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跃辰有些抓狂，死死捏着他的手，失声道：“别闹了！”

杨旭哈哈大笑，终于放开了他，走进浴室去洗澡。柯跃辰松了口气，走回去换了床单，趴在床上，觉得腰有点酸。

“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柯跃辰回头问。

杨旭一手擦着头发，有点没听清，道：“什么？”

柯跃辰又问了一遍，杨旭才哦了一声，说：“是顾琛，他刚在这里买了两套房子，搬过来住。”

柯跃辰嘴角抽搐，觉得顾琛好有钱，在这种地方居然一买两套，吃饱了撑的吗？

当夜两个人都十分困倦，互相抱着睡了过去。翌日一大早杨旭去上班，柯跃辰去公司，各忙各的，晚上再回来聚一聚，有点像普通的夫妻，日子过得充实而恩爱。

半个月之后，《黄雀》开机。在这之前剧组的宣传铺出来，柯跃辰首度在演员表上曝光，一时间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但是由于宣传力度不大，又有连俞和邱明请的水军在偷偷往下压，因此局面倒也很好控制，基本上对柯跃辰没有太大的影响。

温水煮青蛙的第二阶段顺利过关，所有人都松了一大口气。杨旭这些天也没闲着，一直盯着网上的舆论走向，最后发觉世辉那边处理得很好，也就放了心。

不过在《黄雀》的开机仪式上，为了避免引起混乱，柯跃辰并没有去参加，前去采访的记者们没有逮到人，问剧组的工作人员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媒体倒也没有多大的动静。倒是在开拍后的第三天，各大娱乐小版里突然迸出了一则消息：柯跃辰半夜私会导演，疑《黄雀》一角并非实力。

新闻出来的时候柯跃辰正在跟导演磨宴会厅里拉小提琴那场戏，一身黑色的燕尾服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彬彬有礼的绅士气度，往台上一站，登时就引得一众工作人员竭力惊叹——太帅了！

柯跃辰一入戏，身上就仿佛有一种令人着魔的迷人气息。尤其是这种风采经过精准的走位在镜头前呈现出来，活灵活现，每一帧皆可入画——当然，这种感觉必须要先摒弃那不堪入耳的琴声。

连俞的耳朵抽了抽，有种想瞬间跑路的冲动。毫无疑问柯跃辰没有任何的音乐素养，一把小提琴拉得像拉锯，还是不知道怎么使力，下一秒完全无法预料音准在何方的那种。

“呲——”陆峰掏了掏耳朵，说：“虽然很不想再听一次，但还是NG吧！”

柯跃辰看到众人满头大汗，也很尴尬，点了点头，心里打算这回一定要一次性过掉。

这场戏对许多演员来说也许并没有什么难度，一名全神贯注的小提琴家，只要表现得对音乐全情投入就算达标。即使是在这种鬼哭狼嚎的情况下也难不倒大部分的演员，但是柯跃辰扶着个小提琴拉来拉去，拉得所有人都心碎了，陆峰却还是不让过。

柯跃辰也懵了——这个人物到底要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陆峰叹了口气：“不是要投入，要深入浅出，这是一个能够把控全局的人，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应该是有意义的，我以为你能够明白，看来还是不行啊！”

柯跃辰：“……”这失望的语气是闹哪样？

陆峰把他从台上揪下来，扯到角落里讲戏，连俞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接了个电话，目光往这边扫过来，柯跃辰额头上开始涔涔冒汗，觉得有些丢脸。

“不是我说你，”陆峰拍拍他的肩，道：“这几天我一直感觉你有点排外，不跟其他演员接触，又太在意别人的目光，像只惊弓之鸟似的干什么呀！”

柯跃辰一愣，心说是这样吗？难怪这次进组总有种力气无法全使的感觉！

陆峰又道：“还有，您那高冷的走位是怎么回事？只顾自己在镜头里美貌如花，不管后面其他人死活了是吗？你以前不是这样啊！”

柯跃辰：“……”

“我……”柯跃辰脸上有点挂不住，心知这是以前拍偶像剧抢镜抢出来的习惯，之前拍《忠城》的时候还好，天寒地冻的，造型也寒碜，而且……而且也没连俞在这儿压着，他有点怕自己做得不好，让连俞反感。

“对不起，”柯跃辰对陆峰道，“我以后会注意的。”

陆峰也是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道：“你呀，这么束手束脚地可怎么是好？别想那么多，只管放开了演，你的实力我心里还是有底的，真发挥出来了，还不把那几个花瓶主演压下去？这部戏我也就一个指望，等着你咸鱼翻身呢！”

柯跃辰：“……”

“您也太高看我了。”柯跃辰苦笑不得地道，他看到连俞的目光又投向了这边，也只得先打发走了陆峰，眼看着连俞走了过来。

“连俞哥，”柯跃辰道，“有事？”

连俞看了眼陆峰的背影，问道：“陆导跟你说什么？”

柯跃辰老实道：“说我有顾忌，没放开，还说我走位有问题。”

连俞面无表情道：“走位是老问题，在演戏的时候攻击性不要那么强，这里没人逼你抢戏，演好你自己的角色就行了。”

柯跃辰：“！！！”

柯跃辰简直像不认识似的看着连俞，连俞微微皱眉，表情有点愠怒，道：“还愣着做什么，今天再NG就滚回去，少在这儿丢人。”

柯跃辰：“……”

柯跃辰忙不迭地跑到一边做准备，心说简直要被连俞吓了一大跳，发脾气能不能带点前兆的？传说中的恶魔经纪人，果然任性！

柯跃辰摸摸鼻子，突然又觉得好笑，大概也只有梁唯那种卖萌耍宝的才会吃这一套吧？自己这样的……好吧，其实也比较吃。

休整了片刻，柯跃辰再度上场。上场前他特意看了一眼连俞，对方正在一边阴沉着脸看手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目光，幽幽地抬眼，视线与他碰了个正着。

柯跃辰：“……”

其实恶魔经纪人的厉害不止任性，柯跃辰心想，那双眼睛总有一种在看罪犯的感觉，让人无形中就觉得自己欠了他好几百万，不拼命干压根还不起债……

陆峰道：“action！”

大厅里灯光打下来，场记板打下，所有的工作人员就位，台上由剧组请来的乐队动作整齐划一，齐齐奏响音乐。

柯跃辰小提琴架在脖子上，微侧着头，这回十万分的注意不要让自己再在镜头前独自美貌如花了。唯一比较尴尬的就是当大家都在一派祥和的演奏的时候，他却要手起刀落，在中间添上无法容忍的噪音。

这一场还算过得比较顺利，没了那份诚心找镜头的刻意感，导演要的效果一下子就出来了。大厅中央璀璨的水晶灯光华流转，柯跃辰一袭黑色燕尾服孑然而立，英俊的脸上洒上柔光，看起来就像一名气质高雅的音乐家。

陆峰示意摄像师给了他一个特写，柯跃辰似乎有所察觉，随着场内骤然拔高的音乐微微抬手，仍旧维持着拉小提琴的动作，俊朗的双目却猝不及防地睁开来，焦点清晰明厉，刹那间让所有注意到这一细节的人都心有余悸，有点纳闷他到底看到了什么，连他看似优雅轻缓的动作下，拉出的锯齿切割般的噪音都忽略了。

这个节点转瞬即逝，柯跃辰倏忽间又闭上了眼睛，开始专心、而又嚣张的拉起琴来。高大英挺的身躯、流畅的动作在镜头下看起来犹如陶醉中的舞蹈，但是在众人眼里看起来却有一种并不出格的夸张和诡异。

第六十二章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柯跃辰在音乐的尾声停下来，还在余韵中沉浸了几秒，然后茫然地睁开眼，所有人都以一种不认识他似的的眼光望着他。

柯跃辰：“……”

“陆导？”他满头黑线地道：“这次可以了吗？”

“啊？”陆峰如梦方醒，差点从小板凳上摔下去，连忙说：“可以可以……不，我先看看回放……”

摄影师调出回放，陆峰凑过去，连俞也站在后方，目光冷冷地望着屏幕。柯跃辰反倒有些不太想看，这种忘我的表演在没有剪辑和特效的情况下一般都像蛇精病串场了一样，看一次雷一次。所以圈子里许多演员都不大看自己演的东西，怕一不小心把自己雷出了阴影，就再也没胆子面对镜头。柯跃辰之前专演雷剧的，经纪人还特意吩咐过，在台前享受鲜花和崇拜就够了，别有事没事去找雷劈。

他下去倒了杯水，在不远处边喝着边等陆峰宣判，随后便听到陆峰跟连俞说了句：“戏倒是可以过，可是镜头没跟上，要不重来一遍？”

连俞不咸不淡地道：“重来吧，这里放开了就收不回来了，也是硬伤。”

柯跃辰：“……”

连俞只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问题，柯跃辰觉得有些窘迫，一边想我放开了也不是不放开也不是，到底是要闹哪样？

陆峰拍拍大腿打哈哈道：“没事，这样已经很好了，毕竟也还算新人嘛，暂时没办法收放自如也是人之常情，多加磨练，一定行的！”

连俞没再吭声，全员再度准备，这一场戏复又开始。有了前面的经验，这回摄影师也多了些技巧，两台机不间断地找着角度交换着拍，陆峰看完回放，终于让过了。

下一场戏是男主角入场的戏，骗过宴会大厅外守门的门童，以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入场，四处环顾，碰到热情火辣的女主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大家在场中帮男主磨眼神，一个充满了调情意味的眨眼，要表现出自然流露的欣赏，而不是猥琐与不轨的感觉。在外人看来一次一次的重复基本上就一个模样，男主眨得眼睛都快抽搐了才隐约找出陆峰要的点，这场戏过了之后就坐在场边，经纪人拿了眼药水给他滴。

紧接着是女主在人群中转身的戏，柯跃辰算是看出来了。说好的悬疑片完全被言情偶像剧的拍摄手法给掩盖了，难怪主配角都要找颜值较高的演员来演，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靠脸吸引票房的噱头呗！

柯跃辰囧然想起邱明之前把他骂得劈头盖脸的事情，实在是无语了。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要靠脸火，只不过电视剧改成了电影，有区别吗？

这一天拍戏拍到很晚，到散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柯跃辰在车上在看到自己的新闻，虽然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是连俞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跟他吱声，不禁有些奇怪。

“连俞哥，”他在车内叫道。

连俞坐在前排，动都没动一下，只道：“怎么了？”

“新闻的事，你知道吗？”

连俞淡漠道：“掀不起什么风浪，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自从他决定复出以来，收到的最多的话就是管好你自己的事，柯跃辰在心里腹诽道这难道还不叫我自己的事？你们是不是想把我培养成只会演戏的机器，其余的事都不打算跟我讲啊？！总感觉自己活得糊里糊涂的……

回到剧组下榻的酒店，外面围了零星几个记者。连俞也不避讳，径直在门口下了车，柯跃辰虽心里有疑问，但是也没多说，反正跟上去就对了。

然而事态的发展似乎与他所想的有点偏差。守在门口的记者们一看到连俞，瞬间一阵激动，失声大叫道：“啊啊啊啊！梁小唯！！！”

柯跃辰：“……”

所有的记者一哄而上，柯跃辰顶着黑线下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成功看到众记者呆滞的脸，顿时心里那滋味！

简直无法形容！

“啊——是柯跃辰！”有人喊到。

早前有传闻连俞做了柯跃辰的经纪人，但是两人一直不曾公开在媒体面前亮过相，所以大家也是猜测，没想到一下子突然撞见，竟然还有点不能适应，半天没反应过来。

“连先生，你真的已经接手了柯跃辰的经纪人职务？”显然在记者眼中，连俞的新闻要比柯跃辰的重要多了，而且话题开口就跑偏，径直问道：“那么梁唯呢？您现在跟柯跃辰在一起，这是否意味着您与梁唯的工作关系将解除？”

柯跃辰：“……”

黑暗中连俞面部抽了抽，道：“公司安排而已，现在两名艺人都由我负责，梁唯也不例外。”

记者道：“据说之前梁唯的任何工作您都会形影不离，但是这回梁唯正在《暗夺》剧组拍戏，您却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觉得偏袒呢？”

柯跃辰：“……”

连俞：“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明显柯跃辰比唯唯更需要我，这只是工作需要，不存在所谓的偏袒问题。”

记者：“梁唯会闹脾气吗？”

柯跃辰：“……”

连俞道：“没有，时间已经很晚了，如果大家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进去休息了。”

连俞也是经常受记者围堵的人，长此以往，所锻炼出来的气度自然也是炉火纯青。当然，拒绝采访的魄力也是常常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般只要他说“我们先走了”，就代表着绝对不会再接受采访了，而且逃起来速度也是不紧不慢，但就是没人敢拦他。

一般这种时候要是换了梁唯，绝对就笑嘻嘻的像条小尾巴跟在他后面冲记者们摆手示意，顺便卖卖萌，成功溜走。然而柯跃辰还不太习惯连俞的节奏，一不留神没跟上，瞬间被记者包围。

“你真的跟陆峰有交情吗？《黄雀》的角色是不是如传闻一样是靠关系取得的？”

“对于今天下午的新闻你怎么看？”

“当初金旗与你解约以后，听说你欠下了不少债务，这笔债是如何还清的呢？你跟导演陆峰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前有传闻你其实早就已经复出，秘密拍摄了电影《忠城》，这件事是真的吗？”

“有人爆料你靠关系挤走江弥，获得《忠城》角色，并在拍摄现场恶意针对主演齐锐，这些事你承认吗？”

“当初在路口救下小孩的那三辆天价车是不是巧合？还是真的只是你背后有人在设计？”

“对于……”

几乎在几秒中之间，问题如山洪一般呼啸而来，而且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天马行空，把柯跃辰整个人砸得头昏脑涨。他在心里一边咆哮你们还能脑补得过分点儿吗？一边搜肠刮肚地想着该怎么应对，然而他还什么话都没说，抬眼看见连俞回头冷漠的双眼，顿时就犹如醍醐灌顶，微笑道：“对不起，我的经纪人在等我。”

他毫无攻击力的迈开脚步，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到连俞身边，连俞什么话都没说，转身便走，柯跃辰赶步跟上，走进酒店，门外的保安瞬间围了过来，将记者们纷纷挡在外面。

“呼……”柯跃辰头有些晕，感激地望着连俞。这人太果决了！要是换成他之前的经纪人，说不定就要回来跟记者们死死否认，搞不好一晚上都无法脱身。

“这几天的新闻可能不太平静，你要是碰到记者，记得什么都不要说。”连俞道，“他们也不敢乱写。”

柯跃辰点点头，知道媒体也都是有眼色的，像世辉这种大佛，只有讨好还有饭吃，得罪了绝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二天早上还要拍戏，连俞打电话叫了宵夜，便将他丢在了房间。虽然嘴上没说，但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要他吃完了赶紧休息。柯跃辰也累，洗完澡给杨旭发了个信息，报告一切顺利，便沉沉睡了。