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阴阳 下——捂脸大笑
捂脸大笑  发于:2015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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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答话的那中年人已经站在了水潭边,和另两个人遥相呼应,构成了一个大大三角阵型,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三枚已经脱去所有皮肉的头骨,也不知存放了多少年,那些骨头都发生了氧化,变做暗黄色泽,空洞的眼窝里一片漆黑,似乎亡者透过那孔洞在凝视人间。在这三枚骷髅头边,还插着几根线香,也不知是作什么用的。

看到师父也走到了湖边,那中年人冲两位师弟点了点头,三人同时盘膝坐下,割开了左腕。鲜血迸出,溅在了骷髅头上,随着血液逸散,那几根香突然就无火自燃,而在骷髅的眼窝中,也慢慢带出了一点赤红亮光,就像血污在它眸中燃起。

随着那团火光出现,岸边所有的磷火都开始剧烈颤动,嘶嘶轻响就像巨蛇吐信,一团浓稠的黑雾从磷火中溢出,蔓延开去,笼罩在了湖面之上。于此同时,天上一直被乌云掩盖的月亮慢慢展露出真容,虽然尚未到月盈时分,月轮也圆的惊人,只是往日银白的月光被一层血色替代,光晕幽幽,透出几分险恶几分邪佞。

湖面也开始发生变化,如同被冻结了的湖水竟然开始泛起波澜,就像被烧沸一样,那中年人见此情形,微微松了口气,想要伸手止住还在流血的手腕,却发现自己的身形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钉在了那里,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唯有腕上的鲜血越流越快,像是要把他体内的鲜血全部抽干一样。

他眼中显出几分惊惶,然而除了眼珠还能动弹外,竟然连嘴都张不开了,在湖对面坐在的两人也是同样模样,甚至在他看不见的外圈,那四个作为阵桩的弟子也一般无二,所有人都被钉在了地上,不能开口,不能挪动,如同一尊尊泥胎木偶。

直到此时,站在他们身后的那条身影才开始动了,那人缓步走到了大阵之中,没有看那些身形不断颤抖的徒子徒孙,只是轻轻划开了指尖,把一滴血弹进了面前的湖水中。

只是那么一滴血。湖水咆哮了起来,不止是这个湖,就连身侧的地面,背后的山林都颤动了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大力从地心深处喷涌而出,只听“轰隆”一声一声,那湖裂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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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人,两边情绪显然都有些激动,姚炜适时拿出了自己接业务搞咨询的功底,把话头引回了正题:“你们遇到了罗锦那老东西?还有五丧阵?操,这样也能搞定?”

五丧阵乃是由崂山五鬼阵衍生出来的东西,姚炜当然知道这禁法的厉害,更别提那浓稠到可以隔绝军用设备信号的阴气,绝对不是一般二般的法术能搞出来的,罗锦也算是明面上成名已久的大师了,本领绝对不差,就算不是这个团队的第一人,也跑不出三甲的序列,换他们任何一个单打独斗恐怕都要完蛋,这么个老怪物,就轻轻松松被那俩小子干掉了?

魏阳轻笑一声,照实答道:“我们在癸水位找到了一个蜃龙的壳子,用它施了个幻阵。”

这话出口,别说是姚炜,就连曾静轩都吃了一惊,蜃器消失也有近五百年了,更别提碰上蜃器,还能催发,绝对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然而只是一惊,曾静轩就想到了魏阳的身世,蜃器也算是巫家的法宝,用这么个巫血继承人,想来也不算太离谱。眉头一皱,他开口说道:“我们在庚金位发现的是枚虎符,再加上之前挖出来的玄鸟镜,和你们手里的蜃龙,这可不只是四象对应,而是四象化形了。”

所谓四象其实只是一种意象表述,八卦本就分阴阳变爻,又岂是区区四种神兽可以替代的。然而在风水界里,有些时候却也会用极其厉害的四象法器来镇压地力,取其“独”、“纯”之意,现在他们挖出来的几样东西,每件都能算是道门至宝,会用这样的法器作为阵眼,唯一的可能就是所要镇压的东西本就有天生天长的形态。

东方乙木位,青龙镇之。

“灵窍本来就是龙穴的一种,也许这种阳质转阴的变化,正是龙脉形成的过程,因此孙云鹤才会在癸水位放上蜃龙,而非是其他能代表玄武的东西。”

灵窍转变乃是天地造化的一种,想用一己之力逆天改命,本来就有极大的风险,因此孙云鹤才会选择蜃器这种带有迷惑之力的法器,妄图瞒天过海,逆转阴阳。而虎符聚拢的阴兵是地阴,玄鸟镜掌控的则是天阳,用这三者压住乙木位的灵窍化龙,才能勉强保持平衡。只不过近几年风景区的旅游开发一下打破了这个平衡,破坏了大阵不说,还裹入了不少生人之气,催化了灵窍的转变。

然而这样的话……

“他不只是要夺灵,还要直接掠取灵窍化出的龙脉!”曾静轩的脸色骤变,他终于搞明白了那伙人为什么摆出这么大阵仗来布置这次夺灵,如果让对方获得了这条新生出的龙脉,别说是他们几个,就算请出现世所有道门高手,恐怕都留不下那人的性命了。这么个心狠手辣,道法高深的家伙,又有了龙气延寿,恐怕比当年的孙云鹤还要厉害百倍吧?

想明白了这点,曾静轩立刻追问道:“你们拿到蜃器的方位是哪里?”

知道这是要观星定位,张修齐毫不迟疑报出了一个数字,曾静轩则说出了庚金位和离火位的数据,半分钟之后,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堰龙潭!”

岘山的地图几人不知看过了多少遍,对于内山的地形可谓心知肚明,堰龙潭是东侧山谷里的一个小型湖泊,由于地方太过偏远,周遭也没什么古迹建筑,还未曾进入开发序列。谁能想到灵窍就在那个湖中?

曾静轩立刻说道:“我们距离那边还有20多公里,最快也要2个小时才能过去,你们可能近一些,却也需要花费不少功夫。不如我们直接算出布阵的方位,重新激发几样法器,多少也能给那群人制造些麻烦。”

孙云鹤虽然是个不出世的天才,但是他们也有胜过那位前辈的地方,毕竟孙道长所处的时代乃是五代宋初,不少道法都没有经过演化变迁,强归强,却总归有些粗糙。而近千年过去了,道门经过不知多少代天才的传承发扬,早就生出许多当年根本想象不到的阵法符法,就算他们哪个都比不上孙云鹤的本事,这种站在前人肩头重新布置的事情,总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点张修齐心头自然也清楚明白,利落答道:“我们都听你的。”

在这几人中,的确是曾静轩的阵法功底最强,不再迟疑,他眼观天星掐指算了起来,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手上的动作一停,飞快吩咐道:“小齐你们再往东北方走一公里,我们这边会同时处理虎符和玄鸟镜,十五分钟后一起动手!”

“偏星阵吗?”姚炜反应也不算慢,立刻明白了曾静轩的想法。

这时候再按四象位布局,一是来不及,另一者也是大阵已经被破过一次,再用同样的阵法很可能无法生效,而偏星阵用的不是四象相生,而是五行相克的原理,正巧他们手中拿着的是虎符和玄鸟镜,金火相克生出煞力,再用蜃龙作为中介,这就不是当初的压制灵窍,而成了牵制乃至摧毁灵窍转变的方法了。风险是不小,但是总归是一个法子。

“没错,事到临头,只能拼了。小齐,你们尽快动身……”曾静轩的话未说完,身形突然一僵,直勾勾的看向天际,只见原本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露出了形迹,那不是一轮银白明月,而是带着不祥征兆的血月。

随着血月临空,整座大山都静了下来,连微风都不再吹拂,静得如同一座坟场,然而只是几秒的功夫,那死一般的静谧被撕裂了,让人颤栗的地动从脚下传来。

曾静轩面色大变:“他们开阵了!”

136.搏命

离十五月盈还有两天,更不用提刚刚来了不少人巡山,连罗锦这样的核心人物都离开了外山,怎么可能如此突兀就发动阵法呢?然而再怎么惊诧,这时也容不得犹豫了,在这让人惊惧的地动中,曾静轩冲着对讲机断喝一声:“快去!我先挡一下!”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张修齐答复,扔下对讲机就开始布起阵来。姚炜的面色变得铁青,一双眼睛牢牢锁在曾静轩身上:“你要用禁法?”

道门中其实也是有禁法的,就是利用一些特殊手段激发法器或是阵力,之所以称之为“禁法”,正是因为这些手段对于人体的损害太大,一旦动用后果不堪设想,非但法器可能因之损毁,有时就连施法者本人都会死于非命,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允许动用的。然而现在,面前这人显然是准备搏命了!

曾静轩并没有回答,手上连一秒都没停下,一个复杂无比的铜钱大阵已经渐渐成型,看去像是个后天八卦阵,显然是为文王玄鸟镜预备的。眼瞅说什么都没用了,姚炜也不废话,从怀里掏出七枚木雕,按照七星位摆好,一咬舌尖,喷出七口真涎液,随着血液浸染,那几枚木雕开始发出毫光,他干脆利落的坐了下来,手指掐诀,那毫光顿时凝结成链,包裹在两人身周。

随着这动作,一直持续不休的地动感竟然消失了,就像被帷幕隔绝在外,曾静轩的动作一滞,低声喝道:“姚炜!”

手指掐诀,姚大胡子看了他一眼,淡淡答道:“崂山也不是没有禁法,我给你守阵,速战速决。”

说完这话,他就闭上了双眼,开始唱咒。崂山一派发源自全真龙门派,讲究的是天人合一,法自然,内外皆修,因而大部分传人都是有内丹的,区别只是内丹是否凝结或是力量大小。而姚炜面前摆的这个七星阵,就是借北斗之力催转内丹的法门,只要他的阵法不破,就能隔绝夺灵大阵对于曾静轩的影响,既是屏障,也是拱卫。

只是这样的阵法,搏的也是自家性命。

曾静轩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再次低头飞速布起阵来,大阵正中,那枚玄鸟镜开始发出金色光芒。

当对讲机里传来忙音时,张修齐毫不犹豫的转身就向西北方跑去,一公里,就算是这种崎岖山路估计三五分钟也能赶到,加上布阵也花不到一刻钟,然而现在,他还有这么一刻钟吗?

在他身后,魏阳稍稍愣了一下,立刻抄起乌龟老爷,一路狂奔跟了上去。比起张修齐的身法,他的速度显然慢了不止一拍,等气喘吁吁跑到时,张修齐已经开始布阵,身上所有的阴鬼符都被贴在了蜃器周遭,这是隔绝阴阳,也是在动阵之前掩盖蜃龙的气息,如今龙脉已成,灵窍正在转化,万一两龙提前相遇,恐怕还要惹来麻烦!

只是几分钟,魏阳已经跑的头晕眼花,从进山到现在都有七八个小时了,就算体力再怎么旺盛,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他可不像这几位练家子,再怎么努力也榨不出半分力道了。然而气还没喘匀,他就挣扎着走了过去,开口问道:“齐哥,这阵法,需要我的血吗?”

如果用巫血激发,会不会让蜃器的功效发挥到最大?魏阳不太清楚,但是他必须试试看。张修齐布阵的手指微微一滞,却没有犹豫:“要!”

这是对方第一次开口索要巫血,魏阳立刻明白情况到底有多紧急,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腰间的军刀,他抬手就想往腕子上割,张修齐立刻拦了下来,飞快说道:“等等,我先布好阵势。”

巫血虽然好用,但是动阵也需要把握时机,张修齐没时间详细解释,魏阳却也没有坚持,就这么手握刀柄,静静站在他身边,等待着对方下令。还没等他布好阵,远方,一道璀璨的金光已经冲天而起,张修齐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舅舅那边已经布置好了阵法,只要等第二道金光燃起时,就是拼死一搏的时候了!

嗖嗖几声,杏黄小旗已经楔入阵中,他刷的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张黄符握在掌心,用力一咬指尖,用精血勾出了一个血红的符号,这还不算完,他飞快冲魏阳说道:“真涎液!”

牙关一紧,魏阳毫不迟疑立刻咬破了舌尖,张修齐用那根滴血的手指在他唇上一探,就把混合着两人血迹的手指按在了符窍之上,那张符燃烧了起来。

内山传来的震动愈发强烈,身边所有的树木都在颤抖,绿色的枝条开始枯萎,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大地的束缚,挣扎着想要颠覆一切!那道金色的光芒都变得暗淡了许多,几乎奄奄一息,这时,第二道金光也出现了!

看到那道光芒,张修齐断喝一声:“快!”

刀锋切入了手腕,那感觉不像是疼痛,反而火辣麻木,血液顺着手腕滴落在了乌黑的蜃龙甲上,没有一滴滑落在地,反而被那龟甲尽数吞噬,魏阳只觉得眼前一花,张修齐已然单膝跪地,把手中的随侯剑插入了泥土之中,随着这动作,地面上所有符纸都烧了起来,那杏黄色的小旗却没有被火焰烧着,反而随着热浪遥遥升起。

在这片诡异的火焰中,有一道虚影从蜃器中窜出,似龙似龟,绚丽的银光自眼前炸开,随着这道光芒,远方那两道摇摇欲坠的金光开始壮大,相呼相应,宛若凤啼龙吟的怒吼声在山林间回荡。

当第一道金光出现时,站在水潭边上的人微微皱了一下眉。他知道这次来的几个本领不小,连罗锦都无法撄其锋芒,但是他没料到这群人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法器。在他面前,本来已经裂开的湖面竟然微微瑟缩了一下,似乎那湖水里的东西不愿脱出禁锢。只是箭在弦上,他又如何容得人破坏。

一张符箓飞了出去,湖水旁,所有的磷火同时一颤,轰的一声炸碎开来,随着爆炸蒸腾起的气浪,那些已经失血过多的阵桩摇晃了起来,就像瞬间被抽干了一样,变得枯萎干涸,就连惨白的皮肤都变得焦黄,与此同时,他们面前摆着的骷髅却开始变白来,闪现出生机盎然的光泽,那空洞的眼窝中也仿若有了灵气,像是有什么自那白森森的骨架中生出。

“去吧!”一声轻喝,三道幽影窜了出去,直奔金光亮起的方向,这是拘魂术的另一种用法,用生魂唤煞鬼,不管那金光是何等法器,都还是要由人来操控的。

曾静轩身形一震,又一根金针刺入了窍穴之中,人体有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能够激发潜力的大穴也有九处,可是再怎么厉害的阵师,也不可能同时洞开这九处穴位,他已经破开了三处,而这,是第四处了。

随着这根金针入体,面前的玄鸟镜又亮了一分,隐藏在镜内的朱雀已经彻底浮现,在金光中翻滚挣扎,像是要脱出牢笼,振翅九霄!在它对面,则是杀机腾腾的庚金虎符,血气已然彻底掩盖那冰冷金黄的卧虎,凝沉的杀气在周遭横冲直撞,只差一线就能激发阵力,只差那么一线……

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唯有朱雀彻底显形,才能放这只猛虎出笼!可是想要控制住这阴兵之主,让金火相克,却又不至厮杀,又何其艰难。曾静轩圆睁的双目中,已经隐隐溢出了血水,他的视线却没有挪动半分,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青铜镜面。

正在这时,身旁的姚炜突然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身体遭到了重锤攻击,猛然一晃,身前摆放的七尊木偶咔的一声碎了大半,一蓬鲜血狂喷而出。有什么东西来了!曾静轩知道这是对方动手了,想要彻底击垮他正在布置的阵法,可是生死之间,又如何能退。

没法援手,甚至连站起身都不能,曾静轩狠狠一咬牙,伸手摸出了一块死玉,指尖一弹,把玉弹出了姚炜掌控的阵法之外。说来也怪,那玉看起来相当结实,但是在落地的一瞬间,却突然裂成了两半,一阵黑风从其中卷出。那是几百年前元代妖僧臧钦刺巴普仅剩的魂魄,然而只是这点残魂,也有着让人望而生畏的阴煞之气!

四道亡魂撞在了一处,狂风在身遭咆哮,曾静轩又抽出了一根细针,插进了体内,这次,就连他的鼻腔也渗出了鲜血,可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抬起手腕,在虎符上轻轻一按。

虎啸山林,凤翔九天!

第二道金光腾起,曾静轩挂在脖子上的替身符啪的一声碎成了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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