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一、二卷)——七月侯
七月侯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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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若道:“不管怎样,日子都要过下去的。”

孔嬷嬷长叹一声,“是这样没错,我走了,三少爷以后好好过,要对得起自己。”

齐云若送她们离开,上了奉元的车。奉元买了十六个人,安置在后马车里,拉回王府后先是叫妈妈们仔细洗了好几遍,然后找其余姑娘小子们不要了的衣裳来叫他们穿戴好,之后分给几个嬷嬷总管去言周教了。

齐云若心事重重回去,在水里泡了好一会儿。他记得奉元的话,穿戴好以后去了墨莲院找李琛说清楚。

李琛听奉元说了个大概,齐云若不知道说什么,李琛就问道:“那位嬷嬷是伺候你多年的?”

齐云若点头。

“对你很照顾?”

齐云若犹豫了下,摇摇头。

李琛笑了笑,招呼他坐下,问道:“这是为什么?对你不好的人你如今还记着?”

齐云若道:“嬷嬷对了进了本分,她管着我的时候从不克扣,教了我规矩,她是个好嬷嬷。”

李琛不置可否,他看着齐云若,慢慢想,这些年大概没什么人对他好,所以有一个不坏的,他就记在心里了。

奉元不敢欺瞒李琛,若是自己不说,王爷自己查不来,自己脑袋就保不住了,而且齐公子在这里,王爷也不会做什么,斟酌片刻,跪下道:“奴才不敢隐瞒,今日带小齐公子出去,叫小齐公子受了惊,有一个泼皮无赖姓韩,和掌管人市的有些亲戚关系,对小齐公子不恭敬,奴才……”

李琛没等他说话,脸色就沉了下来。

“怎么不恭敬了!”

奉元把头低了下去,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齐云若因为孔嬷嬷的事情,早就把这事情忘了,忙道:“没有什么的,奉元把那个人抓下去,应该是打了一顿……嗯?”他也不确定,不过他知道“说说道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奉元咽了口唾沫,把当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齐云若感受到了氛围越来越阴寒,也不说话了,最后,李琛道:“下去,自领杖责二十。”

齐云若下意识要拦,但是看见李琛的眼色,就没有开口,看奉元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才作罢。

齐云若看着自己的手,心里的感受越来越复杂,他好像逐渐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他是另一个的所有物,像是珍贵的瓷器,旁人轻易触碰不得。

李琛摸摸他的脸,问道:“你不高兴?”

“我……”齐云若看着李琛,他神色很认真得看着自己,齐云若摇摇头,“我没有。”

李琛淡淡“嗯”了一声。

齐云若越发觉得如坐针毡,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辞的时候,李琛对宿葛吩咐:

“今日,我留下小齐了。”

第20章:云雾

齐云若脑子顿时就空了,他看着李琛,可是李琛没有看他,转身去书房了,齐云若又看宿葛,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公公,我做错了什么么?”

宿葛微笑道:“这是好事,公子怎么这么说?”

齐云若站起来,茫然道:“是……那我,我要做什么?”

宿葛笑笑,叫来几个婢女,“好生伺候小齐公子。”

齐云若本是沐浴之后过来的,他在婢女的服侍下重新解下衣裳,默然无语。他早已决定学着别人讨好王爷,他从王爷的表情里看出了很多,他喜欢自己多吃饭,喜欢自己跟他要东西,喜欢自己和他说话……王爷应该是有些喜欢自己的。

齐云若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卑鄙,有时候觉得自己只是不得已,他只想好好的活着,紫阳伯府早就没有了他的容身之地,他想在淳王府找一条出路。

李琛脸色不好,边疆战败,父皇迟迟不定大将军人选,单靠司德支持不了太久,虽然有临近人马支援,但若是趁胜追击,怕是不行。

还有……齐云若,原来他并不能对自己说真话。他看出他的不愿,他心里有着别的事,却瞒着自己……李琛心里有些烦闷。

他想起齐霓裙在怀孕的时候,叫齐云若伺候自己,齐云若哭了,哭得他心里一疼,不愿意委屈他,现在他想着要委屈他了。

李琛不忌讳自己南风的喜好,像景王爱字画,庆王爱弓马,四弟爱赏花,李琛欣赏男子或风雅或自在活泼,就像是对季桓,比起肌肤之亲,李琛更喜欢和季桓说说话,季桓身材颀长,体态风流,把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觉得满足舒适。季桓将要离开的时候,小齐来了。小齐比起心思沉重的季桓来,简单如同白纸,李琛更有收服他,留他在身边的欲望,可是他又不忍心,他看着小齐,看看一个孩子,有些纯净,又有些可怜。

李琛不喜欢小齐也开始有心事了,像王府后院里那些深不见底的女人一样,两个人静静躺在一起都叫人胆战心惊。

……

李琛在书房呆了很久,和几位先生商量过一些事情后,慢慢踱步回去。走到门前时他忽然一惊,想起下午时候的事情。

他推门进去的时候看见自己卧室帐子被拉了下来,李琛犹豫片刻,去了净房冲了个澡,回去的时候帐子依旧是拉着的,二月天还是冷的,厚重的帐子把里面所有的风光都掩盖住了。

李琛觉得喉间有些发紧。

第二日李琛意外醒得很早,他睁开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一抹玉色,齐云若黑发杂乱的铺在床上枕间,李琛坐起身来的时候看见他颈间几片红痕。

他好像睡得很沉,李琛看了一会儿,自己掀开帐子出去,轻声叫丫鬟过来伺候。

齐云若睡了很久,宿葛吩咐人不准去打扰,所以等他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快正午的时候了。

他醒过来后侧着身坐了起来,被子顺着光滑的脊背流淌而下,外面一直等着的丫鬟绿晴听见动静,小声问道:“齐公子,您是醒过来了么?”

齐云若“嗯”了一声,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觉得有些不舒服。绿晴把帐子一边掀起来挂上去,在看见齐云若时一愣,没有管另一边的帐子,转身去拿齐云若的里衣过来给他穿上。

齐云若低头看了看,轻声道:“绿岚来过了?”

“是,绿岚姐姐一早就拿来了您的衣裳,之后就回去了。”

齐云若穿好衣裳下床,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下,绿晴忙去扶他,齐云若又坐了回去,绿晴道:“宿葛公公吩咐了,王爷叫您不要着急回去,午膳就留在这里用了,您醒后若有不舒适的地方,就叫吕大夫过来瞧瞧,吕大夫的医术是王爷很信得过的……”

齐云若从昨晚就没有吃东西,他靠着床,淡淡道:“我想喝完浓稠的粳米粥,配一碟子脆脆的萝卜。”

绿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笑了笑,道:“奴婢这就去吩咐。”

绿晴是墨莲院里说得上话的人,和绿轩、绿岚等都是从宫里出来的姐妹,审时度势、看顾主子都是一等一的,她亲自服侍齐云若梳洗后才叫小丫头进来伺候,很快,齐云若要的粥和萝卜就到了,可能是因为从墨莲院叫膳的缘故,前院厨房又搭上了一碟子腌黄瓜,一碟子腌白菜,都很爽口好吃。

绿晴见齐云若用膳用得好,不禁松了口气。

绿晴的意思是,叫齐云若不急着回观荷汀洲去,一是因为李琛未允,二是觉得齐云若看着脸色就不太好,今天外面冷,出去冻着了就不好了。齐云若也没有强求要走,在李琛卧室里又消磨了半天,睡睡醒醒的。

皇上派赵伟都带兵出征,择日出发,李琛被皇上留在宫里说了会儿话,皇上回忆道:“朕年轻时候,也曾想过御驾亲征,荡平贼寇。”

李琛道:“父皇正值盛年,如今中原平定,四海安逸,父皇若仗剑策马,驰骋疆场,我朝大约再无羌族之乱。”

皇上忍不住大笑道:“不行了,父皇早就跑不动马了。”

李琛道:“有天下数不尽良将为父皇驱使,父皇运筹千里之外,也可保天下太平。”

皇上笑着叹气,并不多说,北羌,是他们父子一个心结。可是皇上并不会允许李琛带兵。庆王在朝中说起的时候,皇上心里只有震怒,他觉得三子实在是有些不懂事,他以为自己学过几天功夫就可以带兵了?这是拿着国家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可若是李琛提出领兵,他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还好,皇上满意地看着李琛,他是明是非的,没有叫自己为难。

皇上说起紫阳伯,微笑道:“你岳丈是在军营里长起来的,朕年轻时候,太后吩咐朕去军中见诸位将军,紫阳伯已经是领兵的骁将了,他现在早就到了安度晚年的时候,朕也不忍叫他重新操戈。”

李琛道:“父皇体恤紫阳伯,紫阳伯必然懂得您的厚爱。”

皇上这次是为了安抚李琛才把他留下,等他觉得李琛并无怨言的时候,李琛却突然道:“父皇,儿臣知道您的顾虑,您担心儿臣在战场上不懂进退,可是儿臣曾起誓,此生必去边境亲上战场,儿臣愿率百名府卫,作为百夫长跟随赵将军前去边关,纵然只在战场后替人统计粮草,儿臣都甘愿!”

皇上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21章:各自心肠

“百夫长?”皇上淡淡问道。

李琛坚定道:“是!”

皇上忽然想起了自己十来岁的时候,被太后教导着处理朝政,蓝太后总是坐在他的身后,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的手指点在奏折上,柔和道:“皇儿,你看……”

他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被太后教育得很好,离开慈安宫后依旧挺拔成长着,如今他也是有了儿女的人了,皇上心里忽然有了些傲气,朕年轻时候离不开京城,因为朕之左右太多虎视眈眈的人盯着朕与太后的了,可是现在朕为皇子镇守京城,他自然可以趁着有雄心壮志的时候出去看看西北虎狼,看看我们的外患。

“朕会考虑的。”

李琛神色一松,皇上看着笑笑,“回去吧。”

李琛跪安,出宫回府。

消息传到景阳宫的时候,皇后正与四皇子对弈,皇后雍容大度,看着二子的心不在焉并不指责,四皇子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母后,儿臣是不是也该请旨,说跟着二哥去历练一番。”

皇后落下一子,淡笑道:“何必,恐怕你请旨的结果和庆王是一样的。”

四皇子道:“可儿臣若请旨,也不会请父皇赐兵,儿臣也跟二哥一样带着百十人去做百夫长去,当初三哥可是开口就是几万雄兵呢。”

皇后道:“可是在你父皇心里,你和庆王的目的是一样的。”说到最后,皇后的语气有了些阴冷。

一局未了,皇后漫不经心地叫丫鬟进来收拾,淡淡道:“可是你二哥是不一样的……不过一个百夫长,赵伟都也未必敢叫你二哥上战场,且看吧。”

春闱过后,四皇子就会出宫去,五月和武定侯长女苏氏完婚,皇后想着,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紫阳伯退了,北昌侯也退了,武定侯家大公子早年进了军中历练,此次赵伟都领的人中,正有苏大公子的麾下。

李琛回府,在书房呆了一个时辰后,天已有些昏暗了。这些日子倒春寒,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天空中偶然飘下一片雪花,落地便化了。

齐云若下午睡了午觉,睡到现在,他不想吃东西,端着一碗粥,调羹在里面搅动着,过很久他才吃一口。

屋里的火炉早就撤了,下午觉得冷的时候,齐云若披着一件绿晴拿来的李琛的厚衣裳,翻看李琛留在这里的书,大多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杂记。

李琛回后院用完膳,看了看两个女儿。

嬷嬷叫嫣儿喊“父亲”和“母亲”,嫣儿漂亮可爱,娇娇俏俏的,给李琛抱在怀里好一会儿。初儿仍旧是吃了睡,睡了吃,齐霓裙笑道:“我盼着初儿能像她姐姐一般聪慧。”

李琛不置可否,只是笑笑。

齐霓裙说起怀孕的韦妃,道:“妾生了初儿,才知道产子的苦楚,韦妃也是头胎,还望王爷时常去探望。”

李琛心里有事,笑道:“王妃有心了。”

齐霓裙道:“妾只望王妃妃妾们能为王爷开枝散叶,妾也喜欢一群小孩子环绕在妾的身边。”齐霓裙目光坦荡,毫不避讳地看着李琛。

李琛心头微震。

王妃意有所指,李琛啜了口茶,不久后起身离开。

宋嬷嬷忧心忡忡地看着王爷的背影,对齐霓裙道:“王妃娘娘这样说,恐怕王爷心里不喜。”

齐霓裙掩下心里的焦虑,坦然道:“以往王府没有正妃,叫一个男人碍了王爷的子嗣,后院妃妾众多,可王爷只得了一子一女,到了现在,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齐云若成为第二个季桓呢?”

宋嬷嬷狠狠道:“果然有个狐媚子娘,自己也是个坏的,时常在王爷面前晃晃悠悠,还收买了王爷身边的人,他比那个走了的季桓更不叫人省心!”

“嗯。”齐霓裙原以为狎玩男子只是王爷的调剂,可是听了季妃的话,她却不敢保证了,若是王爷真的迷上了齐云若,齐云若又是个有手段的……她恐怕会走上季妃的老路。

失算了。

齐霓裙疲惫地闭上眼,当初,还不如叫齐丹霞来呢,齐丹霞眼皮子浅,所有心机都摆在脸上,不像齐云若,他在想什么自己都无从知晓。

可是王爷把齐云若留在墨莲院里,她能怎么做?

王府人太多了,人多的地方就没有秘密,昨日齐云若没有回观荷汀洲,墨莲院里的人又叫绿岚送衣服,齐霓裙和季妃、韦妃也就都得了消息。

齐霓裙还没有什么想法,季妃却带着诚意来了,她没有添油加醋,只说自己当初为了固宠叫来季桓,原以为王爷会更喜欢自己的体贴,她生完孩子,做完月子,才惊觉自己失了宠。

不要以为后院是女子的世界,那些男人为了得到些什么,能做出的事情更多。季妃道,季桓对她心有芥蒂,不知道在王爷面前说过什么话,叫王爷对她越来越冷。齐霓裙比季妃压力更大,季妃已经有了儿子,她现在还只有一个女儿,等她有了优秀的儿子,她巴不得王爷不要女人了,而且,齐云若会不会像季桓一样总是说自己的坏话?

……齐云若……齐霓裙面色阴沉。

李琛面色淡然地回了前院,好像并没有把王妃的话放在心上。

李琛习惯餐后饮茶,他喜好清香淡雅的绿茶、毛尖儿,绿晴把茶盘递给齐云若,自己侍立在一旁。

李琛看了齐云若一眼。若无意外,父皇是同意让自己带人去西北的,齐云若怎么办?

在祖母身边的时候,祖母时常说起福王、禹王两人的母妃,太宗皇帝中晚年最宠爱的宝贵妃,那个女人面若桃花,心肠歹毒,如果不是她,祖父不会一身病痛,英年早逝。说起这些的时候,祖母神色平淡,眉眼间却有着浓郁的忧伤。从那时起李琛就学会揣度自己身边女人的心肠,季妃张扬骄纵,韦妃淡漠深沉,王妃骄傲自重,李庶妃心不在此,盈秋百般逢迎,见缝插针……

他想起父皇,人人都说父皇母后伉俪情深,生有两个嫡子,他也相信母后的地位是谁也撼动不了的,可是父皇却明里暗里抬着沅贵妃打压母后,宠爱着一群刚进宫的小姑娘。

至于母后呢?不管看起来对太后多么恭敬,但心里总是记恨着的吧,李琛想,否则她不会对自己这么冷淡,她对四弟,和对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

李琛端过茶,叫齐云若坐在自己身边。

齐云若没有梳起头发,简单扎着,齐云若就一个小金冠,精致好看,只是太张扬了,李琛这样想着,又看齐云若的身形身量,像是在思考什么。齐云若低着头,察觉到他的视线时把头低得更低了,过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抬头冲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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