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晨一听也瞬间就明白了，他刚想安慰他，就听见陈鱼低声地说：“陈晨，这次，我们没有分手，真的，我跟他说我在家等他，等他回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

陈晨心里很难受，他自己感情不顺，他原本以为陈鱼和陆水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可以一直幸福地走下去，可是结果呢？这么多年的相亲相爱，相濡以沫，曾经的幸福好像都被否定了。果真是世事难料。

陈晨走近陈鱼，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感慨地说：“我们两个还真是情路坎坷……但是，你愿意等，你愿意相信，我也愿意相信。”

陈鱼再去上班时，刘洋看他虽然表现得跟平时一样，可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常常发呆，好像有心事的样子。过了好几天都是这样，这天下班时，他故意跟着陈鱼一起走，“陈主播，你最近怎么了？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鱼表情淡淡地说：“没什么，会好的。”

刘洋一路担心地跟着他坐上了地铁，陈鱼有些无奈地看着他笑笑说：“刘洋，你这是干什么，不用这么跟着我，我不会想不开的。”

刘洋故做不相信他的说：“我这是关心我的偶像，以防万一嘛。”

陈鱼这下可真笑了，没那么夸张吧，“刘洋，你放心，生活多美好，我没那打算，真没有，你以后也别整天一脸担心地看着我，你要不是男的，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刘洋看陆水笑了出来，也会开玩笑了，他放下心来，突然想逗逗他，他看着陈鱼，认真地说：“陈主播，我确实是男的，我确实有一个喜欢的人，也是个男的，但是真不是你，我对你那是粉丝对偶像的欣赏。你别想多了。”说完之后，他看着愣住地陈鱼想，他看起来不像是思想封闭的人啊，怎么难道他真的接受不了一个男的喜欢另一个男的。

陈鱼看着刘洋一脸认真的表情，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他真跟自己一样，他突然有点找到同伴的激动，“你刚说的是真的？你喜欢男的？”

刘洋看他那复杂的表情，好像他很希望自己刚才说的话是真的，他鼓起勇气说：“是真的。”

说完以后看都不敢看陈鱼。

陈鱼听了之后反倒是平静了下来，能遇到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真的不容易，他现在看刘洋觉得有些亲切了。

等了一会儿，刘洋没听到陈鱼说话，他小心地转过头看陈鱼，他正笑着看着自己，一点也没表现出排斥与厌恶，他突然放心了。

刘洋准备走出地铁的时候，他听到陈鱼一大声地说了一句：“刘洋，我们都是一样的。”

刘洋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飞驰而过的车厢想：我们都是一样的，我们都喜欢男的。

开学了陆水没回学校，安琪给他打电话一直是关机，他很担心地找到了陈鱼，陈鱼告诉她，陆水应该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而且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联系方式，最后，他说：总有一天，他还会回来的。安琪看着眼前的陈鱼，表情有些淡淡的忧伤，她觉得有些难受，他们明明那么相爱，为什么不得不分开？

陆水上完课，收拾好东西往校门外走，他骑着车，戴着耳机，先去菜市场买好了菜，然后才往家的方向走。他回到家先跟妈妈打了声招呼，然后说：“妈，我已经买好了菜，晚饭我来做吧。”

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陈鱼，每天上班，下班，买菜，做饭，打扫房子，表现得懂事、孝顺，再也不在他们面前撒娇了。可是陆妈妈看他这样越是不安，她几次想跟陆水谈谈，都被陆爸爸拦了下来，他说：要给他时间。

陆水也觉得自己好了很多，刚开始的那几天，他每天守着听陈鱼的节目都会哭，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莫名其妙地掉眼泪。他把陈鱼在节目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都剪了下来，存在手机里，一遍一遍地听，慢慢地，他可以不哭了，慢慢地，他可以睡着了，只是偶尔在洗脸的时候，发现自己眼睛有点红。

他开始像从前一样，骑着车去上班，然后买菜，做饭，打扫房子，给自己熨衬衫。他柜子里的动物图案的衣服，越来越少，衬衫越来越多。他跟自己说：陆水，要好起来，要好好的，他还在家等你呢。

慢慢地他会在父母面前笑了，他们也开始小心翼翼地提相亲的事，陆水每次都会去，然后回来说：我们不合适。然后，在房间里哭着想陈鱼。

周末陈鱼不用去上班，陈晨过来陪着他，陈鱼嫌弃地说：“你别老往这儿跑，我现在好好的，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

陈晨无视他说：“我又没女朋友，我去哪儿，去大街上看人家秀恩爱啊。”后来，陈鱼也不管他了，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这屋子变安静了，特别是晚上回来的时候，觉得安静得可怕。

刘洋打电话约陈鱼一起吃饭，刚好晨陈也在，就一起去了。

刘洋和陈晨之前也已经见过了，三个人像朋友那样边吃边聊着，陈鱼问：“刘洋，今天怎么想到请我吃饭了？”

刘洋喝了一口汤说：“今天是我生日，能跟偶像过多好啊，要是偶像能再请我吃顿饭，那就更好了。”

陈鱼停下筷子说：“原来，是想让我请你吃饭啊，你早说嘛，不过，你这过生日的，我也什么都没准备，这顿饭我请了。”

陈晨端起手边的水杯，说：“刘洋，生日快乐。”

刘洋端起面前的汤碗跟他碰了一下，说：“谢谢。”

三个人开开心心地边吃边聊着，刘洋突然说：“偶像，你今天可得回答我上次的问题了吧。”

陈晨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问：“什么问题？他要是不愿意回答，你可以问我，他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陈鱼认真地说：“其实，答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自己想想吧。”

刘洋认真地想了一下，什么也没想到，他疑惑地说：“你没告诉过我啊？”

“你当时问我时，我不是问过你，还记不记得陆水。”陈鱼说完后，又低头挑着碗里的鱼刺。

陈晨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刘洋恍然大悟地说：“哦，我知道了，之前还看他在门口等过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然后，他兴奋地说：“陈主播，你怎么不叫他一起来，你们现在还好好的吧，像我们这样的人，要在一起真的太难了。”

陈鱼停下手里的动作，低着头，有些惆怅地说：“是啊，像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在一起，真的太不容易了。”

陈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洋说：“你也是啊？”

刘洋想到之前有一段时间陈鱼消沉的样子，也就明白了，他笑着羡慕地说：“陈主播，你们已经很好了，至少在一起过了，我告诉你，我连表白都还没来得急，那个人就走了，到现在都三年多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说完之后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陈晨他俩这样，气氛太压抑了，他说：“你们这是干嘛呢？今天是要揭情史，比比谁更惨吗？别跟我说那些，你们没谁能惨得过我。”

陈鱼调整好心情看着他们说：“我跟你们情况可不一样，我们家陆水说不定哪天就突然回来了。”是的，他一直在等，他一直相信着，那个人会回来的，时间过一天，他就可以少等一天，过一个月，他就可以少等一个月……这都已经快三个月了，离他回来的时间又近了好多。

春夏秋冬，四季的变化不止，时间不止，一年过去了。

今年陈鱼生日时没有和同事过，他请了一天假，沿着陆水以前上班的路一直走到了他以前教书的学校，大门紧锁着，里面空荡荡的。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又去了他们常去的餐厅，点了陆水爱吃的菜，去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天黑了才往家走。

他觉得今天很幸福，他可以不用压抑地想着陆水，就好像那个人就在他身边一样。走到楼下，他习惯性地抬头看，那里一片漆黑，他苦笑着往楼道里走。找开门，找开灯，他笑着大声说：“老婆，我回来了。”可是却久久不见那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房子里安静得让人心慌。

他坐在床上写着：老婆，今天是我生日，你不在，我也没跟同事过，我一个人去吃了饭，然后去看了场电影，去我们常去的地方走了走，我一整天都在想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生日从来不许愿，因为我不信那些，可是我现在想把27年的愿望都补上，我希望你能早点回来。我爱你。

他打开柜子，拿出陆水的小盒子，把那张纸放了进去。他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空空的枕头说：老婆，晚安。

陆水刚要把车骑出去，听到有人喊：“陆老师，等等我。”

陆水看到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走了过来，很文静的一个女孩子，她有些红着脸说：“陆老师，你可以载我一程吗？”

陆水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载别人。”说完，他看到那个女孩红了眼，他戴上耳机，把车骑了出去。陆水骑车只载过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陈鱼，那时候他们还只是朋友，那天他看到男生载着女生，女生很自然地伸手抱着前面人的腰，陆水突然对陈鱼说：我载你。他载着陈鱼把车骑出去说：你抱着我，不然小心一会儿掉下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感觉到陈鱼的手小心地拽着他的衣服，他到现在还能清晰地记得，当时那个人手上的温度，和自己的心跳声。后来，他们在一起了。

陈鱼生日那天他早早地就守在了电脑旁，可是等了很久他的声音都没出现，那天，陆水一晚上都没睡着。

陆水生日的时候，陆妈妈说要给他好好庆祝一下，他说不用了，别麻烦了，那天陆妈妈还是早早地就做好了一桌子菜，等陆水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们看着陆水抱着一束白玫瑰走了进来，淡淡地笑着对他们说：“是我自己买的。”

那天晚上陆水听着陈鱼在节目的最后说：今天是一个对我很特别的人的生日，不管他能不能听到，我都想在这里跟他说一声：生日快乐，有一个人还在等着你。一首《要幸福啊》送给他……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地从人们的生活中溜走，忙忙碌碌中的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它的流逝，偶尔停下来时，才发现原来又过了一年。

十八

两年过去了，陈鱼还是那样，只是陈晨和刘洋都说他身上多了一种安静的气质。他如往常一样下班去坐地铁，然后，走路回家，到楼下时望了一眼自家的窗口。今天，里面亮着灯，他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往里面跑，电梯门一开，他就冲了出去，在包里掏钥匙的时候，手都在抖，他打开门走进去，没看到人，他失望地想，难道是自己出门时忘了关灯，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自嘲地笑笑，往房间里走。

陈鱼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床头柜旁边的地上，整个房间很安静，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慢慢地小心地走过去，怕惊了那个人似的，他走近，看到那人低着头，看着那一张张纸条，他想开口喊他，可是张了张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那人站了起来，慢慢转身，然后笑着跟他说：“老公，我回来了。”

陆水看他没动，只是他身体有些抖，他大声地笑着说：“老公，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陆水啊，就是你老婆。”陆水看陈鱼还是没反应，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无奈地说：“哎，算了，看来是惊喜过头了，傻了。我厨房里煮了汤，我去给你拿，你先缓一缓，然后出来喝。”

陈鱼想，没错，刚才那是陆水，是自己老婆，他说他回来了，是真的，他大喊一声：“老婆，你真的回来了。”

陆水坐在陈鱼的对面看他脸上带笑地喝着汤，觉得心里很踏实，就如两年前的每个平常的夜晚一样，但是却像是发生在昨天的事，分开的这两年的记忆突然间变得空白，好像从未也过分离。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鱼看到自己怀里的陆水，他好像还是没有缓过来，怎么就那么想笑，那么高兴呢。

陆水觉得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过了，两年多了，他终于又回到了自己家，回到了陈鱼身边，他们终于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他睡得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吻他，很轻，很温柔，是自己熟悉的味道，自己熟悉的感觉，他眼睛都没睁开，就伸手抱住了那个人，回吻他。不知吻了多久，陆水突然睁开眼睛，声音带笑地在陈鱼耳边轻声说：“老公，你想不想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陈鱼衣服里。陈鱼马上扑了上去，陆水抱着他不停地叫：“老公……老公……”

陆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他看旁边空空的，他想陈鱼应该是上班去了，他把被子掀开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些痕迹，然后害羞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傻笑。

陈鱼做好了饭，回到房间，坐到床边上，把被子从陆水头上拉下来，他看陆水红着脸笑着的样子，忍不住又吻了上去，然后他把陆水裹在被子里抱进了怀里，说：“老婆，我做了饭，你要起来吃，还是我给你拿进来。”

“你给我把衣服拿过来，我起来吃吧。”

陆水看着给自己穿衣服的陈鱼说：“老公，你做了什么？不会还是粥吧？”

陈鱼帮他把外套穿好说：“不全是粥，还做了其它的。”

“白水煮鸡蛋？”

“那是什么，老婆，我告诉你，我现在的手艺是很不错的，我还给陈鱼和刘洋做过呢，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怎么样？期待吧。”陈鱼一脸得意地说。

陆水把衣穿好，站在床上说：“老公，你背我。”

陈鱼把他往自己背上一拉，说：“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那样，越长大越像个孩子。哎！我看呀，这辈子你也就这样了。”

陆水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对着他的耳朵说：“怎么，现在嫌弃我了，我告诉你陈鱼，我这辈子还真就这样了，你就受着吧。”

陆水看着桌子上那些自己喜欢的菜，有些心疼又有些感动地说：“老公，这些年你辛苦了，现在我回来了，你又可以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了。”

陈鱼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真地说：“老婆，你是不是说错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爷难道不是你吗？”

陆水明白过来，脸有些红地说：“陈鱼，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平时洗衣服的是谁？做饭的是谁？打扫卫生的是谁？晚上回家给你做宵夜的是谁？早上找好衣服叫你起床的是谁……”

陈鱼求饶地说：“老婆，是我说错了，真是辛苦你了，你多吃点，放心，以后这些事我都会帮着做的。”边说着边往陆水碗里夹菜。

刘洋在台里看到陈鱼，一脸幸福，满足的样子，好奇地问：“陈主播，你遇到什么好事了，说出来跟大家分享分享嘛。”

办公室里的同事也说：“是啊，陈鱼，好久没见你这么高兴了，说说，到底什么好事。”

陈鱼收拾好东西，保持着好心情说：“好事，是有的，但是不太方便说，我先走了，我赶着回家。”

刘洋把好事和回家联想了一下，该不会是陆水回来了吧。

周末，陈鱼请了陈晨、刘洋和安琪来家里吃饭，陈晨看到站在厨房里的陆水，高兴地跑到他

身边说：“陆水，回来了，真是想你了，呀，这排骨做得真不错，比陈鱼做的好多了，光着这颜色就知道肯定好吃。”陆水心想陈晨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他那句真想你了什么的，简直就是一句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