邻座的老师跟着拍手，看孩子们表演。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不过看着自家儿子一遍一遍满足大家的要求，心里还是有些欣慰，吉他练的总算有点用处了。

音乐老师原本想拉着小吉去课堂上表演，不过他一看时间跟学长约的行程就要延误了，开口委婉拒绝，这时候母亲也已经离开办公室进行下一堂课程。

下了捷运，他喘着气跑上楼梯，看见阿峰、阿木学长已经在上面等候。阿峰学长感到意外，看着难得迟到的小吉问：“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平常不是都第一个在这里等学长的吗？”

“因、因为……”小吉之着膝盖大口喘气。“春神来了。”

“小吉，秋天的尾巴才刚离开，叶子都没掉光，你就在讲春天，这样冬天会哭哭的。”

凯猫与毛球开着厢型车过来，人都齐了，通通坐进厢型车里。

虽然跟父亲说的是练吉他，不过其实今天是来参加表演的，在火车站附近有一场反毒倡导的活动，同时开放年轻人报名来表演才艺，让更多的年轻人把注意力放在才艺上而不要走上歪路。

就像平时在酒吧表演时一样，该乔装的乔装，该遮掩的遮掩，阿峰学长一面狐狸模样的面具，还装模作样的佩戴一条毛尾巴。“小吉你要穿这么厚的外套吗？你还有戴假发，等一下跳一跳就热了，你还是脱掉吧。”

“嗯。”原本也没想穿这么厚的，还不是为了顺利出门。小吉把厚外套一脱，围着毛围巾跟在学长们的屁股后面上台。

记者、摄影机很多，台下国、高中生也很多，为了切合主题，他们唱了明天会更好，台下毫不意外的传来一片死板的掌声。

第二首歌，小吉走到中间，毛线球踩着底鼓，阿峰学长站在后面开口唱：“Dog goes woof

Cat goes meow Bird goes tweet And mouse goes squeek……”

小吉让开中央的舞台，阿峰学长甩着他的假尾巴，边唱边往前跳：“What does the fox say！”

阿峰学长平时是绝对不会唱这样的歌，他说这首歌怪腔怪调，会降低他的格调，今天为了炒热这群冷漠的学生们，只好牺牲小我。

不过这首歌除去特殊发音，意境来说小吉是满喜欢的，看着学长牺牲形象的嚎叫，忍不住想回去一定要找到今天表演的影片来留恋。

也好在这首歌还真的成功引来学生们的热络响应，听着掌声加欢呼，心满意足的下了台，搭着毛线球的厢型车庆功去。

这时候，小吉还没想到在家里吃饭的父母，看着电视新闻是怎样的目瞪口呆。

20.巧克力鲜奶油可丽饼

时间不算太晚，刚过九点，小吉心想爸妈大概又要念他晚归了，打开家门，里面的气氛却有点比他预计的还来的低迷。

“冠尹，把你的吉他放在旁边，然后过来这边坐好，爸妈有事情要问你。”小吉心想难道是因为在学校的事情吗？不过他应该有好好的讨好老师与小朋友们吧。把吉他一摆，紧张的松了松父亲的围巾，安份坐好等候发落。

“你说你今天是不是有去T市车站？”

“呃，对呀，跟朋友约在那边练吉他。”不会吧，被抓包了？

“你是去练吉他还是去乐团表演？爸妈有没有跟你说过，玩吉他可以，但是不要跟那些稀奇古怪的人玩什么摇滚乐，你现在是应该认真念书的年纪，让你去读音乐系也不是为了让你往这方面发展，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都这么大了还不会想……”母亲一直念到口干舌燥，大气一叹，让丈夫接手。“老公，你也说说他啊，上了大学之后就不知道要回家，整天在外面也不知道打通电话回来。”

纪水玺把茶杯递给妻子，让她先歇口气。才蹙起眉看着儿子。“你今天去参加反毒倡导的活动吗？”

“嗯，是，学长报名的。”即便反毒这名目是好的，但具体被责骂的是他参与乐团表演的行为，面对父母他从不强辩，安静的听他们教训。

“学音乐是好的，你今天参加这活动也是好的，这两点我先称赞你做得好。但是你平常在学校时，是把时间都花在这些玩乐上吗？课业有没有荒废？平常都跟那些人相处？你不能怪我们老人家有偏见，但电视新闻上报导的那些摇滚乐实在太混乱了，我们也是为你好，才会担心这些的。”

面对父母，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没有荒废课业，他基本只跟学长们来往，对他来说这些事情不是玩乐，是他想一直去挑战的事情。

未来的职业也要走这条路吗？他不敢说、不敢想，环境对创意产业不友善他知道，没有办法稳定的话，他不敢让父母为他操心。

最后，父母已没收他的吉他作结，要练可以，就在家里练，至少他们看得到儿子。

小吉他像是被阉了一样很低落。

虽然毛球学长说可以弄到吉他借他练习，但基于短时间之内不想继续激化家庭冲突这个原因，前半个寒假小吉只好乖乖的待在家里，让爸妈看得到自己的诚意。

所谓的诚意，具体的表现出来的却是若不在房间里练吉他，就是在客厅弹给家长看。

碍眼到母亲忍不住又开口念：“好了，不要用这种方式抗议，整天待在家也不知道出去走走，找个打工也好，去看看书也好，不然跟你爸去运动一下或是把房间打扫一下也好，真是的……”

去酒吧表演也是多少有一点点收入的呀，但是你们又不准……小吉心里悱恻，默默抱起吉他进房间。

手指略感疼痛，才总算舍得放下吉他休息。把存折簿拿出来简单的计算了一下余额，又上网研究几款音质佳、价钱实在的手机款式，估计大概要等开学后拿到生活费才有足够的预算买吧，还是说挑旧一点的款式将就一下呢？

手机像是为了争取主人的欢心一样的响了起来，来电显示：葛哥。

“小吉，寒假过的怎么样？我在论坛上看到你们前几天的演出，你那条有草写吉字的围巾是特别找来的吗？真可爱。”

“欸？那个是吉字，我还真没看出来。”爸爸的围巾上怎么那么刚好也是个吉字？这件事情暂时没办法让小吉拨出心思关心，首先还是滔滔不绝的说起最近家里的冲突。

抱怨完之后又觉得向雷葛说这些话的自己，果然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唉，有时候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再多给我一点自由。”

“我觉得你可以鼓起勇气跟你父母好好沟通，或是找你们表演的影片让你爸妈看看，虽然我不确定你爸妈能不能接受你戴假发上台。”

“对呀，我还是不懂为什么我爸妈会发现那是我，真的只是因为那条围巾吗？该不会是我妈自己缝的吧。缝吉字感觉又不太像我妈的个性……对了，葛哥打给我有事吗？”

终于被注意到了，雷葛感觉欣慰。“我爸给了我两张车展的门票在T市，你是住那边吧，想问问你有没有空出来陪我走走？”

车展呢，只是陪外地的朋友逛逛，他们应该会准的吧。“我问问我妈，可以的话我在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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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小吉是如此开口的：“大学的朋友要来这里玩，但是地不熟所以希望我可以带他到处走走。”

母亲开始是不准的，而是在旁边看报纸的父亲听不下去，开口劝：“你让人家不要当宅男，又不让人家出去，很奇怪耶。”

“我不管你儿子了，以后你自己教！”母亲转开电视，不理那两父子。“还有，晚餐你们自己解决。”

“爸，妈就交给你了，我回房间弹吉他。”儿子不负责任的退回房间，戴上耳机听音乐。

家里很多意见是遵从母亲意见的，但是父亲开口同意就没问题了。

那天出门前，他特别研究了一下母亲的态度，终究还是因为父亲而软化。“早点回来吃晚饭，不要乱花钱，气象说今天会变天，有没有带雨伞？”

“伞带了，我会记得早点回来，妈再见、爸再见。”

与雷葛约在车站见面，再一同转乘捷运前往车展会场。会场外面悬挂很多名车的海报，一路上也有许多工读生派发传单。“阿峰学长一定也很想来，说不定他早自己来过了。”

“真可惜只有两张票，不然就让你顺便约他了。”究竟雷老板给了雷葛几张票，就不要问了。“话说都放假了，怎么我看到阿峰还待在C市？”

“跟他家里有点关系的样子，他爸妈不常待在国内，不太会管学长想住哪里。”

会场内各种奢华跑车、酷炫重机、活力四射的烫女孩，小吉觉得这个地方根本是平行世界，只敢跟在雷葛旁边东张西望。

雷葛来这里特别想看日本某公司出的一款新的重机，好不容易找到那间公司的展场，外围却被一群摄影师包围，不知道正在进行什么活动。

“葛哥，你都看到什么了？”雷葛很高，踮个脚可以看见人群里的情况，默默回：“嗯，不太健康的东西呀。”

Show girl在舞台上用身体搓洗重机，湿掉的白色上衣因此变得透明，内里可爱又性感的比基尼若隐若现，在现场观众的热情高喊“脱掉、脱掉”之下，其中一个女孩真把上衣脱下，并且甩到观众堆里。

“葛哥你这样讲，现场气氛又这样，害我也好想看一下。”小吉跳了好几下，还是不敌前方的高墙，觉得气馁。

“只是看一下的话，我帮你吧。”雷葛把双手插进他的腋窝，把人举起来看看场中央的情况。

好死不死又一件湿答答的上衣丢过来，蒙头盖住小吉。身旁的一伙陌生路人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还有人趁机吐槽：“小朋友，这画面对你来说儿童不宜呀。”

雷葛把小吉放了下来，憋着笑意，把小吉头上的湿衣服拿下来，看他一脸憋屈。“我什么都没看到。”

“好了，我等活动结束再回来看车子，先去别的地方晃晃吧。”

主办单位麦克风宣布，拿到上衣的观众可以在活动结束后来试乘机车的机会，小吉才稍微感到释怀，至少自己派上用场了。“好吧。”把湿衣服折好，拎在手里，打算晚点再绕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