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哲翰杵在那里也不吭声。

见他不回答，许钱多就自己奔厨房去了，还一边问“小翰翰，给你弄个鸡蛋汤面怎么样？你家里有简单没？”

于是自来熟的许钱多就开始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折腾早餐，完全忽视了严哲翰的存在。

不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鸡蛋汤面就盛了上来，撒了一层葱花，飘着一股淡香。

许钱多招呼他坐下吃。

见那严哲翰站着不动，便走过去拉他，被那严哲翰避开。许钱多手落了个空，便拿起桌上的筷子递了过去“你总不至于跟早饭过不去吧。不吃就凉了。”

看了眼碗里得葱花，严哲翰一本正经冷言道“我讨厌葱花。”

“原来是这样啊”许钱多挠了挠头发“我还以为这样会更好吃。”说着又立马钻进厨房重新做了份。

严哲翰看着那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的脏兮兮的身影，跟自己家的干净厨房很不和谐。

等再次端上来的那碗就没再放葱了。严哲翰进厨房重新拿了筷子坐下来，虽说一脸不大情愿但还是低头吃了起来。

说实话，他是有点饿了，也好久没吃上这样的早饭了。

“小翰翰，你是一个人住？”许钱多在桌对面坐了下来，问道。

严哲翰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没应他。

许钱多不小心瞥见放在一旁刚刚撒了葱花的那碗面，放在那里没人吃一会儿扔了怪可惜的。正好自己也没吃早饭，于是就把它端了过来，一边夹起一筷子面一边问道“你爸妈怎么没跟你一起住？”

可夹起的面还没送到嘴里，那边严哲翰就抬起头看了过来，盯着许钱多夹面的筷子，眼睛里是说不清的东西。许钱多被他看得不自在，嘿嘿干笑了几声。

只见严哲翰站起将那面一把端过扣进了垃圾桶，而后坐下继续低头吃面。

许钱多脸上那脏兮兮还留有干涸泪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双手僵硬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自顾嘟囔道“其实我早就吃饱了，不是看着觉得浪费么。”

过了半晌，也不见那严哲翰有所动静，许钱多倒也识趣站了起来“以后我来给你做早饭吧，那泡面对身体不好，你慢慢吃，我先走了。”说着走去门口将那大堆垃圾提起，开门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笑道“小翰翰，记得给我开门哦！”

待那门重新关上了，严哲翰朝门口望了一眼。

这个暑假，看来不会那么太平。

第 10 章

果然第二天，许钱多早早地就来了。

先是爬上二楼窗户，看那窗帘还拉着，估摸着人还没醒，便坐到门口的阶梯上等着。

等听到里面有了动静，便上去敲门。

“哥，你起来了么？快开门！！！”

叫开门就开门吧，干嘛要扯着个整条街都能听到的大嗓门高喊起来，还哥啊哥的叫的这么亲热，生怕昨天的王阿姨和周围那些邻居听不见。

果不其然，很快，传来门锁松动的声音。

虽然不见打开，但是许钱多知道门是虚掩着的。

他就知道，严哲翰怕那些邻居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开始嚼舌根对他长篇大论教育一番。

只见许钱多乐呵乐呵地推开门进去了，手里还提着自己家母鸡今早下的蛋，还是新鲜热乎的。

严哲翰照常刷牙，许钱多就进厨房开始忙活，昨天给严哲翰做面用完了最后一个鸡蛋，所以今早他就自己去鸡窝里掏了几个大点的过来。

等牙刷完，早餐也就做好了。许钱多把那面往严哲翰面前一推。

“笑什么？”严哲翰瞥见许钱多一张大红嘴笑得合不拢，问了句。

“嘿嘿，没什么，我高兴。”许钱多走到对面的凳子做了下来，两手撑着脑袋盯着严哲翰看。

许钱多觉得严哲翰吃东西的时候一口一口吃得很是斯文，不像自己，吃什么都大口大口吞咽，跟个饿死鬼一样。

看着看着，就觉得那正在吃面的嘴诱人，比那鸭脖的还要有人，让他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被盯得不自在，严哲翰抬头，就看见许钱多一副色眯眯地表情盯着自己。

看得严哲翰毛骨悚然，端起面就跑去沙发上对着电视吃。

许钱多也起身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要知道许钱多的家里连个电视机都没，见了严哲翰客厅那大宽屏幕的遥控彩色电视，别提有多激动，把刚刚严哲翰那嘴诱人一事立马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端了个小板凳就在电视机旁边坐了下来，伸着个脖子看得津津有味，也没觉得自己坐得不偏不倚正好大半个脑袋都挡掉了电视屏幕。

严哲翰在后面就只能挡在面前的那一头红色鸟窝，瞬间心情不好，拿起遥控器就开始不停换台。

那许钱多的眼睛就跟着不停变化的频道不停眨巴眨巴的也没吭声。

最后严哲翰反而自己换得烦躁了，许钱多也终于瞧出端倪了，回头问道“小翰翰，是不是我做的东西不好吃？”

严哲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是还是不是，低头吃面。

“反正我自己觉得味道还凑合，以后你会喜欢的。”许钱多自顾说道。

待严哲翰把那面吃完就上楼了。

许钱多把碗筷收拾了下，又坐回到小板凳上看电视，看得还一抽一抽地笑，得跟个神经病似的。

严哲翰虽然不怎么理他，但也没赶他走，这就表明默许了对他的存在。许钱多不由佩服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扮演表弟这一招果然有效。

许钱多的奶奶也不知道他孙子这暑假是怎么了，一大早人就人没了影儿，等回了家就一个人傻笑。

于是许钱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开始了严哲翰家的保姆生活，做饭拖地洗衣家务样样都包。

出去捡个瓶子还不忘给严哲翰发条短信叮嘱道小翰翰，要记得做这个做那个……我马上就回来哦。

尽管严哲翰对他的短信都置之不理，但是对于许钱多来说，这种有所期盼的日子简直不能更滋润。

这天他正在严哲翰的家里看着看着电视，门铃响了。他想也没想当自个儿家里似的起身就去开了门。

看见门外人，许钱多倒是很坦然地让他们进门，门外人却是傻了眼。

许钱多？？？

还以为是自己走错门，门外的两个人没进来就走了。

等许钱多刚一关上门，门铃又响了。

“你俩到底进不进来？”许钱多道。

“这是严家？”肖扬问。

“是。”许钱多回道。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肖扬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邱圣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许钱多。

“这个嘛，说来话长”许钱多笑道“进来吧。”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肖扬邱圣怀着进鬼屋的心情踏进了房门。

“小翰翰，有人找你！”许钱多冲着楼上大喊了句，听得肖扬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接着许钱多便自己坐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看他的电视，还不时爆笑看。

肖扬本就一头雾水没搞懂什么情况，看那许钱多看金鹰卡通频道还笑成这样，简直像看到了鬼！

不会吧？！

这么大年纪了还看这频道？！

这年代还有人看这金鹰卡通看得笑成这样？！

精神没问题吧？！

不过想想那人是许钱多，也就可以理解了。

“红毛，你怎么在这儿？”肖扬问道。

许钱多看电视看得认真，也没理会肖扬的话。

等严哲翰一下楼，就看到他俩一副“快把这情况解释清楚”的表情盯着他。

“严，这红毛怎么在你家？”肖扬指着许钱多又问了遍。

“甩不掉。”严哲翰想了会儿，道。

具体解释的话就有点难了。

这让严哲翰怎么解释，难道要把许钱多当蜘蛛侠冒充他表弟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也没那个心情。

三个字倒是很快让肖扬邱圣他们体会到了严哲翰言语中的无奈。毕竟大家都知道许钱多不是一般人，凡事碰见他就有例外，不能用正常思维来看他。

“你走上红运了，严！”肖扬瞥了眼许钱多，意味深长地笑道。

“有事？”严哲翰问。

“好久没打球了，一会儿去打一场怎么样？”肖扬道。

“不去。”想也不想，严哲翰回道。

“为什么？”看到严哲翰准备上楼，肖扬不满了。他现在手正痒痒着非去打球不可今天，否则会要了他命的。

“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那你总得有个理由吧。”肖扬又道。

“不想去。”

“你这什么破理由，就因为程泽他……”肖扬急了说话口无遮拦。严哲翰要不去打就没人陪他过把瘾了。

“程泽也去你去不去？他想看球赛。”一直没吭声的邱圣打断了肖扬的话，说道。

程泽？

这个陌生的名字让原本专心看电视的许钱多本能地抬头看了过来。

严哲翰因为这个名字停下了上楼的脚步，面色凝重，手指握紧了了楼梯扶手，最后他答应了“走吧。”

许钱多感觉到了严哲翰说那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在打颤。

许钱多问了句“程泽……是谁？”

“小红毛你不回家？”肖扬道。

“不关你的事。”严哲翰道。

“是那天和你约会的那个人？”许钱多不死心地又问了句。

“你见过？”邱圣问。

“是那个扎着黄色长发的男的，对不对？”许钱多继续道。

这时严哲翰的电话响了。

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严哲翰脸上的冰冷立马消散了。

过了会儿，严哲翰对着电话那头道“我这就过来，等我。”

说话的声音温柔如水要让人化了去。

这个声音，跟平时在学校里见他接电话的温柔声音，是一样的。

难道他原先都是对……

等严哲翰挂了电话，肖扬问严哲翰道，“你们到底现在是怎么回事？”

严哲翰没回答他，转身对许钱多道“不许跟来。”

就行色匆匆地带着肖扬邱圣他们出去了。

尽管他们没回答，他们三人得反应已经说明了他那天看到的那个淡黄色西装的长发男生就是他们口中的程泽。

而且从刚刚接电话的语气，许钱多可以判断平常跟严哲翰打电话的也是那个程泽。

待许钱回过神来，严哲翰他们的背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至于跑得这么快么？！！！

程……泽……

真是令人讨厌的两个字，看来它们对严哲翰很重要。

早早回到家后的许钱多就开始对着手机发呆。

打开短信，编辑了一段话，看了看，不对，删了又重打。之前他没怎么用过手机，所以打起字来速度也很慢，可是再慢也不至于“小翰翰”三个字足足打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打出这三个字了，又不知道后面该说些什么。

便合上手机，坐在窗前对着院子里的枫树发呆，外面的知了咿呀咿呀地叫个不停只让他感觉更加烦躁。

晚上十点的时候，许钱多照例发出了条短信：“小翰翰~晚安，我是许钱多/笑脸/笑脸/笑脸。”

许钱多早上晚上都要跟严哲翰发去问候，他也不奢望严哲翰会不会理他，只要他能收到就行了。怕严哲翰不认识自己的号码，所以每次许钱多发的东西后面都会加上“我是许钱多”这几个字样和三张笑脸。

反正熟能生巧。

久而久之，自然就会熟记他许钱多的号码的。

发完后许钱多就躺在床上抱着手机等回信。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手机和往常一样，依旧是安静到天亮，没有任何消息。

第 11 章

次日，一大早许钱多就去严哲翰家蹲守了。

估摸到了点儿，许钱多就去敲门。

可这次无论他怎么喊哥啊哥的，都不见严哲翰来开门。他索性爬上二楼窗户，这次窗帘没拉，他往里一看，床上没人而且他发现窗户也没上锁。

于是他便翻了进去，搜罗了一圈，也不见那严哲翰的影子，屋子里的东西都没动过的痕迹。

严哲翰，昨晚没有回来？

严哲翰，昨晚没有回来。

于是许钱多就跑去打开电视，一边看一边等。约摸过了中午，肚子饿了，许钱多便出去买了几个馒头回来。一边啃一边看电视，原先觉得好吃的馒头，现在也食之无味。

等到天都黑了，依旧没有回来的迹象。

昨天不就是打个球么！至于打个一天一夜么！从来还没听说过有谁打球需要打上一天一夜还不吃不喝不睡不回家的！

比姚明都牛逼了！真是！

越想许钱多心里就越不是滋味，时不时地抬头看下时间。

等时针指向晚上10点的时候，门外终于有了动静。许钱多跑去打开门一看，不知哪家的狗跑了出来在翻门口的东西。他又失望地关上了门。

怎么还不回来？拨了电话过去，却怎么也没人接。

不过他也料到严哲翰不会接他电话，所以决定还是给他留张纸条。

写好后压在严哲翰房间的书桌上，转身要走之际，目光不小心瞥见了摆在书架上的相框。

相框的照片里，严哲翰身穿淡蓝色羽绒服，单手插进裤袋站在雪中，脸上带着少有的青涩和温和。

他手中环着一名少年，少年半倚在严哲翰的左肩，黑色的头发下一双丹凤眼明亮含笑，露出的两颗可爱兔牙显得有些俏皮。

那个少年许钱多见过，只不过现在他的头发是淡黄色。

程泽？！！！

严哲翰和程泽的笑融在满天的雪里是那么和谐，看得许钱多眼睛生痛。他连忙将那相框翻了个身转了过去面朝着墙，他关上门跑了出来。

许钱多一路回家走得飞快，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没个停，仿佛那样就可以把刚刚那副和谐画面驱逐出脑海似的。

等许钱多再来的时候，严哲翰已经回来了。

听到大清早他在外面的叫唤严哲翰照例给他开了门，照例刷牙，照例吃了他做的面，照例吃完就上楼。

半个月下来，每天都是这样过。

但总感觉有些地方怪怪的。具体哪里不一样，许钱多也说不上来。

严哲翰虽然和往常一样不怎么理会许钱多的自言自语，但是多少还会说上几句，但是现在无论许钱多说什么，严哲翰是能一个字回答的绝不说两个字，能用点头摇头和高冷眼神解决的绝不开口，连嫌弃他的心情都没了。

这样，就不正常了。

不会是得了抑郁症吧，想到这里，许钱多也无心看电视，扔下遥控器噔噔噔地就跑上楼去。

还没推门进去就见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严哲翰一边接着电话大步走了出来，也不看面前的许钱多，行色匆匆地下楼跑出去了。

想也没想，许钱多两腿一撒也跟了过去。

可是跟着跟着这路就越走越奇怪。

最后七拐八拐，他看到严哲翰跑进了一条漆黑的巷子，从一个侧门进去了。

门口招牌上写着“迷失酒吧”几个字，周围闪烁着霓虹灯。

酒吧 ？！

酒吧不是他们这个年纪应该去的地方，严哲翰这么一个优良的学生为什么会来这里。

许钱多走到旁边不远的地方，找了能做的地儿坐下。

他想等严哲翰出来后问问清楚。

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还不算太晚，现在是晚上八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隔10来分钟，许钱多就会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可是现在都快晚上11点了，还不见严哲翰人出来。

于是许钱多决定自己进去看看。

对于许钱多这样穷人家的孩子来说，进酒吧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因为在他眼里，那是有钱人才能进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