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念内疚的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啊,都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你根本不会受这么重的伤,都是我害的,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想留你一个人在那里!”
声音有点梗塞,陈浩南知道,蓝念在哭,今天,他肯定也吓得不轻。蓝念总是这样,有时候是那么的强悍,瘦小的身板却坚强的扛起了家庭的重担,有时候又是那么的脆弱,脆弱的一句话就足以泪流满面。
陈浩南想了一下,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跳到了蓝念的床上,并嗖的一下钻进了被窝。
蓝念吓了一跳:“你干嘛啊,你身上有伤,不能乱动!”
别说,起身的时候牵动了伤口,还真他妈的疼!陈浩南倒吸一口冷气,不过很快就平息了下来。他轻轻的为蓝念擦去了眼泪,笑着揉了揉蓝念柔软的头发:“没事!我注意着呢!傻瓜,说什么对不起啊!即使要说也该我说啊!都是我没本事,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
蓝念有点急了:“不是的不是的,这些本来就是我招惹的,是我不好……”
陈浩南知道,这个问题是争论不出什么结果的,于是便打断了他:“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一定不能再做傻事了,要赶紧跑出去喊人,知道吗?!还有,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双眼对望,夜幕中的黑眸微微闪动,神情格外动容。蓝念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直直的看着陈浩南。气氛有点微妙,陈浩南感觉有点尴尬,便又揉了揉蓝念的头发,珊珊说道:“一个人睡好冷,我不想一个人睡,以后就跟你一个床了!你要小心了哦,别一不小心滚到地上打地铺去了!”
陈浩南说的是实话,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尽管病房里开了暖气,但薄薄的被子还是无法抵御寒冷。他碰了碰蓝念,发现他也手脚冰凉,便嗔怒道:“看吧,你也浑身冰凉,没有一点温度。”
说着陈浩南就捧着蓝念的手捂了起来,蓝念想把手抽回,却又舍不得,挣扎片刻,终究还是不愿意放开这片刻的温暖。他极力保持着平稳的语调,俏皮的说道:“我才不怕呢,就算我真滚地上去了,也一定拉你垫背!”
有时候,夜幕还真的是一把好的保护伞。没人看到,蓝念那早已羞红的脸颊。
这个夜,窄窄的床,俩人相依相偎,睡得格外的暖和、格外的香甜。
第十九章:住院(2)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了,本来蓝念前两天就可以出院的,但碍于陈浩南的死缠烂打,他勉强又在医院呆了几天。明天,他们终于可以出院了。
陈浩南总是有意无意的盯着那张米色的门,这些天,颜青琪没再出现,倒是樊靖宇带着水果和日常用品来了几次,表达一下浓厚的室友之情,同时也顺便发泄一下对现代教育的愤慨。李子澄也来了两次,尽管他的话语依旧不多,表情也没有依旧冷傲平淡,但是从他柔和的眼神陈浩南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甚至与过去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那份感情,永远只能被阻隔在线外。
腾飞组织开的公司已经慢慢走上了正轨,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影响他和楚云飞的合作,不得不说,还是让他挺欣慰的。公司事情很多,他能抽时间来看自己,陈浩南很开心。李子澄,那个让自己爱了很久,也伤了很久的男人,没有因为自己是G而嫌弃自己,并依然那么用心的关心着他,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自己还在期待些什么呢!
“浩南,你看什么呢!”蓝念眨巴眨巴眼睛,悠悠的问道。
陈浩南收回目光,笑了笑:“没看什么,闲得无聊,发呆而已!”
蓝念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楚大哥啊!”
是啊,他们住院这么久了,楚云飞一次也没有出现过,更不用提王英和孔剑了。也许他那次一时脑残,说话是过了点,但也不用气这么久吧!伤透心了吗?打算再也不和自己有所瓜葛了吗?还是……
不知道为什么,陈浩南忽然觉得有点憋气,便愤愤的说道:“谁想他了!又霸道又小气,连个玩笑都开不起,我看他们几个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那个孔剑,每天跟抽风似得,老是有事没事就跟我作对……”
蓝念没想到陈浩南会有这么大反应,便小心安慰他:“你别生气吗,孔大哥其实没有这么坏了,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而已,其实他心眼不坏的!”
陈浩南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坏坏的问:“咦——有猫腻哦!左一句孔大哥,有一句孔大哥,你是不是早就认识孔剑啊,你怎么老是护着他啊!”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既然陈浩南问起,蓝念也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事情是这样的,蓝念一直有在外面兼职,原本他曾在一家不错的饭店做服务生,有一天,他正端着一盆精致的高汤往外走,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东摇西摆的醉汉。蓝念一时闪躲不及,被醉汉撞了一下,汤就忽的一下洒在了蓝念手上。刚出锅的汤温度可想而知,蓝念被烫的手猛抖了一下,于是有些汤便洒在了那个醉汉的西服上。那个醉汉很生气,揪其蓝念的衣领又打又骂。恰好孔剑路过那里,替他解了围。只是解围方式有点粗暴,蓝念丢掉了工作。作为补偿,孔剑把他介绍到朋友的茶餐厅工作了。偶尔孔剑也会去那里消费,俩人接触多了,慢慢的也就熟了。
平淡语气却让陈浩南不禁揪了一把心,蓝念手上的烫伤他见过的,大片的水泡,特别严重,现在都几个月了,还可以隐隐看到留下的疤痕。以前陈浩南问他,他只说工作时不小心烫了一下,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故事。
蓝念总是这样,受了委屈也不会向别人倾诉,总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陈浩南有点心疼,不禁深情的望着他认真的说:“小念,我喜欢你,特别喜欢,真的!”
这句话来的太过突然,蓝念一愣,随即脸就热了起来,红了起来。可是,没等温度升高,陈浩南的下半句,就犹如一盆冷水,立马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你做我弟弟吧,以前我每次看到别人有兄弟姐妹陪着一起上学,一起玩耍,就特别羡慕,就特别想有个兄弟,因为我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玩……每次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感觉特别孤独。你做我弟弟吧,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不会让你再被别人欺负,好不好!”
陈浩南没有注意到蓝念猛然暗淡的眼神。蓝念盯着他,看好好久才缓缓回答:“不好!我不想做你弟弟!”
陈浩南生怕错过蓝念丝毫的表情变化,紧紧的盯着他,想从里面找出玩笑的成分,可是,他看到确实从所未有的认真。一瞬间,他呆住了,那认真的表情里,似乎有什么他熟悉的成分,他不敢猜测那是什么,只能木木的问:“为什么?”
蓝念神情闪躲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俏皮的表情:“因为我已经有我姐了啊,我姐这么疼我,有她就已经够了啊!再说,没经她允许,我擅自认个哥哥回去,我姐会生气的!”
果然是错觉!陈浩南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他撅了撅嘴,一脸的委屈:“说谎!你左一个楚大哥,又一个孔大哥的,这哥哥都认了一圈了,现在又把你姐搬出来,谁信啊!”
“那不一样好不好!” 蓝念急着辩解。
陈浩南哼了一声,不屑的说道:“哪里不一样了嘛,反正都是哥,叫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蓝念不理:“总之就是不一样!”
陈浩南看这套不行就开始耍无赖:“我不管,你叫他们哥,也得叫我哥!”
蓝念把头一拧,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我不叫!”
陈浩南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突然从床上爬了起来,猛地冲到了蓝念的床边,把蓝念死死的按在了床上。蓝念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顾忌陈浩南身上的伤,他不敢大力挣扎。
陈浩南看着一脸惊诧的蓝念,得瑟的说道:“小样,叫不叫!要是不叫,后果,你懂得……”
那笑容,呃……有点猥琐……不过蓝念知道,他说的后果就是要挠他痒,蓝念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挠痒自然而然也就成为了陈浩南的杀手锏。
熟悉的对话,熟悉的场景,不知怎地,蓝念突然想起了那个意外,那个吻。
预想中的反抗没有发生,尽管蓝念在极力的保持镇定,但是陈浩南还是发现他的脸在一点点变红。这时,他也想起那个意外,那个吻。
姿势,有点暧昧,气氛,有点尴尬,陈浩南愣在那里愈发不知所措。他姗姗的收回自己的爪子,轻咳了一声:“那个,看在你有伤在身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记住了,我可是你哥哦,你不能不认!”
说完,他就磕磕绊绊的躺回了床上。过了好久,他转过身来,欲言又止的说:“小念,你……”
蓝念也转过身来看着他:“怎么了!”
其实,陈浩南是想说,小念,你不要喜欢上我哦,我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是看着蓝念小心翼翼的眼神,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没什么,你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哦,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嗯!”蓝念笑着点了点头,那笑容,依然那么的阳光,那么的温暖。
住院这么久,那晚,他们第一次没有同床共枕。
第二十章:彼岸花
好不容易出院了,哪想没等自己喘口气,就被蓝念拉着去上晚上的课了,人家还美其名曰,这是陪他多住几天院的报酬!这不,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一出教师陈浩南就开始抱怨:“唉,做高材生还真是辛苦,刚出院就要开始忙功课!苦命的人啊!”
蓝念心虚的吐了吐舌头,好心安慰他:“都在医院躺了这么久了,反正在宿舍也没事,就当出来活动下筋骨了嘛!”
陈浩南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有这么活动筋骨的吗!这是的,听那老头叽里咕噜的一阵啰嗦,听得我肚子都饿了!不行,你得陪我去超市买点吃的!”
蓝念无奈的叹了口气:“行行行!陪你去还不行吗!唉,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去超市,遇到的那个迷路的小孩!”
陈浩南一听,来了兴趣:“记得啊,当时找不到妈妈,吓的哇哇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呵呵,小孩子嘛,给你一样!”
“什么叫跟我一样嘛!”
“还不承认!你记不记得带他找到妈妈后他是怎么谢我们的,他对我说,谢谢叔叔,然后又是怎么谢你的,他说谢谢哥哥!哈哈,还说你不是小孩子!”
“那是你长得太着急了好不好!他喊我哥哥,那说明我年轻啊!”
“是是是,不仅长得年轻,心态更年轻,年轻得连牙膏和洗发水都分不清,一大早起来就挤出洗发水来刷牙!真年轻!”
“那也比上某人啊,也不知道是谁,跑了老远去取钱,到了地方才发现忘记带银行卡了,好不容易又跑了一趟取了钱,回来的时候又把卡拉取款机里了,然后过了半天才想起来,再回去时卡已经被机器给吞了……”
……
就这样,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揭露这对方的糗事。
眼看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陈浩南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伸出了两只魔爪,一边猥琐的晃动着手指,一边威胁他:“小样, 别以为你知道我的糗事我就没招对付你!”
蓝念不满的撅着小嘴,抬起双手做防御状:“你能不能有点创新意识啊,每次就会用这招!好嘛好嘛,我认输了!”
陈浩南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得意的笑了笑:“你管我有没有创新意识!有种你别每次都求饶啊!”
蓝念转了转眼球,坏坏的笑了笑:“是是是,你厉害,咦,那是什么!”
陈浩南顺着蓝念的手指往后望去,蓝念趁机从地上蹭了一把土,抹在陈浩南脸上,然后迅速的跑开了。看着蓝念边跑边笑得花枝乱颤,陈浩南这才知道自己受骗了,于是挥舞着魔爪便追了上去。
陈浩南追得正起劲,一阵冷风吹过,蓝念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伸手想要去揉那双闪亮的眼睛。陈浩南被猝不及防的刹车杀了个措手不及,差点撞上蓝念。他抓住蓝念刚刚抬起的手,正要去揉他柔软的头发,却发现蓝念早已泪眼朦胧。
陈浩南吓了一跳,转到蓝念前面,皱了皱眉:“怎么了?”
蓝念吐了吐舌头,眨巴眨巴灵动的大眼睛,委屈的说:“不小心迷眼了!”
“说你笨吧,你还不承认,看,走个路都能迷眼!”陈浩南这才松了口气,一边继续打击他,一边轻轻俯身,为他吹去眼中的沙粒。
楚云飞站在浓密的小树林里,远远的看着俩人那纯净的面容,看着他们嬉笑,看着他们打闹,微风吹来,甚至可以隐隐听到那轻快的笑声。然后他看到他们深情对望,看到陈浩南轻轻倾身,向蓝念吻去……
心,一点点被撕成碎片,血,随着碎片疯狂的流淌。
安妮说,爱情如同烟花夜。那烟花后的灰烬,是冷却了的心,还是烟花苍老的泪。它的绚丽点燃了整个夜空的生命,无法预知的绽放。可是,它的绚丽只能开在黑色的夜幕下,当阳光普照,它也不过只是点点的星火,甚至无迹可寻。
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忍受多少伤害,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以承受多大的重量,心灵之间的羁绊又可以抵挡几重的风雨。楚云飞常常想,如果在烟花落下之前,闭上眼睛,那么烟花夜绚留在心底是否会是永恒?而如果在一个人怀里笑着睡去,不在醒来,那么留在生命里的,最终是否会是甜美的笑容?看不到的背叛与伤害,是不是就不再是背叛和伤害?因为看的太清楚,心才会痛,才有伤害,是不是呢?
楚云飞忽然想起了彼岸花,那朵盛开在七月的忧郁之花,它有一个特别伤感的花语——悲伤的回忆。《佛经》里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它有一个特别凄美的传说,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城市的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也就是彼岸花。它的花香有一股魔力。可以让人回忆到前世的自己,守护彼岸花的呢是两个妖精,一个是花妖叫曼珠,另一个是叶妖叫沙华。彼岸花花叶同根,却永不相见。他们一起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彼此,因为花开的时候没有叶子,而有叶子的时候却没有花。
他们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所折磨。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旨意偷偷的见一次面。那一年,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可是,神怪罪下来,曼珠和沙华被打入了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遭受磨难,不能相遇。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这种花再也没有在城市里出现过,因为这种花是开在黄泉路上的。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会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再也不分开,在下一世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生生相错难相见,世世轮回诉思念。花开似火不见叶,忘川河畔两相牵。彼岸花,永远在彼岸悠然绽放,此岸心,唯有在此岸兀自彷徨。多少烟花事,尽付风雨间。看见的熄灭了,消失的记住了。留下的记忆不过是一片花瓣,风吹走了,就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