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一、二卷)——七月侯
七月侯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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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桓揉揉他的头,温声道:“缺什么只管与我说就是了。”

“也没什么缺的。”

季桓道:“今天在我这里吃吧,你喜欢什么?”

齐云若眨眨眼道:“要酸甜脆脆的萝卜。”

季桓失笑,自己要了不少菜,也特意要了一大盘子的萝卜。王府的厨子做的萝卜条酸甜爽口,没有多重的辣味,季桓尝了,也觉得喜欢了。

齐云若又喝了一壶的桂花酒,醺醺然地赖在季桓怀里,季桓就把他扶到自己卧房里休息了。齐云若并没有醉,只是头有些晕,很想睡觉。季桓想起上次齐云若喝了酒,歪歪扭扭出去,也不知道自己找不找得着路。

季桓在书房看书,没有注意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齐云若一直没有醒,要到晚饭的时候,李琛却来了。

季桓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看卧室。

李琛坐在季桓对面,舒展了下腰背,王妃要添妆,他和户部尚书的关系微妙,送的贺礼需要亲自斟酌,近些日子北部羌族不大安稳,还有那个一直看起来安分的新元国,这让他有些怀疑父皇让三弟进兵部的意思。

季妃的父亲是从八品的小官一步步走到现在,成为三品的侍郎,兵部尚书左易早年受过伤,他忠心父皇,父皇给了他尚书之位,可是他的旧伤不容许他呆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下一任的兵部尚书,不是季寒松,就是兵部左侍郎赵伟都,两人各有优缺,季寒松是文人,虽以往也有文官坐上过那个位子,以制衡逐渐壮大的武将团体,只是当今并不是迂腐的人,他喜欢则善用之,季寒松的长处在于他官声不错,年年考绩都是上佳,圣上往年也多有称赞。

而赵伟都,现如今他还是三品的虎威将军,只是此人性子暴躁,曾与人在朝中与人争执甚至拳脚相加,那之后几个月言官就没听过对他的弹劾。

赵伟都从未与哪一位皇子交好,只是李琛还是希望季寒松更进一步,不过若是季寒松执掌了兵部,季妃在府中的地位也需要提一提了。

李琛把每个人都放在合适的地方,翻云覆雨之手默然把他们摆正。

父皇生育长子时依然二十有余,他现在,已经是年近半百了人了。

季桓并不打扰李琛的思索,他们平常的相处就是如此,若是李琛需要,他会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有时候李琛待自己比那些幕僚更亲近,有些话他会对自己开口。有时候季桓只需要做一个陪伴者,安静地呆着。

“……季哥哥。”齐云若用手捂着打了个哈欠,睡眼朦胧地走出来,问道:“什么时辰了?流苏有来找我么?”

李琛从沉思中脱离出来,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齐云若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止他和季桓两个人。

季桓笑道:“小齐今日又吃多了桂花酒,在我这里睡到了现在。”

李琛点点头,道:“今晚上些清淡的。”言下之意,是要留齐云若用完膳了。季桓笑道:“今晚小齐可不能再喝了。”

厨房送了一碗黑粳米粥,放了一勺白糖,齐云若吃不下其他的,喝了浓浓的粥就饱了。

李琛道:“吃得太少了。”

季桓道:“许是中午吃的多了,小齐吃了好些腌萝卜。”

李琛笑道:“原来你真的是喜欢这个。”

“嗯,很好吃。”

季桓眼波流转,他看了看齐云若,这个名义上属于王爷的人,十五岁,不算大,也不算小了,他的妹妹都出嫁了,姐姐都要生孩子了。

李琛问道:“你的经抄完了吗?”

齐云若摇摇头,“没有,不想抄了,没有人管着,以后有时间再抄。”

李琛道:“若是不喜欢,就放下吧。”

齐云若吃着自己的萝卜条,没再开口。

季桓和李琛对酌,笑意盈盈地看着李琛,眼中满是若有所思的笑意,李琛苦笑,对齐云若道:“上次还跟你提要你搬出来,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齐云若想了想,“怎样都可以。”

李琛把事情放在了心里。

等过几天,李琛就对齐霓裙说起这件事。

齐霓裙瞬间心念电转,微笑道:“搬出去也不急在这一时,找院子,定个好日子,妾这就准备。”

李琛道:“辛苦王妃了。”

齐霓裙道:“王爷喜欢三弟,是三弟的福气。”

第9章:英雄美人

这些日子季妃还算安分,齐霓裙所料想她会趁自己有孕再提管家的事情也没有发生,韦妃这段时间倒是春风得意,韦妃与季妃不和这本就不是秘密,两人住在霜秋院相对的小楼里经年,韦妃得势,季妃就有些不舒坦了。

齐霓裙有些许的不满,最近自己举荐的人,王爷一个都没有提上来,反而是与她关系有些微妙的韦妃得了宠,齐霓裙也没有太着急,她想的是慢慢把韦妃拉拢过来。

韦妃给齐霓裙送的贺礼是珍品的百合茉莉宁神香,淡雅清新,放在孕妇房里也是适合的,这曾是韦妃的嫁妆,她自己拢共也只有两盒子。

齐霓裙坦然地把香点了,在韦妃第二日来请安的时候就说起来,赞道:“果然是好香呢,我近些日子闻着什么味道都觉得腻,就这个点着既宁神又温和,王爷来的时候也是大赞。

韦妃笑道:“王妃喜欢,是妾的福气。”

季妃皮笑肉不笑道:“妾有孕的时候也是什么味道都闻不得,韦侧妃日后有了孩子,就能知道王妃的苦楚了。”

齐霓裙怀着孕,懒得理她们针锋相对,打发她们早早走了。

齐霓裙身子虽有些不舒服,时常呕吐而吃不下东西,但是她精神一直不错,没有放下管家的事情,她把王府地图看过几遍,始终定不下叫齐云若搬到哪里去。王府有两个不小的院子,位置都好,一个距离墨莲院和演武场都很近,是她预备留给自己儿子的;另一个临近湖边,风景秀丽,规格不低,她并不想叫齐云若住进去。还有三四个地方,或是没有修缮,或是有其他问题,都不适合齐云若。

剩下的还有个小院子,可是却与秀林院相邻不远,叫齐云若住在离季桓那么近的地方,她更不舒坦。齐霓裙有些烦闷地扔下地图,饮了一口瓜片茶,道:“叫齐云若过来。”

等齐云若来了,齐霓裙笑着把他拉到身边坐着,微笑道:“我有了身子,事情又多,好些时候没有见你了,近些日子还好么?”

齐云若道:“我很好,并没有什么事情。”

齐霓裙点头道:“我正想给你找个合适的院子呢,你喜欢什么地方?”

齐云若看看她,轻声道:“您做主就是。”

齐霓裙轻叹一声,“三弟可是怨我,姐姐没有好好看顾你,皇家的媳妇不好做,这府中并不是咱们看上去那样安宁,谁与谁都不是一心,只有三弟,与我是至亲,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了。”

齐云若默然不语。

齐霓裙苦笑着摇摇头,握着齐云若的手道:“我也没问问你,王爷怎么突然叫你走呢,是姐姐慢待你了,还是院子里其他人慢待你了,你只管与我说,姐姐给你做主。”

“……没有人慢待我,”齐云若慢慢道,“本来就会搬出去的,王府内宅本来都是女眷,连青儿也没留下伺候,我早晚都要出去,只是日子或早或晚罢了,再有,大小姐搬来了这里,小主子也快出世了,您自己的地方越住越紧,也不合适。”

齐云若说的井井有条,有理有据,齐霓裙倒是有些刮目相看,不过她也怀疑他的确是藏女干的,像母亲说的那样,看着木讷,内里圆滑。

齐霓裙的手握着放瓜片茶的茶杯,良久不语,过了好一会儿,她抚摸了下自己的小腹,道:“晚上王爷来陪我用膳,你穿的鲜亮些,叫王爷看看。”

“……嗯。”

齐云若走出正房的时候,太阳正盛,他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恍然觉得世界只是黑色一片。

齐云若回屋子里躺下,正房又叫了流苏过去。

大约两刻后,流苏回来,站在齐云若床边,一会儿后坐了下来。

流苏伸出手,把齐云若耳边杂乱的头发捋齐了,轻声道:“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以往的姐妹们明里暗里地打听齐云若这几个月的举动,还暗示了一些事,流苏自来通透,顺着她们的意思说了一些后,就推说有事回来了。她猛然明白过来,不管她心里怎么向着夫人,怎么向着大小姐,她已经是伺候三少爷的人了,从流白到大小姐,都防备着她。

她的主子,是齐云若。

下午,流苏伺候齐云若洗了澡,穿上那套妃色的薄衫,齐云若坐在椅子上,看着紧闭的窗。

直到天已昏沉,流芳过来敲门,有些恭敬道:“王妃摆晚膳了,请三少爷一同过去。”

“……哦。”

齐云若站了起来,脚下有些不稳,流苏忙扶住他,齐云若有些戒备地甩开她的手,流苏一僵,齐云若已经出去了。

小珊和小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笑嘻嘻道:“流苏姐姐,咱们主子是不是要伺候王爷去了。”

流苏淡淡道:“你们人小,懂的东西不少。”

小珊道:“以后,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了,前院的月牙儿姐姐,伺候季桓公子的那个,手里可阔绰了。”

流苏道:“再阔绰,咱们也是奴才,也是要服侍主子的人。”

齐云若从来没想过齐霓裙成亲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唯一的关系大概就是在府里做工的人多了,礼部官员带着百工署为齐霓裙打造合规的嫁妆,就在齐云若隔壁的院子里,整日吵吵闹闹的,齐云若有一日好奇,路过的时候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一个二十来岁的白净男子正拿着极小的刻刀雕刻一个食盒上的花纹。

抬饭来的一个小厮在门口道:“我也想去学一门手艺,百工蜀都是给达官贵人做工的,伺候东西,比伺候人强。”

另一个嗤笑道:“这些活计都是百工蜀家族世代相传的,祖宗是工籍,几辈子都是工籍,咱们这些人还可以赎身出去,他们连赎身都没有地方。”

齐云若在一边看着,忽然有些伤感。

后来不知为何,伯府大管家亲自来找他,说伯爷和夫人有事找他说,齐云若走在大管家身后,看着周围已经开始收拾整理伯府的下人们,爬上爬下,披红挂绿的,大管家像是提示一般地说道:“也是三少爷的喜事呢。”

赵夫人一改往前的漠视,笑着招手道:“好孩子,你过来。”

“你姐姐被赐婚二皇子……”

“你姐姐单纯无依,一个人是不行的……”

“你姐姐最疼你……”

“伯府不会亏待你……”

紫阳伯在一边喝着茶,刻意没有去看自己小郎的脸,就连赵夫人,也没有想到,齐云若静静地站着,听完了不声不响。

赵夫人等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齐云若还是一声不吭。

赵夫人心里有了些不耐,冷声道:“你不想想,就算你想娶妻,哪家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你?还是你想娶哪家破落户的女孩儿,继续坏我们伯府的名声?”

紫阳伯开口道:“这的确是合适的事情……”

齐霓裙的正房到了,齐云若走进去,李琛已经和齐霓裙入了席,他见到齐云若明显一愣。

少年的身影单薄,穿着妃色并不突兀,反而映衬着小脸白皙柔美,李琛的心软了一下,齐霓裙笑道:“小弟过来。”

齐云若坐下后,齐霓裙拉着他的手对李琛道:“王爷看我们云若,什么颜色都衬得起来。”

李琛心有些乱了,轻轻点点头。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李琛食不知味地吃着饭,齐霓裙不管心里如何,脸上一直挂着笑,齐霓裙怀孕后不敢饮酒,李琛独饮一会儿后,道:“给小齐倒一杯。”

布菜的丫鬟忙给齐云若找了杯子,齐云若举起来,又放下了。

齐霓裙笑笑,“小弟没喝过酒吧。”

李琛没说什么,只道:“不会喝便算了。”

齐云若觉得这个酒不香,不像桂花酒有着桂花的香气。

三人各自心思,没有一个人真正用心在食物上,酒过三巡后,齐霓裙扶着丫鬟站起来,柔声道:“妾今日就不留王爷了,王爷一会儿去对面喝杯茶吧。”

“王妃早休息。”李琛道。

齐霓裙笑笑,扶着丫鬟走了。

她走后,齐云若就放下筷子,也站了起来,出去了。

李琛犹豫片刻,也跟着离开了。

齐霓裙扶着丫鬟的手靠坐在塌上,腿上盖了张薄毯,她活动了一下腰,问道:“走了?”

“您离开就走了。”

齐霓裙冷哼一声。

齐云若的两间屋子,一间他住,连着一个小书房,小书房另一头是丫鬟的房间,李琛是第一次踏入这里,觉得有些逼仄了,齐云若没有管他,自己在床上坐下来,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脱衣服。

脱了外衫,又脱了白色里衣,默然躺下。

他想起记忆深处,那个美丽的女人,可是她不笑,她总是在盼,盼望到香消玉殒,撒手西去。

她握着齐云若的手,写字弹琴,教齐云若与自己对弈,想要把自己从孤寂苦闷中解脱出来,她的美丽不能长久,愁绪总是在她脸上蔓延,这让齐云若很小就知道,生命是最脆弱的,一眨眼,一个人就在世间消失了。

她在死前,双目无神地看着床帐上处的烟雨江南图,轻声道,“齐肃萧,你负我……齐肃萧……齐肃萧……”

齐云若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英雄和美人长长久久的故事,只在传奇话本里,从不在人世间。

“……你哭了。”

李琛走进来,走过来的时候,看见齐云若眼上挂着泪,他睁着眼睛看着上空,两行水珠从眼角流下来。

李琛坐在床边,伸手在他脸上擦了擦。

齐云若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表情,他想起紫阳伯带他回府的时候,在正门处犹豫了一下。

齐云若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不知道为什么紫阳伯忽然就不动了。

他听见紫阳伯道:“去西门。”

马车继续走,齐云若忘了走了多久,紫阳伯喊他下车,齐云若低着头上了两层台阶,那些下人好奇地看着他。

可是他离开紫阳伯府的时候,走的是正门。

因为齐霓裙是正妻,她的嫁妆都要光明正大地从紫阳伯府大门离开,坦荡地绕过小半个京城,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那日送紫阳伯和齐云杉离开的时候,他跟着李琛亲自去送,走的是王府正轴上的大路,一直送到门口,赵夫人的小轿也抬了来,一家三口辞别而去,王府高高门梁下面被十几盏灯笼照得通明。

李琛给他拉上了薄被,出去叫人拧了温帕子,擦了擦齐云若的脸。

季桓哥哥是会离开的,现在已是入夏,他明年春天前就会离开,日后他如鱼游大海,自此天高云阔。

流苏也是可以走的,只要她攒够了足够的银子,就可以从奴籍上抹去。

“睡吧。”

李琛站起来,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好好休息。”

第10章:庶子

齐丹霞出嫁后,来王府看齐霓裙,齐霓裙还在准备给皇后娘娘的生辰礼,减一件添一件,薄了怕人看轻,太重又担心太出风头,叫人不喜。景王至今没有嫡出孩儿,两个儿子都是侧室所出,这让齐霓裙和佘王妃时相比更有底气,可是皇后对庶子、嫡子媳妇都是一视同仁,叫她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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