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得很快很快，听说跑快摩擦生热，体温会升得比较快，这样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凉了？

他没有立刻回家，而是跑去了学校他常呆的一僻静林子里。

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喉咙里，闷得他很难受，使他感觉眼睛有点酸酸的。

严哲翰不是一直对自己都不闻不问的么，为什么今天自己还会这么不好受呢？一分钟也受不了。

回家的路上只要他回头看自己一眼，那也是好的。

呵呵~~~可是哪怕一眼，都没有。

还是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太过难看了？

可能是吧。

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的样子不好看呢？

连校长也要这样说，还要说我坏，爱打架。

黑暗中，依靠着树干的许钱多看上去脆弱又落寞。

“小翰翰~~~”他微仰着头，手背遮住了双眼，喃喃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坏…真的……谁让他们总是欺负我……昨天明明…是他们…先在背后说你坏话的…可是…可……是………”

月光下，两道晶莹的的泪从他眼角缓缓滑落，伴着那压抑的呜咽声，寥落又无助。

第 13 章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扬在食堂晃荡了一圈也没看到许钱多，便跑去楼顶天台上了。

果然，刚一上来，就看到坐在角落里埋头大口吃饭的许钱多。

“我说小红毛，你脸肿成这样怎么还吃得这么香？”

“你才是小红毛！什么鬼名字！跟你说了多少次，我叫许钱多！！！”许钱多细嗓子大声回道“谁说脸肿了就不能吃饭了？！”说着还特意扒了一大口饭。

肖扬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就放心了，把一袋子东西放到许钱多面前“呵呵~~~那你就多吃点儿。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

“你家小翰翰买给你治脸肿的药。”肖扬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许钱多原本还扒着饭的手停了下来，望了袋子十秒钟，又埋头吃饭了“骗人。”

他知道，严哲翰是不会这么做的。

看着碗扣着脸吃饭的许钱多，肖扬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了。

“没错，药是我买的。”肖扬回道，目光看向了远方“你还是死心吧。你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钱多更用力地扒饭，装作没听见。

“我是好心提醒你。反正你好自为之，回去记得涂药。”说着肖扬拍了拍许钱多的头，下去了。

肖扬的话，说完了也就随风散了。

许钱多还是和原先一样，该这么做还是怎么做。

严哲翰是太阳，他就是地球，太阳会发光，所以为了光明，地球会不停绕着太阳转啊转，不停歇。

肖扬看得很不是滋味，一方面为许钱多把自己的话当屁放而生气，另一方面又为许钱多那股牛劲而佩服同情。

肖扬觉得打不死的小强比起许钱多简直是弱爆了，许钱多简直就跟追日的夸父差不多，不把那太阳严哲翰追到手，他就根本停不下来。

这天许钱多上着上着课，肖扬就急匆匆地跑进了他教室，许钱多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肖扬

就当着所有的面，公然把他拉了出来开始狂奔，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事啊？”许钱多一脸莫名其妙地问道。

“别问那么多，快跑。”肖扬指了指前方。

许钱多看向前方，车水马龙，不知道肖扬让他看什么，眼睛转了一圈，又看回肖扬。

肖扬简直要吐血了，喊了句“看出租车！”

许钱多这才明白过来肖扬是要打车。

路上他们一边跑，一边拦出租车。也不知道他们今天运气怎么就这么好，跑了半小时，也不见拦到一辆车而且路上车辆堵死了。

于是他们只好放弃靠自己的两条腿。肖扬虽说是篮球队的，短跑还不错，但是说到长跑那就肯定不行了。但是许钱多可不一样，他耐力好。上次看他和大块头在操场周旋的时候，就展现了惊人的长跑天赋。于是肖扬一边喘着大一边许钱多喊道“火车站，严哲翰，快跑！”

没明白过什么情况的许钱多听到严哲翰，两腿一蹬，就朝火车站飞速跑了过去。

严哲翰去火车站？！！！

一路上，许钱多恨不得踩着风火轮腾空。

肖扬吃力地跟在后面。

待到了火车站，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人多也就算了，还每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把整个通道都堵了。

许钱多在人群中挤来挤去，缓慢向站台移去，找要开动的火车。

看肖扬那十万火急的样子，怕是严哲翰的火车不会开走了吧。许钱多越想越急，拼命往前挤。

好不容易挤上站台，就传来一声火车的鸣笛声，车轮开始缓缓转动，越转越快。

许钱多也跟着站台跑了起来。

然后他看到在他的前方，严哲翰也跟着火车跑了起来。

严哲翰？？？！！！

火车越开越快，严哲翰也越跑越快，然后疯狂地奔跑起来。火车开远了，最后严哲翰不得不停了下来。

风中传来他那声长长地呐喊“程~~~~~泽~~~~~~~”

许钱多的心随着那声呐喊，剧烈颤抖了一下。他睁大了双眼看向前方以手掩面那般无助的严哲翰，似乎有些明白了肖扬的话，严哲翰在一个他触碰不到的世界里。

他从没想过，一直冷漠高傲的严哲翰，会像现在这般无助脆弱。

那天最后，是许钱多和肖扬一起把严哲翰带回的家。

之后肖扬便先回去了。

许钱多弄来湿毛巾，递给严哲翰。严哲翰不接也不说话，只是干坐在那里。许钱多自己便上前，用毛巾帮严哲翰擦干脸上的汗和泪。

这次严哲翰没有让他滚。

严哲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无暇顾及其他。

严哲翰在地上坐了一夜，许钱多便一言不发地陪着他在地上坐了一夜。

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许钱多便下去做了碗面，不加葱，端到严哲翰房间，便出门去学校了。

晚上他再回到严哲翰的家里时，严哲翰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靠着床脚睡着了。许钱多就两手抱膝在严哲翰对面坐了下来，呆呆地看着他。

晚上十多点的时候，还不见严哲翰醒来，一天一夜没睡，是累极了。许钱多便拿了被子把严哲翰裹得严严实实，先回家了，他怕他奶奶担心。

回到家许钱多刚进门就见他奶奶坐在院门中等着他，脸色很差。

许钱多刚开口叫了声奶奶，他奶奶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了起来。以前就总是和别人打来打去，上次在酒吧被打得那么惨半夜才回家，之后便是连着躺在床上三天都下不了床，这次又是一声招呼不打连着一天一夜都没了消息，她差点都报警了。

她一向是最疼许钱多的了，从没这样骂过他，这次是真的火了。但他奶奶自己怎么能不难受，一边骂一边自己流泪。

老人家一激动就哮喘得厉害，扶着椅子上气不接下气。

许钱多连忙扶她奶奶进房间吃药。

回到房间的许钱多默默看着窗外的那颗枫树发呆，他脑海里还在不断回想他奶奶刚刚的那句话“我还以为你也像你那爸妈，一声不吭地突然就消失了，再也不回来。”

所以，就只剩下他和他奶奶，一老一少相依到现在。

许钱多想不出他爸妈是什么样子，也没有兴趣知道。以前还会羡慕别人有家长陪同，现在想想，也不过如此。

睡觉前，他照例给严哲翰发了信息“小翰翰，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要难过。晚安。笑脸/笑脸/笑脸”。

醒来后的许钱多没有去上课，而是过来看严哲翰。

依旧做好了东西端了上来，放在桌子上。昨天的那碗没有动过，还是好好地放在原地。

严哲翰是醒了，但还是保持着之前的那个姿势坐着，也没有动过。

房间里拉着窗帘，昏暗昏暗的，一如严哲翰的心情，昏暗昏暗的。许钱多不习惯看这样的严哲翰，颓废落寞。

“小翰翰~~我给你讲笑话吧，你要不要听听？”许钱多走上前蹲下，问道。

严哲翰的眼里一片沉寂。

“那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你要不要听听？”许钱多继续道。

严哲翰的眼里一片沉寂。

“别人想听都听不到，我只给你这个特权，你要不要听听试试？”许钱多张着那大红唇不死心道。

这下严哲翰终于有了点动静，眼睛看向了许钱多“能不能给我滚。”

严哲翰说话的声音很小很轻，但许钱多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许钱多瞪大眼睛看了他严哲翰很久很久，之后便一言不发地下下楼看电视了，看得是金鹰卡通频道，只不过这次看得时候，许钱多没有笑了。

程泽的离开对严哲翰的打击很大，之后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直接参加高考。鉴于他成绩一向优异，学校也便同意了他的申请。

许钱多便开始了学校，严哲翰家，回家三头跑的日子。和以前不同的是，他每次给严哲翰做好了东西，便会自己跑到楼下客厅看电视。他知道严哲翰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想理任何人。

但是他不放心严哲翰一个人呆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严哲翰的家人去了哪里？为什么从未出现？为什么对严哲翰不闻不问只是每个月固定打来生活费？

许钱多在等待，虽然严哲翰现在很难过。但是程泽离开了，严哲翰总有一天能从那个阴影里面走出来。

肖扬那天对许钱多说，严哲翰和程泽之间，连只蚂蚁无法插足。他们两个人的世界，只容得下彼此程泽，你明白么？

许钱多摇了摇头，说不明白。

“那我就跟你说一个故事吧。”然后肖扬就开始讲起了严哲翰和程泽的相遇相知相爱的大概过程。

肖扬讲了很久讲得也很详细。许钱多停下来觉得事情的大概就是一个酒吧歌手如何让一个叛逆的学生变成了如今城府中学众星捧月的风云人物的励志史。关于他们之间的如何情深相惜的许钱多自动都过滤掉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这么跟你说吧，严哲翰之所以能成为现在大家眼中杰出优秀的严哲翰，最重要的影响因素就是程泽。没有了程泽，严哲翰就不再完整，你明白了么？”最后肖扬道。

许钱多愣了愣，点了点头“懂了。”

“所以，放弃吧，小红毛。离他远点儿是为你好。”

“你也放弃吧，别劝我了，离我远点儿是为你好。”许钱多说完，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离开了。

肖扬差点没被许钱多这句话噎死，看来他那天带许钱多去火车站亲眼见证人家深厚感情后死心的良苦用心是白费了。

跟许钱多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第 14 章

在遇到严哲翰之前，许钱多的世界不大，只有他和那相依为命的奶奶。

大概从一开始就被他的爸爸妈妈所抛弃，所以久了也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后来有了严哲翰，他的世界就成了个三角形：他、他的奶奶、还有严哲翰。

都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这段时间是许钱多过得最充实的日子。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的奶奶会突然哮喘高血压同时发作，不省人事。

那天许钱多刚回到家，就看到他的奶奶倒在地上，地上是打碎的药瓶，许钱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他奶奶送去医院的。

凌晨一点。他坐在医院场急救室的外面，静静等候，他感到精神恍惚，不敢相信现在自己是坐在医院。

然而周围却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没错，他的确是在医院。

等他奶奶从急救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了。

抢救是抢救过来了，要是再来晚点，就真的来不及了。

但医生说，病人年纪太大，加上病情一直没及时用药，身体营养也跟不上体质很差，若是要治疗的话，花费会很巨大，而且希望不大。所以……

我知道了。许钱多笑道，但请务必要治好她，医生，医药费我会想办法的，拜托你了。

医生没再说下去，面前这个穿得一身红的男孩让人怜悯。刚刚还觉得他那身打扮太过扎眼叛逆不正经，现下看来却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许钱多去了趟24小时便利店。他奶奶要住院，需要买些生活用品和吃的。

走出来后除了路灯下有光，外面漆黑一片，望不到边。

许钱多觉得有些茫然，待买好东西后，寻了路上一草坪坐了下来。

他想起晚上因为他奶奶的事情，自己都没有给严哲翰发去短信，于是又拿出手机照例编了条短信 “晚安，小翰翰，我是许钱多。笑脸/笑脸/笑脸”

写完后，他没有立即发出去，此刻，他忽然很想听严哲翰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喂”字。

他颤着手，按下了拨打的绿键。

紧接着传来“嘟……嘟……”的声音。

许钱多屏住了呼吸，双眼盯着屏幕。

不过，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女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也对，已经是凌晨五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睡才对。

许钱多不由笑自己怎么也不看看时间，之后他把信息发了出去，合上了手机。

仰头看向星空，很美。

很久以前，他奶奶就会带着他看星星，告诉他这是什么星星，那是什么星星。

由于老人家的眼睛不好，每次指星星都不准，老是会误导他。

不过，那样的日子，却让人怀念。

以后，估计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吧。

许钱多抱紧了双膝。

许钱多回家把他和他奶奶仅有的一点可怜积蓄都取了出来，开始犯愁。

在去医院的路上经过一胡同，看到贴在墙上的几张小纸广告“紧急招聘人员”

高新，急需……

许钱多盯着广告的这几个关键字眼，看了很久很久，然后离开了。

照顾他奶奶吃完午饭睡下后，许钱多便去了趟学校。

校长听说许钱多要请一段时间假，高兴得不得了，恨不得他向严哲翰学习，最好干脆不来学校，直接去考试，这样学校不知道有多省事。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许钱多对着镜子里红发红衣红鞋大红唇的自己看了很久很久。随后又拿起口红把嘴唇加艳了些，在看看镜子，许钱多笑了。

随后他便一边照着镜子，一边打电话。

最终在把镜子照烂之前，许钱多打完了电话，又提起东西赶去了医院。

第二天，许钱多又回了趟家，提着家里的那些老母鸡拿去卖了。至于下的鸡蛋，他便用袋子装好提去了严哲翰家。

所以等他到严哲翰家的时候，已经是天黑了。

许钱多这次晚饭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做得也用心，还特地做了一大碗青椒炒鸡蛋。那是他最喜欢吃的菜，因为很有营养，他觉得严哲翰应该也会喜欢。

做好后，许钱多便上楼去叫严哲翰。

“小翰翰，下来吃饭吧。”一推开房门，便传来一股浓烈的烟味。

严哲翰一边抽着烟，两眼盯着电脑屏幕出神，没有回应他。

许钱多便上前去叫他，待他走上前后，看到了电脑屏幕，里面正在播放一段录像。录像里，严哲翰带着程泽在山顶看日出，两人逆着晨光接吻。

许钱多收回了目光，仰头看着天花板，轻声又说了遍“小翰翰~~下去陪我吃顿饭吧。今天我做了很多好菜，都没放葱哦~~~”

屋子只有电脑里的那段录像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翰~~你以后都陪我来看日出，好不好？”

“好，只要你喜欢。”

“我感觉自己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