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嫔媵嫱(第三卷)——七月侯
七月侯  发于:2015年1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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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

李琛抱住齐云若,齐云若笑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很久之后,齐云若道:“王爷,我想帮您,我做不了像蓝太后那样,可是我不会给您添麻烦,您教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李琛平生最羡慕的就是祖父明宗皇帝与祖母蓝太后,祖父在政事上全然相信自己的皇后,明宗在位几年,未曾纳过一个妃嫔,有人曾上书说皇后不贤,祖父道有一志同道合之妻足矣,还将言官训斥一番,祖母也没有辜负祖父的深情,为祖父留住了后代的江山。李琛想要九五之位,却不想高处不胜寒,小齐是唯一一个让他觉得宽慰的,一个可以毫不掩饰内心的情人,后来他不再想把小齐当做情人,想把他当人,只是这条路对他们来说都太难。

为什么是小齐呢?李琛从自己和小齐相识至今捋顺了一遍又一遍,好像那时候出现的不是小齐,是别人也可以,可是的确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是小齐出现了。

如果自己不是因为看到王妃季妃等对可怜的小齐意欲除去的态度,而选择带上小齐出征,如果不是小齐一路细致温柔,如果不是小齐全心的信任,如果不是小齐玉墅关外孤身与狼对峙的险情,如果不是小齐甘愿为自己放弃生命……也许李琛不会爱上齐云若。

可是偏偏命运限定,把他们的相遇和经历一幕幕谱写出来,等李琛回到京城,回到住着他妻妾儿女的淳王府,他才发现自己身边只能容许小齐的存在了,他很庆幸自己遇到了这个人,却又为他们的相遇而叹息。

小齐说他不会后悔。

所以李琛也愿意,为了这份不悔,为了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走一条艰难却叫人满足的路。

李琛没有生病,齐云若晚上身上却有些发热,李琛想到小齐穿着单薄着急跑出去,淋雨不多,却不是全然没有被淋到,小齐这一年过去,身子也比以往强健了不少,可是这一次倒下却很突然,他被李琛塞到自己的被子里,齐云若瓮声瓮气道:“王爷,您明早还要去上朝,您去那间厢房早早休息吧。”

李琛摸着他的额头道:“竟然忘了叫你也喝一碗姜汤。”

齐云若笑道:“虽然有些热,不过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大约明天就好了,您不用担心,你快去睡吧,别在这里过了病气。”

李琛道:“等你睡着我便出去。”

齐云若点点头,很快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齐云若醒来,头还是有些昏沉,他喝了药粥,起身穿衣服,观荷汀洲扩建的事情比冬梅院内库的扩建要复杂很多,现在工匠们也还没有动手,齐云若去书房看了一会儿帐,宿葛敲门进来道:“王妃娘娘今日准备把一些贵重东西暂时放到画眉院放着。”

齐云若刚想说自己不过去了,心里忽然一动,想起自己手写的嫁妆单子,齐霓裙的嫁妆……很多是属于自己母亲的东西。

他的心里有些乱,他是一定要拿回自己东西的,可是他不能直接去找齐霓裙,齐霓裙也不会相信这些东西是他的,齐云若想得很简单,就算是女人的东西,自己不能用,可是那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齐肃萧不是好人,自己母亲为他枯死,凭什么再把东西留给他呢?

他该怎么做才好?

齐云若站起来,在屋里走了几圈,最后在书桌前坐好,提笔写了一封短信,叫来于知,道:“你能不能给我找个人来,出王府去给我办件事?”

于知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大人是要做什么?”

齐云若把信交给他,“你叫人悄悄去知雅楼,不要叫人看见,把这封信交给老板容三娘,叫她当面看了信,给我带个回话。”

于知沉默片刻,什么都没有问,道:“奴才知道了。”

齐云若坐下来,想起水圆圆,想起阿成哥,神色再次黯淡了下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所有人都好好活着,可是事与愿违,阿成哥帮着司德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说是王爷,自己也痛恨非常。

圆圆姐和阿成哥有三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年轻……圆圆姐是自己这么些年,唯一的故人,也是这么些年他唯一惦念过,想重新再见的人,圆圆姐现在是不是恨死他了?

司德被关在刑部大牢,至今没有被提审,其实若不是涉及李琛,他也不会被轻易关起来。

司德在回京路上一言不发,现在被禁止探望,他到现在也没有吐出几个字来,李琛下朝后,在路上得知了一个消息——司德在狱中自尽了。

李琛纵马赶去的时候,司德留下遗书,已经没了气息,刑部官员躲躲闪闪,拿着司德的血书眼睛游移,完全不敢看李琛,李琛觉察有异,把信件接过来看完,而后就是冷笑一声。

司德临死,竟然还反咬他一口——现在的新元国至今都不承认派人伏击司德的事情,司德血书中写自己无辜,如果不是遇伏,自己万万不敢迟去,危及淳王性命,可是毕竟自己万死难逃其咎,自己愿以一死,换属下性命,求皇上和淳王谅解,也不要危及他的家人——他一句都没有提淳王铲除异己,陷害他,可是每一句都在诉说自己无辜,自己不得已只能自尽以证清白。

好手段。

第54章:风波

齐云若收到容三娘的回信,展开来读,她叫齐云若稍等几日,过几天她就可以把水玲珑名下所属的财物银两以及田庄铺子查清楚,她没有问原因,可是接到齐云若信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齐云若提笔写了封表示感谢的信叫人送回去,之后便去了外书房。

齐云若在书房门外看见了李修齐,他站着等李修齐先进去,以表敬意,李修齐在门外道:“大人先请。”

齐云若微笑道:“先生不必客气,你们几位都是我的前辈,在王府中诸位共同襄助王爷,何必在意这些虚名。”

李修齐肃然道:“就算是在府内,也要注意礼仪尊卑。”

齐云若只得道:“那我便先过去了。”曹满金也过来了,老远就做了个揖,笑道:“齐大人这么早就过来了。”

齐云若点点头,打开门走进书房。

司德狱中自戮这不是小事,前几日他都沉默,没有吐出一个字,也没有表现出要自尽的意思,可是忽然这一日就砸破喝水的碗,衙役听见声音还没来得及赶过去司德已经用碎瓷片划破了颈上血管,司德血尽而死,那一间牢房血迹淋淋,惨烈而叫人唏嘘,刑部官员把这件事呈交皇上,也把司德的遗书一并交了上去,第二日早朝,皇上便着刑部、大理寺共查此事。

死者为大,朝中有人对淳王颇有微词,虽未明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思不言而喻,西北功劳太大了,多一个分功不如少一人,更甚者有人觉得若不是司德遇伏,淳王没有那么凶险,现在也没有这么多的奖赏,此间种种,不一而足。

李琛为避嫌,没有出面参与调查此事,不得不说成思劼与司德真的是心有灵犀,一个死活不认,一个没有留下一个证人,现在唯一的说词还是来自淳王的,齐云若身份特殊,身上打着淳王府的记号,光他说自己听见了那些司德要害淳王全然无用。

李琛近日也没有去户部当值,留在王府闲暇看书,抚琴下棋,偶尔还坐在湖边垂钓,到看不出什么紧张来。

“……司德为什么偏偏昨日自尽呢?在路上他没有,刚被押进大牢也没有,昨日却忽然死了,他见过什么人?”李修齐皱眉道。

曹满金已经出去打听过线索,道:“司德在狱中没有任何反常,平日里无人探望,只有狱卒到时候,或是送饭或是端恭桶会进去。他没有被定罪,刑部的官差对他不错,我听说那间牢房算是刑部的‘上房’,周围是空的,没有其他犯人。”

齐云若开口道:“那些狱卒……”

“全部被看管起来了,现在还探查不到消息。”

老欧阳悠悠道:“司德进京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家人动作。”

李琛道:“司德一妻一妾都未生养,他并非出身于大家,人口简单,他常年在外,妻妾吃斋念佛,她们的确没有为司德奔走,她们也不识得权贵,没有办法说动什么人替司德走动说情。”

齐云若皱眉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给司德定罪了么……”齐云若想起了什么,道,“司德既然能为他背后的人去死,那个人或许能给他比他生命更重的东西,或者是那个人手上有很大的筹码足以要挟他。”

“可司德多年在外,京中没有经营,咱们在京城,实在没有办法对他的底细了解清楚。”曹满金道。

老欧阳笑了笑,“司德原是齐家军中名不见经传的一员小将,后来忠诚于谁正是我们需要知道的,是什么时候他投向那个人的?也就是说他什么时候行事风格开始变的?”

齐云若脑中灵光一闪,道:“对,他是为数不多能留在西北的齐家老人,原先只能是忠于齐家,后来换了主子,行事必有端倪。”

老欧阳摸了摸胡子,笑眯眯地看了齐云若一眼。

李琛沉声道:“查出这个,再看那个时候,京中谁有动作。”

按齐云若所想,司德换了主子后,做事就跟以往不同了,就像是他明明知道谁是新元国的探子,却任由他们把关内搅得越来越浑,以前的司德会么?齐云若初到西北的时候就听说过,司德多年前战战兢兢,靠着实力一步步升了上来。

“此番和司德一同被投入大牢的有他亲兵数人,这些我们接触不到,”李琛道,“司德麾下也是几万人,总有与他意见不合的。”

此事李琛另寻人去查,他和齐云若携手回去,齐云若感叹道:“我瞧李先生官途不顺,可行事规矩认真,真是可惜。”

“你不喜欢曹满金?”李琛随口问道。

齐云若有些不好意思道:“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些匪气,也不是匪气,烟火气太浓了?我说不清楚。”

李琛轻笑一声,问道:“你觉得二人谁文采更胜?”

齐云若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李先生……”齐云若眨了一下眼睛,“不是么?”

“曹满金曾是辽中解元,后来在京考中会员。”

齐云若瞪大了眼睛,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文名大盛,人人都道他必然是本届状元,富豪巨绅以请他题字为荣,后来曹满金就立下不足千两不写的规矩,结果殿试时他却被主考官点了末名,说此人功利心极重,若是为官,必是大贪,他无缘进士,也有后补官的可能,只是他面容不佳,名声也差了,补官也没有机会,因缘巧合,我读了他殿试的文章,才觉此人实有大才,故而延请来府。”

齐云若听完,叹道:“虽说他有功利心,也未必是贪官,古时多有官宦文豪为人题字,润笔费也是几千两,那主考官也太武断了。”

李琛笑着摇摇头,没有解释,继续道:“碰巧李修齐也是那一届,名次靠后,没有入翰林的机会,在吏部几年后调入御史台,他是因弹劾上级,尊卑不分才被免职的。”

齐云若问道:“欧阳先生呢?”

李琛道:“也是缘分,那年我去江南,见到一老叟江边垂钓,竹屋在后,我去讨杯水喝,那老叟道,不是一般人都能喝他的水,他还说我此番不管是要做什么,都不会太顺。”

“嗯?”齐云若眼中有些惊奇。

李琛笑了笑,“那是我第一年进户部,满心要彻查些事情,欧阳看出我的身份,提了个醒,后来我回京路过他的竹屋,把人请了回来。”

齐云若笑道:“果真是缘分。”

回去路上,宿葛脚步匆忙地赶过来,边行礼边道:“王爷,齐大人,后面出了些事。”

李琛皱眉道:“怎么了?”

宿葛眉目皆是苦色,“王爷,大少爷不小心把二少爷摔到了地上,二少爷现在嚎哭不停。”

齐云若也是一愣,忙道:“没有摔坏吧?”

“吕大夫不是专攻小儿的,奴才已经叫人去请太医了。”

李琛转身向霜秋院走去,齐云若忙跟上。

三岁的靖儿正低着头,小手拽着衣服一角,委屈地咬着唇,看见李琛来了,他眼神中有些紧张,季妃定了定神,福神道:“妾见过王爷。”

沐儿还在断断续续地哭,韦妃坐在榻上啜泣着,小乔抱着孩子来回地哄,李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妃道:“王爷,小孩子不懂事……”

韦妃哭道:“妾只想问问,大少爷身边这么多伺候的人,怎么偏偏来了沐儿的屋子,偏偏要抱沐儿?”

季妃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韦妃抱过沐儿,眼泪不停流下来,小沐儿的哭声逐渐小了下来,她这样子比任何控诉更打动人心,齐云若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处理。

靖儿忽然奶声奶气地开口道:“我只想抱抱弟弟。”

季妃像是有了底气一样,冷笑道:“妹妹只问靖儿身边跟着的人,难道二少爷身边没有奶妈、嬷嬷、丫鬟伺候么?怎么靖儿说要抱就给抱起来了呢?难道这边的人不知道靖儿才三岁,根本没有力气?”

“都闭嘴!”

李琛的话一说出口,季妃脸都白了,可是方才还胆怯着的靖儿却鼓起勇气走到李琛面前,道:“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找弟弟玩,见到他在那里,我想抱一抱他,我不是故意要摔弟弟的,我愿意把我的宝贝都给弟弟,给弟弟赔不是。”

齐云若松了一口气,蹲下身看着李琛的长子,朝他笑了笑,只是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他下意识抬头,看见季妃面目冷厉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信任和审视,还有满满的敌意。

齐云若站起来,靖儿的目光却充满好奇地追随着他。

李琛走过去把沐儿抱过来,查看了一下他的脑后,沐儿的眼中还带着泪,水汪汪的,小鼻子一抽一抽,韦妃充满期待地看着李琛父子,李琛道:“伺候靖儿的人呢?”

一个妇人跪在地上,颤声道:“奴婢本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少爷的,大少爷想找弟弟顽,奴婢们也不敢拦着,只是奴婢说要先回过侧妃主子,回过身叫小丫鬟的功夫,大少爷就跑过来了。”

靖儿低着头,一言不发,两只小脚不安地换着地方,有些不敢看人。

李琛扫过整间屋子,没有人敢抬着头,李琛问道:“服侍沐儿的人又在哪里?”

小乔道:“回王爷,二少爷身边暂时只有一个乳母和两个小丫头伺候着,王妃娘娘说等二少爷会下地走路再安排内侍和大丫鬟,今日二少爷的乳母黄嬷嬷因事告假,两个小丫鬟不敢对大少爷说什么,才叫大少爷把二少爷抱了起来……我们侧妃从昨日起身子就有些不爽利,怕给二少爷过了病气,才一直没有过来。”

话至如此,就算是季妃也没了话说,她紧张地看着李琛,又狠狠地看着自己这边的嬷嬷和丫鬟,若不是这些贱人看不住,靖儿也不会跑到这边来,等回去后,自己少不得叫这些贱人好看。

靖儿难过地重复道:“我没有想把弟弟摔到地上的。”他的话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也有些哽咽,齐云若的心莫名有些酸,看了李琛一眼。

李琛招手叫靖儿过去,揉了揉他的头。

良久,李琛淡淡道:“叫王妃过来。”

其实齐霓裙已经在路上了,李琛的话说完不久,齐霓裙就走了进来,她先给李琛行了礼,目光在齐云若身上停了几瞬,李琛问道:“事情的经过王妃知道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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