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许斌和叶伟非常识时务的叫了声封大哥。

曹秋冬也跟在后面闷闷的叫了一声。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被娇纵惯了的大少爷，只是一想到差点成了自己姐夫的人正和自己的朋友交往，这种感觉……让曹秋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现在是觉得十分的别扭。

封厉招呼完几个人，最后才把目光拉开向南身上。

校门口明亮的百瓦大灯下，向南看见封厉眼睛里显而易见的波纹，那种神情太熟悉了，向南不由一顿，直觉的想往后退。虽然他觉得封厉不可能在自己的舍友面前做出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但面对着封厉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对手，向南觉得自己不得不防。

封厉仿佛读懂他眼神里的担心，嘴角微弯，伸手拿过了他手里的复习资料，然后叫曹秋冬几个人上车。

副驾驶的位置自然是向南的，这一点曹秋冬和许斌叶伟三个人出奇的默契。因为他们并不相领教外界眼中杀伐果敢的锋利眼神。

等曹秋冬三个人上了后排座，封厉拉开了副驾的车门，向南老脸一热，就着他的动作坐了进去。车子里的气氛十足奇特，向南不用回头也知道宿舍里的三只的眼睛肯定正戳在自己的后脑勺。

封厉的确是个体贴的情人，但是这种随时随地的体贴又让向南觉得有点不好。

就像现在，如果他没有在自己的朋友们面前替自己拉开车门，自己可能还不会觉得那么尴尬，这么一番作为下来，向南简直不敢想象以后自己要怎么在曹秋冬他们面前装作若无其事了。

封厉载着车里的四个应届生驶离了一中校门。雪已经在融化了，整个路面都是湿漉漉的，车载音箱放着时下流行的歌曲，向南很多时候无法理解这种奔赴在潮流前线的音乐，按他的标准，则更喜欢二三十年前的老歌，字句简短却意义深远，旋律简单却意外地朗朗上口。在向南看来，如今这些流行着的歌曲不出三五个月便会被另一批泡沫取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没完没了。

“饿吗？要不要先吃宵夜？”封厉的声音突然传来。

向南堪堪拉回思绪，看向后座一上车便沉默着的三位室友，“你们饿吗？不如先去吃个宵夜吧？”

三人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连句话也吝啬说。

向南回过头，望向身侧开车的男人，“我也不饿，我们现在时间紧得很，对了，要不你直接把我们送到哪里的图书馆，这样还比较方便我们查资料。”

向南的声音在车里的每一个角落里打转，后排的曹秋冬不由嘴角抽搐。这种间歇性的抽搐症状被许斌和叶伟两人瞧在眼里，虽然不明所以，但挨着封厉的面也没有多问。

向南说完话见封厉没有回答，还想再说，却听封厉开口道：“去我家。”简短有力的三个字，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向南其实也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此刻见封厉这么坚决，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忤逆他的话。

直到向南踏进封厉位于市区顶层复式两层的屋子，见识到书房里三面被各种书籍堆得满满当当的书墙之后，才惊觉自己刚才让封厉将他们送去图书馆的建议是多么的愚蠢，而许斌和叶伟几乎立刻明白过来曹秋冬那个间歇性抽搐的症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向南站在书房门口，封厉就站在他身后，他扒了扒额前的流海，干巴巴的笑了笑：“你家好多书啊。”

封厉双手环在胸前，低头时，刚好看见他解下围巾后露出的一截光滑的后颈，男人瞳孔渐渐深邃，声音却是不疾不徐，“墙上的书你们随便看，我去给你们倒牛奶。”

曹秋冬三个人听了这话，均礼貌的道了谢，然后在宽敞的书房里各找了一块地方把书包里的资料拿出来。

向南听封厉说要去倒牛奶，直觉这活该自己做，于是说：“你应该还有事要处理吧？我去倒就行了。”

封厉看着他在灯光下熠熠生光的眼睛，淡淡一笑：“好，反正你迟早是要住进来的，得提前熟悉一下环境才行。”

靠靠靠靠！不带这样的！

向南心里瞬间有千万头草泥马跑过。

然而始作俑者却端着一副淡然平和的笑意，一双狭长的眼睛正定定的看着他，仿佛说出来的话有多么的天经地义，向南自知打不过他，所以无视掉了曹秋冬他们射过来的眼神，匆匆的往楼下走。

封厉这套复式的房子占地面积很大，光客厅就有他们两个教室那么大。好在各种家私和装饰布置得很巧妙，所以才不会显得空旷，向南花了点时间找到厨房，里面锅碗瓢盆倒是齐全，但是各种器具干净得有点过分了，像是从未沾过一丝一毫的油烟气一样。冰箱里有很多食材，按照各类摆列整齐。向南迅速的拿了几盒牛奶出来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一分钟后拿出来倒在刚刚找到的几个马克杯里。转念一想，封厉是个成年人自然不可能像他们一样喝牛奶，于是向南又拿水壶烧了点开水，打算替封厉泡了杯茶。

等水开的时间里，向南靠在干净宽敞的琉璃台边发呆，燃气灶里的火苗前扑后继的舔着壶底，昏黄带紫的火焰在眼前燃烧，就像封厉刚才那个虽淡然却汹涌的眼神。

“你要喝茶吗？”

封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那么近，以至于向南很清晰的感觉到他说话的气息喷在了自己的后颈处。

向南缩了缩脖子，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才转过身来，封厉脱掉了外套，黑色的高领毛衣将他的皮肤衬得很白，瞳孔却更深，铁灰色的长裤包裹住两条大长腿，脚上一双居家拖鞋，看着十分可口。向南时常觉得封厉英俊得不像人类，这种认知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起就没有消失过。

此刻封厉以这样一副样子站在他面前，让一直自诩喜欢女人的向南也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

秀色可餐，难以抵挡。

封厉见他不回答，微微低下头来，视线与他齐平，“傻了？”

向南赶紧摇头，再次吞了吞口水，“我烧开水泡茶给你。”

闻言，封厉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一副磁性的嗓音里多了些危险的暗哑，“向南，我的定力不太好，我希望你能阻止我。”这个说着‘你要阻止我’的男人其实并没有给人任何能够阻止的机会，话一说完便整个人扑了上来，唇舌迅猛的攻占城池。向南被他的身体一压，腰肢不可控制的抵在了身后的琉璃台上。

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大理石的冰冷还是毫无障碍的抵达了肌肤，向南冷得一激灵。身前正在啃咬舔噬的男人适时的伸出右手环住了他的腰，将大理石的冷意隔绝在外，向南感激他的细心，这样一想，思想上一放松，松散的牙关就更加方便男人的进入。

燃气灶上的火苗依旧热烈而不知疲倦的舔着壶底，壶嘴里慢慢地冒出了一丝白气，空气被这个吻点燃，慢慢变得暧昧而燥动。身形修长的男人将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了些，亲吻由最初的狂涌慢慢归于平静，薄唇却并未离开少年的嘴唇，仅是伸出舌来慢慢描着怀里人姣好的唇形，这种磨人的厮揉让人更加难以拒绝，向南脑子变成了浆糊，只能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向南，搬来和我一起住吧。”良久，封厉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

向南啊了一声，随即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却难得坚定的拒绝，“我习惯住学校。”

封厉大概也猜想到了他会拒绝，所以并未勉强。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吱吱的警告声。

向南如梦初醒的从封厉怀里退出来，然后转身关上了燃气。封厉家有很多茶叶，向南选了普洱，晚上喝这种茶，既暖胃又有助睡眠，相当合适。泡好茶后，向南将茶杯递到封厉手里，“我把牛奶给他们端上去，你去干嘛？”

封厉两根手指握着杯把，眼睛定格在他脸上，“我想跟你一起复习。”

第26章：太不要脸

水烧开了，水壶发出吱吱的警告声。

向南如梦初醒的从封厉怀里退出来，然后转身关上了燃气。封厉家有很多茶叶，向南选了普洱，晚上喝这种茶，既暖胃又有助睡眠，相当合适。泡好茶后，向南将茶杯递到封厉手里，“我把牛奶给他们端上去，你去干嘛？”

封厉两根手指握着杯把，眼睛定格在他脸上，“我想跟你一起复习。”

向南顿时窘了一下，再次领教了这个男人的厚颜，最后道：“你还是去忙你的吧，你要是出现在书房，他们肯定会不自在的。”

封厉想想也有道理，终于松了口，想了个折中的方法，“那让他们三个在书房复习，你来我房间。”

向南：“……不要。”

“为什么不要？”

向南望着他，牙一咬，说道：“跟你共处一室很危险。”

男人眼底的笑纹愈盛，跨前一步，下巴抵在向南的额前，轻声道：“我只是想时刻看到你而已，不会吃了你的。”

其实向南很多时候不擅长拒绝别人，可奇怪的是，每每遇见封厉，他总能说出自己心里最直接的想法，若今天对面的人换成别人，那他说不定就答应了，可是因为是封厉，所以他反而不想委屈自己。

这种认知让向南颤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了一个十分要命的问题。那就是他在封厉面前似乎更接近于最真实的自己。

向南暗自靠了一声，拒绝道：“我得跟他们一起，不然有不明白的地方都找不到人问。”

封厉看着他垂死挣扎的模样，伸手捋了一把他的发尾，手指在他温暖的后颈徘徊了一阵，转而道：“上去吧。”

向南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忙端起托盘颠颠的往楼上走，封厉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一低头，看见茶水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嘴边的笑意不知怎么更扩大了些。

拜这张俊美得不似人类的皮相所赐，封厉经历过的诱惑并不少，无论男人或是女人都从未缺过。但他发现自己此刻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只是看见心上的那个人便觉得满心欢喜，许多年未曾起伏过的心脏随着向南走远的脚步一丝一丝的波动，这种明显坠入爱河的症状让封厉无声的笑开了。就像在医院时他向曹秋冬说的那样，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表明真心，但他确实很喜欢向南。

这种喜欢在时间和空间的不断推移中渐渐到达了一个出人意料的顶点。

他，大概是爱着向南的。

比喜欢多一些，然而离深爱尚有一段距离。但他并不着急，因为他有很多时间来让自己学会深爱这个叫向南的少年。

厨房里失去了磨人的暧昧，迅速的回归了平静和常温，封厉往茶杯中添了杯茶，然后端着杯子走了出去。

书房的门没关，封厉刻意放低了脚步声，走到门边站定，屋内的几个少年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聚精会神的看书或者做题，封厉倚在门框上，屋内那盏明黄色的吊灯下面，向南正坐在地板上，半个身子趴在沙发边缘，低头看摊在沙发上的几沓试卷，隔得有点距离，但封厉依旧看到了他低头下伏在眼眶上的睫毛，绵长而浓密。封厉的视线渐渐向下，看见向南的屁、股时皱了皱眉。

这是高考前的最后一次大考，向南虽然不紧张，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全力以赴。

拜封厉所赐，他得到了一个能安静复习的机会，而且房间里开着暖气，比呆在图书馆或者教室里舒服多了，他刚才把牛奶端上来给曹秋冬他们的时候，那三只已经进入了状态，向南边收敛心神，手里的笔边在试卷上写写划划，正在凝神敛目中，肩膀突然被人轻拍了一下。

向南转过头来，看见封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手里拿着个四方形的沙发垫，示意他站起来。

向南不明所以，但仍站起身来，就见封厉把手里的垫子放在他刚才坐的地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坐在垫子上，别着凉了。”

他说话时的气息从耳边轻轻擦过，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似的，痒。向南点点头，忙坐下来，继续把目光放在试卷上，封厉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视线最后落在他微红的耳根处，微微一笑。

向南被他看了半天颇不自在，不由转过头来望着他，“你去忙你的吧。”

这是在赶他走呢。封厉弯下腰来，微弯的嘴角从他的额前轻轻擦过，随即又快速的撤走，前后不超过两秒钟，饶是如此，向南还是红了一张老脸，这男人——这男人实在太不要脸了！

好在曹秋冬他们全副精力都在复习资料上，不然向南真的得挖个洞钻进去。

向南气得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对方一脸无辜的看着他，唯有一双狭长的凤眸泄漏了些许情绪，“好好复习，我去休息一下。”

向南巴不得他快点走，好在封厉说完话后没再停留，让向南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料封厉前脚刚走出去，窝在大班椅上的许斌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阿南，你们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向南一噎，“什么？”

“别装蒜了。”叶伟咬着笔帽，两眼发着光，“刚刚我们都看见了！”

连一直埋首的曹秋冬也抬头望来，“我在贵圈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秀恩爱，死得快。阿南，你要小心啊。”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向南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徒劳的张了张嘴，最后索性什么都不说了，低头做卷子。其他三个人调笑完了，也都各自进入了状态。

等向南再次抬头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虽然一中没有门禁，但是明早还有课呢，再不休息明早肯定起不来的。

向南伸了个懒腰，屁、股下的沙发垫子都快被他坐扁了，“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学校了。”

闻言，曹秋冬三个人也从状态中回过神来，一看时间果然很晚了，于是忙拾掇拾掇准备撤。向南刚把东西收好，封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书房门口，“我煮了宵夜，下楼吃了我送你们回去。”

许斌和叶伟对视一眼，又看向曹秋冬，最后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向南身上，一副“这迟早是你家，你做主”的模样。

向南骑虎难下，又觉得人封先生这么一大晚的还给他们几个弄吃的实在不容易，不如吃了再回去吧，于是点头答应了。封厉见他这个头点得很有些隐晦的意思，也没有计较，走过来接过向南手里的东西便下了楼。

第27章：何时归家

向南之所以答应吃了宵夜再走完全是不想让封厉失望，对于封厉的厨艺却是没抱多少希望的。

试问一个如此有钱的男人能下厨已经是万幸了，难道你还能不人道的希望他拥有一级厨师资格吗？所以看见餐桌上的宵夜时，向南跟曹秋冬三个人一样，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向南走到餐桌边上，仔细看了看桌上卖相极佳的粥点小吃，没经思考的就问了出来：“这是叫的外卖吧？”

曹秋冬呼吸一滞，心想向南可真敢问啊，还没来得及给向南默哀，就听见封厉语气颇为轻松的说：“不相信我的手艺？”虽是个问句，字里行间却颇多自信。曹秋冬循着声音看过去，头顶温暖的光罩下来，将封厉脸上的笑容衬得愈发温和柔软，也是到了这一刻，曹秋冬才真正相信封厉果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喜欢向南。

一个人的话可以做作，唯有眼神骗不了人。

这个微笑着满眼深情的男人比曹秋冬记忆中的任何一个映象都要来得陌生，因为这样的神情他从未见过，不管是封厉面对姐姐时还是除了向南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曹秋冬一直觉得封厉对姐姐很不公平，他并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所以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不公平，此刻方知，当你爱上谁的时候早就将公平与否抛诸脑后，你希望看见他，拥抱他，占有他，当这些都不成立的时候，你又退而求其次的希望他能快乐，能幸福，能牵别人的手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