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岁岁有余 下——素飞柳
素飞柳  发于:2015年1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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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依旧是暗沉沉的,向南窝在椅背里,裹着封厉的大衣,一脸沉静,他并没有想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只是在想,他和封厉以后会怎么样?

是不是还能像现在这样平静自如的一起吃饭,吃完饭后送他回学校。亦或者,再过个一年半载,封厉会遇见一个比自己更好更懂他的人,然后自己就真的成了过去。

他相信封厉有着坚定的灵魂,却也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这个真理。

向南觉得有点怕。

从前并没有太过明确的感受,今晚看过那张照片后,似乎一切都开始蠢蠢欲动。

怕有一天真正的向南回来了,自己会永远消失,怕封厉终于等不下去了,站在另一个人的身边。也怕自己永远都过不了愧疚这一关,白白蹉跎了无数岁月,更怕终此一生,他和封厉都再也回不去。

要回到封厉身边何其容易,不过一句话的事。

难的是回到这个人身边后,自己能否摒弃所有不安和愧疚,全心全意的爱这个人。

若能,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无论对封厉还是对自己都是不公平。

向南想得有点头疼,索性转过头来看着正专注开车的男人,叫他:“封厉。”

封厉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时微微一笑,“嗯?”

“没事,我就是叫叫你。”

闻言,封厉眼眸渐深,车窗外照进来的城市的光芒罩在他的侧脸上,将脸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映衬得愈加迷人璀璨,那亮芒如此澄清明亮晰,仿佛带着一种能洞穿人心的魔力,向南几乎不敢再看,正准备转开视线,却听见封厉说,“宿舍只有你一个人吧?”

这话题跳跃性太大,向南愣了一下,才点头说是。

封厉说,“那就好。”

向南不知道他说的好是哪种好,但是封厉已经转回头去,便也没再问。

车子到一中的时候,向南跟封厉道了谢,便推门下车。

双脚刚落地,便见那边的封厉也下了车,而且还把大衣拿在手里,正在锁车,向南怔了怔,“你不回去吗?”

封厉隔着一辆车的距离看他,嘴角边上的笑容堪比校门口的百瓦大灯,“今晚我睡你们宿舍。”

向南一惊,下意识的拒绝道:“不行。”

一个男人脸皮厚起来的时候可以厚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显然,封厉就是那个中翘楚,即使被向南那样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依旧能端着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在向南惊疑未定的表情中轻声说道:“一个人睡我怕黑。”

这是什么破理由!

但是向南说不出口,从小到大的温和已经深入骨髓,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也说不出什么狠话,只能拿眼睛盯着封厉,希望他能快点改变主意,但封厉显然是没接收到他眼底的讯号,准确的说应该是干脆无视了他的眼神,绕过车头,径直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腕穿过了学校大门。

向南被这么一路拉着走,直走到了后操场才想起来,一把挣开了封厉的手。

封厉转过头来看他,无辜的问:“怎么了?”

向南对上他平静的目光,不知怎么,连声音都结巴了,“我……我自己走。”

封厉好整以暇的看了他半晌,才道:“好,你带路。”

两人没费多少功夫便进了男生宿舍楼,这个时候宿管早就躲进被窝睡大觉了,哪里还管得了他们。

走过无数遍的宿舍楼梯,此刻因为身边多了这样的一个人而显得格外的冗长和寂静,声控灯在他们到来之前亮起来,又在离开后重新熄灭,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向南走在前面,封厉跟在后面。

呼吸声和脚步声变得缓慢和漫长,脚下延伸的阶梯仿佛有一个轮回那么长,向南想得出神,脚下踩了个空,一个踉跄眼看身体就要失去平衡,被身后的封厉一把扶住,男人的嗓音是极动听的,话虽是责怪的,语气却带着些粘腻的宠溺,“怎么连个路也走不好呢。”

情侣之间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亲腻,看似责备,其实暗藏着许多的关心和疼爱。

比如,你迷路了,委屈无比的打电话给他,那头的他一边骂你这个路痴没救了一边又心急如焚的赶来接你。

你上班迟到了,他一边说谁让你昨晚玩那么玩的,一边又认命的起床帮你准备早餐。

你在许多人面前说了什么不经大脑的傻话,他骂你笨蛋的时候,脸上眼底却都是浓浓的笑意。

向南老脸不由一热,扒了扒额前的头发,借此来掩饰自己脸上的热意和尴尬,封厉望了他一眼,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继续道:“有没有扭伤?”

向南摇摇头,然后继续爬楼梯。

走在身后的封厉看着他埋头走路的样子,嘴角愉快的弯起来,无声的笑了。

放假的时候,曹秋冬几个人都把床收拾干净了,连个被单也没留下。

向南一进宿舍立刻发现了一个大问题,整间宿舍只有一张床上有被子,那今晚他和封厉要怎么来分这张一米宽的小床?还没等他想出对策,就听见封厉问道:“只有一张床吗?”他控制得特别好,所以向南压根没听出他声音里藏着的笑意。

向南有点窘迫,“要不你睡我的床吧,我去隔壁宿舍跟在校的同学挤一晚。”

封厉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当下脸色一黯,说道:“既然不太方便,我还是回家吧。”说着就真的拿起刚刚才放在床上的大衣往外走,向南站在屋子中间,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是该挽留还是做些别的。封厉的手指握在门把上,却并未急着拉开,他的背影是修长的,立在门边,灯光将他的影子映在门板上面,看着有些萧瑟,他没有转过头来,只是说:“向南,你不留我吗?”声音如平时一般无二,却能让人轻易的听出语气中的失落。

向南张了张嘴,终于,他说:“如果你不嫌挤的话就留下来吧。”

闻言,封厉快速的转过身来,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得意。

向南其实一说完话就有点后悔了,封厉语气里的失落大概是真的,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在使苦肉计吧,为的就是让自己心软留他。但是此刻话也已经说出来了,再赶人走显然也是不可能的。向南端过脸盆,把热水瓶的水倒进去,把洗脸的帕子丢进去,示意封厉洗脸。

封厉拧了一把,将散发着热气的帕子递给向南,“你先洗。”

向南也没推拒,接过来将帕子抖开在脸上搓了几下,他的手指这几个月来白了不少,黑色的洗脸帕衬得十根手指像葱一样白白嫩嫩的,封厉看他洗脸,目光不知不觉就飘到了他的指头上面,想象着如果把这几根手指含在嘴里,一定特别美味吧。还没等他臆想完,向南已经把帕子递了回来,“我洗完了,给你。宿舍里没有多余的牙刷,你今晚就别刷牙了吧。”

这对爱干净的封厉来说自然是个不小的挑战,但为了眼前这个人,一晚上不刷牙又有什么打紧。

等两人洗了脚之后,终于到了就寝时间。

向南一早就想好了,床只有那么宽,他若要划个什么楚河汉界自然不太可能,更何况自己一个男人弄这些有的没的显得忒小肚鸡肠了,虽然有会被吃豆腐的风险,但他相信封厉是个有风度而且颇为自重的人。所以封厉把洗脚水倒掉回来的时候,看见向南已经脱掉了衣服,只剩下一件内衣和一条秋裤躺在床上了,厚厚的被子拉到了下巴处,脸上一双大而黑的眼睛显得尤其的明亮,一副无辜的表情,看在封厉眼里就成了“你快来吃我呀”的讯号。

封厉在阳台上吹了阵风,好不容易才将身体上的躁热压下去,这才慢慢走回来,掀开一边被角上了床。

向南还没睡着,其实他觉得自己今晚铁定是睡不着了,见封厉上了床,就躺在自己身边,不由有种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的感觉。

封厉却比他自在多了,直接往他这边凑了凑,半抬起身子,自然熟稔的在他额上落下一个晚安吻,柔声道:“晚了,睡吧。”

向南被这个大有深意的吻惊了一下,见封厉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之后,半悬的心才慢慢落了地,脑子里又想了些乱七八糟的,最后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身边的少年呼吸渐渐均匀了,封厉才轻轻的侧了侧身,看着枕头另一边的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向南熟睡的样子,跟醒时没有太大的变化,都是那么温和而无害,安静的样子像个与世无争的孩童,干净得不曾被染上丝毫污垢,这样的品质太难得。封厉的手慢慢从被子里滑出来,伸到少年的颊边,小心翼翼的像是怕吵醒他,只能虚虚的延着脸颊慢慢描绘,一寸一寸的,缓慢而用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不再喜欢倔强锋利的向南了。

而是喜欢温和细腻的向南,永远都在笑的向南,为难时微微蹷着眉一脸无奈的向南,这么温润柔软的一副性子,让封厉每每想起觉得心会微微的疼,到底是到了什么样的光景,爱一个人才会爱到想起他时心都会疼的地步?封厉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珍视着这个叫向南的青年,即使曾经糊涂过,混账过,依旧想要回过头来把人重新追到手里,百般疼爱,用余生来补偿曾经给予的伤害。

刚才他说要走,向南只是站在身后一句话都不说。

封厉本想问问他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狠心了,话到嘴边到底是说不出口。

他舍不得。

舍不得对向南说一句重话,亦舍不得再看到他为难无奈的样子。

冬天的月光黯淡得只有一溜的光影,从前方的阳台外面斜斜照进来,睡在外侧的男人轻轻抬起身子,在熟睡的少年唇上吻了一下。

声音轻浅,飘散在空气里,“安心的睡吧。”

亲爱的。

第52章:奋不顾身

向南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封厉的影子了。

枕头上放着一张便笺纸,是封厉留下的,上面说他临时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先回公司了,桌上有他给向南买的早餐。

向南看过去,不远处的桌上摆着的早餐还冒着热气,他拥着被子,盯着那份早餐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的下了床,梳洗之后坐到桌边,端起那碗已经有点冷了的粥喝起来,跟粥在一起的几个配菜也是向南爱吃的,向南吃着吃着,就想起封厉早上起来去学校外面买了早餐,又折回来送到宿舍,然后又延着原路返回,心里就有点不是滋味。

封厉那样的人,本该别人上赶着来伺候他的,现在调了个个,向南顿觉自己罪大恶极。

那之后的好几天,向南没再见过封厉。

反而是补课的时间突然紧凑起来,搞得他想去看叶苏都没什么时间,补课一直补到了腊月二十七,向南坐车回家前去看了叶苏。宋臣在前几天就回去了,走时还来学校找了向南,塞给他一大堆营养品,说让他带回去给向家爸妈的。

宋臣走了之后,好在叶苏这里时刻有颜君陪着,才不至于太寂寞。

向南觉得,叶苏是那种守得住寂寞的人。

他可以一个人呆上一整天也不会闷,看些闲书,自己与自己下棋,或者养养花,于他而言都是不错的消遣,更早些的时候,叶苏还喜欢练字,一手草书写得尤为出色,有人曾出价六位数只为买他一副字画,叶苏却拒绝得十分果断:“我不缺钱。”

人生在世,总要有那么一两样与金钱无关的爱好,方不算虚活此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苏的人生已经超脱了芸芸众生,到达了另一个境界。

向南去的时候,颜君刚好也在,看见他时的表情并没有什么特别,向南便知道叶苏并未将他重生的秘密告诉颜君,这样也好,现在他和封厉的事还乱得像麻一样,若再把颜君和沈清澜搅进来,到时候就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叶苏的气色跟前段时间差不多,只是指尖的颜色更深了,还能笑着跟向南说话。

向南知道他是硬撑着,所以没坐过久就走了,叶苏没送他,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的消失在回廊深处,然后对颜君说,“刚刚,我以为你会冲上前去抱住向南的。”

颜君沉吟片刻,像是剖白似的说,“想起我与沈清澜这三年的纠葛,我暂时还没办法平静的面对向南。”

叶苏似乎也很理解他的感受,转而说道:“向南的事,暂时,不,如果可以,永远都别告诉沈清澜。”

颜君微微皱眉,“为什么?他有权利知道。”

叶苏抬起头来望着他,“若他知道这个向南就是他喜欢的那个向南,你觉得他会怎么样?”

闻言,颜君抿着唇不发一语。

叶苏看着门口的方向,继续道:“向南不会喜欢沈清澜,最后得到他心的人注定只有封厉。就我而言,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局,你又何必去扰了这份清静呢,哥。”这声大哥叫得颜君神色一怔,瞬间有种不可如何是好的感觉。

叶苏却笑起来,“这些年来谢谢你。”

颜君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什么傻话,都是应该的。”

叶苏反握住他的,声音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即使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颜君似乎被这句话触动了心神,眼角微微的浮起些许湿润,手上渐渐用力,握住手里骨瘦如柴的手指。

******

向南回宿舍收拾了东西,然后又去学校附近的自助银行取了点钱,拿上宋臣给的营养品之后才坐上回家的车。前几天都有向北和向西一起,这次向南独自翻山越岭费了些功夫,到家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向西正在院子里写作业,见大哥扛着大包小包的出现在院门口,立刻跳起来迎了过去,“哥,你补课补完了?”边说边接过向南手里的包。

“是啊。”向南走了几个小时的路走得气喘吁吁的,随口问,“爸妈呢?”

“爸妈去山上打柴了,二哥也跟着去了,应该等下就回来了吧。”

还有两天就是除夕,年货是一早就办好的,虽说这个穷山沟里的人也买不起什么值钱的东西,但过年总得有个过年样,于是就趁着这几天把柴打回来,整个春节也就不用操心没柴烧了。

向南把东西放在屋里,出来在院子里坐着,向西进厨房给他端了碗水出来,向南接过,一口气喝了大半,向西在边上看着他,突然说,“哥,最近发生了件事儿。”

向南一愣,“什么事?”

向西有一头如瀑的长发,平时为了方便都是扎起来的,她刚刚洗了头,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披在背上,像瀑布一样又黑又直,她把玩着耳边垂下来的几缕头发,轻声说:“大堂哥回来了。”

大堂哥就是大伯母那个一年见不上几次面的去当兵的大儿子,按理说大堂哥回来了是好事啊,然而向西却是一副有点难以启齿的模样,向南一问,向西才说道:“大堂哥回来自然是好事,但是……但是他还带了个男人回来,我看那男人跟他的关系不一般。”

向南脑门不由一紧,看着向西。

向西在他的目光中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晕开一层红潮,眼睛望着别处,支支吾吾的说:“今天上午,我看见大堂哥和那个男人在……在亲嘴。”

自从重生以来,向南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值得他再大惊小怪了,所以听了这话后,他比想象中还要平静,毕竟连他自己也是喜欢男人的,就算周围所有的男人都喜欢男人看起来似乎都不是那么奇怪的事了,向西对他的表情十分不理解,“哥,你不觉得惊讶吗?”

向南仰头将碗里剩下的水喝干净,才看着向西说,“大堂哥发现你了吗?”

向西摇摇头,向南继续道:“那就装作不知道这事,大堂哥既然带那个男人回来了,就表示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人的,大伯父和大伯母应该还不知道这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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